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8、渴望 ...

  •   天牢中。
      庞丽华的父亲庞回静坐在墙角,回想着昨晚出现在牢中的神秘之人对他说的一番话。

      “你可是庞回?”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昏昏欲睡的庞回瞬间清醒了。
      “你是?”庞回回话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若帮我夺皇位,我就救你出来。”来人简单明了的说明了自己的目的。
      眼前人穿着黑色斗篷,在本来就暗的天牢中更是看不清此人的长相。
      庞回费力地爬起身,向牢门处走去。
      他双手把着木杆,将头凑上前来,先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寻卫之后,缓缓开口:“你有办法?”这些日子的变故与折磨让他面容憔悴,更显几分苍老。
      “我没有时间同你废话,”伯谦伸出手,在庞回眼前摊开手掌,“若是同意,便将此药丸服下。”
      庞回借着幽暗的光,紧盯着伯谦手中的小药丸,随后,也不问什么,拿起药丸便服了下去。
      在马上就要坠落深渊面临死亡的人面前,一线生机是何等重要,那时候,什么附加条件都不再重要。只要能活着。
      “看样子,你这老家伙是真的想活下去。”伯谦勾了勾唇。
      “怎么都是死,还不如赌一把。”庞回沉声道,语义坚定。
      “你可知我让你服下的是毒药?”
      庞回并不意外。“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出去了,便控制不了我。你这样是在防止节外生枝。就算是被你控制又怎么样,总比就这样死了好。我还要回去,亲眼看着那小兔崽子被人踩死呢。”庞回的眼睛中闪着狠毒的光。
      “我会让你们家所有的男丁都服下此药。”伯谦缓缓道。
      “你……”庞回的脸上有了震惊的神情,止住了话语。
      “你们若是安分守己,我定会按时给你们解药,此毒自然就不会对你们产生任何威胁。你也知道,我救你,是看中了你手中的权力。”
      “权利?我现在此副模样,手中可还有权利?”庞回沉声笑了,“我的权利都已经被那个小兔崽子夺走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是吗?朝中,见风使舵的小人,胆小懦弱的大臣,不在少数。自然,那些趋炎附势的人对我们更是多有帮助。”伯谦笃定,庞回在朝中多年,就算是一朝堕落,也会一息尚存。而自己对凌国还不够了解,他需要一个如同庞回一样的傀儡帮助他做一些事。

      庞回想到此,不自觉抚上自己的肚子,随后眼睛一闭,深呼吸一口气,便什么都不在乎了。庞回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那人说,近几日时机成熟,他们庞家全家便会有救了。他不在乎那个人是谁,只要活下去,他就有希望,任何希望。

      凌业等待着伯谦解说他口中的步骤。
      “陛下的圣旨中定是要罗列太子殿下的罪状,不如,陛下添加一个太子殿下下毒弑父的罪名?这样他便又多了一项罪名,更加难以翻身,没有什么能救得了他。”伯谦说完又添加了一句,“陛下可别误会,伯谦只是提个建议,陛下若是感觉不好,不用便是。伯谦只是觉得,这样的话会对陛下更方便。”伯谦一副为凌业着想的样子。
      凌业眯了眯眼。“你是让朕装作中了毒?”
      “没错。再怎么说,殿下都是陛下的儿子,陛下太正面出头,总是会对陛下有些什么影响的。但是,若是陛下对外称中了毒,留在寝宫休息,不仅会让外人、让百姓们憎恨太子,也给了伯谦帮助陛下完成此项命令的理由,更充足的理由。最重要的就是,不会对陛下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凌业凝眉思虑了一下。“就按照你说的办。”
      “不过,陛下现在还不能让人拟圣旨。”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凌业疑惑。
      “您中毒了之后。”
      “那就在中毒之后,朕配合你。”凌业爽快答应。
      “但是,陛下您若是对外称自己中了毒,也要有些中毒的反应才好,才能更让人信服,也能让您更好地演这场戏。”伯谦又开始建议道。
      “朕装一装不就好了?”凌业不认为这件事有什么可麻烦的,“朕说朕中了毒,之前只喝了一杯没有让人检查的太子递过来的茶,没有人能反驳些什么,更不会让人怀疑什么。按照正常人的想法,朕是没有必要陷害太子的。”
      “陛下,都到这个时候了,我们的计划要更细致才是,不能让人看出什么对陛下影响不好的破绽。既然陛下花了重金让伯谦帮忙,伯谦便要尽心尽力才是。伯谦这里有一种药丸,服下之后,会产生中毒的现象,就连御医都看不出来这是假中毒。陛下之前就对云蝶台有很多了解,那么也一定知道,云蝶台的各种奇特的药丸是除了女间之外,最厉害的了。”伯谦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瓷瓶,倒出两颗黑色小药丸。他用手捻起一颗,放入口中。
      凌业不可思议地看着伯谦脸上突然间的变化。
      此药生效极快,伯谦刚服下片刻,药丸便已经起了效果。伯谦的嘴唇渐渐发紫,面颊也有些莫名的发乌。
      “陛下完全不用担心,此药不会对身体产生一丝不好的影响。”伯谦将白色瓶子放到一旁,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青色瓷瓶,“此药是解药,服下去,人就会恢复如初。”伯谦说着,服下去一颗。也只是稍候片刻,伯谦的脸色便恢复如初了。
      但是,凌业不知道的是,此药真的是毒药,解药不过是普通的清热药丸,而伯谦事先已经服用了真正的解药。
      至始至终,凌业都不曾对伯谦有一丝的怀疑,伯谦为他的各种考虑更是让他觉得伯谦忠心耿耿。
      “好,那就给朕来一颗。”凌业伸手去接药丸。
      伯谦却将药丸收回来,像似宝贝一样护在怀中。“陛下,此药可是十分珍贵的,也要另外算钱的。”伯谦强调着。
      凌业笑了,本就对伯谦没有任何怀疑的他,心中又轻松几分。“朕给你双倍。”
      “好,陛下可是皇帝,决不能食言。”
      “这是自然,拿来吧。解药也一同给朕。”
      “好。只是陛下,若是您让伯谦带人去捉拿太子,仅是现在留在您身边这一部分人,也太少了些。现在太子手中的权利不少,不比曾经了。”
      原本,凌业就已经将一些权利交给了凌熙。刚刚,凌业手中剩下的能派遣的兵卒多半已经被派了出去追捕窦礼与凌钦。
      “近一些的,虎令营还有一部分朕的人。”凌业拿出一块令牌递给伯谦。
      军营,向来都是认牌不认人。
      “这,似乎也不是很够……”
      “这个,是朕留着的后备力量。”凌业又掏出一块令牌,“这些加在一起至少也有几万人,应该够了吧?人少,调动的也能快一些。”凌业想着又不是出去行军打仗,这些足够了。
      “陛下,伯谦听说您培养了一支队伍,叫做锋刃卫,是专门用来防备对付窦礼的。”
      伯谦一提此话,凌业便防备地看着他,因为凌业没想到伯谦会知道这件事。
      “陛下不用这样看着伯谦。伯谦是云蝶台的人,您认为有什么事能瞒过我吗?据我所知,您的那支队伍可以以一敌十。好兵就要用在刀刃上,关键时刻,您不能在犹豫了。现在局面混乱,太子殿下太容易占据主导了。而且,窦礼也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当然还有凌钦。就算是您先将太子的力量夺过来,也是先为您增加对付窦礼的筹码。现已是关键时刻,此时不用,更待何时?孰轻孰重,您自己好好考虑。这一次我们只能胜,不能败。这些人我轻易不会用的。当然,他们是用来保证最后的胜利的。”
      凌业看着伯谦,心中纠结了好一会,从怀中掏出一个刻着狼头纹饰的令牌,不舍地递给伯谦。“不到迫不得已,不准用,朕可不希望朕精心培养的用来对付窦礼的力量被削弱。”
      “好,伯谦领命。不过,这令牌要等陛下让人拟完圣旨,伯谦才能拿。”
      “你倒是心思极细。”
      “因为我是云蝶台的人。”伯谦低头行礼,脸上闪过笑意,“那么,陛下就先让人看到您中了毒,伯谦就先到帐篷门口等待着陛下的指示,配合陛下拟旨,然后伯谦便领命去捉拿太子殿下。”
      “好,你先出去吧,等朕布排好这些之后,自然会招你进来,去捉拿那逆子。”
      伯谦与凌业商定好之后,便缓缓退了出去。
      伯谦利用了凌业对皇位极其看重的心里,轻而易举就让他相信了自己的离间计。凌业不允许任何人觊觎他的位置,包括他的儿子。所以他很轻易便相信了伯谦的话,与伯谦共同谋划,除掉自己的儿子。
      凌业多疑,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可是最终,却信了一个他最不应该信的人。

      凌钦已经离开好一会。宁落心中越发不安。
      “顾婶,您进去帮一下阿黛吧,王爷离开好一会了。”宁落看了看锦年,“我与锦年该出去了。”
      “落儿,你……”顾婶忍不住泣不成声。
      “阿婶,您不要哭,既然窦礼说我是她妹妹,那么我们便是共生的。我必须要守住他的命。”宁落眼眶泛红。
      “这样说的话,他还救了我,将我待做亲人呢,我这把老骨头也要为他拼一拼。我也没有多少年头了,怎么能让你们这些年轻人去冒险。”
      “阿婶,您听我说,阿黛一定要有人帮忙,必须要有人留下。而我们两人,更能引人注目的是我这个曾经的窦礼未来的夫人,现在的妹妹。”宁落的眼角滑落一滴泪水,“阿婶,我从未为窦礼做过什么,如今能为他引走一路追兵,也算是尽了我身为妹妹的责任。哪怕只是为阿黛争取一些时间,最后能将他从阎王爷那里拉回来就好。”
      “落儿……”眼泪模糊了顾婶的双眼,“这小子怎么就看上了那个狠心的女人了?”
      “此事不提也罢。阿婶,您进去吧。我们将外面的九名护卫都留下,你们小心。”宁落说罢,示意着锦年离开。

      “锦年,你怕不怕?”两人向外走了一会,宁落问道。
      锦年听了宁落的话,原本严肃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此话,应当是我问你才对。”
      “我?身为窦礼的妹妹,自当是要狂妄一些的。”宁落昂着头,大步向外走去。
      宁落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原来,靠着自己的想法决定的人生会这样让人澎湃。她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如果这次的危机平安度过,她要去周游列国,去看看别处的山水。她这十几年一直在丞相府,一直在凌国,还从未看过外面的世界。而那高墙之外的景色,是她曾经向往却又不敢多想的世界。
      当性命处于危险之际,总是能明白一些道理,或者知道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

      皓月在伯谦暂时安顿她的小院中来回踱着步,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不安、心慌什么。
      凌钦突然出现在了小院中。
      皓月看着突然出现的凌钦,防备地往后退了几步。
      陌生的脸颊,却是熟悉的感觉。
      “你是何人?”皓月问。
      “画中人和你的那个亲姐姐长的很像,是吧?”凌钦用复杂的眼神盯着皓月。
      “你是萧羽?”
      “我是凌钦。”
      皓月听着这个名字,回想起了自己听到的关于他的一些流言。她看着凌钦的脸颊,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刚刚的声音才是他真正的声音。
      惊讶之后,皓月恢复往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皓月别过头去,她压制着自己心中的纷纷烦乱。在她看到画中人,听过凌钦与画中人的故事之后,便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只是她为了不让自己心软,硬生生让自己不要相信。她更害怕整件事情不过是自己多想了,最后的结果并非她相像的那样。她真的经不起那一次失望。
      “为什么,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一点都不像她。曾经我是那么希望,你能是我的孩子,但是现在,我不想了。”凌钦拔出手中的长剑架在皓月的颈上。
      秋风袭来,吹落了几片渐渐变干的树叶,飘悬着坠落,飘落到两人的长发上,撞击到寒刃上,最后顺着衣料轻落到地上。
      皓月看着凌钦,眼中的情绪太多,亦太复杂。有些感情,亲情也好,爱情也罢,只要不让它开始,就不会有太多的留恋,哪怕是心痛,也不过是她一个人痛。皓月自己决定走的路,她已经踏上了,就不会再回头。这条危险的路是她自己选的,她不想连累别人,更何况是这个有可能是自己父亲的人。
      皓月不再想这件事,像是对凌钦可能是她父亲这件事没什么感觉一般。皓月让自己不相信,不相信凌钦会有可能是她父亲。世上怎会有那么巧的事。
      她除去了心中的喜悦、眷恋、不舍,转而将话题引到了另一个让她坐立不安的人身上。
      “他……怎么样了?”皓月干干地开口。她知道,刚刚凌钦的质问是因为窦礼。在她来别院的路上已经听说了窦礼被人带走的事,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想知道窦礼是不是还活着。
      “死了。”凌钦轻声道。
      皓月猛地抬头,因为动作幅度太大,碰到了剑刃,她白嫩的脖颈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凌钦看着皓月被伤到的地方,手抖着,将剑往外移了移。
      皓月一点点将自己那一瞬间的心痛隐藏,只是没心没肺地笑着。“在善良与活下去的机会之中,我还是会选择后者。真是让您失望了呢。我不想知道你口中的她是什么样的人,也不想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就是一个冷血的人,所以我不可能是你的孩子。就算是姐姐与画中之人像,那也不过是巧合。”皓月不再提及一丝一毫有关于窦礼的事情,她怕着些什么,但是她不知道,她就是不想再提。所以又将话换到了另一面,依旧会让她万劫不复的谈论上。
      皓月还并不了解凌钦,不知道他刚刚说的窦礼已经死了的话是真是假。真假已经如此,她已经好累了,不想再去想。总之,她还是欠了一个人什么,即使她曾经那样恨他。
      皓月不想再想了,因为她的心疼的快要让她窒息。那个窦礼被万箭穿心的场面永远在她脑中回放,百次千次万次,每放一次,她就仿佛经受了一次凌迟之刑。
      皓月心烦无比,甚至无比虚弱,她感觉自己有些站不稳了。她不在乎地伸手拂开凌钦的剑。
      凌钦紧张着,在皓月的手碰到剑刃之前便已经将剑收拿开。即使皓月那么说着,不断告诉自己,她不可能是他的孩子,凌钦依旧不信。
      皓月向后退了几步,斜倚在树干上,以此作为自己的支撑。她不想让凌钦看出自己的脆弱,尽量让自己的动作看似随意自然。“我从未在云蝶台见过画中之人,就凭她与姐姐长得太像,主上就不可能让她出现在我们面前。”这些话,算是皓月回答了凌钦一直想知道的答案。皓月顿了顿,敛起眼中的悲伤,“你知道我姐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她看似坚强,实际上很脆弱,因为她知道自己是姐姐,就永远不顾一切地保护着我。一切事情,总是会先我一步冲到最前面。”皓月扬起了一抹不属于她的笑,“正是因为我了解她的性格,所以就利用了她的性格,所有的人由她来杀,所有的坏事由她来做。我只需要躲在她身后说害怕就好了,就什么都不用做了。”皓月红了眼眶,“她去了乾远,你去找她吧,至少可以确认一下她是不是有可能是你的女儿。”其实,皓月心中早就已经相信了这件事。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世间怎会有那样巧合的事,雪娆与画中人长得太像;而自己,皓月想起凌嫣死之前对自己说的,宫中很多人都说两人在什么地方有些相像。如果说这样都是巧合,怕是不会有人再相信。
      只是皓月表面上还不自己相信,她欺骗着自己。因为只要她彻底相信,无数的牵扯就来了,而这种牵扯是她不能要的。即使,她心中是那么的渴望,渴望此生有那么一次机会,唤一声“父亲”。

      皓月转身往屋子中走。她突然来了力气,步伐极快,想要快过奔流而出的泪水。为什么,世间总是要有那么多残忍的事情。她总算是有个机会,有一个可以拥有父亲的机会,可是她都不敢让自己去相信。她只能咬着牙,忍着心中的痛,决绝地向前走,绝不回头。
      皓月安排凌钦去找雪娆,就是将这个希望送给了雪娆。如果自己真的出了什么事,雪娆也可以更好地活下去。如果凌钦真的是他们的父亲,让他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不至于连累他。
      以后皓月要做的事就是为莫音报仇,让姐姐彻底逃离云蝶台。皓月曾问过伯谦,因为自己的牵制,虚沉并没有让雪娆服用毒药,所以,皓月只需要毫不顾忌地毁了云蝶台将雪娆解救出来就好。
      “月儿……”凌钦在皓月身后轻声唤着她,那声音悲伤至极,“你是我的女儿,无论怎样,都是。”
      “我说不是就不是!一样的长相根本说明不了什么!”皓月停住脚步,她还是没有回头,因为她不能让凌钦看见自己那隐忍悲伤的神情。那委屈隐忍的模样,让人看了会忍不住想要落泪。
      “可是你们都在云蝶台,世间怎么有一件事中的那么多巧合?”
      皓月的眼泪奔涌,她快速打开房门,使劲一关。她靠在门板上,默声大哭。即使是这样,她还是不能放弃自己要做的事情。她现在有着好的机会,如果她不把握住,最后只能再将这个有可能是自己父亲的人与姐姐全部搭进去。就这样默默的,让自己的亲人平平安安没有威胁地活着,就够了。无论她付出什么代价。
      姐姐在小时候守护她,这一次,就让她拼尽一切,为姐姐博一个没有云蝶台威胁的未来。只要云蝶台还在,她们姐妹就永远不会好过。皓月已经见识到了虚沉的残忍,更见识到了整个云蝶台的冰冷与禁锢。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