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道》稚子牵衣

2、遇袭

　　马蹄卷起层层黄土，林间的树叶沙沙的响着。快马所到之处惊起一片鸟兽。蒋升一手扶着怀里不醒人事的秦念另一只手控制这缰绳，从滁县一起的二十几个人现在也只剩下六个。那细作的囚车前后被自己人包围保护着，蒋升则在前面引路。此时，蒋升想的不是飞奔去武昌，他只想找一户人家为秦念疗伤。

　　秦念押送细作已近五日，却在夏口城边界中了埋伏。当时众人都以为快到武昌，不会出什么乱子，唯有蒋升隐隐觉的事情不对。黄昏时分，秦念正欲带领休息后的队伍出发直达驿馆，一道暗箭突然袭来，他们正停留在树林中，就算有敌人也不可能完全清楚他们的位置。只是，那箭像长了眼睛，顷刻间便射杀了他们的几个壮士。随后，八个黑衣人冲了出来，与押送队伍厮杀在一起。秦念和蒋升对视了一下，立即做出了判断。秦念冲进厮杀的人群，一下便解决了三个人。而蒋升跑到细作的旁边，防止有人暗杀。很快秦念便压制住了黑衣人，稍稍松了口气。然而，暗处却突然射来三支箭，皆是射向蒋升。蒋升挡住一箭，却无法反应随后而来的两箭。秦念瞬时之间冲到蒋升身边却来不及抽剑便用身体挡住了，而第三支箭射中了细作的腿。

　　秦念中的一箭射在了左肩，他已经失血过多的晕了过去，蒋升不敢拔箭，只能先领着剩下的人避开追击。

　　蒋升看着怀里的人，又联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却听见后面有人大喊：“前面有破庙！”蒋升回过神来，领着众人进了破庙。蒋升安顿好众人，便细心的为秦念拔箭、包扎。

　　天已大暗，蒋升点了盏油灯，在一旁等着秦念醒来。

　　“唔。”一声闷哼，秦念极其艰难的睁开眼睛。

　　“你醒了，我去拿水袋。”

　　秦念的大脑飞快的思考着，等到适应并推理了昏迷时发生的事情，才继续和蒋升说到：“细作呢，怎么样。”

　　“没事，他中那一箭根本就要不了命。”

　　“阿升，你先别忙了，还剩下六个人吧。你带着他们押送那细作先走，不用管我，我担心一会还会有人来刺杀。”

　　蒋升听到秦念这样说，不禁皱起眉头。“你是笨蛋么。”

　　“那你要怎样，不怕把细作弄丢了？”

　　蒋升感觉到一丝异样，这么简单的道理，秦念竟浑然不知。

　　“那细作安全的很。”

　　“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一，我们遇袭是在树林中。这个地形其实对我们很有利，树木会挡住对方的视线，也会隐藏我们的行踪，实际上我们一路上也小心翼翼，车辙的痕迹都已经处理过。但是对方却很清楚我们的位置，最大的可能就是对方跟踪我们已经有很长时间，最早甚至是从滁县开始。”

　　“那么也就是说，我们押送细作去见主公也许是个阴谋？”

　　“可以这么说。第二，来刺杀细作的人，实际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杀死细作。而是伪造出这个细作很重要的假象，让我们认为他一定掌握着事关国家的秘密，这样我们就会火速赶往武昌，从而他们的计策可能就会完成一半。我想这个细作并不知道什么，但是他一定有没完成的任务。”

　　“但是如果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杀死细作，只是我们碰巧解了围呢，不能排除这种情况吧。”

　　“是的。但如果回忆一下遇袭的过程，弓箭手和跳出来的黑衣人并不是一伙的，黑衣人像是听命于弓箭手，他们出来行动是因为听见了箭响，他们并没有直接去杀细作，却和我们的人缠在一起打斗。而黑衣人被剿灭时，又是弓箭手射来的最后三支箭，他算准了我们会保细作。而弓箭手发的三支箭很有水平，你也应该能发现那是一个人同时射过来的。以那样精准的射杀，完全可以让在刚开始时将细作一击毙命，为何还要弄几个武功不佳的黑衣人来刺杀。黑衣人，只是要伪造对方并不高明的棋子。”秦念细细的听着，之前倒是自己大意了。

　　“接着，就是第三点。敌方费劲心机让这个细作从滁县尽快的到达武昌是为什么我不知道，但他们的动作很明显是要让这件事情看起来顺其自然，那么他们要做的就是要掩盖一个真相。所以我们以逸待劳，我们不带细作去武昌，他们的阴谋便不能顺利进行下去，时间一长，他们必有动作。这样才会使他们做出计划里没有的举动。在没有精密的策划下会使阴谋家暴露的更快。”

　　“阿升，你好厉害。”

　　“我看你中的一箭，别处无碍，倒是脑子出了问题。”听见蒋升不怀好气的说话，秦念却没有没有气恼反而脸上添了一丝兴奋，这种感觉秦念其实很怀念，几年之前的他们也是每天谈天论地、说着朝代的兴衰，说着东吴的崛起，互相打闹，练剑下棋…

　　“秦念，我觉得我们该会会那个细作了…”

　　秦念的思绪被蒋升打断，点了点头。心中却想，阿升也不管他中箭已然受伤，还叫他一起，倒是没小看自己。

　　破庙虽不大但也是坐落在栅栏围起的院子里，他们走到后院。那细作的腿已经被人包扎过，似乎是在闭目养神，靠在囚车的木头上。秦念却注意到细作的两只手在不断的互相搓着，那是紧张的表现。秦念走上前，使劲的推了推细作，就见细作惊讶的睁开眼睛。

　　“喂，你还挺悠闲。我们可是为了保护你拼死拼活的”秦念说这话时，眼神总是若有若无的飘向细作的两只手。那细作不曾说话，脸上也没见有怎样的紧张情绪，只是双手总是在腰际间摸索，而动作却极其微小。

　　“呦，你还真当自己是个角色，问你话，还敢不说！”秦念倏地提高嗓音，乍看之下甚有气势。只是细作仍然不肯开口，但眉头却隐隐渗出汗来。

　　“呵呵，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唉，不知我们还能不能尝到蜀国名菜了，就是有心思吃也没命吃了，下一波刺杀也不知是何时候，他们来时想必是我等丧命之日。怎么就摊上这么个苦差事”说罢，秦念竟然隐隐出了哭腔。蒋升在一旁暗道好生能演戏。

　　“我还有家中老母，妹妹未及豆蔻之年，这教她们怎活…”

　　“哎，我还听说蜀国的逍遥鸡，蟠龙黄鱼那叫一个美味啊，老哥，你这蜀民也不知能不能吃到家乡菜了，真想让自家妹妹也能尝尝蜀国美味…”秦念喋喋不休的说着，时不时还假装抹着眼泪，但却煞有介事，仿佛他真是有家回不了，大好青春却要葬送此地。那细作一旁听着，内地里倒是暗自叹息，眸中隐隐闪动。

　　秦念见细作情绪有变，见好就收，说两句客套话，拉着蒋升就走了。

　　“没想到，你审讯倒是又一套，那细作可是被你戳中软肋了。”

　　“阿升就不要取笑我了，我脑子没有你聪明，嘿嘿，演戏还是可以的。”

　　“想必你也注意到了细作的手吧。”

　　“是，很奇怪，他腰间一定放着什么重要的东西。而且，他不紧张也不害怕，虽然能看出来他在记念家乡，却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哼，什么重要的东西不放在怀中这么安全的地方却要放在腰间，还要时刻防止东西消失。”

　　“阿升，这说明，他一定要把这玩意放在手可直接触及并确定存在的地方。”

　　“有一个我能想到的原因。”

　　“哦，阿升你说”

　　“他保管的东西是需要见某人的信物，那个人时刻会出现，他必须保证在极短的时间内与其相认，然后实行下一步计划，所以东西必须放在方便拿出又可确认是否丢失的地方。但对方并不会与他交谈，可能是一种暗示的方式让他知道该怎么做。”

　　“那为什么他腰间的不是家中人留给他的物件，他总是在摸索，是不想这宝贵的东西弄丢。”

　　“那他就更应该放在怀中，家中之物并不用担心会引发什么，就算落在我们手中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更不会使他们的计划出现问题，他根本就不需要紧张它。实际上，他很担心腰间之物，反而不紧张于自己的性命。”

　　“可这样的话，我们就要提防其它人和他相见，还要在暗中观察，等待他们行动。但是现在以这种地势，四处无物，破庙没有后门和窗，不便于我们暗中埋伏。”

　　“倒是不用太担心，我们没有急着去武昌可能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本来他们是有机会见面的，按照玉佩的说法，接头的人不确定会出现在哪。我们这里应该还安全。”

　　“但这样做，真的会引蛇出洞吗？”

　　“不，但我有一计。”

　　月光下，站着的是两个青年。空旷的地上，光秃秃的树干，孤单的影子。秦念的心里却莫名的安心。

　　“卖包子了，刚出炉的。”“客官，来一个，热乎着呢。”越靠近国都便越繁华热闹，敲锣打鼓的，游戏杂耍的，有时候还能看见胡人美女搔首弄姿的妖娆身段，却使得桂花楼里小家碧玉的姑娘直扫白眼的模样。

　　大街之上，有两个年轻人勾肩搭背的走着，一人不断的往另一人身上蹭着，而那个被蹭的眉头都皱到了一起。

　　“阿升，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又是什么胭脂楼，金楼的？”

　　“不不不，这次可是个上档次的地方，桂花楼。你别看这名字俗啊，也是大有来源的，我给你讲啊…”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听霍娘一曲，勾魂摄魄。”

　　生的俏媚，骨子里孕出风流，却琴棋书画皆是上品。桂花楼头牌，箐凝，小名霍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