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陆成江》临江浪怀柔

29、第 29 章 矛盾

　　又睡了一节课后，陆知航感觉精神多了，他伸着懒腰嘴边一个哈欠没打完突然听到后门传来轻轻的敲击声，一开门，就看到门外弯着腰的林沁，还拉住外边的门把不让他开太大，往里看了看小心翼翼地说：“我怕江行看到，还有说话小声点可以吗？”
　　陆知航想这大概就是继叶子洵以来第二个奇葩得要死的女生了。

　　他偏头用余光瞄了一眼正在低头写题的江行，根据他的印象，这学霸好像从他上课睡觉最后一眼前就是这个姿势，专注劲怕是要地震了都能在逃跑的队列里抱着卷子算题。
　　陆知航迅速地收回目光，配合地挪了挪坐到里面靠墙的位置，说：“行。”
　　林沁又扭头看了眼那边，不自主地脸发烫，有些害羞地小声和他说：“我就是来问一下，我的情书呢？他看了吗？”

　　……我这么基础的问题居然没问江行？但是如果要拒绝的话看过会比较好吧？
　　陆知航不想对这个女生态度太差，毕竟她之前来找自己的时候也挺客气的，而且保不准她能跟江行凑一对儿，还是他撮合的一对。

　　这么一琢磨他有点后悔没提前想好词，关键是想不到她这么着急，一节课都拿来睡了，陆知航结结巴巴地说：“啊，那个，他看了啊，写得挺好的。”
　　林沁眼前一亮：“是他说的吗？他说写的挺好吗？”

　　陆知航：……
　　“噢不是，”陆知航果断忽略自己的失误切入正题，“就是他吧，喜欢比自己学习好的女生，你也知道他这人有多爱学习。”
　　林沁顿时一副失落的表情，一头磕在门板上，“我这是被拒绝了啊……那他如果不答应，情书能还给我吗？我，我不想被别人看到。”

　　抱歉啊，清洁工没倒的话估计还在垃圾桶的躺着。
　　尽管预料到了，陆知航看到她这样也挺难受。摸了摸鼻子开始顺着能尽量顾全两边的方向胡扯：“这个，你的情书吧，被他……呃，被他收着，他想用这种方式激励你学习，一旦你学习赶上他了，他就会拿出你的情书考虑要不要和你在一起的。”
　　他这段话，林沁只听着了“在一起”三个字，完全忽略了前提条件有多艰辛。激动地说：“真的吗？！那我一定会努力的。”

　　陆知航几乎都能看到她眼里散发出奋进的光芒。
　　就这学习态度和积极性，老沈也该给我打钱了吧。
　　他苦笑着说：“加油，你能行。”

　　林沁刚想张口谢谢他，眼前就突然出现了一只白净细瘦的手臂撑在了陆知航头顶的门框上，接着她看着门后江行的脸探了出来。
　　平时她只敢远远看上一眼的人此刻就距离她近在咫尺，低头微长的刘海虚掩下是狭长的双眼，瞳孔里是澄澈的浅色，仿佛映着水光，只是不带什么温度的看着她，但她却愣在原地没眨眼。

　　江行抬起放在身侧的手，看都不看地把陆知航想扭过来的头掰了回去，淡淡地开口：“谢谢你的喜欢，不过我没有找女朋友的想法，麻烦你和其他人也说一下好吗？”
　　“啊，……好，好。”林沁这才缓过劲，慌乱地答应了几声就捂脸跑开了，脚步声快得跟后头有什么东西追着她似的。

　　“哎。”陆知航探头出去看人都没影了，又抬头一看江行，觉得这学霸长得也没这么吓人吧？无奈地跟他说：“人都给你吓跑了。”
　　江行把手收回来顺带关上了后门，“某人结巴成那样，看不下去了。”而且还乱说我会答应她。
　　“我还帮了你呢你居然这样说我？”陆知航说，“你跟她说的这话除非你真找了女朋友，不然估计没什么用。”

　　江行坐在他左边，靠上椅背有些生无可恋地说：“真想贴个我不找女朋友的纸在脸上。”
　　陆知航懒懒地趴在桌上，用手指按着黑笔无聊地来回滚，“我还想贴个我不认识江行的纸在脸上呢，最好是方圆百里一眼就能看到的那种。”
　　江行微微一挑眉，“你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你不是？”陆知航坐起来手撑着下巴，拿起笔转了两圈，笔尖停下朝向他的同时也看向他，“人家看了指不定以为你多渴望找女朋友。”
　　“那还是不贴了，贴着真傻。”江行看了陆知航一眼，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莫名其妙的笑出声，接着两个人就互相撇开视线止不住的笑。

　　安静下来江行突然问他：“你谈过恋爱吗？”
　　“我？”陆知航说，“没有，还没碰上喜欢的。”
　　江行目光淡淡地看着空无一物的桌面，他知道自己内心有多纠结才走出了这一步。虽然他能明显感受到心跳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飙升，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比的平静，生怕一点起伏都会惊吓到身边的人。
　　“那如果，有一个喜欢你的人，你对他没什么感觉，你会接受吗？”
　　陆知航“嗯”的思考了两秒，才蹦出一句：“这不是你吗？”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意料也足够语出惊人，短短五个字仿佛直接撕开他所有小心翼翼的伪装。
　　江行感觉自己的呼吸在一瞬间全乱了套，猛跳的心仿佛一下子悬在半空中。

　　他半张了嘴说不出话，这才听陆知航继续解释说：“你看你一来多少女的喜欢你啊，你又对她们没感觉。”
　　江行暗暗松了口气，但同时又有些失落，他知道他现在的想法很矛盾，他既希望陆知航多少能明白点自己对他的心思，又怕一旦自己抛出一点对他不正常的情感，陆知航就会立马远离他。

　　“如果那个人够好的话，我可以去接近她试试看。”陆知航突然又应了他的问题。
　　江行看向他，看他仿佛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和自己说：“哎，我不够好啊，所以希望能和好一点的人在一起，这点私心不过分吧。”
　　他的眼神里或许是调侃，或许又是少有的能被称作是害羞的情绪，但偏偏只是他扭头前被江行捉到的带了笑意的眼尾，那点眼中的光亮突的化作一股甜意在他的心里蔓延开。

　　江行心想其实现在要笑着回答他比较好，太认真会显得过度，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笑，他只是看着陆知航，平静地回答：“不过分。”
　　他其实更想说的是，你很好，不管什么你都值得。
　　但他又把这句话藏回了心里，他知道现在不合适，不过他可以等，等到这句话合适的时候。他愿意把所有的耐心都给陆知航。

　　江行觉得在很早以前，在他还未曾察觉的时候，他的内心就默默地长开了一朵花，每次当它快要枯萎融入一片尘土中，陆知航就会不经意的分给他一点阳光。
　　他也没有那么容易满足，但靠着这一点不经意，都能洒满他只剩下了一朵花的花田。

　　·

　　“陆知航，那个，陆知航？稍微醒一下。”
　　陆知航皱眉过了会才睁眼，转头刚想对那个没事找事喊他的人骂几句，就看到温慧婷不好意思地站在他旁边，见他回头一副不耐烦的表情还慌张地后退了半步，“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
　　他无奈地忍了下来，“什么事？”
　　温慧婷还是没抬头，小声说：“沈老师，他叫你去办公室。”
　　“下次再有这种事你就推给男生，去办公室前我还能和他打一架。”陆知航站起来走过她身边时把一颗糖塞进她手里，边拉上外套拉链边迈出了教室。

　　“我说你家长到底怎么回事，一个都联系不上，关机就算了，空号是怎么回事？换了电话号码也总得跟老师说一声吧。”
　　老沈看向站在办公桌旁不说话的人，又拿着手机拨了一遍未接的号码再点开免提，等一句标准的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结束后挂断了电话，抬头继续说：“这事你闹得多严重，肯定要叫家长，你妈电话多少？”

　　陆知航平时因为在课上干遍了除了听课的事，进办公室的次数简直是家常便饭，面对训话也是巧舌如簧反倒把老师又气个半死。
　　但他这次出乎意料的却没开口，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急得心火旺的老师。

　　“不说话，不说话这事就能算了吗？那还是想让我去找你家长聊？我倒是看看忙成什么样连儿子都可以不管了。”
　　陆知航这才抬眼看他，老沈正以为照他平时的性子会来句耍赖的胡话，或者是把电话随便一报，但他只是说：“除了请家长，其他我都随便你们。”就又重新朝地上看，神情爱答不理的，仿佛什么事都与他无关。

　　“这是已经定下来了的处分，我说了就算吗？明天放学我跟你去你家家访。”
　　“我周末留校。”
　　“你，你是不是觉得老师拿你没办法了？这事就能躲过去？”
　　“我家早就搬了，信息上的地址去了也没用。”
　　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问题，偏偏有问题的人就那样闷着一声不吭，老沈有火也没处撒，就招了招手让他先回去。

　　陆知航知道老沈极爱管事和用自己滔滔不绝的真理感化学生，就算现在一时拿他没辙，迟早还得再找他进行长久的开导。
　　只是没想到一下课他就又被叫走，人也提了一个档次。

　　坐在会议桌末尾的政教处主任放下了手里的文件，看向眼前站着的人，“陆知航？”
　　这人陆知航还有点印象，抓情侣收手机管纪律无处不见他的身影，学校里什么事都能和他掺上，属于事多的那类。

　　叫我来还问我名字。
　　陆知航光是从他桌上的文件瞥见自己的照片就觉得没必要回答。
　　主任也完全没打算好好和他说话，直接挑着毛病开始讲：“听你任课老师说你上课总睡觉，脾气还挺大，违纪处分家常便饭，完全不把校规放在眼里，你是觉得自己很厉害是吗？”
　　他冷哼一声，话也逐渐尖锐，“我告诉你，这儿是学校，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了，没人管你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像你这种劣等生还读什么书。”

　　那个字眼几乎是一瞬间就戳到了他烦躁的点，陆知航立刻反问：“你知道我是哪种人？”
　　主任手指交叉支着下巴，收起脸上最后一点耐心，“陆同学，喜欢顶嘴可不是什么好的习惯，你还真是和你爸说的一样。”
　　陆知航只听进去了最后一句，突然怔住，“你说什么？”

　　从中午放学开始，三个人不知道跑了多少可能的地方，连其他上级领导的办公室都找各种理由进去了一遍，还是没找到人。

　　许衡山坐在草坪旁的石阶上，“哥是不是和老沈吵起来，然后逃学了？”
　　郑临了解他的脾气，直接逃学比在学校哪老老实实被罚可能性更大，但还是摇了摇头，“总得说一声吧，他哪次逃学没跟我们说。”
　　“这么找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还是先回去吧，说不定下午就回来了。”

　　“真事多一人。”郑临扯着嘴角说，看向旁边蹲着拨草的张扬，拍了拍他，“走了老四，小卖部。”
　　张扬起身，跟上去问：“不找了吗？”
　　郑临说：“多大个人了还能丢了？等他自己把事处理了。”
　　张扬失落地“哦”了一声。

　　郑临停下来等了他几步，和他并排揽过他的肩，“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人怎么做事的，不用觉得什么。”
　　张扬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郑临看了他一眼，想了会才说：“你不是想去街口那边的排挡吗，等他回来晚上一起去。”
　　张扬抬头看他，眼神闪了点光，“那我请客。”
　　“好。”郑临笑了笑拍拍他的肩，“咱们航航现在脾气估计能跟个火山似的，到时候吃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