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落》Asling

2、金娜的复仇1

　　对魔物来说，一点都不在意人类自以为是的领土划分，实际上大部分的人类都集中在城邦里，郊外鲜有人烟。公爵堡在大陆中部，从维亚去公爵堡，最安全的路是北上绕过斗崎山脉，从龙骸峡谷穿过，南下爬上月海高原，公爵堡就坐落在高原的石堆上。这段路绕下来，没有1个月都无法到达，能让人心甘情愿绕路的原因是，维亚和公爵堡之间，隔着一片人迹罕至的荒野。那里曾是传说中吸血鬼三王之一恩瑞希的地盘，现在也依然是低等吸血鬼和恶魔们的失乐园。
　　不过对纳伦来说，这个男人踏过雅斯尼亚最险的山，喝过尼尔森最甜的水，倒真没把这些危险放在眼里。
　　“我赶路，有点急。”娃娃脸心照不宣的说。“我们直接南下吧。”

　　这个顶着娃娃脸的吟游诗人自称诺曼，他似乎把所有钱都给了纳伦，一点不留。一路上要准备的食物盘缠都是纳伦打点，诺曼给他写了张纸条，上面全是些诸如玛瑙夹心面包，橄榄花脆饼，崔诺克奶油什锦酥，还有蜂蜜酒、柠檬香草、孜然、迷迭香、海盐之类的。除了吃的，其他似乎没什么要求。好在这些钱应付一路都绰绰有余，诺曼拍拍屁股很是逍遥的跟在后面。
　　“你就不怕我拿着钱跑了？”纳伦问。
　　“哈哈，我还没有见过拿钱不办事的猎魔人呢。”诺曼说的很轻巧。
　　“这么说你见过很多猎魔人？”
　　诺曼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皎洁的眨眨眼，“吟游诗人不都见多识广嘛。”他看着也不过二三十岁，纳伦八十了，除了他师傅希里欧斯，打过照面的猎魔人也不过两三个，猎魔人人口负增长已经持续几百年了。
　　人类的寿命不过六七十岁，如果成为术士，也不过120岁，但是经过严酷试炼成为猎魔人以后寿命将延长到250岁。自然在和平年代里，纵使是别人四倍的寿命，这个职业也越来越不受欢迎。纳伦虽然八十了，一把老骨头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眉骨高挺眼窝深邃，常年累月的打斗让他的身上满是伤疤，也给了他一副健美诱人的体魄。放在之前，银龙酒馆里的妞和男妓甚至愿意倒贴钱和他上床，可惜他还没穷到卖屁股的地步。
　　诺曼这会已经不加隐藏的释放着魔素的气息，脚步轻快，摇头晃脑，让人觉得他像只舒服的打呼噜的猫咪，纳伦也懒得拆穿他。

　　离开之前纳伦需要保养下装备。人类铁匠虽比不上矮人鬼斧神工的技艺，这会儿修补一下各种器具还是绰绰有余。纳伦拆下他的银剑和钢剑，脱掉甲胄后，一身轻衣和诺曼去对面的商店扫货。
　　半人种清洗依然在继续，通缉令到处都是，不知道维亚城主和公爵达成什么条件，自从公爵的术士插手这里的管理以来，街上随处可见士兵铐着囚徒前进。除了杀鸡儆猴的那些在广场上被当众烧死，大部分会被运往北方，成为囚兵。
　　诺曼走在路中间，即使被红裤腰头的流氓推到一边，他也依然笑嘻嘻的不受影响。太高调了，纳伦想，顺着路边走。
　　经过一个小巷时，突然一股力量猛地把他扯了进去。
　　经验和身体的自然反应让纳伦马上适应了黑暗环境，身后的人通过气息判断，是个年轻女子。事发前没有任何危险的警觉征兆，纳伦也就下意识没有任何反抗，不过细数他人生中，也没有被个姑娘要挟的经历，越发觉得好笑。
　　他还没开口，身后的声音颤抖的传来：“请救救我。”一起颤抖的还有抵住他动脉的琉璃碎片。
　　“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小姐。”纳伦知道自己制伏身后的人就像捏死蚂蚁。
　　“我知道你是猎魔人，请你帮帮我……只有你能帮我了，我会给钱的！”
　　“这是钱的问题？”猎魔人已经穷的人尽皆知了吗。
　　“我叫金娜，如果你注意过镇上的通缉令，你就会知道我作为女夜魔被捕后又逃亡。那是三天前的事情了。”
　　“一个人类作为夜魔被抓？”纳伦皱了皱眉。
　　“其中说来话长，但是我是真正的人类，我是无辜的。”
　　“那你指望猎魔人帮你什么呢，和他们说你是人类是无辜的？还是给你点吃的让你迟点饿死？”
　　“帮我报仇，如果到时候我还活着，带我离开这里。”
　　“这可是两件事呢，雇佣猎魔人可不便宜。”
　　“我有钱呀。”声音从巷子口传来，又是诺曼那张嬉皮笑脸的娃娃脸。
　　嚯，多情的吟游诗人。
　　女子看到意料之外的来人，顿时警惕起来，抵着脖子的碎片又紧了一寸。
　　“好了，他可以帮你，怎么能见落难的小姐于不顾呢纳伦？”诺曼作势埋怨起他来。
　　嚯，替我决定了？
　　“你不是没钱了嘛？”
　　“钱而已，再赢就是了。”
　　似乎得到了猎魔人的默许，女子才慢慢放松下来，瘫坐再地上长舒一口气。“谢谢您的好意，但是不用了，我会说到做到的。”

　　纳伦先回铁匠铺取了打磨一新的装备，在路边小摊喂饱金娜。金娜一边大口嚼着干面包，讲述着自己的遭遇。她本不是维亚人，眉眼间可以看出一些玛斯杰特的风情，她本来在北方跟着巫医学习草药和治疗，三年饥荒熬死了她的老师，年纪轻轻便独自流落到这里，开了个草药铺子的营生，倒也能凑合养活自己。金娜生的漂亮，小麦色的皮肤，一头金发。没多久和维亚的一个年轻小伙子陷入热恋。但好景不长，公爵和玛斯杰特开战了，她的情人死在前线以后，身边不怀好心的好事者也越来越多。
　　没有屈服的金娜激怒了他们，其中一个流氓借着大清洗的名义举报了金娜是混迹人间的女夜魔，说自己被她迷得晕头转向钱财尽失，还特意拿钱疏通了关节直接让金娜被捕。
　　“我没有收过他们一点东西，这群垃圾。”金娜愤愤的说。
　　虽然金娜没说，但纳伦也能猜到实际情况并没有她轻描淡写的这么乐观。那群狗杂种什么都干得出来。
　　他们回了趟金娜原本的住所，那里已经被查封了。蹑手蹑脚的翻窗进去，谨防被邻居听见风声。金娜不愧是做草药生意的，虽然已经被洗劫一空，但没有一点草药知识的人是分辨不出这满屋子比铜板更珍贵的药水。她在一个柜子前翻了许久，拿出一个被布包裹着的物体。
　　纳伦一挑眉，居然是陨石石料？探究的目光看着金娜。
　　“这是我师傅留下的，我留着也没用，当是报酬还够吗。”金娜小心翼翼的问，“这全屋子的药水你也可以随便拿。”
　　除了满屋子各种草药的气味，猎魔人敏锐的嗅觉还辨别出一股难以察觉的淡淡雏菊清香。端看这一屋子的药水，除了普通的安神养心气血丸之类的，尽是些难得的品类——可以强化夜视能力的猫魔药、可以短时间让人生出鳃的人鱼魔药、可以短时间内强化体质3倍的龙诞香等等，对普通人没什么用，但是对猎魔人这种危险职业来说，有时咫尺就是生死。不过，一个普通的草药商人，会在家里摆这种普通人无法忍受的有毒魔药吗？
　　诺曼倒像个好奇儿童一样左看看，右看看。说来也奇怪，看起来羸弱的吟游诗人在行动上丝毫没有拖他后腿，反而以纳伦的经验来看，行动时他的走位和动作，看似不经意，其实都恰到好处的弥补了纳伦的弱点。一点没有先前大大咧咧的样子。虽然已经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放在几个月后纳伦也难以相信诺曼居然会让自己做保镖的原因。
　　不过这会儿，金娜和纳伦都没注意的时候，诺曼已经喝下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的药水。金娜慌张的拍开他手里的瓶子，逼他吐出来。不过好在那只是一瓶反魔法药水，可以在短时间内让本体魔力尽失，不过对普通人没什么影响。
　　“别乱喝啊，还好是这瓶……”金娜一身冷汗。
　　诺曼还是一副没事人一样眨眨眼，“还挺甜的，我喜欢。”
　　“……”纳伦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