《云起雷鸣之探清水河》墨默君

57、情之所起 一往而深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在晦气中灰溜溜的离开了，火器营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铁子和蓉丫头始终守在大莲的身边，生怕他们一个不注意她爹就真的将她破草席卷卷就埋了，亦有好心的村名陪同他们一起，有他们在，松老三心中终是犯着怵，不敢轻举妄动。
　　傍晚时分，村子里再次迎来浩浩荡荡的一个车队，来人直奔松家，二话不说就将松老三带走了，眼见着松老三被带走，众人倒是心下轻松了不少，这个祸害不在，大莲总算能安安心心的入土为安了。
　　同时回来了还有早早就被接走的佟小六，只见他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背脊笔直，看不出有任何悲伤之色，可是他眼底那深深的痛却逃不过在场之人的眼睛。
　　只见他径直走到大莲的身边，在看到大莲的遗容时背脊僵直了一下，缓缓蹲了下去，轻轻的，他笑了，笑得如天上的星星，晶莹耀眼，“莲儿，我回来了，小六哥哥，回来了～”
　　只这一句，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流下泪来。
　　随着大莲离世的消息，她与佟小六的那点事也尽数被人抖搂出来，大家感动这份真挚的爱情，与不免骂那松老三心狠。
　　蓉丫头走到佟小六的身边，声音哽咽道：“小六哥，节哀顺变，大莲她……”蓉丫头终是说不下去了，一切都来得太突然，突然得她措手不及，突然得她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佟小六不答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大莲，好像她只是睡熟了一样，他回来了，要不了多久她就会醒过来的。
　　蓉丫头整理好情绪，再次开口说道：“小六哥，大莲有话要我告诉你。”
　　这一次，佟小六终于有了动静，转头看向蓉丫头，“她想对我说什么？”
　　“她说，”泪水再次忍不住流下来
　　，别过头，不愿看那两小无猜到情窦初开的玩伴，“她说，这辈子能在有限的生命里遇见你，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遇见她，又何尝不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佟小六说得感慨万千，这个世上从没有一个人如此护着他，如此爱惜他，好不容易遇到了，却只是有缘无分，甚至白白搭上一条性命。
　　“她说，她今生最想做的事就是为你穿上嫁衣，做你的新娘……”

　　“那一定是最美的新娘。”佟小六温柔的看着大莲，仿佛此刻在他面前的就是那个一身嫁衣的美丽女人。
　　“她说……她还说……”昨夜，大莲说了好多好多，可是现在，她的脑子里凌乱如麻，她还说了什么，为什么都想不起来呢？
　　莲儿，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这么一点小事我都替你办不好。
　　“她要说的，都已经在我的心里，她是个心思单纯的姑娘，任何事都装不下在心里，也任何事都瞒不过我，她总是忍不住将内心的话说与我听，所以，她想说的，我都懂。”
　　“小六哥哥，如果没有遇见我，你将会成为轰动天下的名伶。”
　　“莲儿妹妹，若是没有遇见你，我怎知停下来的风景也会这么美，我又怎知，悬浮太久的心也会如此沉稳得舒适。”
　　“小六哥哥，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可能就真的嫁给黎诺了。”
　　“是啊！莲儿妹妹，如果没有我，你会好好的活着，好好的做你的少奶奶。”
　　“小六哥哥，可是，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原来我的心也是跳动的。”
　　“傻瓜，人心哪有不跳动的，心不跳动，人就死了。”
　　“嘻嘻！是吗！”
　　“嗯～”
　　……
　　“小六哥哥，你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历劫的，而我是做了坏事的恶人，生生世世都要尝尽人生七苦，遇见我，就是你不幸的开始。”
　　“如果我是天上的神仙，我一定用尽我全部的仙气来渡化你，不再让你受尽那人间七苦。
　　”
　　“小六哥哥，你真好！”
　　……
　　灰暗的天空死气沉沉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好似要将这不公的世道给吞没掉，搅得人心更加不得安宁。
　　“我想去她出事的地方看看。”佟小六说道。
　　“就是家门口的清水河。”蓉丫头道。
　　佟小六缓缓起身，清冷的背影看得人好生心疼，也许，他们从未真正的了解过一个人，不过也对，在那样的世道，自保已是难得，又哪有太多心思去管他人。
　　外面的雨水很快就将佟小六孤独凄婉的身影吞噬，看得人悲怜他时又忍不住自悲起来。
　　大家似乎已经忘却寒冷，忘却凄风苦雨，默默的跟在佟小六的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他走。
　　站在清水河的小桥上，佟小六双手耷拉两侧，依旧是一身长衫大褂，依旧是那个风度翩翩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他周身散发的气息不再像往日那样热情满腔，更多了满满的悲怆。
　　缓缓抬起头，经受这秋雨的洗礼，一切，终归已成往事，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滑落脸颊的不知是伤心的泪水还是冰凉的雨水，只见他喉头在轻轻的颤抖。
　　“莲儿，小六哥哥，来了。”
　　随着众人头皮发麻的惊呼声中，佟小六的身体溅起一片涟漪，最后彻底淹没在冰冷刺骨的清水河中。
　　“小六哥哥，你怎么那么傻？”
　　“我怎么忍心你在奈何桥畔等我太久。”
　　“傻哥哥，没有我，你还有一大把大好时光要走呢。”
　　“没有你，又哪里来的大好时光。”
　　“莲儿何德何能此生能遇见你，爱上你。”
　　“遇见你，便是我三生有幸。”
　　“小六哥哥，莲儿不值得你做这么多，这么好。”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
　　那一年的雪来得特别早，铺天盖地，像一床厚厚的棉花被，将大地包裹得天地一色，大莲与佟小六超脱世俗，在荒无人烟的雪地里奔跑，嬉笑，打闹，终于，这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了，再不会有人干涉他们了。
　　那一年，春风吹遍大江南北，吹红了桃花，吹绿了柳芽儿，吹回了南飞的燕子。
　　大莲与佟小六坐在清水河边的柳树上，她终于再次吃到她最爱的桃花糕，斜斜的倚在佟小六的怀中，此刻的她真的好幸福。
　　终于，还是到了奈何桥畔，终于，还是要将这一世结束了，终于，分别还是来临了。
　　“小六哥哥，下辈子别再遇见我了。”
　　“好。”

　　…………
　　“孟婆，你的汤，好重。”
　　“是吗？可能泪多了一些。”
　　…………
　　台上的人表演得如火如荼，台下的人看得悲从中来，潸然泪下。

　　转过头，环视一圈，周围一片绿海，她，孤独的包裹其中。

　　前一世，你是我一个人的小六哥哥，而这一世，你是所有人的辫儿哥哥，我依然爱你，但我不再打扰你，愿你今生璀璨异然，往后余生，一马平川，愿天上人间，占得欢娱，年年今夜。

　　我的小六哥哥，这一次，真的永别了，毓见你，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