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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   鲁温师傅小小的工作室几乎被兰芳丢出来的书本杂物堆满,后者给学士挑出了一整套的《英国史》,因为她觉得这里的人讲的所谓通用语一股子北英格兰口音。

      学士点着精美的书封惊讶不已:“你的家乡叫英国?”

      “我的家乡非常大,英国只是其中一小块地方。”兰芳说着又找出一套同为英国出版的世界历史读本,“这本书对我家乡的方方面面皆有巨细靡遗的介绍,能帮助您理解前一本书。”

      “书名倒是怪唬人的。”鲁温评价,端详着比前一本更精美,更华丽的硬皮封面。世界史,那其中也包括维斯特洛咯。通过兰芳给他看的一些新奇玩意儿加上简单的讲述,鲁温断定她来自一个各方面技术都极其发达的地方,并且相当富有。

      “这些又是什么?”鲁温望向地上高高的一撂图书,布兰坐在地上饶有兴致地翻阅着一本凯尔特神话,小狼夏天乖乖地坐在主人身边。

      “都是各个国家的小说,但对你们这儿的人来说必须了解过我们的历史才能看懂它们。”

      鲁温听到了一个新鲜名词:“小说是什么?”

      兰芳感到惊讶:“你们这儿没有小说吗?就是故事,一种文学体裁,类似你们的骑士歌谣——傻子佛罗理安与少女琼琪之类的故事,它们都是文学体裁,但小说篇幅往往更长,叙事更详细,题材也多种多样——家庭、社会、恐怖、爱情、政治等。”

      “它们是真实的吗?”

      “大多是虚构的,不过……”

      鲁温难以理解:“你是说,在你的家乡有这么一些人,耗费大量纸张只为描画一些虚构的故事?”毕竟在维斯特洛,纸在多数情况下是贵族、富人及学士才有机会染指的珍贵之物,由于过于珍稀,它们通常只用于历史、政治、医学、工业、宗教等“实际”的地方。

      兰芳当然知道这一层:“我们能生产出足够的纸……小说是艺术的一部分,而艺术来源于生活,小说家利用文字揭露现实批判丑恶,传递正确的价值观,在某些时代,它们能粉碎愚昧思想,起到唤醒民智的作用……比刀枪更有力量!”

      鲁温师傅听得云里雾里,兰芳有些心虚:“您读过历史就会明白,我们的社会制度与思想观念与维斯特洛截然不同,希望到时您不要太惊讶。”说着她转过身去料理那一大堆书籍。

      布兰拉住她的衣袖,神情颇为自得:“你看,这里有我的名字。”

      『……到目前为止,凯尔特文化里最神秘的渡鸦神应属布兰,他是林瑞之子,海神米诺丹的兄弟。其名“Bran”在古威尔士语里意为“渡鸦”,在康沃尔语、爱尔兰语和苏格兰盖尔语里亦为“渡鸦”之意……《林瑞之女布兰雯》的故事说的是:少女布兰雯和爱尔兰王马洛奇结为连理,但是这位爱尔兰王却将她当作厨娘使唤,并经常侮辱她。布兰雯传书将自己所受的屈辱告诉了哥哥布兰,布兰闻讯大怒,大举亲征爱尔兰解救他的妹妹。马洛奇方全军覆没,同时布兰的大军也只剩他自己和7个随从侍卫死里逃生。大战中,布兰的脚被毒箭刺伤,他嘱咐侍卫将自己的头颅砍下带回伦敦的“白丘”,面朝法兰西埋下。虽然身首异处,但布兰的头颅竟还能继续说话,一直引领将士返回英格兰……』

      兰芳把书塞回布兰手里:“布兰这个名字在我们那儿很常见。”

      布兰忙道:“我们这儿也很常见,我的大伯就叫布兰,我的名字是为纪念他取的,史塔克家族历史上有许多叫布兰登的伟人——了不起的筑城者布兰登,造船者布兰登,托伦方城还有个布兰登·陶哈,他的哥哥本福德是罗柏和席恩的好朋友。”

      兰芳没用心听,她在书堆里发现几本挨在一起的中文书,封面上的方块字体十分醒目:《冰与火之歌》,副标题是什么“权力的游戏”、“列王的纷争”、“冰雨的风暴”,她依稀记起不久前逛书店,门口广告浓墨重彩地宣传这套今年新引进国内的奇幻小说,而店员极力推荐,说写得怎么怎么好,她随手买下权作充实书库,二来为摆脱那个鸹噪的店员。人类写的“怪力乱神”难能吸引到她,因为她的存在本身就已足够“奇幻”。

      布兰看不懂汉字:“这些书讲了什么?”

      “我没读过,无非是些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故事。”兰芳毫不在意地把书收入空间,又从书山中拣出一本极厚的《悲惨世界》,“布兰,你看,这才是好故事呐。”

      布兰瞟了一眼,封面是童年珂赛特——那个举世无双的形象。“悲惨——这是恐怖故事吗?”

      “比单纯的恐怖更深刻,它讲述底层普通百姓最真实的生活——贫困、苦难,像你这样的小王公该多读读,因为类似的故事很可能就发生在你的人民中间。”

      布兰怀疑地看着她:“有多苦难?”

      “主人公冉·阿让原是个诚实的工人,帮助穷困的姐姐抚养七个可怜的孩子。有一年冬天,他找不到工作,为了不让孩子饿死,他只得去偷了一块面包,因此被判处五年徒刑。在服刑期间,冉·阿让因不堪忍受狱中之苦四次逃跑,但最终都没有成功,刑期也从五年加到了十九年。假释出狱后,苦役犯的罪名永远地附在冉·阿让的身上,他找不到工作,连住宿的地方都没有……你听是不是很过分?”

      “这个……”布兰小心翼翼地说,“以维斯特洛的律法,偷东西是要砍掉一只手的。”

      兰芳唬了一跳:“你不觉得这太严苛了吗?”

      “也许吧。”布兰道,“我父亲通常会轻判那些偷盗食物的人,只将他们鞭笞一顿,因为他认为他们确实饿急了;但面对偷窃财宝的贼,他会劝说他们穿上黑衣……当守夜人总比丢一只手强。”

      “算了算了。”兰芳嘀咕,“乱世当用重典,你们……时候未到。”

      她已在鲁温师傅处读过些资料,大致了解了维斯特洛的历史及相关社会制度。森林之子、异鬼、巨人、龙,风暴王与神女依妮的传说……这些故事无不证明这片土地有神祇与魔法存在的痕迹。但更令她意外的是,筑城者布兰登在8000年前就建造了临冬城和绝境城墙,表明当时的维斯特洛已经拥有当今的技术,这片大陆的科技和经济似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凝滞不前。近万年的岁月,足以令一个正常国家从奴隶制社会脱胎进化至现代民主社会。然而维斯特洛是不正常的,她将主要原因归结为学士制度,获取知识或参与创造性的工作至少需要成为一名学士,而成为学士的过程极其漫长艰难,这导致精英知识被隔绝于外部世界,而知识和信息的广泛流通是推动社会进步的先决条件。当然,漫长的冬天也是一个重要因素,导致无法高效产出,推动物质的进步……不过总体来讲,即使拥有充足的能源,若没有知识和科学文化方面的重大改革,这片大陆也是难以发生工业革命,即走向现代化的重要条件。

      凝滞在中世纪状态裹足不前,普通人代代生活于贫困和痛苦中……兰芳脑海翻腾,打心里为这片大陆感到难过。鲁温师傅此时展开一张维斯特洛地图卷轴与《英国史》上的不列颠地图对照。

      也许只是巧合,他想。

      “说到渡鸦……”布兰突然想起,“我昏迷期间就梦到一只三眼乌鸦,它叫我飞……”

      鲁温师傅闻言扭过头来:“布兰,好好跟她讲你的梦,也许她知道些什么。”

      兰芳的第一个想法是:一只遭遇核辐射污染的乌鸦。她打起精神来:“我没听过什么三眼乌鸦,但在我的民族,确实出个几个生有三只眼睛的神祇。”她给他讲二郎神杨戬和闻仲的故事,“多出的眼睛是有别于凡人、拥有神力的象征。”

      “你是说,三眼乌鸦是神?”

      兰芳不是很确定:“我不知道,它在梦里还和你说了什么?”

      那个光怪陆离充满不祥色彩的梦,布兰觉得很难跟人描述:“我记得它啄了我,啄得我好痛。还说我若不学会飞就要摔死。”

      “可真会吓唬小孩子,你飞了吗?”

      布兰点头,既而补充:“梦里,我在梦里飞了。”他殷切地问兰芳,“我梦见渡鸦,是因为我叫布兰的缘故吗?”那本凯尔特神话对他影响不可谓不迅速。

      “也许哦。”兰芳露出蜜汁笑容,“在我们那儿,名字有时会蕴含命理色彩,一些人会通过改名规避风险。你问问鲁温师傅,布兰在维斯特洛通用语里是否也有渡鸦的含义。”

      “我不知道。”鲁温叹了口气,“布兰就是布兰,这片土地上生活着无数个布兰,彼此命运各不相同。”

      偏偏是我摔断了腿,哦,我真倒霉。

      夏天突然昂起脑袋,凯拉小心翼翼地推开半掩的房门,看到地上堆积如山的书本杂物吃了一惊。“兰小姐,小少爷,临冬城有访客,罗柏少爷正会见他们呐。布兰小少爷必须出席。”

      凯拉现在很开心,她得以留在临冬城做一些清闲工作,待兰芳诺言兑现更可完全改变卑贱贫困的命运。她觉得还是尊称她“小姐”的好,毕竟大家都这么叫。

      鲁温师傅问:“访客是谁?”

      “兰尼斯特家族的提利昂大人。”凯拉笨拙地回应,“还有几名穿黑衣裳的……”

      “是黑衣弟兄。”师傅转向他们,“我想是那侏儒从长城回来了。”

      “阿多。”双臂长满褐色体毛的大个儿马僮阿多把毛茸茸的脑袋探入房间,冲大家咧开嘴,凯拉咯咯直笑,觉得他像一个温顺的大型动物一样有趣。

      鲁温吩咐阿多抱布兰去大厅,马僮用那对强壮臂膀托起布兰前不忘体贴地掸去他裤子上的灰尘。

      兰芳忙跟过去,路上问鲁温师傅:“阿多是一出生就这样的吗?”

      鲁温因回忆而眯起眼睛:“我记得他小时候机灵过,后来发生了桩事,但我忘了……当时我并未在场。”老头突然想到什么,灰色的眼睛放出光彩,“你能治好他?”

      当我包治百病?兰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人变得痴傻多是由于大脑遭受损伤,这是极复杂的领域,我无能为力。”

      “阿多是个好心眼的老实孩子。”鲁温带警告意味地提醒,“你可别说他傻……他什么都听得懂。”

      兰芳点头赞同:“我记得北欧神话里奥丁有个儿子就叫霍德尔( Hodur),他是名盲眼神祇,却以忠厚老实与大力著名。”

      刚为英格兰地图形状纠结过的鲁温师傅脑阔又疼起来:“北欧……什么神,他们真的存在过吗?”

      “不知道,也许存在过……他们生活的年代比森林之子久远得多。”

      人们来到临冬城城主会见访客的大厅——它被称为狼厅。罗柏高踞其父宝座一脸冷峻表情,席恩·葛雷乔伊和侍卫队长哈里斯·莫兰则站在他身后。高高的窄窗下十来个守卫一字排开,紧靠着灰石墙。

      兰芳看到大厅正中央站着一名衣着华贵的侏儒和他的仆从,还有四个遍身黑衣的陌生人。

      若不是提前做过功课,她都要以为维斯特洛也有矮人族了。提利昂·兰尼斯特身材畸形不合比例,一头长直发几乎金亮成白,那张古怪的脸上更是生了对罕见的异色瞳眸——一黑一碧,这基因怎么排列组合的?她听说兰尼斯特家族盛产金发美人,但也素有堂表亲通婚的传统——为保证血统之纯正。她觉得很好笑,看来提利昂便是这骄傲家族近亲结合的牺牲品了。

      他们来之前,狼厅里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罗柏更是把出鞘的佩剑横放在膝上以示“友好”。

      侏儒的异色眼睛迅速落到她身上:“咦,这是谁,小妹妹,你不是维斯特洛人。”

      罗柏立刻道:“与你无关!”

      提利昂回敬他:“看来你老爸把所有礼貌都留给你那位私生子老弟了,我是在跟这位小妹妹说话,罗柏城主,嗯?”

      兰芳道:“我和您一样,也是临冬城的客人。”

      侏儒咧开嘴:“那您告诉我,这位年轻的史塔克大人待客之道如何?”

      “得看客人来意。”

      “很好。”提利昂目光落向阿多怀里的布兰,“我此来是为给你一件礼物,小少爷,你喜欢骑马吗?”

      “我当然喜欢啦。”布兰听着就觉得高兴,等兰芳治好他的腿,他就又可以骑他的小马啦!

      提利昂从腰带里抽出一张卷好的纸递给鲁温师傅:“把这个交给你们的马鞍师傅,照着做就行了。”

      鲁温师傅展开阅读,兰芳凑过去看,再交给布兰过目。

      “我……”布兰洋洋得意正待开口,表明自己不需要这东西。

      兰芳跟他耳语:“嘘——要说谢谢。”

      布兰甜甜一笑:“谢谢!”(还记得电视剧里那个经典的可爱笑容吗?)

      提利昂果然受用,瞥了一脸讪讪的罗柏一眼:“这孩子没法用腿指挥坐骑,所以你们得让马儿去适应他,教它懂得缰绳指挥的含意,认识主人的声音。我建议从未参加训练的一岁小马开始,这样就不用废弃之前的练习重头教起。”

      罗柏仍是一脸迷惑:“兰尼斯特,你究竟在耍什么把戏,布兰和你有何干系,你为什么要帮他?”

      兰芳为罗柏的低情商扶额,侏儒却嘻嘻直笑:“是你琼恩老弟求我的,而就我自己来说,我特别同情杂种、残废和其他缺陷怪胎。”

      大门訇然敞开,精力充沛、疯玩了一整天的瑞肯·史塔克出其不意地冲进狼厅,跟着他的灰风和毛毛狗,两双狭长眼眸却盯上兰尼斯特,兰芳第一个察觉不妙。

      “灰灰,毛毛——”她语气温柔,安抚了小狼,后者摇头摆尾地走到她身边。

      提利昂瞪大眼睛:“你的狼?”

      “说笑了,他们自然是史塔克的狼,但我打小就讨动物喜欢。”兰芳搔搔一直乖乖坐在脚下的夏天的耳朵,这些小狼里她最喜欢他,布兰给他起了个温柔的名字。

      这时罗柏正在鲁温师傅的提醒下把剑归鞘,侏儒则转向被忽略许久的临冬城幺子:“这位瑞肯小少爷,你的琼恩哥哥托我给你带个口信哟。”

      瑞肯急急忙忙上前:“琼恩!他什么时候回家家?”

      提利昂语气遗憾:“他去了很远的世界尽头,一时半会儿没法回家家,但琼恩哥哥说他不在的日子所有的东西都归你管。”

      “好哒!”瑞肯满口应下,“我已经在管了!”

      提利昂不怀好意地乜向罗柏:“其实嘛,你兄弟也托我给你带了话儿,可你这态度……”

      罗柏尴尬地咳嗽一声:“是我急躁了,我很抱歉,兰尼斯特大人。”

      提利昂满面春风:“这还差不多。”

      罗柏神态简直称得上恳切:“琼恩说了什么?”

      “你的兄弟托我告诉你,他以后会当上守夜人军团的司令官,有他保护你的安全,所以你不妨把佩剑熔掉拿去做马蹄铁,以后跟女孩子们学针线罢。”

      席恩·葛雷乔伊大笑,成功吸引了兰芳的注意,他立刻臊眉耷眼地收起表情,样子好笑极了。罗柏听了提利昂的话没有生气:“这确实像他说的话。”他满不情愿,“兰尼斯特,看来你和他关系不错?”

      “是。”他微笑,“侏儒和私生子总是很容易交上朋友。”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她想,奔流城和鹰巢城以后再说,此刻她应该北上直取临冬城,她的三个儿子和重责大任正对她翘首以盼。只等安然渡过颈泽,她便可对奈德的封臣宣布身份,然后派信使骑马先行,发布国王大道戒严的命令。
    好吧,就蝴蝶效应,凯特走颈泽,提利昂于白港搭船直接去君临。二者错开,省了多少麻烦。他们赶路的最后几天就是兰芳正式治疗布兰的时间。
    看到《悲惨世界》、《冰与火之歌》,很跳戏吧,那就对了,我没打算让女主融进这个世界,她也不需要融入,更不屑去融入。我觉得,一个接受过民主平等观念的“现代人”,如果ta的灵魂没有腐朽,来到这种世界会活得很痛苦的。
    当然,临冬城的氛围和其他地方不一样,相对庄严随和,看原著主仆的相处方式即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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