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善其身，兼济天下》松间石

17、第 17 章

　　扬州的几个猴孙回到了自个家中，刚开始那几日，全身上下似是散架一般，就连王老太太这名资深驴友也无法幸免，出游小队全军沦陷。季半仙掐指一算，随后摇头得出了重度“古代旅游综合症”。

　　当然这古代的旅游综合症跟现代的是差之甚远，具体表现在不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除非是像徐霞客这样“师出有名”，否则等下次估计是真的猴年马月了。在璟瑜看来这几个哥姐在家中的表现都属于“思食症”和“思旅症”。璟瑜难免腹诽，这只能怨老太太开了个头，就刹不住车啊！还好没像海贼王中的大妈，不然这王府可要鸡飞狗跳了。

　　王家近三四日来，各厢各房的哥姐，开始出现全身疲惫，懒床不起的毛病，平日里教的规矩也都忘的一干二净，许是出去外头的几个月私野惯了，没了规矩。刚开始温大娘子和王衍航是这样想的。可过了几日家中的事，是此消彼长，令王衍航和温氏头疼不已。

　　先是王衍航三顾茅庐请来的苏先生，怒气冲冲地提着菜刀，在王衍航面前告过好几回状，每每说起这几个孩子，在课上精神不济，消极上课，不日还要去华林书院上学，谈及此处，苏先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好歹还是这几个小屁孩的启蒙先生，说出去一传十，十传百，他苏先生的金字招牌可要砸了！王衍航好说歹说才把这苏先生劝回去的，说这几个孩子在外头野了几个月，还没缓过劲来，让先生多多担待，回去定然让这几个孩子重振旗鼓！得到了王衍航拍胸脯的保证，此事才稍稍平息。

　　几个孩子还隔三差五地在王衍航面前晃，“爹爹，我们何时可再次出去远游？”“潘阳湖的鹤真真是美啊”“哪里哪里，跟神农架比起来差远了”，个个七嘴八舌，喧闹之声不绝于耳，回来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些。一时之间王府内外，上至一等大丫鬟，下至看门小厮都背地里暗潮涌动地要去一趟远游。这几个的行为实在是自己得不到，也要怂恿大家，搞得个个人心散漫。王衍航和温大娘子是青筋直突，本就窝着一股气，家中几个猴子在家煽动人心，简直是火上浇油，奈何王衍航是敢怒不敢言，心中窝着一团火，却又无处宣泄。这远游一事乃老太太一手包办的，几个孩子的入学之事都已办妥，这事办的圆满，怎敢兴师问罪！只是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规矩，又得好好规正了！也罢，暂且让几个猴子撒泼几天，没准没趣也就偃旗息鼓了。

　　不成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几日饭桌上，个个如同霜打的茄子，还是温大娘子好脾气问这是怎么了？众人齐说是家中的饭菜不够香，要集体罢吃！此事刚开始温大娘子权当是小孩子家家贪个新鲜，也就没上心。几天后也不知是谁手下女使多了嘴，掌勺的大厨，提着大勺杀进饭桌，怒气冲冲地像有什么仇什么怨：“大娘子，我是个粗人，说话不好听，你别往心里去。王家大娘子是出了名的善待下人，且慷慨大方，乐施好善。想来王家府上干活的，都是挤破脑门也未必能进的。大伙都说，能进王家干活，都是祖坟冒青烟了。这几日来，庖厨内谣言四起，加之每每送去饭桌上的饭菜，几乎纹丝不动，原路送回，实是对我厨艺的极大侮辱，小的实是黔驴技穷，还请温大娘子另请高就！。”

　　这厨子说的话，逻辑思维严谨，语气诚恳自成一派，不似做作，硬是把温大娘子说的一愣一愣的，温大娘子竟也觉得厨子说的合情合理，竟让他“光荣”离职了！

　　璟瑜一旁用入党般崇高的小眼神看着，这时候的厨子竟有如此高的职业素养和职业素养，实在是失敬失敬！

　　“啊——”璟婧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角还有些泪珠，坐在矮木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练着字，璟瑜的脑袋早已东倒西歪，另外一边就连平日里最守规矩，老气横秋的王晟恒也忍不住在书桌跟前钓鱼，至于晟轩早就趴在书桌上与周公约会去了，王老太太更是连着几日免了晨昏定省。

　　厨子甲：“温大娘子，你们王家这活，我干不了，我这就告辞了！”

　　“你看你这说的什么话，海家大娘子不是说你家世代都烧的一手好菜，你才来几天，怎么就不做了？我每个月多给你两贯钱，你看怎么样？”温大娘子陪着笑脸，小心安抚着

　　厨子甲连连摆手，摇头：“不是我不想挣这钱，实在是你家的活计没法干，我看你还是另请高就吧！”说罢便脱了围裙，连忙跑了

　　“哎哎，你别走啊！”温大娘子想要追上去，一旁的姚妈妈连忙扶着：“刘妈妈这可如何是好？”

　　刘妈妈也是一脸捉急：“这半个月都走了四厨子了，这个还是海大娘子出面找来的，传出去指不定说我们王家的人嘴刁钻，难伺候！”

　　“这几个哥姐这是怎么了？自打奉新回来净不省心！整天不是说这饭不够香软，就是鱼虾不够鲜嫩，每日食不知味！害我托人日日从扬州河打捞新鲜的鱼虾，人家厨子硬是把十八般武艺都派上用场了，也没个满意的！这可是我花重金从扬州城内如意楼请来的厨子，不是街边的小饭馆！这下可好，家里统共八个厨子，走了四个，再这么下去，连个掌勺的都没了！”温大娘子平日里少发脾气的，这次难得见她发一次脾气。

　　刘妈妈劝慰道：“大娘子息怒！许是几个哥姐在外头吃惯了野味，过些日子便好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几个皮猴当然脚底抹油，一溜烟地便又开始缠着温大娘子

　　璟婧哀怨的小眼神带头说：“母亲我想吃松鼠桂鱼”

　　“拔丝芋头！”“我想吃麻城肉糕”“咸水鸭......”

　　人的忍耐力是有限的，饶是温大娘子这般好脾气这下也忍不住了：“安静——前几日我花重金从如意楼请来的厨子都被你们几个折腾走了，你们几个要是再无理取闹，我这就跟你们爹爹说去！”

　　“可是母亲，这真不是我们几个胡搅蛮缠......”王璟婧俨然一副想要解释的样子，璟瑜当然在一旁做吃瓜群众

　　“好啦！别再说了，今日谁要是再不吃菜，家法伺候！”温大娘子眼神犀利，如雷达直射，几个皮猴只得讪讪得点头

　　在温大娘子的威严下高压，一场闹剧这才稍稍停息，温氏不免感叹!这人哪还是要有些脾气，不然这些个猴子都要骑在老娘头上了！还是我的璟妍乖巧，不管亲生不亲生，个个都净不让人省心！

　　王衍航深思熟虑，觉得先让晟恒晟轩，还有任镖头的儿子超哥三人先去华林书院报到，至于璟婧和璟瑜两人在家中让苏先生教识文断字，跟着身边的麽麽练习女红，待明年八月暑退，璟瑜也满五周岁了，几个孩子一起前往华林书院，最为妥当。问了王老太太的意见，也没什么异议，便写信让晟恒入学时交给院长即可。

　　璟瑜知道此事后差点要延请四方，大昭天下，放烟花庆祝了！之后撒欢难免得意了些，于是有了后头乐极生悲的事。

　　一日午后跟璟婧姐两人对踢，小彤合欢负责捡毽子和候补球员，千红千绿一个端着茶水一个端着水果点心分别放在小竹几上，还有单妈妈当裁判，璟瑜见排场之大不露两手真是浪费了前世毽子队的苦练，正想来个凌空飞跃，一个不留神竟掉莲池里去了，吓得一旁的合欢和单妈妈赶紧跳下莲池捞人去了，璟瑜被捞上来的时候，嘴里还叼着一朵莲花，还一个劲儿的笑。十月的池水，终究是冷的，冻着了可不是闹着玩。

　　在场的丫鬟都深怕温大娘子责罚，便早早地去领了每人十下手板，这温大娘子平日里最是温和谦逊，可原则上的问题从来不马虎。璟瑜晚上还多吃了几口扬州炒饭，王老太太为防她冻着，特让小厨房备了一碗姜汤让她喝下去，温大娘子也遣人来嘘寒问暖，璟瑜这鸡贼怎肯放过这机会！半夜把被子挪开了，趁着小彤这傻丫头睡得死死的，偷偷地把窗打开，结果当然就是第二天来了个发烧加重感冒。纵然烧的是小脸通红，但还是脑回路清晰一大早地便派了小彤那丫头递了请假条——早自习暂停五日，你老姐我要休假养病。璟瑜心想，为了逃苏先生的课，真是碟中谍啊！

　　十月中旬，温大娘子为王家两位哥准备入学之事已十之八九，路上吃的干粮、换洗的衣物、笔墨纸砚等，王老太太也给路上用的药添置了一二。

　　至于范姨娘因上次之事受了责罚，加上生了璟萱，元气大伤暂避锋芒，不敢出来作妖。且她的轩哥也没去习武，而去了人人争恐前去的华林书院。璟瑜想着她多半躲在被窝里偷笑，现下只管安心养好胎，别的事都让大娘子操心，她坐收渔翁就行。这会指不定又暗地里憋着什么大招要使坏呢，不过还好有王老太太坐镇，这范姨娘翻不起什么风浪。

　　十月下旬，两位哥和任镖头的儿子超哥便一同出发去华林书院了，临走之时范姨娘还佯做一番慈母，千叮咛万嘱咐，连王衍航在旁都差点哭了。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璟瑜心想这范姨娘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璟瑜病好后，左右躲不过苏先生的魔爪，还是乖乖地上了好几个月的课，什么《百家姓》《千字文》《千家诗》左右不过是练习“上大人，丘乙己，化三千……”等等的字，隔三差五地还以“小女手小骨弱，难教以拨镫法”搪塞偷懒，跑去王家后花园去捉蝌蚪，捕蜻蜓，王老太太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我去了。按照璟婧姐姐的那股认真劲，璟瑜当然是拍死几匹马都赶不上的。

　　那是自然，与生俱来的王家嫡女，与我这庶女相比，天生就是有不一样的使命感！标榜着王家的颜面，凡事都要求自己必须完美。哎！同是内宅讨生活的，生活何必如此憋屈，潇洒自在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