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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妒生心深处 ...

  •   窦礼回到长天阁不久,宁落便过来了。
      “大人,您这次竟这么早就赶回来了,是不是还未曾用过晚饭?宁落这就去让人准备。”宁落说着便要转身出去。
      “落儿,你等一下。”
      对于窦礼的呼唤,宁落心中欢喜。虽然他从小就是这么唤她的,她又听了那么多年,可是现在听了依旧是万般欢喜的。
      “什么事?”宁落停下脚步。
      窦礼起身,缓步走到宁落身边。宁落下意识低下头,脸颊泛着桃粉色。
      “落儿,我们的婚事取消吧。”窦礼声音清朗,可到了宁落耳中却变成了雷声阵阵。
      宁落的眼中瞬间点了泪。“为什么,是因为她吗?”宁落又怎么不明白。
      “是。”窦礼低了低头,坦荡承认,“落儿,我不想骗你。”
      宁落不知哪来了勇气,甩手扇了窦礼一巴掌。平日的她,都是端庄贤淑的,这并不是她的行事风格。许是心中一瞬间的怒意冲昏了她的理智。
      “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些,我让你打到解气为止。”窦礼转回微侧的脸颊。
      “那样又有什么用呢?”宁落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中滑落。
      “落儿,我对你的感觉,你自己清楚的。从小到大,我只当你为妹妹。我也努力过,终究我还是只能当你做亲人。如果我违背自己的心意娶了你,你会快乐吗?就因为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才不会这样草率对待你。这些,都与她无关。”窦礼说着真心话,“改日,我会对外宣布,你是我窦礼的妹妹。待你日后寻得良人,出嫁之时,我定会备上十里红妆。”
      宁落哭着,将脸颊转向一旁,她的眼睛通红。极度的委屈,让她的眼泪决堤般涌出。
      “落儿,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我的喜欢究竟是怎样的喜欢?你从小就被人告知,长大之后要嫁给我,他们还说这是你的福运。可是,这究竟是他们强加给你的想法,还是你真正想要的?你真的有想过吗?”
      宁落拧着的眉松开,愣了愣,竟忘了哭泣。
      “外面的优秀才俊很多,你何不改换一下你的想法呢?试一试,好好想一想,我对你到底是意味着什么,是亲人还是心仪之人?”
      宁落听着窦礼的话,良久,问道:“窦礼,你说你把我当成亲人,那么为了我,你能舍弃你的命吗?”宁落这么问并不是说她是个多么自私的人,而是想让自己断了那份念想。她太过了解窦礼,自然知道,他会怎样用着会让她心死的方式回答她。宁落还没意识到,真正的自己敢爱敢恨,绝不拖泥带水。
      自从宁落记事起,就跟着窦礼。就像窦礼所说的,她被人告诉着,要知书达理,将来要做一个合适的丞相夫人。所以,她从不知道,自己的本性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只知,她应该按照那个丞相夫人的要求来塑造自己。她有心,有感受,自然能体会到,窦礼是否有情。她想着,是不是自己做好了,符合了众人的要求,窦礼就会爱上她。可是到头来,她只感到无尽的疲惫与力不从心。
      “可以,除了我的爱,什么都可以给你。”窦礼回答的毫不掩饰,也将心中之感彻底告知。
      窦礼的回答并没让宁落难过。莫名的,宁落的心仿佛甩掉了千金巨鼎,那种轻快是前所未有的。
      “如果,没有她的出现,你会不会为了守护凌国江山而选择我,选择你注定的命运,最后娶了我,完全不顾及你所发现的,你所谓的我真正的想法?”宁落眼中带着淡淡的忧伤。
      “会。”窦礼极其肯定,“因为我也曾认为那是我们两个人的宿命。但是我现在明白了,这世间从来都没有什么宿命,一切想要的东西都是靠自己争取来的。哪怕是相距遥远看似永远难以触及的东西,也是一样的。”
      宁落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渴望过什么,她有些不太能体会窦礼所说的话。
      只是,有一种感觉是她现在能最真切体会到的,她想要拥有另一种生活,而不是现在这样,永远的围着窦礼,永远的中规中矩。
      宁落轻吐一口气,向外走去,出门前,她停在门边,背对着窦礼。“其实,有时候你目空一切的狂妄模样真的很让人讨厌。”宁落说出了她多少年来第一句随心所欲的话,竟然是那么畅快。
      这一次,竟然换窦礼愣了愣。适应了宁落的转变后,他轻轻一笑。

      宁落走出长天阁后,一时的语言上的畅意已经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淡淡的失落。这么多年的追求,竟一瞬间放弃了,她突然有一些茫然。
      宁落一边走,一边回想着窦礼刚刚所说的话。她好像从来都没想过,窦礼对于她来说究竟是怎样的,在她心中的位置是怎样的,她真的不知道。
      当窦礼亲口向她承认,他不喜欢她,她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难过。现在回想一下,最初窦礼带那个女子回府的时候,自己也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当时,她只认为那是因为她以后会成为正室,她的大度是应该的。谁知,那是一点她没有发现的不在乎。其实,她好像真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爱窦礼,要说是好感应该是有的,毕竟他是竑都城中少有的才俊。
      宁落越想越感觉,自己对窦礼的感觉更多的是一点感激。她听说过自己的身世,深知自己的使命,正是因为这些,她才会错以为自己很爱他吧?若不然,为什么此时她心中的轻松比难过要多。
      宁落更是惊讶于自己的洒脱,她竟然在窦礼的三言两语之下,就轻易放弃了她从小到大的追求与信仰,而且还觉得轻松。难道真的如窦礼所说,这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那么她真正期望的是什么呢?

      直到宁落入睡之时,都是思绪万千的。宁落沉入梦乡,窦礼才出现在门外,他点燃一根安神香,顺着门缝,扇入室内。
      良久,他轻道一声:“好好睡吧。虽然,你做我的妹妹不会有做我的女人得到我的宠爱多。但是,我也能让天下所有的妹妹,羡慕你有一个这样的哥哥。”
      安神香燃尽,窦礼隐匿了身影。他在这里等待着皓月谋划的那一场阴谋,他不仅是为了小心保护宁落的安全,更希望正面会一会那个让他的女人念念不忘却又恨之入骨的男子。无论是念念不忘,还是恨之入骨,这个男人都成功占据了皓月心中的全部。这是窦礼所不甘心的,更是他多少年来,头一次心生嫉妒。
      窦礼早就看出伯谦气质的不同,也认定他是云蝶台中的不凡之人。所以,这一次就像是他与云蝶台的正面交锋一样,他隐隐期待着。同时,他要看看这个男人的能力,好判断自己由着皓月行事,是不是会对凌国有威胁。他是凌国的守护者,无论如何都要为凌国考虑的。

      直到子时,窦礼才发现了一个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身影,看此人行事的模样便知,他定是庞丽华派来杀宁落的杀手。
      窦礼静静等待着,眼睛紧紧盯着那个黑影,直到那个黑影快要进入房间时,一道白色身影赫然出现在守卫森严的丞相府。
      窦礼冷冷一笑。
      伯谦不换装,不过是戴了半块青玉面具掩饰自己的容貌,便明目张胆地进入将丞相府,显然是没将他放在眼中。
      那一瞬间,窦礼莫名失了以往的冷静,竟像几岁的孩童一样,凡事都要争个高下。他的沉稳、狂傲、冷毅荡然无存。

      伯谦成功阻止了皇后派来的杀手,两人交手,从最初的试探到后来伯谦想要取了此人的性命。
      窦礼看出了伯谦的意图。他可不想让人死在宁落的院子中,便将拇指与食指环成圈,放在口中,吹了一个口哨。
      长哨划破夜空的宁静。
      伯谦听到口哨声迅速抬头,正好与坐在树枝暗影深处的窦礼对视。伯谦微微皱眉。
      因为皓月,这个人是伯谦心中的一根刺,他想,有一日,他定要除了此人。伯谦没有察觉窦礼什么时候出现的,甚至没有感受到窦礼一丝气息,他深深知道窦礼的武功高出他很多。伯谦不再多想,听到多人赶来的脚步声,便速速离去。
      窦礼当然蓄势待发,他像是早就判断好了伯谦想要离去的方向,快速追了出去。
      窦礼的府兵被窦礼培养的,可以说比虎令营的将士都更高一筹,仅两人联手便将黑衣人捉了起来。
      窦礼离开前快速吩咐了一句:“将此人杀掉,扔到锦华宫去。”
      “是。”锦年抱拳退下,向一旁架着黑衣人的两个兵卒招了招手,两个兵卒便架着杀手离开了宁落的院子。
      院中又恢复了真正的宁静,房中的宁落睡的正香甜。

      伯谦以极快的速度向城外飞掠而去,只是无论他怎样使出浑身解数,就是无法将窦礼甩掉。伯谦本就讨厌窦礼,此时更是被窦礼惹毛了。
      伯谦作为云蝶台的副主,平日里也是沉稳的,以大局为重。但是这件事涉及到皓月,他便不能再冷静。
      伯谦减缓速度,轻脚落在一根树枝上,准备与窦礼交手。
      窦礼当然看出了伯谦的意图。
      两人心中皆是燃着一团火,所以窦礼不做停留,直接飞掠过来,便与伯谦交起手来。
      在寂静无人的旷野中,打斗的声音格外响彻。
      伯谦不知道窦礼用了几层功力,他只知从一开始,自己就打的很吃力。直到一个时辰之后,伯谦的招数开始变乱。通过交手,伯谦已经确切的知晓窦礼的功力在自己之上,所以交手时间越长,对自己也就更不利。此时,伯谦脑中渐渐冷静却也不干,但是一切都不在这一时,待他先摆脱窦礼,再从长计议。
      窦礼没想到伯谦会突然洒出一把迷药,急忙躲闪之际,伯谦消失无踪。
      待烟雾散去,窦礼已经没办法判断伯谦究竟去了哪里。
      赢了情敌,窦礼心中自然是高兴的。只是,窦礼有点担心皓月与那人的计划,因为在交手的过程中此人也算稳重,无论自己怎么激怒他,他还是能稳住心神应对。此人并非自己想的那么好对付。

      第二日一早,锦华宫被一阵女人刺耳的尖叫声打破了宁静。门口的丫鬟太监听到了,立刻冲进殿中查探庞丽华的情况。
      众人只见庞丽华披散着头发坐在地上,后背紧靠着床,眼睛死死地盯着不远处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先不说房间中有个死人,只是那一地的血,就让人看了脊背发凉。
      有些小丫鬟吓得当场晕了过去,只有几个大胆些的太监颤颤巍巍地小心翼翼绕过死尸,来到庞丽华身边。
      庞丽华见进来了人,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与平静。她缓缓站起身,甩开了上前搀扶她的太监的手。庞丽华缓缓理了理头发,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已经高傲的仰起头。
      她走到死尸旁边,淡淡瞥了一眼。“来人,去将皓月给本宫带过来!”庞丽华的声音冷到了极致,她已经感觉,自己再也没有办法相信皓月。什么事情,发生过一次之后会被人怀疑,而第二次之后就会让人彻底的不相信。这一次,再次牵扯到了窦礼,而这个计划的主意就是皓月出的。庞丽华再也不想留着皓月了,恨不得立刻就将她杀掉。
      待庞丽华梳妆好,奉命去带皓月的人却没将人带回来。
      “人呢?”庞丽华皱眉。
      “回皇后娘娘,房中已经没人了。”太监的手颤抖着拿出一封信,“这是放在房间桌子上的一封信。”
      丫鬟将信递给庞丽华,庞丽华拆开信纸,狂傲的字体在纸上肆意流淌。

      皇后娘娘:
      多谢娘娘这段时间对月儿的照顾。窦礼太想月儿,就将她接回去了。天色太晚,窦礼就不打扰娘娘了,还望娘娘见谅。当娘娘看到这封信时,想必已经发现了窦礼给娘娘的礼物回礼了。谢就不必说了,娘娘喜欢就好。

      窦礼

      庞丽华看完信,猛吸一口气,那股子怒气扯出她颈上的青筋,锁骨凸显。她将信握在手中,慢慢揉成一团,直到纸张彻底变烂。随后她抬起手,将身侧的茶盏糕点一齐扫到地上。
      宫女太监吓得肩膀一抖。
      “窦礼……”庞丽华忍着巨大的怒意,咬牙切齿地喊着他的名字。

      早间,皓月转醒,随着眼前景象的清晰,她快速坐起身来。
      这个地方她太熟悉了,即使房中的装饰比当初秀美,格局也大变了样子,但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哪里。
      丞相府青藤苑,这个曾经是她噩梦的地方。
      皓月慌慌起身,连鞋都顾不上穿,推开门口阻拦她的丫鬟,跑了出去。因为窦礼没有下死命令,说要限制皓月的自由,所以她们不敢轻举妄动。
      皓月穿着白衣衫,半披着头发,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模样。
      皓月刚刚跑出青藤苑,窦礼正好赶来。
      “醒了?”窦礼的脸上是淡淡的笑意。
      皓月停下脚步,微喘着质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是本相将你带回来的。庞丽华要杀你,你不能再留在宫中了。”
      “你又做了什么?”皓月才不认为庞丽华会平白无故杀她。
      “本相将她派来杀落儿的人杀掉了,然后将人给她送回了寝宫。这样,她就会怀疑我们有勾结,已经是第二次了,所以你就危险了。”窦礼如实回答。
      窦礼这么一说,皓月才想起她与伯谦的话被他听了去。
      皓月上前一把抓住窦礼的衣领。“我有没有说过不要管我的事,我有没有说过我的目标不是你,更不在凌国。我们各行其事互不干扰就是,你为什么偏偏要与我纠缠不清?”皓月低声咬牙道。
      “我也不想啊,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窦礼任皓月拉着自己的衣领,脸上多是无赖模样。
      在窦礼的手就要环住皓月的腰时,皓月闪开了。“窦礼,你听好了,你是我恨的人,永远都别想得到我的爱。我讨厌你,讨厌至极,不要让我更讨厌你!”皓月转身,干脆利落。
      “都已经讨厌至极了,还要怎样更讨厌?”窦礼小声道。
      他凝望着那个倔强的背影,心中的后悔之意前所未有的浓重。
      从一开始,初次见面时,他就对皓月心生好感,他压抑着自己,却还是忍不住触碰。他狠心将她驱离自己身边,反反复复,却还是不受控制。他甚至想着将事情做到最绝,既然自己难以远离,就让她远离自己,让她恨自己,以此离开他。
      现在,他有些庆幸,事情还没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他及早认清了自己心中的感情无法压制,及时收了手,没有故意做出更多伤害皓月的事。要不然,恐怕他会遗憾终生。
      窦礼恨自己最初为什么要将她伤了个彻底。初遇时,她是那么孤独无助,如果那时开始,他就对皓月好一点,如今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她是不是会爱上自己呢。
      只是一切都不能重来了,只能让现在作为开始,即使这不是一个好的开始,他也要坚持,让整件事情变成一个好的结局。

      皓月回到房中之后,穿好衣服,准备了一下,到院中偏僻处偷偷给莫音发信号。皓月从腰间的香囊中拿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瓶塞,缓缓举高,秋风将瓶中无形的粉末吹向远方。
      莫音的衣袖上涂着一种会遇到这种粉末变色的物质。
      皓月所放粉末为云蝶台特制的,这种粉末会随着风,在莫音衣袖上物质的极大的引力之下尽数沾到他的衣袖上去。
      当莫音发现了自己的信号之后,他便会打探自己的下落,那么他应该很快就知道了自己在丞相府。
      皓月做完这一系列的事之后,便回房等待了。如今,她虽然也在小心行事,但是已经不担心被窦礼发现了,因为他已经知道了,一切就没有了必要。皓月认为,以窦礼在凌国只手遮天的能力,他想知道什么,自己根本瞒不过,索性,就如此随意着。那日他没有阻拦,那么日后她若是不做什么危害凌国的事情,他自然也不会阻拦。只是他现在的干涉着实让皓月恼火。

      外面响起说话声是在半个时辰之后。皓月留意听了听,是一个很轻柔的女声。
      “小姐。”不知什么时候,皓月的门前守了四个丫鬟。
      她们四人见到宁落快速行礼,从她们动作利落,端庄得体的样子看,这几个丫鬟并不简单。不仅是会功夫,各种礼仪应该也是最得体的。
      宁落听着众丫鬟对她的新称呼,心中还是有一些别扭的。从她早上起来开始,众人对她的称呼便改了,不用想就知道,这都是窦礼安排的。“宁小姐”与“小姐”虽是一字之差,实际意义却是相差万里。
      在她早间听说了昨晚深夜窦礼带回来一个女子之后,便猜测出此女子是皓月。正是因为心中的那一点别扭,她找来了青藤苑。她不是要来闹,或者对皓月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仅仅是想要见见她,看看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最初皓月出现在丞相府,宁落不是不想来看看她究竟是何方神圣,只是当时她碍于身份和礼法对自己的约束,让她提醒自己不能做出那样不合身份的事。更是不想惹窦礼不高兴,说她善妒。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你们主子是还没起来吗?”宁落眼看着紧闭的门,问道。
      “回小姐,主子半个时辰前进入房间后,说了句不让我们打扰,就未曾唤过奴婢们,就连早膳都不曾叫过。”回话的女子,显然是四个女子的领头之人。
      宁落听到声音,回过神,看着低头回话的蓝衣女子。
      “如果我没记错,你是窦礼十二护卫中的一员,也是唯一的一个女子,医术更是精湛。你叫阿黛,对吧?”
      “是。”
      宁落低头落寞一笑:原来,不是窦礼冷漠,也不是他不会心动,只是因为我不是他所爱。
      “既然这样,我便不打扰了。”宁落正要转身离去,突然听到一个清软的女声。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就要走?”皓月问。
      宁落听着皓月的声音,有些没有勇气回过头去看她。
      “不打扰了。”宁落慌忙提步要走,手腕却被皓月抓住了。
      因为手腕被牵制住,宁落下意识回头看皓月。这一眼,化解了宁落心中的所有别扭与不干,像是让宁落舒了口气,让宁落很服气。她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皓月的容貌,她很美,美的干净,纯粹,气韵浑然天成,不妖艳,是那种没有侵略性却很能引人目光的柔和之美,极致的纯净。
      “每个人的容貌不同,生性不同,你没必要将我与你自己对比。”皓月似乎通过宁落不一样的打量看出了她的心思,“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那些丫鬟口中的宁小姐,对吧?”皓月松开她的手腕。
      宁落没有回话,只是看着皓月。
      “我没有想与你争什么。”皓月顿了顿,用余光扫了一下身后的四个丫鬟,“我们进去聊好了。”
      宁落看着这样的皓月,着实讨厌不起来,竟鬼使神差地跟着皓月进了屋子。

      皓月关好门,走到宁落身前,直接小声说道:“你将我送出府,窦礼归你,怎么样?”
      宁落听着她这句话,莫名感觉她可爱,便噗嗤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皓月微恼。
      “你多大了?”宁落收了收笑意。
      “十五。”皓月抱臂,爱理不理地回着话。
      “我也不过大你两岁,怎么感觉你说的话这么孩子气?”
      皓月吸口气。“你究竟答不答应?”
      宁落摇了摇头。“窦礼那个家伙害我好苦,如今有人能治一治他,我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呢?”
      “你根本就不喜欢他。”皓月轻飘飘道。这时,皓月反而成了那个深知世事的人。
      宁落望向别处,若有所思。“可能吧。我不知道我对他的感情是不是喜欢。你呢?他对你真的不一样。”
      “我?我恨他。”皓月回答的干脆。
      宁落当然观察出了皓月对窦礼的态度是怎样的。“你可知,他能将你这个身份不明的女子留在府中,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身份不明?他没告诉你吗,我是云蝶台的人,我来这里是有目的的。”
      宁落只当皓月在赌气,一笑了之,她越来越不认为这个女子是有什么心机有目的的。
      皓月也没指望着宁落相信什么。“你究竟带不带我出去?”皓月又问。
      “好呀,”宁落有心让窦礼焦头烂额,“不过,你门前守着的那四个婢女有点麻烦。”
      “只要我解决了,你就能带我离开这个地方?”皓月担心莫音收到自己的信号之后,不能及时查到自己的下落,会着急,便想着走出府去,给莫音多制造些找到自己的机会。
      “只能试一试,不一定会那么容易,毕竟这里是丞相府,是窦礼的地盘。”
      “那我们就正大光明的出去好了。”
      “什么?”宁落没能明白皓月的话。
      皓月挽住宁落的手臂。“你也该添置些衣物首饰了,不如我们去街上逛逛。”
      “啊?”宁落有些难以理解她的想法。
      皓月拉着宁落出了门。

      窦礼下朝后听着锦年的禀报,只道了句:“派人好好保护她们。”
      窦礼知道皓月说不上打着什么鬼主意,想了想,又难以安心,便调转方向,去了宁落与皓月所去的街市。

      皓月出府不久,就看到了莫音的身影。她与宁落闲聊着,却用手势暗示着莫音,自己身边有高手,不要轻举妄动。
      莫音当然明白皓月的意思,从一开始便在人群中似有若无地跟着。
      可是,仅是片刻,跟在皓月身后的阿黛竟飞身而起,直奔莫音而去。
      莫音闪身躲过阿黛的攻击,人群微乱。
      皓月回头,见形势不妙。
      莫音不能在人群中与阿黛有正面的冲突,他始终只守不攻,让人看不出他的功力如何。莫音与皓月对视,闪躲阿黛攻击的空档向皓月做了手势,意思是让她赶快趁乱逃跑。
      短短的时间,阿黛已经发现了莫音的弱点,她着力向莫音受伤的那条腿发起攻击。阿黛出手狠辣,仿佛她才是云蝶台的人一般。
      莫音一心在皓月,被阿黛钻了空子,没有躲开她这一招。莫音因为腿部的剧痛,瞬间失了重心,跪倒在地上。
      “莫音!”皓月疾步向莫音跑去,什么都不顾了。
      皓月一瞬间挡在莫音身前。阿黛看清眼前人,及时收住了手,只是一阵疾风将皓月鬓间的长发吹动。
      阿黛单膝跪到了地上。“奴婢险些伤了主子,还望主子责罚。”
      皓月不理阿黛,转身看着捂着腿,因为疼痛,额间落满了细密汗珠的莫音。
      “莫音,你没事吧?”皓月瞬间红了眼眸,“我都说不要连累你的,可还是让你受了伤。”皓月心中愧疚,抹了抹眼泪,“对不起。”
      “阿黛医术高超,让她给看看吧。”窦礼的声音在皓月身后响起。
      “不用了。”皓月不想让窦礼看见自己脆弱的样子,擦干泪水,打算搀扶起莫音离开。
      莫音咬着牙站起身,一阵阵剧痛袭来,他满不在乎。对于他来说,皓月就是他灰暗人生中的一点光亮,无论境遇有多难,只要皓月在,就是一切都好。所以,他什么都能忍。
      “皓月,阿黛的医术真的很高超。你总不能拿他的身体置气。我看得出来,这个人对你很重要,而你不希望他有事。”宁落走上前来劝解。
      皓月看向莫音,莫音扯了扯惨白的嘴角,摇了摇头。
      皓月一直恨着窦礼,这种恨不是轻易就可以抹掉的,只是……皓月看着莫音,她真的不能拿莫音的性命置气。
      “莫音,让她试试吧。”皓月劝道。
      莫音忍着疼痛,还是摇头。
      皓月改成了手语:你若是不听我的话,我会让他将你送回去的。
      莫音自然知道皓月口中的那个他是谁。莫音缓缓低下了头,对皓月妥协了。
      皓月转过身,阿黛依旧跪在地上。“你起来吧,你若是将他治好,我不会怪你的。”
      “是。”阿黛对皓月完全的服从,是因为窦礼已经向她交代过,从此以后皓月就是她的主子,她要绝对服从,就算是自己对皓月产生了威胁,她要帮着的依旧是皓月。
      皓月转而看向窦礼。“阿黛若是将他的腿还有脸医治好,我便欠你一个人情,但是并不代表我们之间的恩怨便被一笔勾销了。”皓月说出这句话后,莫音在她身后拉了拉她的衣服。莫音了解皓月,在她恨一个人的情况下,能做出这种妥协,她的心中也是挣扎万分的。
      莫音道:月儿,你没必要为了我和这个你万分痛恨的人达成什么交易。
      皓月淡淡一笑,以手语回应:对于我来说,你和姐姐是一样的。这时候,其他的一切,都没有你们重要。
      莫音愣了愣,他自然知道这句话代表的是什么,这说明他在皓月心中已经占有十分重要的位置,是柔弱的皓月可以拿命相护的人。
      窦礼看着两人之间他读不懂的互动,看着皓月面对莫音时脸上泛着的温柔,心中微微有些不畅快,转身向前走去。
      皓月和阿黛搀扶着莫音向前走。
      “月儿,他是你……”宁落走在皓月身旁问着。
      “哥哥。”皓月不假思索。
      宁落笑了笑。“我看怎么不像呢。”她刚刚很仔细地观察了莫音看皓月的眼神,那可不是哥哥看妹妹的眼神。
      莫音听着宁落的话,有些不自在。
      “我还看你容易嫁不出去呢。”皓月淡淡道。皓月有时候嘴很毒,但是她往往是用在她不想理人,那人又偏偏扰她的时候。
      莫音低下头,嘴角上扬,腿上瞬间不疼了。
      宁落停了脚步,石化般,随后大声喊道:“闵皓月!我一定会找一个比窦礼那个狂妄之徒更好的!”宁落这一声大喊,引来了很多人围观,随后众人窃窃私语,明白了她就是窦礼本来要娶后来却公开承认的妹妹。
      窦礼对两个女人实在没办法,只能选择不理会。
      其实窦礼早就发现了莫音对皓月不一般,正是因为宁落的那句话,他终于忍不住,再也不能熟视无睹。
      窦礼走回皓月身边,将皓月拉开。“锦年,你扶着他。”
      “是。”锦年立刻上前搀扶。
      “你干嘛?”皓月皱眉。
      “就你的力气,扶着他走回去,估计他的腿就再也没办法医好了。”
      皓月不会完全相信窦礼的话,但也是半信半疑,最终怕真的对莫音有什么影响,便没有再开口。
      窦礼说完,又吩咐了一个人快些回府,让人抬一顶轿子来。
      皓月看着窦礼,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伯谦从人群中走出,眼睛紧锁着离他越来越远的身影。自从凌业派人通知他皓月不见了之时起,他一刻也不敢耽误,找了一夜。得知她的安然无恙,他才放下心。可是当他看见皓月与窦礼和平相处,心中就格外妒恨。如今,自是掺杂了那日战败后的不甘。
      而那个莫音更是让他嫉妒。伯谦不明白,最开始,明明他才是皓月最重要的人,可是到现在为什么一切都变了。皓月竟然不顾自己安危护着莫音。
      其他男人对皓月的刻意接近,让伯谦失去理智,让他暗暗在心中发誓,他绝对不能丢了皓月。哪怕……哪怕不择手段,不然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伯谦想到唯一能将皓月的心拉回的办法就是,他要让皓月在这里再次沉落,失去一切,包括莫音。而窦礼,他要让皓月对窦礼更加恨之入骨,根本就不会有喜欢上窦礼的可能。他要成为皓月唯一的依靠。

      自从早间窦礼对外公布宁落是他妹妹之后,外人便对传说中的那个被窦礼带回府的女子好奇万分。到底是怎样的女子,竟然打败了从小在丞相府长大的那位。
      此消息一出,窦礼自然已经成了辜负宁落的负心人。在外人眼中,宁落是值得同情的,而众人对窦礼的厌烦又多了一分。所以,百姓对窦礼的评价越发不好。
      这种趋势,何尝不是窦礼对宁落的一种保护。他担心会有对宁落不好的言论,便将放出的消息不好的那一面引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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