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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伤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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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飞蛾扑火般,爱上了鹤子昀。
我曾嘲笑过肥皂剧中的爱情,男女主人公爱的死去活来,泪水掉了好几百筐。如今我亲自尝过了爱的滋味,才体会到其中的甜蜜与辛酸。为了鹤子昀,我可以改变一切,无怨无悔。
那天晚上回来,我唇边一直挂着像白痴一样的笑容。依婳自然一目了然,而她只是静静的侍候我休息。
“依婳,你在怪我吗?”我发问。
“依婳只想问小姐,为了鹤子昀而放弃恋影,让她伤心,值得吗?”她头都不抬的问。
我沉默。恋影那里,确实很棘手。
良久,我才说道:“鹤子昀那样的男人,恋影是爱不起的。与其让她陷下去,不如现在就让她明白过来。”
她终于抬头,挑起嘴角:“原来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哦。”
我有些动怒。“属于我的东西,我不会拱手让他人。我只是在争取我心爱的,难道这也有错吗?”
依婳收起笑容,似乎不想再和我争吵。她道了声“小姐休息吧。”便退了下去。
我躺上床,想了很多事情。若是直接告诉恋影我和鹤子昀之间的关系,她必定会伤心透顶。但要是让她自己想通,却也不是易事。
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或许还不是担心的时候。
夜里,我梦到了鹤子昀,我们在一起有说有笑。他突然停下,吻了吻我的额头,眼带笑意。
“嬿语,我明天就娶去梅仙了,你会替我高兴吗?”他明朗的笑着。
我出神地望着他的笑颜。那样明朗的笑是只有对我才会绽放的。怎么现在…
“我先走了,没想到成个亲这么麻烦,还要准备很多事呢。梅仙让我一定要请你。你这救命恩人一定要去啊。”他笑着挥手。
我在后面紧追他,可是距离竟然越来越远。“鹤府”那一块巨大的牌匾从天而降。我跑到他家门口了?
红色,鲜艳的红色。红灯笼、红丝绸、红双喜。除了红色还是红色,刺伤了我的双眼。他真的要成亲了啊?
我傻傻的站在门口,直到有人喊了我的名字:“嬿语,你来了。”
抬眼望去,他就站在门口,怀里抱了个三四个月大的孩子。他身旁站了个女子,衣着华丽。我想细细打量那个女子,可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
“梅儿和我已经等候多时了,快进来。”他热情的招呼。
我心里一阵绞痛。他都已经娶妻生子了,为何还要招惹我?如今不管怎么看,都是我招惹了他,是我破坏了他美好的家庭。我是罪魁祸首,我是千古罪人。我感到了羞愧。
无法承受这样的羞辱和痛楚,我开始慢慢向后退,最后变成了跑。他在我身后不停地喊我的名字。如果是平时,我一定会好不犹豫的转身,扑回他怀里。但是现在,我只想逃开。
“小心!”他大喊。
我朝左一看,一辆马车正朝我冲过来。已经躲不开了,于是我又站在马路中间,像在现代的时候一样,安详的等待死亡降临。或许这一撞,我就能回到现代,能见到疼我、爱我的奶奶了。
谁知,我却在梦中醒来。窗外,天已经大亮,周围还是古老的建筑,我还是在大楚。
桌上,放着一盆水和一条毛巾,阳光正明媚。快到午时了吗?我这一觉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
我伸了伸腰,下床,自己梳洗着。再有几个时辰,我便可以见到他了。想到这里,我一阵轻松。但那个梦清晰地在我脑里浮现,我又打了几个寒颤。
过了会儿,依婳进来将水盆端了出去。
“小姐真的想好了?”她临出门前问。
“是。因为恋影爱不起他。”我冷静地说。“先不说她的出身,恋影是个清秀的小姑娘,若她真是嫁给了鹤子昀,她就要学会在一个大家庭里生存,争权夺宠,勾心斗角。她太软弱,一样都不行,定会受伤。”
“这就是小姐保护她的方法?”
“反正都要痛,那就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她还小,会忘记的。”我云淡风轻地回答。“怎么,依婳,我让你失望了吗?”
她看我一眼,摇头:“小姐没有错。对恋影,小姐也算是仁至义尽,没有其他的方法。只是小姐,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你最后会不会同恋影一样?”
我一愣,随后大笑:“依婳,我没有那么软弱,更没有那么善良。”我随手摘下一朵花,瞬间碾碎。“只是因为你们是我的妹妹,我的人,我才会如此费心的为你们打算,给你们最好的”
依婳明显地颤抖了一下。她们从来都没有见过我的另一面。阴狠、残忍的一面。
“还有一点,我认准了的事,就是十匹马也拉不回来。所以依婳,你不要费心了。”我冷冷地说。
她又颤了一下。
“今晚要是他来的话,找个借口让恋影来伺候。”我恢复了平常的语气,对她柔声道。
依婳点头,迅速退下去。
我在衣橱里挑了又挑,都没有一件可心的衣服。最终,我选中了一件月白色的衣裙,领口上绣了只蝴蝶。我自己动手梳了个流云髻,然后坐在台前上妆,却没想到窗外已是灯火通明。
他不喜欢浓妆,所以上起来倒也简单,施些胭脂,略画细眉,也就罢了。
哪知今天,我的眉像是同我做对般,无论我如何画,看起来都很奇怪。我一连换了好几种黛青,但却没有一点改善。我微怒,将东西一骨碌地推到一边。
“谁惹我们家嬿语啦?”他戏谑的声音传来。
我瞪他一眼,不满地说:“还不是你!要不是为了见你,我也不用画眉,自然不会被气到。”
他靠着房门,听了我的话,略微吃惊:“这样的话,那鹤某今日的罪过就大了。既然如此,鹤某就不在着惹姑娘生气了。鹤某告辞。”
我装作不屑地“哼”了声。“公子请便。”我就不信他会真的离开。
他轻笑着,朝我走来。我对铜镜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他站在我身后,双臂环着我的肩:“嬿语就是聪明呢。”他在我颊上偷了个香。
我转身,环着他的腰:“少夸我了,我再聪明也比不过你啊。不过双十年龄就把你鹤家的事业发扬光大,我也不过耍耍心眼而已。”
他从旁边拎了个凳子坐下。“那就让我这个聪明的鹤家人帮你画眉吧。”他说着便拿起眉笔和黛青,顺势就准备往我脸上画。
我抓住他的手,立刻躲开:“不要!你们大男人哪里会画眉啊,别捣乱。”
“你不信?”他问。
“当然了,你又没有妻子,怎么可能会这些东西?”我失声笑道。
我的力气没有他大,他一下子就挣脱了我的手。“坐好了,别乱动。我可不敢保证我不会画花。”
事到如今,我也只有任他“宰割”的份儿。黛青画到脸上可不是好玩儿的,洗都要洗半天。
他神情专注地画着,一笔一划地描绘。我望进他的眼,心化作一潭春水。
“小……”恋影闯了进来,脸上的笑容僵住。
我瞄了她一眼,又把视线转移回鹤子昀身上。该来的总是要来,躲也躲不开。
“有事吗?”我问道。
她的热情灭了下去。“水已经烧好了,我端了过来。”
“知道了,东西放在桌上就好。”我说道。
恋影移动到桌前,眼一直没有离开鹤子昀。她放下水壶,慢慢地退了出去。
我觉得我好残忍!为了我自己的爱,而将恋影的硬生生扼杀。可一旦我看到他那双眼,这一切一切都抛到了脑后。
爱是自私的,我再大方也不会将他拱手让人,哪怕是我的妹妹也不行。
我还在思考着,他便打断了我:“看看怎么样?”
我朝铜镜里看去,两道柳眉描画整齐,眉梢微挑,说不尽的妩媚动人。
“你不会天天在家帮人画眉吧,画得竟比女人还好?”我撅起嘴说。
他轻吻我眉心,“你要喜欢,我以后日日帮你画就是。”
我嘴角含起一抹笑:“我的家乡流传着一个故事。从前有一男子,文韬武略样样过人,却爱上了他的大敌。两人不顾众人反对,坚决地走到了一起,后又远走他乡,隐姓埋名,生活得逍遥自在。男子为女子放弃了一切,一生只为她一人画眉,而女子也放下她的身份、她的爱恨情仇,只对他一展笑颜。”那是张无忌和赵敏的爱情,也正是我一直向往的。
“这样美丽,这样让人心碎,可它终究也只是故事。”他深深地望着我。“我没有办法像那个男人一样终日为你画眉,可我会让你变得像那女子一样幸福快乐,眉宇间再无忧愁。嬿语,我对天发誓……”
“够了。”我堵住他的唇。“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不要山盟海誓,只要他的真心足矣。太多的誓言,只会在无法兑现时让人更痛。
他轻拥着我,头埋进我的发丝:“嬿语,做我的妻。”他呢喃道。
我心里一惊,淡淡道:“这样不也很好么?梅仙一直都是鹤府的女主人,我何必和她争?我想要的不过是你罢了。就算不成亲,我也一样可以做你的妻子。”
他轻笑了几声,握住我的手,放在他胸口。“嬿语,不管以后我娶了谁,我这里只有你,任凭谁都不能改变。”
我依偎在他怀里:“我也是。”这三个字,就已包含了千言万语。
他低下头,在我耳边低语:“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我鹤子昀唯一的,也是永远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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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子昀在我这儿待到亥时才离开,不过和他在一起时间过得飞快,一点也不觉得长。
依婳进来收拾东西时,我正在退妆。
“恋影呢?”我随口问道,突地才想起她刚刚看见了什么,心中有股罪恶感油然而生。
“不知道,一直没见到她人。怕是在自己屋里吧。”依婳瞧了我一眼,又继续做事。
“去帮我安慰安慰她。”我说道,有点恳求的意味。
她当然听得出来。“小姐为何不亲自去?既然决定争了,而且伤害已经造成,还要去考虑敌人的感受。小姐,依婳该说您心太好还是不够果断?”她质问我。
我一愣。难道,真的是我心太软吗?可那是我妹妹啊,我又如何狠心下得了手?
在某些方面上比狠,我或许比不过在人堆里打滚的依婳。她无父无母,孤身一人,可以什么都不用顾虑。而我现在除了她们两人,还有一个更重要、更致命的弱点。
“我再狠,也不愿意对我的亲人下手,你与恋影和我虽不是血亲,可相处这么长时间我早已把你们当做亲人。我是无论如何都不想,也不会伤害你们的。”我望着依婳忙碌的身影,脸上浮起淡定的微笑。
依婳明显一顿,眼中似乎有可疑的液体。
“忙了一天,你也该累了,去休息吧,其他的什么也别想。”我褪去外衣,掀开被单,钻进被窝里。
她端着东西,轻轻带上了门。
躺在床上,我又想了很多。我心里很清楚不管鹤子昀有多爱我,他都一定会娶梅仙。我与他之间也只能如此相见。可一旦他娶了梅仙,我便没有办法再面对他。他与梅仙成亲之日,就是我离开红春院之时。恋影和依婳也只能由她们自生自灭。恋影有父母、有弟弟、有家,就算我走了也有依靠。但依婳呢?她那性格和我确实有几分相似,不用我多加操心。可女人毕竟是女人,终究需要一个避风港。
今夜无人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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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特地起了一个大早。
恋影、鹤子昀、与我,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总要有个结果。如今我与他惺惺相惜,恋影注定要成为受害者。我所能做的,就只是减轻她的痛苦而已。这样一来,也减轻了我的罪恶。
等恋影进来帮我梳洗的时候,我已经坐在梳妆台前等她。
她显然没有料到我会起这么早,一愣,微微一笑:“小姐今儿起得好早。“
我回了她一个笑。从她第一次见我到现在不过三、四个月。那是那个害羞的小丫头已经蜕变为婷婷玉立的大闺女,事事都能处变不惊。妮子,恋影,这不仅仅是名字上的变化。
她走过来,拿起台上的梳子。“小姐的头发真好,跟绸缎似的。“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
从镜子里看她,一双大眼有些红肿。定是昨晚哭了很久吧。她虽跟我说着话,却不敢看我的眼。是啊,姐姐抢了自己的心上人,叫她情何以堪!
“恋影。”我插话。“你觉得鹤公子怎么样?”
她手一滞,梳子差点掉在地上。“鹤公子人很好啊。”她平静地说。
“怎么个好法?”
“他很温柔、很善良,对小姐也很好。他不摆架子,对我们这些下人也很和蔼。”
“你以前听说过他的名字吗?”
“当然了,鹤公子的大名就连北蛮人也知道呢。”
“为什么?”
“鹤公子能文能武,虽没有官职,却是皇上的左膀右臂。朝中的大小事务都与他有关联。再加上他对经商有天赋,更是让大楚的国库充盈。民间有人常说,大楚要是离了鹤子昀,连皇上怕是都要抓瞎呢。”
我轻笑:“这些大不敬的话,让皇上听去还了得?”
“皇上和公子是拜把子的好兄弟,不会对公子怎么样的。”她说着,眼里开始泛光。
这小妮子,把事情想得都太简单,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俗话说功高盖主。汉高祖刘邦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不惜杀了帮他打下江山的韩信;明太祖朱元璋也是在登基之后大杀功臣。这么多的实例摆在眼前,鹤子昀对皇帝来说就是那块巨大的绊脚石。在权力和帝位面前,谈兄弟之情简直可笑。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让皇上不得不留下他。或许是因为子昀太强大,更有可能是因为梅仙。不是不除,而是时候未到。
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激灵。他的处境竟是如此危险。我现在越来越能体会到朝廷中的尔虞我诈。如果可能,我宁愿他不是首富,不是皇上的左膀右臂,不是出众的四公子。只是我的子昀,那个愿意陪我隐姓埋名的鹤子昀。
“恋影,很多事情不是像表面上的那样简单,尤其是皇上和朝廷的事,不要妄加议论。”我告诫她。
她总算看了我一眼,但很快又低下头去。
“看你的样子,是很敬重子昀了?”我轻声问。
她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有多敬重?”
“鹤公子是神话般的人物。”她答着眼里的光越来越亮。“他当初听说小姐不见了,几天几夜都未合眼,直到将小姐亲自送回来才回府。小姐对我有救命之恩,而鹤公子救了小姐,恋影对公子自然是万分敬重的。”
他为了我几天几夜未合眼?这还是我头一次听说。
“那……”我故意拉长话音。“有没有敬重到开始喜欢他?”
“啪”的一声,恋影手中的梳子从她手里滑落。“小姐,没有,恋影怎么敢……”
“我跟你说过不要贬低自己。”我打断她。“没有敢不敢,只有会不会。”
她双腿一软,竟跪了下去。我刚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她愿跪,那就跪着好了。
“小姐,公子是大户人家,恋影高攀不起,怎么会和小姐……”
我冷眼看她:“说实话。恋影,事到如今,你还想瞒着我吗?”
再也坚持不住般,她的泪流了出来。“对不起,小姐。”她哽咽道。“我不是故意的……”
轻笑着,我摇摇头。喜欢一个人,还有有意无意之分?
我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梳子,自己默默地梳着发丝,由她在一旁哭泣。等到她哭够了,我才开口:“像他那样的人,有几个女人不会爱上他?爱就爱了,又何必跟我道歉?”真正的受害者,到底是谁?
恋影深深地吸了口气。看她这样赤裸地被伤害着,我于心何忍!?
我扶她起来,自己也站了起来:“好好休息吧,今天什么都别干了。跟依婳说,让她也不用过来,我自己来就行。“我也需要一段时间静一静。
她点头,带着更加红肿的眼退了下去。
她哪里知道,红在她眼里,痛在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