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狱司再续》枝稚

27、浮日

　　曦光栖了满窗，轻，柔。
　　不知何处凄凄唢呐，糅了呜呜咽咽的声儿，隔着几街几巷飘来。不过一夜，便又生死分明。
　　各人悲欢自尝。
　　二月红倚着窗，听着，心里很静，很空。
　　有人扣了扣门：“先生，可起了？”
　　是昨日的店主人。意识慢慢回笼，他起身去开了门。
　　慈容笑目入了眼帘，酥饼的温软香气扑了满面。
　　“我做了些酥饼，若不嫌弃，就多尝些吧。”老妇人笑了笑，有几分亲切熟悉的影子。
　　未料的人间温柔，他有些手足无措，不敢触碰，不敢相信，总带了点怯。
　　他知道自己应该笑一笑的，而不是如现在这般，举止僵硬地接过，冷邦邦地道了一句“谢谢”，听上去甚至稍显怪异。
　　心潮翻涌，二月红其实很想说点什么，只要能确切表达他的谢意就好，奈何翻来覆去，他只是又重复了一句：“谢谢。”沉，且闷。
　　轻轻关上了门。
　　忽然觉得好遗憾。昔年孤高自傲，一心浸在戏里，纵读了许多书，却从未想过去游历四方，感受烟火人间。
　　若未曾亲身体会人间的光与暗，岂不枉有台上的方寸人间？
　　他想云游天地，看“月落重生灯再红”，也看“溶溶夜月，悄悄闲庭”，或有一日看够了，便找一处专心琢磨戏去。
　　这般想着，他咬了口酥饼，笑了下。
　　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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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受不了自己一身酒气，张启山脱下皱巴巴的外衣，直接去冲了个澡。
　　清醒了。
　　他理好军装，昨夜的软弱孤寂被悉数包裹，只留了个冷心冷肺的张司令。
　　张启山别好枪朝门外走去，今天，阳光却很好。
　　司令部。
　　“今晚的宴会安排好了吗？”
　　“都妥当了，该来的一个不少，不该来的也别想进去。”
　　“嗯。”
　　窗户没有关，风凉无痕。张启山忽然觉得安定，他隐约闻到一缕香，萦在身畔。说来好笑，是那种你甫一相逢，便熟悉得心里泛起疼的气味，偏偏，忘了是什么。
　　“林澈，你闻到香气了吗？”
　　“香气？”林澈皱起眉，随即一转目光，朝墙边柜头上一指：“喏，在那儿。我先前折来的都谢了，就剩这么一个独苗儿，不提都要忘了。”
　　张启山定了定目光，原来，是一枝晚放的梅。
　　他倏地垂下眼睑，不再看。
　　“你拿出去吧。”
　　“行。”林澈利索地去拿柜上的花瓶。
　　“警卫检查过了吗？别又出岔子。”张启山忽然道。
　　林澈反射性挺直了背，回答：“还有几个。”
　　“去做。”
　　“那这花？”
　　“算了。”他又面无表情加了句：“我待会儿自己去扔。”
　　“哦。”
　　林澈出去了。
　　室内一片默然，他抽过一份文件开始看。
　　终是没再去管。

作者有话说

　　“月落重生灯再红”出自《牡丹亭．闹殇》
“溶溶夜月，悄悄闲庭”出自《玉簪记．琴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