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位之美人策》瑶席

100、不可挽回

　　狭路相逢。
　　凌熙赶到宫门口时，正遇到庞回，他集结了一千多人赶了过来。
　　因为大部分大臣都在狩猎场，所以庞回在短时间内，还联系不上那些曾经与自己站在同一阵营的大臣们，只能暂时凑了些力量薄弱，曾经与自己有私交的人。
　　凌熙看到庞回虽有吃惊，但是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平静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哼，当然是来取你这小兔崽子的命来了。你以为我庞回会这般容易被你这小子给打败了？”庞回冷哼起来。
　　“你……”没等凌熙再问，只见伯谦带兵赶了来。
　　凌熙似乎明白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突然想起还在狩猎场的凌业，他现在处于什么样的局面中呢？
　　“来人，速速回狩猎场查探陛下的情况！”凌熙大声吩咐着。他看着伯谦与庞回的神情，总感觉心中不安。
　　伯谦瞥了凌熙一眼，同时大声说了一句：“众将听令：太子凌熙投毒弑父，篡夺皇位。现奉先帝遗命，诛杀凌熙。立大功者封侯，取凌熙首级者封王！”
　　在伯谦的鼓舞之下，兵将们皆是蠢蠢欲动。
　　“你说什么？你已经害死了父皇？”凌熙的眼睛紧锁着伯谦，心中愤怒一涌而起。他的手紧紧握着剑柄，以使自己能冷静下来，不会被情绪影响了判断。
　　“你这贼人好大的野心。”凌熙咬牙。
　　“那你呢？我记得陛下给你的命令明明是去捉拿凌钦，可是你却带兵转了回来，莫不是想要逼宫篡位？”伯谦冷笑。
　　凌熙不理伯谦，只是对庞回说着：“看在你是我外公的份上，你若是投降，我便保你一命，保庞家一命。”
　　“呵，不必了。”庞回恨恨道。
　　“呦，太子殿下对自己的外公也太吝啬了吧。”伯谦突然抽出剑来，“你们还在等什么？”伯谦举起剑，对着凌熙，“驾！”骏马嘶鸣一声，众人顿时混战了起来，厮杀声一片。

　　交战开始不久，便从四面八方飞来几个武功极高之人。这几人皆是白头。
　　只是片刻，凌熙的部下损失惨重。只有仲考才能勉强与其中一人打个平手。
　　让凌熙吃惊的是，伯谦带来的这队人马要比平常的兵卒厉害许多，如果不是有仲考的这队人在，他们怕是多坚持一会都办不到。
　　伯谦并不认为自己战胜不了凌熙，他的整体力量可能并不比凌熙，但是，他们云蝶台的人最喜欢想办法，变不可能为可能。任何办法。
　　况且，窦礼现在生死不明，就算是他没死，也不可能是清醒的，那就意味着他手中的力量没人可以调动。等他杀了凌熙占了皇宫，到时他的力量会更强，也就不必再将窦礼看在眼里。

　　凌钦在不远处观望着这场战争，随后，转身离开。

　　不知何时，伯谦身后出现在了许多弓箭手。
　　凌熙看着越来越不利于自己的局面，心中难以抉择。如果他为了保存实力撤退，那么伯谦占领皇宫，以后他就不好夺回来了。
　　显而易见，伯谦今日是做着充足的准备的。既然父亲已经被他杀害，那么就代表父亲的力量他都拿到了手，加上庞回的帮助，他想要战胜伯谦，恐怕胜数不大。而他的人，已经有一部分被派去追窦礼，恐怕这一切也是伯谦早就计划好的，是他自己大意了。
　　这时，有兵卒来报，说是又有一大队人马向这边赶来。
　　凌熙听着，心中越发没底。
　　伯谦突然发号了命令，原本在打斗中的兵卒立刻尽量结束打斗，快速往后退去，弓箭手速速上前排开。
　　利箭划破空际，锐利袭来。
　　凌熙看着身边的兵将接连倒下，无论是中箭部位是否是要害，只要是中箭之人，皆口吐白沫速速死去。
　　“殿下，此时形势对我们极其不利。”仲考挡箭的空档，急忙对凌熙说了一句，“而且，还有他们的援兵陆续赶来。”
　　“伯谦，你好卑鄙！”凌熙狠狠地瞪着伯谦。随后吩咐一句：“撤退！”
　　“速速追击，一个不留！”伯谦下了死命令。
　　伯谦让五个影卫带着锋刃卫的大部分兵卒去追凌熙，自己带着十名影卫和剩下的一部分锋刃卫兵卒以及庞回的那伙人做着攻入宫中的准备。
　　“玄甲，你带一个人去查探一下我们后集结好的人马到了哪里，让他们其中一部分先不要回宫，直接去追凌熙。”伯谦又将一名影卫调走。
　　影卫抱了抱拳，立刻和一个骑兵飞驰而去。

　　宫中守将早就知道宫门口发生了什么，只是他还没弄清具体状况，不敢轻举妄动。他只能始终遵守着自己守卫皇宫的命令。
　　伯谦让庞回与守将对话，只是守将半信半疑，无论是圣旨还是其他的什么话语都难以让他打开宫门。
　　伯谦不想再浪费时间，对九名影卫做了个手势。
　　几人飞身而上，站在城墙上拿着弓箭待命的兵卒还没反应过来，便眼睁睁看着寒刃从自己眼前划过。影卫接连落地，弓箭手瞬间倒地。
　　随后，伯谦以及几位将士飞身而起，跃上城墙。

　　“你要做什么？放开我！”皓月挣扎着，硬是被凌钦带着向向皇宫方向飞掠而去。

　　一刻钟之后，守将被斩。宫门口堆满了尸体，宫门都有些难以打开。
　　兵卒的血，从宫内流到宫外。庞回带着人踏着血，冲入宫中。
　　不远处，皓月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凌钦站在皓月身后，沉声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吗？这只是一个开始。难道你会天真的以为，权力的争夺不会留一滴血？”
　　皓月的手紧紧攥着。她的心中怎么会好受，她没想到伯谦会以这种暴虐的方式将皇位夺到手，更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动手。
　　皓月了解伯谦，这根本就不是他的行事风格，更不是云蝶台的行事风格。正是这样，事情发生的完全出乎皓月的意料。也正是因为这样，她违背了对窦礼的保证。
　　“我不知道你究竟为什么偏偏要这样选择，月儿……”
　　“不要再说了！”皓月打断凌钦，“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改邪归正？”皓月冷笑，“我在云蝶台长大，从来就没有什么善良的心地。不过是死了些人而已，和我有什么关系？在云蝶台，死人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皓月向前走去。
　　“月儿！”凌钦想要拉住皓月。
　　皓月使劲挣开了他拉着自己衣袖的手。“告诉你，我和伯谦是一类人。你不想拥有权力，但是我想！”这一次，皓月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凌钦眼睁睁看着她，踏着无数人的血，向宫门口走去。
　　凌钦深深叹了一口气。这本就是他欠下的债，无论皓月怎样选择，他都没理由责怪她一句。现在他能做的只有尽自己最大所能挽回一切。

　　一名影卫将皓月带到伯谦身旁。
　　“月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伯谦看到皓月之后，一阵紧张。他担心皓月见到这种场面会害怕，更怕让皓月见到自己的残忍。
　　他承认，他有些着急了，今日所做的一切，不是他之前与皓月说好的。
　　“我担心你，便出来找你。我看到有影卫带着人来了这边，我便跟来了。猜想着，他们的目的地应该就是你在的地方。”皓月的眸光柔和，“我想和你并肩作战。”
　　皓月的一句柔声细语化解了伯谦所有的不安，她并没有责怪自己。他了解皓月，如果是她讨厌的行为，她的第一句话会是质问。
　　伯谦揽过皓月，一只手轻放在皓月眼前。“月儿，我不希望你看见这些血腥的画面。”伯谦还是担心会吓到皓月。
　　皓月拂下他的手，她的笑容中像是带着残忍。“我可不想让自己失去生存的能力。不然，以后我怎么和儿子谋划着杀了你呀。”皓月的话音中带着些许俏皮之意。
　　伯谦面对着皓月这来之不易的笑，心中柔软格外，只当她那是玩笑话。
　　“现在恐怕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吧？”庞回冷冷地看着两人。
　　伯谦极不友善地回视了庞回一眼。
　　庞回看着皓月。“此女当为你最大的阻碍，不如……”庞回将手中的剑缓缓靠近皓月的颈。
　　还未等剑刃靠近皓月，便被伯谦一把挥开了。伯谦用了很大的力道，剑掉落在地上。
　　“她是我的女人，不要做什么对她有威胁的事情，不然我让你们庞家陪葬。”伯谦的声音冰冷刺骨。
　　“年轻人，这女人会毁了你。”庞回希望伯谦能清醒些，毕竟现在他是与伯谦站在一个阵营的，伯谦的成败荣辱便是他的。
　　“我愿意。这还轮不到你来管。”伯谦牵起皓月的手往正殿走去。
　　庞回看着两人的背影，紧紧皱眉。
　　“他是何人？”皓月问。她之前只是听说过庞回，却未曾谋面。
　　“庞回，庞丽华的父亲。”
　　“原来他就是庞回。你倒是有办法，能将他从天牢中救出来。”皓月的话中隐隐带着些许赞赏之意。这正是伯谦愿意听到的，被自己喜欢的女人崇拜，是会让任何一个男人高兴的事。
　　“月儿，凌业已经死了。”伯谦对自己下的毒有了解，知道凌业在一定的时间中一定会死，而且，刚刚正好也有人来报，证实了这件事。
　　“只要我们战胜凌熙，再杀掉窦礼，就会成功了。”伯谦提到窦礼之时，特意注意观察了皓月的神情。
　　皓月很平静，没有像在猛虎坡时的一片刻失态。
　　伯谦更得几分喜意。
　　“那是不是说明，我们离毁掉云蝶台又近了一步？”皓月靠近伯谦的耳边，小声道。
　　“当然。到时，我会将虚沉请入宫中，将他擒杀。”伯谦心中带着浓浓的恨意。
　　他的话及时停止了，不想再提到好不容易不再让皓月提起来那伤她的曾经。
　　“伯谦哥哥，月儿开始期待陪你君临天下的那一天了。”皓月让自己露出一个澄澈灵动如水的笑容，想让伯谦继续误以为，他们有机会回到曾经，以此让他拼了命地杀了虚沉除掉云蝶台。
　　伯谦也笑了，他好久都没笑了，这一笑仿佛驱散了一切阴霾。“我也很期待。”
　　几名影卫接连返回复命，伯谦与皓月停止了对话。
　　一名影卫上前对伯谦复命：副主，宫中所有侍卫皆被我们斩杀，剩下的只有这些宫女太监。
　　又有几名影卫驱赶着一大群宫女太监走了过来。他们见到越来越多的血，身体也越发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杀掉。”伯谦不想留着这些他并不知是否忠心的人在身边。日后，待他成功，众臣众军他皆会大加整顿，换成更多自己能信任的人。
　　皓月突然握紧了伯谦的手。
　　“对不起，月儿，是不是吓到你了？”伯谦的声音立刻温柔了，紧张了。
　　“伯谦哥哥，今日你所做的一切并不是我们之前说好的。你说你要在窦礼这股力量消失后，在凌业身边慢慢渗透，让他不信任凌熙，然后你在暗中偷天换日。”皓月小声在伯谦耳边说。
　　伯谦的心咯噔一下，终于来了，皓月见到那么多人死了，一定会责怪他吧。
　　“其实也没什么，杀两个人而已，总是要习惯的。但是伯谦哥哥，我不希望你这样冒险。”皓月将声音放轻，“你争这天下，多半是为了我。所以，日后你杀的所有人都记在我的头上，让我来担。月儿不希望对月儿好的人，经受磨难，就让月儿自己下地狱吧。”皓月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伯谦对皓月有着百般的不忍心，皓月这么一说，他心中总是感觉别扭的，不过这句他倒是记在了心里。伯谦又怎么会不知道皓月的言中之意，她不想让他杀人，因为她始终都是那个心存善意的皓月。
　　“月儿，你不要这么说。日后我会注意的。”伯谦的心放了下来。就这一次，以后他可不能再做让皓月不高兴的事了。更何况，皓月那样说，他真的很担心会应验，即使他愿意承担一切。但是他害怕，害怕上天的惩罚，让他再次失去皓月。
　　伯谦看了看众人，吩咐道：“将他们都赶出宫外，放了吧。”
　　庞回立刻走上前来。“你这简直就是妇人之仁。你若是想成为帝王，绝不能仁慈，也不能听信一个女子胡言乱语。”
　　眨眼之间，伯谦的剑已经架上庞回的脖颈，只要他一用力，血液就会喷洒而出。
　　“伯谦哥哥。”皓月握住伯谦的手，眼中楚楚，看着他，轻轻摇头。
　　伯谦听到皓月的声音，瞬间回了神，他这是怎么了，已经在心中答应了皓月不会再杀人，可是转身却又要违背了。伯谦心中恼悔，为什么自己越来越不受控制，更没有了以往的冷静。
　　伯谦看着皓月。这样的皓月让他感觉熟悉，好像前段时间那一切皆是一场噩梦，如今已是梦醒。
　　皓月握着伯谦的手，将剑拿了下来，转而对庞回说：“庞先生，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该知道。守好你的本分，不要自己害了自己。”
　　皓月一瞬间的言语成熟，让伯谦回了神，只认为自己刚刚的感受不过是幻觉。一切都发生过，回不去最初了。那不是梦，就算噩梦都不是。
　　伯谦现在就像是一个将自己心爱的宝贝不小心打碎了的人。他跪在地上四处搜寻，将所有的碎片寻回，一点点粘好，可是裂痕怎么都去不掉。正是因为他内心深处清楚地知道这一切，才让他干出了一件疯狂的事——杀了莫音。他就是想将裂痕去掉，于是走入了邪道。
　　可谁又懂得他的无奈。只恨命运弄人。他也不过是想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他也想要对抗命运，摆脱命运的安排。
　　现在的庞回只能忍气吞声，即使心中被气得颤抖，他都不能有任何其他的反应，只道了一句：“我知道了。”

　　“月儿，”伯谦想起了自己现在究竟为了什么，所以他必须加快速度，以免发生什么意外，“我让人先送你回去，刀剑无眼，我担心你会受伤。”伯谦抬头望了望近在咫尺的主殿，“这大殿，日后我再陪你看。我们还需要做些努力，这里才会彻底属于我们。”
　　皓月听后，将伯谦拉到一旁，悄声道：“伯谦哥哥，待我们除掉云蝶台，就成亲好不好？”
　　伯谦愣在了那里。这是他多么魂牵梦绕的一句话，他没想过皓月会亲自提起。他以为在皓月心中这不过是一句被定死的承诺，而不会参杂着多少感情。可是皓月的表现让他欣喜。
　　他笑了。
　　皓月看着那笑容，竟感到心酸。为什么，他会露出那般喜悦的笑。
　　其实，有些事情，早在皓月心中浮出痕迹，只不过她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勇气去相信，她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心态去面对。
　　如果后来那件事没有发生，可能她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与他化干戈为玉帛。但是那件事确实给了她无论他有怎样的苦衷都不能原谅的理由，哪怕一切是为了自己。
　　“好！”伯谦这一声，让人听了心中莫名地踏实。
　　他将皓月拉入怀中，紧紧地抱着。
　　皓月回抱住他，眼中无彩。
　　“伯谦哥哥，其实皓月还是有些害怕的，死了那么多人，皓月怕他们的鬼魂不放过我，我会每日每夜地做噩梦。所以，伯谦哥哥，我们以后不要再这样杀人了好不好。”皓月轻声乞求。
　　皓月担心日后还会发生这样的事，便反复与伯谦提起。
　　如果这样之后，他还是执迷不悟，那么她也要尽早与他做个了结才行。
　　“你放心，伯谦哥哥再也不会像今日这样了，是我太着急了。”伯谦这么说，不仅是希望皓月放心，是真将皓月的话记在了心里。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皓月，所以皓月的话他都会听从。
　　权利没了，他可以重新争夺，皓月的心若是从他这里离开了，就再也没有挽回的可能了。这一次，是他最后的机会。
　　其实皓月看着那血流成河的场景，又怎能泰然处之。她原本真的是不想伤害任何一个无辜，也正像凌钦所说的，她真的是在天真的以为，以为用计谋争夺权力不会流血。但是，伯谦的计划出乎了她的意料，最后还是发生了她不愿意看见的。
　　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悔恨无用，现在她能做的，也就是将伤亡降到最小。要更何况，云蝶台一日不除，这种伤亡会成百上千地上演。
　　今日，皓月也算是明白了，凡是战争，凡是与权利沾染的东西都是会有杀戮的。

　　随后，伯谦让人将庞家的男丁从天牢中放了出来，又为他们增添一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