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狱司再续》枝稚

17、离开

　　三两人群走过，街上已经没有明显搜捕的人。
　　白许延故意选了一条繁华喧闹的路，从街边一些人的窃窃私语中知道几分钟前张启山取搜捕。
　　他没忍住偏头骂了一句：“傻×！”随手把帽子留在了长椅上扬长而去。
　　几分钟后，从一家店铺跑出一个孩子飞快拿上帽子蹦跳着回店给一位客人，男人戴上帽子，低头微笑着问孩子：“好看吗？”
　　一石入水，无波无澜。
　　长沙站台。
　　白许延一眼看见等他的二月红，把通行证给他后道：“师父，你先上去吧，我等人。”二月红心中了然：“林澈？”白许延没有解释，只是冲他一笑，算是默认。二月红不再追问，提着刚刚偷回红宅整理好的行李箱走向检查的人。
　　检查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让二月红摘下口罩，另有人带他进安排好的车厢。
　　白许延抬手看了眼时间，还有十三分钟。
　　他现在只想一鼓作气把什么都说出来，结果怎样他自己承担。
　　一切都摊开，再不用以朋友的名义，管他多惊世骇俗，它就是一份分明不过的喜欢。
　　二月红走进配好的房间，把行李箱小心放在桌子上，取下口罩向后一仰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铺天盖地的困倦。
　　他闭眼缓解了几分钟，又睁开眼直起身打开箱子。
　　除一个长方红盒和随身衣物外，只有一副精密的工具。
　　二月红拿出一张近乎以假乱真的面具，开始修整。
　　要更逼真一点儿，就好像……从未有过二月红这个人。他低头垂眸想，眼睛专注地盯着手上面具。
　　“嘎嘣”清脆一声，白许延咬碎从小摊买来的第六颗硬糖，香橙的果味在口中迅速弥散，甜的发腻。
　　身后已经有人开始催促。
　　听得人心烦。
　　“许延，有什么事儿下次回来再做，你先……”“还有四分钟。”白许延打断他，是不容更改的坚定。秦征无奈，只好折返。
　　其实他知道林澈不会来了。
　　他实在是……不想承认啊。
　　站台边的小贩走得差不多了，白许延拿出小方盒，他打开盒子的时候头一次感到委屈，附带难过加在一起在心中横冲直撞。
　　你点头了，我当真了。
　　白许延拿着表走向一个还没回家的修表摊，摊主阖眼熟睡，他没有打扰，把钱放在旁边，拿起摊上的工具将把表内的录音调开。
　　一开始他本以为这个派不上什么用场了，他习惯了做两全准备，所以他也没法儿什么都不顾去找林澈。
　　最好的原因是他被别的什么绊住脱不了身，最坏的原因是他自己改变主意不想来。
　　“许延！”秦征一偏头看到白许延反而越走越远，不由喊道。
　　距离有点远，声音传过来时有点儿失真，或许再加上心里那点微弱的期望，白许延猛地转头。
　　然后溃不成军。
　　秦征看见他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稍微颤抖拿不住的样子。鼻尖微微泛红，一双桃花眼蒙了细碎水泽，但只是被光映照地闪，并未落下，偶尔泄露的亮让人无端惆怅。
　　白许延还在笑，令人至极的心疼。之后他抬手到唇边，好像在说话，眼神轻飘飘地落到远方，没有实质。
　　像是画中仙，梦中人。
　　一转眼回归现实，他把东西放回盒子朝自己走来。
　　“把它交给张启山的副官。”白许延把方盒给秦征，与他擦肩而过进了列车。
　　而后又传来一句狠的——
　　“做完了再回来，否则留你也没多大用了。”
　　搞得好像刚才一副差点儿要哭的样子不是你一样。秦征摸摸鼻子，把这句话憋回去。
　　他还不想英年早逝，况且……他也从没见过白许延这副样子，不过说实话，看着像个人。秦征把方盒揣好，直接开车去司令部。
　　“林澈！你能自由活动了！”戚铭一口气跑到办公室，声音都快响彻整个走廊，“佛爷解除禁令了！”
　　“列车已经开走了吧。”林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啊？”戚铭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会儿才想起来说，“早就走了，你送人？”
　　“没，就问问。”他盖上笔帽看着桌面发呆，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反常。颈侧的湿迹仍然未干，冰凉冰凉的。“走，吃饭去。长沙饭店你随便挑，我都行。”林澈站起来取下外衣道。
　　“这可是你说的啊。盘龙楼，去不去？”戚铭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一咧嘴笑道。“砰”林澈身后办公桌上的书掉下来发出巨响。“衣服扫到了，你说……盘龙楼？”林澈边弯腰捡书边问，声音陡然变低。
　　“是啊，你不会反悔吧？”“怎么会，”他笑笑，漫不经心地理好衣服继续道，“去什么盘龙楼啊，要去就去玉藏轩。”“你……”戚铭震惊了，没忍住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他道：“行了啊你，挺懂啊。”
　　玉藏轩的规格不比盘龙楼逊色，只是为人所道的不是珍馐佳肴，而是美人各异。
　　这种销金窟向来是浪子和老爷少爷的聚集地，酒池肉林，挥金如土是常态，图的无非就是消遣玩乐。寻常人进了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的不少，可往来的人流依然与日俱增，玉藏轩的名声丝毫不减。
　　林澈跟着佛爷来过，所以也算在玉藏轩混了个眼熟，知道那里的常规操作。
　　“走。”您说林澈捡完地上最后一本书，走出去开车。“哎哎哎，等等！，我换个衣服！”戚铭迅速脱下外面的军装跑去换衣服。
　　没了军装的谨肃压着，林澈自身那种清爽和阳光的气息就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略带蓬松的头发透着一点被天光照出的浅棕，很柔软的样子。他本就生的白，浅色的大衣一穿就带出了一种少年感。
　　戚铭出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可能是个陪衬，顿时惆怅了。
　　一车缓缓驶出司令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