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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她这么想着,便也走过去,在那旧日床榻上坐上一坐。
      软硬适中,是她最爱的程度。
      褥垫的质感细腻,也是她适宜的手~感。
      床榻的最左边一侧,仍然放着层层叠叠的书,这是她曾经的睡前习惯。

      她略坐了坐就站起来,这屋子里的合香沉静安神,是很重的安息香,待久了加上一点微醺的果酒,颇有些昏昏欲睡之感。
      看来这小徒儿平日压力实在不小,睡眠质量看起来不太好。
      他自小身世坎坷,到还情殿前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苦难和磨砺虽然让他成长极快,但毕竟年龄不大,这天玑门的担子毕竟还是重了点。

      香确实太香了,她揉揉头让自己清醒一点。
      打量一番四周,放丹药的地方应该是床尾那妆镜处,她走过去,想了想,打开妆奁最下面的格子,在上面轻轻按了一下,最下面的柜子便推出一层抽屉,里面果然放着各式各样的丹药。
      景宝络心中一喜,粗粗一看,不止是高级丹药,还有几瓶初级的试炼品,她选了五六七八瓶,总有更好的更适合的,这种一锤子买卖,这次来了下回还不知道什么有机会。
      景宝络看来看去干脆打定主意一次拿够,可惜没带个麻袋,她将外套脱下来,将初级和中级的药瓶全数放进去,然后打了一个包,身上能装的地方也装了好几瓶,还觉得有点不够。
      正好装的时候滚出来一瓶初级丹药,里面落了两颗出来,好东西不能浪费了,景宝络捡起来顺便仰头来了两颗。

      ……怎么是辣的,她头一炸,差点咳嗽出来。
      绝欲殿的炼药师口味已经丧心病狂到这地步了吗?

      她辣得眼泪都出来了,也不敢吐出来,转身看了桌上的茶,也不敢倒,拎起来直接就壶嘴喝了一大口。
      ……靠,这居然是酸的。
      这口味实在…不愧是做主角的人。

      她抿嘴看了看,没有地方可以吐,只握拳闭眼强行咽了下去。

      这味道,上头,太上头了。
      奇怪的是,喝下去瞬间胸口和身上的些许酸楚都减轻了。

      就在这时,忽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
      景宝络像猫一样瞬间毛炸了起来,她迅速放下茶壶,然后以前所未有的麻利和迅速,关上抽屉,闭上妆奁,抱紧自己的包裹,三步并作两步去推另一侧的窗户,窗户推开一道缝隙,她立刻将那包丹药放了下去。
      然后一脚踩上准备翻窗。
      但窗缝太小,她惊慌的发现,头能过,但胸不能过。
      ……

      脚步声已经快走到门口了,
      景宝络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了两圈,然后先躲进了房间后面的屏风。
      屏风后是以前她沐浴更衣所在,当年为了克服对水的恐惧,她每日都会花上半个时辰泡澡,结果……也没什么结果。

      那水都是直接从峰顶引下来的雪水,寒冷刺骨,绝非她现在的体质能消受的。
      因为刚刚试图挤过窗口,心口那已结痂的伤口又有些隐隐作痛。
      要死了。
      躲在水里不现实,但一览无遗的屏风后也太危险了。

      门在缓慢的推开,景宝络再看。
      床榻旁还有一处可以藏人,便是那一人多高晾衣的木施,木施上面正好挂着一件衣服,伸展开来,勉强可以一挡。
      她再不犹豫,三两步过去,躲在了那衣服后面。
      然后门开了。

      景宝络立刻屏住了呼吸。
      有人进了房间,然后门关上了。
      取茶杯的声音,倒水的声音。

      是茹斯兰江。

      他喝了一杯,又倒了一杯。真是年纪不大,口味倒重。

      她心里十分后悔刚刚的贪念,要是不吃那两颗丹药费了时间,说不能就能刚好出去。

      房间很安静,安静得仿佛没有人。
      但她侧耳听见了衣袂的声音。
      然后有人走进了屏风后,是衣衫搭在屏风的声音,然后是入水声。

      这是,要沐浴吗?
      景宝络小心翼翼从木施旁边缝隙看去,果然烛火中绰约的屏风后,茹斯兰江在那冷泉中沐浴,隐隐有水入沸锅之雾。

      房间似有淡淡的酒味,看来他方才在蔽贪殿喝了酒。
      喝酒好啊,喝多点,直接睡着最好。

      景宝络又等了片刻,屏风后没有动静,仿佛已经睡着了。她终于花猫一样踮起脚尖,然后小心翼翼超级慢动作跨出一只腿,紧接着又是一只,泉池依旧没有动静,她轻轻按了按衣襟,以乌龟的速度、猫的姿态将整个人都挪了出来。

      稳住。

      她踮起脚尖向前走了一步。
      这时忽听到里面一淡淡水声,吓得她手一颤,勾住了木施上的衣服,不敢再动。
      但一切如常,那水声应该只是池中的人动了动,她心有余悸小口吐出一口气,将勾住的衣服掏出来。

      然后刚刚走得两步,正越过床榻,还没走到房间中间,陡然听见了起身的水声。
      景宝络三魂差点落了一魄。
      她左右张望,绝望看向门口,她还没自信到觉得自己可以在他眼皮子底下溜出去不被发现。

      关键时候,手脚麻利过脑子,再无可以躲的地方,等她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已躲在了床榻里侧堆叠的被褥和书卷后。
      更要命的是,因为过分麻利的翻身,她袖中装的太满的药瓶滚了一瓶出来,不远不近,就在被褥的另一边。
      还好掩在被褥旁。

      茹斯兰江果然是起了身,他走到那木施旁,随手一勾上面的衣服,套在身上。
      景宝络不由庆幸好自己跑得快,不然刚刚就被发现了。

      茹斯兰江穿了寝衣,走到床前站了一瞬,然后微动手指,房间的火烛瞬间灭了大半,只剩一两只。

      景宝络侧耳倾听,呼吸轻到不能再轻,深呼吸,再一口气分成十次吐出去。

      然后她感觉到茹斯兰江上了榻。
      !!啃手指。
      ——还不如刚刚就被发现呢。

      景宝络僵硬卧在里面,好在堆叠的书卷和被褥挡住了她的身形。
      等一会,她想,比熬夜她就没输过,当年996连着两个通宵也没在怕的。
      不过,这安息香效果太好,熏得她也昏昏欲睡,只能咬着舌尖,过了片刻,脚麻了,又过了一会,手也麻了,再过一会,腰也麻了。
      只是过去了不过两刻,却像是过了一两年,她强撑精神,索性翻来覆去胡思乱想个遍。

      这么一想,突然就发现一个小问题。
      为什么刚刚在屋里能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而她明明躲在屋子里,却没有听见茹斯兰江去沐浴的脚步声。

      景宝络心漏跳一拍。
      难道这小徒儿早就发现有人了,是故意的。

      卧榻之侧,隐隐听见他和缓的呼吸,似乎已经睡着了。

      景宝络又疑心自己多心,按照书里的设定,这男主前期是再纯净端正不过的人,即使从小受到诸多残酷不公平的对待,但是从来与人为善,黑白分明,只是后来在经历女主情伤和背叛打击之后才逐渐黑化。
      现在他连女主都还没有正脸看上两次呢。

      再等等,再等等……呼呼…不知道多久,她突然一下惊醒,浑身一个激灵。
      天呐,要死,她、她、她竟然在这里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也不知道有没有打呼。
      该死的酒,该死的香,该死的警觉性。
      而且不止是睡着,她还好不自觉扯了一小块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景宝络简直想把自己手打一顿,怎么警惕性这么差。
      房间很安静,看这样子应该还没有发现……吧。

      手早就麻得没有知觉了,就是这脖颈和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咯在书卷旁,还是那辣味丹药和茶的作用,有些火辣辣酥~麻的痛。
      腰也有点痛,大概是卡在缝隙的缘故?

      她小心挪开书卷旁的一小块被子,便微微撑起来一点身体看去,昏暗的烛火下,茹斯兰江正在闭目休憩。
      看来那安息香效果不错,他穿着单薄的寝衣,眉间虽隐隐有冷泉的霜寒之气,但他睡得很安稳。就像曾经她夜里无意走进他房间那样,乖巧安静,让人很有种想替他盖上被子的冲动。
      不过,她很快抑制了自己泛滥的爱心,跑路要紧。景宝络微微动了动手腕,恢复些许灵活之后,很小心很小心,像一只安静的蚊子一样从书卷后爬了出来。
      旁边的人没动静,她先出来一只手,然后一只脚,再另一只。
      整个人都出来了。

      她稳了稳心神,再挪一只手从他胸前挪过去。
      手触到了柔软的被褥。
      然后是脚。

      她小心翼翼,越过他的身体,这样近的距离和心绪之间,晦暗的烛火落在他眉宇之上,让她也不得不恍惚感叹,这样的青年每一寸都如同被造物亲~吻过,完美无比。
      好看。
      景宝络又看了一眼,将另一只脚也挪了过来,然后只需要最后一只手挪过来,只差最后一步。

      她正待动,下面的茹斯兰江忽然一翻身,转向她的这边,然后一只手懒懒搭在她身上。
      景宝络刹那差点被吓死。

      她顿了一秒,静了两秒,三魂回来一魂,没有动静。
      淡淡的酒香从他身上弥散,没有醒。

      景宝络微微宽心,过了一会,她抬起手来,预备将他的手挪开。

      她的手指微温,他的指尖却是冰冷的,仍隐隐带着天池水的寒意,触及的瞬间,她微微用力,他却没有动,甚而因为打扰还向她的位置挤了些许过来。
      景宝络不敢再动。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

      她虽有原主部分记忆,但毕竟还是一个九九六的社畜,以技术和熬夜纵横职场,每日身旁都是穿着格子衫的宅男,现实世界里看到的最帅的男人还是弯的,眼下这样的福利和美~色近在咫尺,顿时心跳有些不规律。
      太近了,有点顶不住。
      况且这兄弟还有一只手搭在她身上,她现在只觉得他手碰到的地方跟过电似的,一阵阵发热。

      景宝络默了一瞬,又仔细想了想她那未来的黄金两百千克、独栋别墅、千里骏马八匹及珍宝若干。
      再做一次心理建设,这是女主的,别想。摸一下也不行。

      她这回果断再用些力,拎起了他的手,屏着呼吸将他的手放下,然后正准备翻身。
      就看见他的眼睛。
      黑沉沉看着她。

      那叫什么来着。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捉奸捉双,捉贼拿赃?
      我死定了?
      妈妈,怎么晕不过去?

      景宝络浑身僵硬,咽了口口水,哑着嗓子道。
      “尊上。”

      他仍然躺着,没有动,定定看着她,声音听不出起伏。
      “你,好大的胆子。”

      景宝络那小胆子立马一破,今日~他处置违背门规弟子的余威犹在,她一翻身,顿时跌坐到了地上,胸口撞到软塌,意外,那今日的伤口竟然并不痛了。

      他也随之坐了起来,服帖的白衣映着白玉似的脸,微带探寻,但在她看来,那眼神分明就像陷阱里的野兔,半明的烛火投影到他脸上,仿佛投下光晕。
      “抬头。”他说。

      她乌溜溜的眼睛移开,又移回来,大着胆子抬头,茹斯兰江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好像生气,又好像没生气,总之她也看不出他多生气,生气到什么地步。
      “你喝酒了?”他问。

      隔了这么久,这也能闻到?
      不过,倒是个好理由。

      景宝络一顿,她坐得低,抬起头时颇有几分楚楚之态。
      她麻着胆子硬扯。
      “尊上,今天出了事,我晚上吓得睡不着,便喝了些酒,谁知道喝得太多,有些糊涂,竟然昏沉沉走到了这里……弟子该死。”

      今天的事情茹斯兰江也是知道的,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吓坏了,酒量又不好,喝了酒倒也是常理。
      她这么说了,果然他的语气和软了两分。

      “此二人已处决,不必害怕。阿宝,你可知此处是何地?”

      景宝络低头狡辩:“不知。”
      她说:“只是此地气温适宜,又闻花香诱人,一时情迷,都是弟子莽撞,还请尊上恕罪。”

      “此处是我师父曾居住之地。她喜慕喃花,这院中地下引了地火和泉水,加之结界阻挡,故而温度适宜,花开正好。”
      愿意聊天,还是私事,那还有机会。景宝络立刻接话。
      “但是地火酷热,就算以结界布阵,没有强力的阵眼压制,也难以驾驭。”

      他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眸色如墨。
      “自然是有的。”

      不知为何,他这笑仿佛带了一丝冷意,让景宝络感到了一丝丝不自在,她也跟着随便笑了笑,垂下眼眸。

      景宝络低下头,但还是感觉那目光仍然无处不在落在她身上。
      她之前外衣脱了包那丹药,身上只有中衣,加之方才动作,颇有些衣衫不整,一时也有些不好意思,顺手将身前的长发捋了捋。
      “我有些渴。”他忽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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