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欢》虞尽楚

3、老楼

　　到了目的地后，季唤就像心有灵犀一样睁开眼睛。

　　段尽孚对他笑了笑：“走吧，唤哥。我哥等你很久了。”

　　季唤下了车，入目的风景依旧，仍是鲜明的存活在他记忆中的破旧老楼的样子。

　　当年夏天男孩子的吵闹声、风扇运作的“呼呼”声、一半的红瓤西瓜、冒着冷气的冰棍，和他曾经牵起的白嫩的小手。

　　季唤眉眼柔软：“怎么在老楼？”

　　段尽孚随着他的视线看去，目光所及处是一栋灰暗的小楼，墙壁已有裂缝，藤蔓也攀爬到了窗户，窗口黑洞洞的，但小楼后却是蔚蓝干净的天。

　　“怀个旧。”

　　上了楼后，季唤又出声询问：“段叔还住在这吗？”

　　段尽孚上楼梯的脚一顿，他垂眸，神色阴暗不定。

　　他该怎么告诉季唤，曾经最宠自己的老人在几年前已经离开了人世。

　　段父临走前，仍拍着段尽孚的手，低声询问季唤的情况。

　　当时的自己是怎么对父亲说的呢？

　　“爸，唤哥已经在飞机上，马上就该来了。”

　　可当时季唤像蒸发于人世间，发邮件、打电话却毫无音讯，段控孚和段尽孚联系不上他，连询问季父都无始而终。

　　久久无声，季唤有些疑惑的回头，看见段尽孚低着头，不知神色。

　　段尽孚好像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抬头直直的迎上季唤黑中泛蓝的瞳仁。

　　季唤的外婆是英国人，她的眼睛便是晶莹的蓝色。

　　“唤哥，我爸走了。”

　　季唤的瞳孔猛然一缩，唇边的笑也僵住了。弧度慢慢放下，到最后完全平直。

　　他的眉峰浓密、眉骨微凸，倒显得他圆润的鹿眼带上几分慑人的凌厉。

　　怪不得季唤始终噙笑，原来他不笑时眉宇间的煞气挥之不去，淬了刀子一般。

　　“什么时候的事？”

　　季唤低沉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哽意。

　　这时，楼上一层的门突然开了，段控孚的声音急急地从楼上传来：“早就听见你们声音了，怎么还不上来？”

　　话音刚落，段尽孚越过季唤。

　　擦肩时，季唤终于感受到了少年的力量。

　　沉重的，好像还带着几分怨气。

　　他识趣的闭嘴跟了上去。

　　进了房门，季唤本沉重的心情稍稍明朗。

　　屋内陈设一点没变，就连段尽孚小时候喜欢玩的小车模型也整整齐齐地搁在原位，连灰尘都没有。

　　段控孚也是老样子。眉眼细长，眯着眼笑时妖而不艳，桃花眼自带风流，与段母无两样。他见到季唤后，热情的给了个拥抱。

　　说到底是国外长大的孩子，热情都是真的。

　　余光瞟到段尽孚，发现刚刚还一脸怒意的人现在好像威胁一样的瞪着自家哥哥，耳廓上黑色的耳钉和少年生动的五官一样熠熠发亮。

　　季唤不露痕迹的勾了勾嘴角。

　　吃完饭后，段尽孚被赶回了房间，并被要求不许出来。

　　理由是段控孚和季唤有一些“成年人的事”要说。

　　还差三个月就过18岁生日的段尽孚：……

　　过了一会，正趴在门上疯狂偷听的段尽孚被放出来了。

　　两人神色如常，但段尽孚能感受到两人的不对劲，但他只是在心里微微好奇。

　　因为季唤打开他房门后的一句话就是：

　　“阿尽，陪我去看看段叔吧。”

　　段尽孚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