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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和尚,一日从山中捡回来一只小狐狸,这小狐狸是被猎户布下的陷阱夹到了脚,被抱回寺里的时候半身的毛都□□涸的血和住,出家人慈悲为怀,七手八脚便治好了狐狸。
      许是在这庙中住的舒服,自此以后狐狸便在此地住了下来,庙中香火旺盛,日日不断,加之狐狸本就是通人性的灵兽。这一来二去,时间一长,竟能听得懂人话了,理应说这动物成了精,是要被除掉的,可这狐狸平日里乖巧可爱,从不作恶,僧人们便也都默认了他的存在。无趣时还能逗上一逗,消磨些寺庙中孤寂的日子。
      可自打一名云游四海的道人在寺里借住了一晚离开之后,没过几日这狐狸也消失了,有的僧人说这狐狸是被道士收了,也有的僧人说是上山修炼化人形去了。
      没人知道这小狐狸去了哪里,只觉得这狐狸走后,虽日日香火仍不断,可总觉得少了些乐子,青灯相伴的烛火下少了些滋味。
      再说那道士,一双桃花眼勾人心魄,见了谁都笑眯眯的,嘴上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与那树头的喜鹊有的一拼,若不是身着道袍,倒更像个富家公子。
      僧人只晓得那道人姓黄,却不知此人从何处来,道承谁家。

      山下小镇,一袭红衣的少年与一蓝袍道人走在一块,少年眉若刀裁,明眸皓齿,黑发并没有盘起,似乎未及弱冠。再看那道人,眉目深远清秀,薄唇微扬,似笑非笑,两人即使是走在路边,也极引人注目。
      “师傅,来两碗小馄饨。”那蓝袍道人携着少年沿街走到一家馄饨摊坐下。
      “你为何助我化形,带我下山?”少年嗓音清亮,一双圆圆的眼睛就这么盯着道士,三分戒备,七分好奇。
      少年便是山中寺庙里的狐狸,没有被道士收伏,倒是跟着他走了,吃了道士给的丹药,一夜之间就化成了人形,也省去了修炼的时间,那蓝袍道士问狐狸,要不要下山去看看,小镇的花灯可好看了,小狐狸没有见过,但听道士形容,那似乎是很美的。
      “你又为何愿意随我出庙,我给你的那化形丹,你也不怕有毒?”道士闻言笑问道,那起桌上茶水一口一口喝。
      少年缓缓开口,“在我三个月的时候,族中老人说我将来姻缘极好,只是命中有一劫数,若是过了,便能拥有这段姻缘,便是生生世世,若是没挨过这劫数,死了,那便下辈子再续......”
      “呸!说什么丧气话呢,什么死不死的,你跟我在一起一天,我便护你一天,今后无论是什么都要不了你的命!”没等少年说完,道士倒是先有些生气地说,头发似乎都炸了几根儿。
      此时老板端着馄饨上来,两人开始吃这热乎乎的馄饨,少年也不再多言,结束了方才的话题,不知为何这个道士似乎十分关心自己。
      下午两人在街上逛了一圈,道士带着少年去裁缝铺买了几套秋装,少年身形瘦弱,穿的再多还是小小一只,道士围着少年转着看,啧啧几声,看来得养肥些。
      道士的钱仿佛是大风刮来的,只要少年说喜欢,道士便掏出荷包,挨个将衣服买下。
      铺子老板跟见了财神爷一样开心,口若悬河地向少年夸自家衣服如何如何好,夸少年如何如何俊俏,比隔壁说书人都能编。
      道士看着少年挑选的衣服,十件里九件皆是红色,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就没有其他中意的?”
      少年摇摇头。
      道士叫老板将衣服包起来,仍是笑眯眯的,似乎说了一句,还是那么喜欢红色。
      “你为何对我这么好?”带着少年走出裁缝铺,道士听到少年问他。
      道士笑道,故作神秘地说“就这么跟你说吧,我们是有缘份的,上辈子就有了,知道吗。”
      “什么缘分?”少年追问。
      “这个嘛......上辈子你也是给我打杂的咯!瞧你对我忠心,自然要对你好。”道士笑着牵起少年的手,不知在高兴什么,“路上人多,小心走丢了。”
      少年想挣脱开道士的手,听到道士的话,觉得没毛病,便由他去了。“什么叫上辈子也!?你还指望我这辈子继续给你打杂?!”
      “你是灵兽,早晚都要成精的,有我护着你,天劫便降不到你身上,你助我捉妖,不算打杂。”道士依旧是牵着少年的手,笑眯眯的。“如何?”
      少年低头沉吟不语。
      见少年低头许久,道士便当这小狐狸默认了。
      可没想到少年突然说道,“道长刚见面就对我极好,可我从来不认识道长,平白无故便受了道长许多好。我听后山的喜鹊姐姐说过,江湖中有许多术士专抓我们这种山精物怪炼丹,我不知道道长带我下山究竟要做什么。”少年抬起头与道士对视,“要说天劫,连百年千年修为的妖精都不一定能渡,道长又为何出言能互我周全?”少年将手抽走。
      道士手下一空,一下子就愣住了,总不能说你与我上辈子缘分未断,不仅这辈子,搞不好下辈子还要继续吧。这当真,不知该从何说起。
      “感谢道长带我下山,助我化形。”少年恭恭敬敬地说,“但我与道长素不相识,也不信什么缘分,若是日后有缘,再报道长助我化形之恩。”说完便一溜烟的跑走了。
      道士赶紧去追,心想,说什么不信缘分,又说有缘再报恩,既然是个不信缘分的,何来有缘之说,这分明是把话说死了。
      少年一袭红衣,在人群中格外抢眼,可不知为何,这人就近在眼前,却就是抓不住,再一眨眼,街上早没了少年的身影,仿佛先前的经历都是一场梦,只剩道士手里方才给少年买的衣物仍稳稳当当的被拿在手里。
      当真是灵兽,一化形便会使用幻术了。
      道士失魂落魄,走进一家茶馆,走到窗前坐下,台上的说书人正开始一段故事。
      头一摇,扇子一挥,精神奕奕,便开始口若悬河:这回便说那百年之前的故事,根据野史记载,这事儿可是真的。
      台下闲的无事的茶客便开始起哄。

      且说那百年之前,在南方的一座名唤溯城,城中有个叫洄镇的地方,镇中当数这黄家最出名。都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黄家便是三代为官,最高的一级甚至坐到了万岁爷地盘的朝堂上。
      古人云:人各有志。
      这黄家大少爷,却心系经商,志不在朝堂,不在四书五经,更不在圣贤经典。并且生性顽劣,前后气走了数十个教书先生。家父每每大怒,将儿子打一顿,又给他塞新的教书先生,却从不见少爷妥协,长久下来,父子俩关系便越来越恶劣。
      儿子看不惯父亲古板生硬,父亲忍不了儿子顽劣不堪。
      直到有一日,家中来了个算命瞎子,也不知道他到底跟黄家老爷说了什么,那日之后,黄老爷也不逼着黄少学书了,为他请了几个武夫子,开始让儿子习武。这倒也是个办法,儿子不喜读书,便叫他习武,将来若是能做个武将也未尝不可,可黄老爷不知道,那黄少爷的心从来不在朝堂,不论文不论武。
      自从习了武,黄家少爷与老爷的关系似乎融洽了下来,大概在黄家少爷的心中亦有颗江湖剑客心。可这融洽也没有维持多久,见儿子的武功日益见长,这黄老爷便又动了些心思。
      一日晚膳。
      “少天啊,为夫今日去倚星阁给你请了个棋师,打明日开始,你便跟着他学棋吧。”黄老爷将碗筷一放,满桌人都瞧着他。
      气氛一时间颇为焦灼。

      “我不去!你明知道我平日最讨厌这些文邹邹的书生!既不能守卫家国边疆,也不会作农经商,分明与这江山社稷没有分毫关系!整日只会对月饮酒,对风吟诗,对酒当歌,自古文人墨客最无一用,只会搞一些文邹邹的唬头,不过是一些无病呻吟的人罢了,我不学!” 黄少天将碗筷一甩,腾地站了起来,甩袖就要出去。
      黄少天那时年轻,脾气难免有些冲,殊不知这些话骂的,将自己的祖宗也骂了进去。
      黄老爷听了也拍桌站起来,眼里像是下一秒就要冒出火星,指着黄少天,“你....你这个逆子!若是照你这么说,我算什么个东西!老祖宗又算什么个东西?明日你若是不去学,便从我这黄府滚出去!你不再是我的儿子!”说完也甩袖离去。
      这其中最为难的要数黄母了,先是去抚慰了儿子一番,好不容易说动了儿子明日跟着棋师去学棋,回房继续捋平黄老爷的心情,每每家中老的小的吵架,最惨的总是黄母。

      翌日。
      黄少天踏着步子去向棋室,身遭路过的下人都实打实地感受到了大少爷低沉的心情,都摆在脸上了。推开了木雕门,没有预想中长相古板,满脸白须的教书先生,只见那棋师一袭红衣,星眸剑眉,端坐在棋盘前,正自己与自己下着棋。
      见黄少天来了,棋师招呼他坐下下棋,自己接手了一把处于弱势的棋局,黄少天一时起了兴趣,想看看这棋师如何将死局下活,活局下赢。便也坐下,饶有兴趣地坐在棋师对面开始落子。
      半晌之后。
      “是在下才学疏浅,甘拜下风。”黄少天看着满盘皆输的棋局,一时也说不出别的,只是越发觉得眼前人不简单。
      “大少爷说笑,在下接手的并非是一局死棋。”棋师笑笑,用手指了指棋盘角落,不起眼,却是个生眼,不细瞧,当真看不出来,“在下只是给自己铺了条后路,再将你的局势逐个击破罢了,所谓蚁穴溃堤,就是这理。”
      “在下孤陋寡闻,竟不知下个棋却也这么讲究。”
      “并非黄少爷孤陋寡闻,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在下不过是自小学棋,在这方面自然比少爷强些。”棋师端了杯茶递给黄少天。
      “可整日学棋,不觉得无聊吗?一坐便是一整日,若参不透,不是一日一日地荒废?若是悟明白了一局,也无地去学以致用。”
      “那黄少爷想做些什么有意思的?”棋师倒水时低垂的眼皮往上一翻,像是翻了个白眼。
      “先生可会武功?不如去比试一翻?”黄少天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翻白眼都如此赏心悦目的人,便不自觉地生出想要捉弄一下的心思,多年之后的他想到那时的自己仿佛一个变态。
      “会些皮毛。”棋师倒也不推脱,坦然接受了大少爷的比试。
      两人遂移至院中比武,此处是黄大少爷的私人住所,无事时极少有下人走动。
      两人一红一蓝的身影在院中来回闪动,棋师看似瘦弱无力,刀起刀落却毫不含糊,手中的武器十分奇异,一会变成刀,可攻,一会又变成伞盾,可守。
      片刻。
      “在下又输了。”黄少天闷声说道,“先生手中的武器是个什么来头,像变戏法似的。”
      “千机伞,故人所赠。”棋师把伞收回,“献丑。”
      “先生说笑!若先生这般武功叫做献丑,那在下岂不是三脚猫功夫了!”黄少天觉得此人谦虚过头了。
      “本来就是,大少爷还需多加练习。”没想到棋师丝毫不给面子,“若是不嫌弃,遇上了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叶某力所能及,定会帮你。”
      黄少天虽心有不甘,但在此人面前,自己的武功可真像三脚猫一样滑稽,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自己便暗自下定决心,今后定好好习武。
      “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叶修。”棋师沐浴在阳光下,像天上的仙人般。

      打那之后,黄少天便跟着叶修习武下棋。黄府上下皆震惊,都说这位先生当真是神奇,居然能镇得住大少爷这不爱学习的性子,不知是哪路神仙下凡。
      传闻入耳,叶修摆手一笑,不过是凡夫俗子一个,哪里敢是神仙。
      黄少天与叶修相处融洽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叶修从不瞧不起黄少天的志向,经商在那时并不光荣,更何况黄少天是官宦世家出身,放着大好的官途不走,却偏偏要另辟新路。
      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叶修与黄少天都是前者。
      叶修曾说过,经商要与各路商人打交到,个个都像是泥潭里钻出来的,又脏又黑,当官,无非是与更精明的商人打交道,时时保持自身清醒,更要学会如何谄媚奉承。
      你要做你的经商客走江湖,有人也愿意做金丝雀笼中鸟。
      黄少天常打趣,那先生便是那快意恩仇的江湖客。
      叶修又笑着摆手,不敢当。
      黄家大少爷那年正及弱冠,叶修二十有四。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折扇一挥,说书人摆出常有的那一套。
      吊胃口。
      台下茶客纷纷从故事中走出,一片唏嘘声,众人都想知道黄大少爷最后究竟有没有做成那踏遍山川的生意客。
      道士却没有,他比任何人再清楚不过这事。前尘往事一旦想起,便像冲垮了大堤的洪水般涌来,止不住,停不下,流不干。
      黄少天那时年轻,喜欢广交好友,结缘四海,自然有一堆狐朋狗友整日厮混,一日,喝了点酒,有人借着酒劲便指出要去青楼,一行人年轻气盛,又或许是喜欢这样偷偷做坏事的感觉,拉着黄少天要一起。
      这成何体统?黄少天立马摆手拒绝,莫说家父得知之后会气如雷霆,自身对那烟花女子亦没有多大兴趣。
      这可不行,不能扫了大家的兴致,那行人想象中青楼是风花雪月,是温香软玉,大抵没有一个男人会不喜欢的。可黄少天却偏偏像吃了定心丸似的,执意不肯去。一句告辞,匆匆忙忙回了府。
      要说青楼,黄少天并非没有去过,一年前贪玩,曾背着家里偷偷去玩过,可不知为何,眼前是个个妖媚入骨,摄人心魄的女子,脑子里浮现的却偏偏是叶修那张脸,笑起来的时候欠揍,不笑时端庄,那一袭红衣的男子,一颦一笑都印在了他脑子里。
      竟想与先生欢愉。
      那男女之事。
      黄少天初次产生这样的想法时,并没有被自己吓一跳,而是开始有意无意的与叶修开始更进一步的接触,例如偶尔向先生来个熊抱,在外出时与先生牵牵手,抱住先生撒个娇。
      有时被叶修拒绝,黄少天就摆出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委屈地放出连珠炮,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话特多,你若不让我抱抱,我就叨到你愿意为止。叶修最怕黄少天那张嘴,每每笑着摸摸大少爷的头,由着大少爷搂搂抱抱。就当是小朋友童心未泯,他不讨厌这样的撒娇。
      一年的相处下来,黄少天发现自己愈来愈离不开叶修,有时叶修不在府中时,黄大少爷常常盯着棋室中的棋盘无所事事,而后拿起叶修赠的剑去院中习武,就当作那抹红色身影依旧在此地与他过招。

      黄少天回府,见叶修房间的烛火依旧亮着,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不知道在干什么。
      少年走上前去,悄悄推开了门。一阵若有若无的喘息声传入黄少天耳中,他走了进去,关上门,茶桌上是散落的瓷杯,不知为何地上还有被摔碎的茶杯,杯中的茶水溅出,桌上地上都是一滩滩未干的茶渍,呼吸声越来越急促。黄少天本无意闯入,可现在这场景已勾起他的好奇心,掀开叶修白色的帐子,黄大少爷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床上分明躺着一个人,脸颊通红,红衣已经褪的差不多了,平日里亮如星辰的眼睛此时显得迷离茫然,因为汗水,额前的黑发都贴在了脸上,看起来狼狈极了。
      “先生......”黄少天轻声道。
      叶修本蜷缩在床重要,听见了动静,把埋在被子里的脸抬起来,顿时一阵慌忙,“少天,你怎么来了......”想要从床上坐起,奈何全身无力,只能用双手撑起身子,露出修长白嫩的颈脖。
      黄少天见状,上前扶起了叶修,让他躺在了自己怀里,抓起了叶修的手,一把脉便明白了,应当是有人趁叶修不注意在叶修的茶水里下了药。黄少天眉头一皱,不知这府中是谁如此大胆。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似乎是一个女子在问叶先生可在房中,黄少天轻轻的将叶修平放在床上,大步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叶修迷糊间听到了些片断,像是黄少天在说话,今日本少爷与先生在房中讨论些棋术,尚未动过桌上的茶水之类的话。
      片刻之后黄少天关上了门,又大步走回来,“先生,我这就去为先生准备冷水。”黄少天对叶修,确是有些图谋不轨,可也不会趁人之危。
      黄少天正准备去打冷水,却不料身后一热,叶修拥了上来。
      “先生莫开玩笑。”黄少天想把叶修缠上来的身子挣脱开放回床上,叶修却像八爪鱼一般越缠越紧,直到叶修温热的呼吸贴着黄少天的耳后,这药跟会传染似的,搞得黄少天一时有些心猿意马。
      “先生可喜欢少天?”这尚未确定的话也只能趁现在问出口。
      “大抵......是喜欢的。”
      “少天,可心悦在下?”
      “来不及了......太晚了。”
      “是你,总比旁人好些。”
      “对不起..........”
      叶修说的这话虽然不中听,却很中用,黄少天一个翻身,将叶修压在身下。
      芙蓉帐暖,千金一刻。

      那夜之后,两人的关系似乎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只是两人都心照不宣,从未提及那天之事,那位侍女再也没有出现在黄府过。
      道士不再回想下去,有些抑郁地看着天,再往后就是些伤心事,他走出了茶楼,罢了,他要走,便随他去,道士叹了口气,小狐狸这么聪明,这世上也没几个能让他吃亏的。

      如此又过了十年。
      道士掐指一算,估摸着那狐狸的天劫快到了,道士也不急,天劫降下之前有许多预兆,譬如南方溯城的天空近日极为反常,经常白日出现闪电,红光之类,搞得城中人心惶惶。不知这城中人得罪了哪路神仙,要被降罪于此。
      道士心里慢悠悠,身体却很诚实,火速赶到溯城,终于在城外一个山洞中找到了狐狸,正背坐着打坐修炼,多年不见,当日青涩懵懂的少年脸庞已经完全长开,化作了一张峻逸温润的翩翩公子脸,只有一袭红衣未改。
      道士笑眯眯走上前:“小狐狸,你说巧不巧,咱们又相遇了,不论你信不信,这都是缘分呐。”
      狐狸转身见了道士,一双眸子瞪地老大,立马变了脸色炸了毛,“你,你来此地做什么!赶紧走!你这道士真会挑时间!我的天劫就要落下,再不走......”
      “得罪了。”道士未等狐狸说完,就一掌拍晕了狐狸,把狐狸抱在怀里。
      此时山洞外的雷已经轰轰作响,像是下一秒天都要塌下来。
      道士用法术结了个盾形阵法,天劫之所以被称为天劫,就是因为这个劫并非谁都能渡过,来势若雷霆,去时如清风,能不能渡过,还得看造化。
      天劫来的快,阵法刚升起,一道道血红色的雷就已经落下,有些被阵法阻挡在外,有些直接穿过阵法,实实在在劈在了道士身上,狐狸晕了躺在道士怀里,什么都察觉不到。
      阵法撑了没多久就破了,那天雷便从四面八方向道士,准确的说是向道士怀里的狐狸劈下,只不过大部分都被道士受下,另外劈到狐狸身上的,也被道士用法术挡住了,过了半柱香左右,天雷依旧没有减弱的迹象,道士却已经用尽了法术,连狐狸也护不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道士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失去了知觉,血淌下来糊住了眼睛,雷声渐渐消失,道士再也撑不住,一头栽到了地上。
      狐狸醒来的时候,一眼便瞧见了身旁被劈的外焦里嫩的黄少天,大部分的天劫都被这道士受了,自己只受了几道不轻不重的雷。
      狐狸赶紧将道士扶起来,给道士渡了几道真气,确保道士没了生命危险,再把道士背起来,下山去找大夫,刚渡完劫的狐狸修为更上了层楼,浑身上下有用不完的力气。
      这几道雷下来,身体倒是没受什么影响,就是让狐狸想起了前世种种。今生狐狸的母亲给他取名叶修,正巧上一世,他也叫叶修,若说狐狸先前不相信缘分,到这时已经不得不信。

      前世他与黄少天出门游玩,不料遭到刺杀,纵然两人武艺高超,却也是寡不敌众,他为了救黄少天中了毒,险些丧了命,回府之后黄少天日日夜夜守在叶修床前,奈何还是没能留下叶修的命。
      叶修在这般大好年华中长辞于世。
      其实叶修并非重伤致死,而是家父发现了两人的关系之后悄悄命人将叶修毒死,黄少天那时差点同家父大打出手,若不是母亲拦住,非将黄府闹的鸡犬不宁不可。
      最终黄少天与黄家断绝了关系,亦放弃经商,做了一个江湖士。
      狐狸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这时道士也悠悠转醒,“有个人生前常常向我提起夜市花灯,江南水坊,大漠黄沙,南国洱海。黄少天将叶修去过的地方都走了一遍,身侧之人却已不存于世。先生,你说过的很美的地方,没了你,在少天眼里就像一座座华丽的坟墓罢了。”
      “傻子,我这不是还没死吗!”狐狸破涕为笑,“上一世我死了,这一世我还能陪你,往后生生世世,都能陪你。”
      “先生,你......都想起来了?”
      “什么都没想起来,我就是只小狐狸罢了。”小狐狸笑笑,眼底的春风吹到了黄少天的心上,痒痒的
      “你就算变成猪,我也要跟你在一起。”道士轻笑,“还请先生莫嫌我话多,以后生生世世,我都要这样挨着你了,你若没跟我在一块,我便烦死你。”
      “你可先别说话了,若是死了,我下辈子就变成猪,臭死你!”
      “放心,死不掉。在下还记得先生曾说过要与我一同游历这大好河山,无限风光,在下虽然有些吵闹,但想来先生应当不会嫌弃。先生可还记得那本春......”
      “不记得!”
      “初见先生时先生什么也想不起来,黄某亦不敢多言,生怕吓着了小先生,如今先生什么都想起来了,黄某还有许多许多话要同先生讲,在下学了好多情话,不知先生喜不喜欢,便都记下了,就等着日后对先生说。先生太削瘦,以后黄某定要将先生养的胖胖的,先生现在这样,怪磕人的,还有不知先生为何这般喜欢红色,在下觉得分明是蓝袍好看些......”
      “闭嘴!”叶修终于忍无可忍。
      黄少天听话地闭上了嘴巴,靠在叶修的背上,抑制不住地上扬嘴角。

      终是抱得心上人,这世再也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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