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棹歌行》11风荷举

4、第 4 章

　　（一）
　　棹歌醒来时，似是在驿站里，四周是浅色的木制装饰。她慢慢起身，发现这个房间里竟然只有她一人，那个男子已经不见了踪影，想是可能出去了。

　　她颤抖着双腿走出门，贴着廊道的墙慌忙跑着，用力推每一扇门，却都是锁着的。直到最后第二扇门，猛地一推，里面的人也恰好站在门口，被惊得跌倒在地。棹歌顾不得其他，整个人扑进房间内，立刻反锁上门，瘫软在地。她侧转头去，竟看见几个孩子瑟缩着坐在地上，也惊恐地看着自己。棹歌连忙哑着声音道，“别怕，我也是九歌后人。”
　　到了夜间，这房里就转冷了。
　　棹歌看着越来越黑的窗外，扭头说道，“现在天暗了，是逃出去的好时候，你们要跟着我一起吗？”
　　孩子们有些绝望地点点头。
　　他们刚刚踏出门，棹歌就听见隐隐的脚步声从右侧渐渐靠近。她一边跑着一边推着孩子们到自己身前，在尽头转弯，发现这居然是一个临着河水的房舍，推开最后一扇门脚下就已经是涌动的河水。
　　幸运的是，那门边上就系着一艘破败的小木船。棹歌跪在门边，试图用手解开绳索。昏昏暗暗的房间里，她的手指紧张地在不停地冒汗，却怎么都解不开。
　　“原来你在这里。”
　　棹歌听到声音心惊得一跳，就看见一个身影慢慢罩上来。棹歌吓得几乎哭出来，她最后猛地一拔，终于使绳索从桩上脱落，船顺着水流朝后方漂去，坐在船上瑟瑟发抖的孩子们都看着她哭起来。她的腰被后面的人用力一提，扛在了肩上。棹歌看着离开的船，不禁惊恐地想着，自己大概是推开了最后一次生的机会了。

　　（二）
　　棹歌的腰身被细线缠住，线的另一头系在那个男人的手腕上。他回过头看着她，微微一笑：“走吧，棹歌小姐。”
　　棹歌心里一抖，眼前浮现起弦歌在自己面前自尽的模样。她的鲜血从喉咙的伤口喷射出来，向来直率活泼的弦歌，只是安安静静地滑落在地上，不舍地看着自己，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棹歌沉默地跟着他走在黝黑的山林间，走了许久，终于一起在山洞旁坐下。
　　“现在外面到处都在追捕你，你的名字各族一听都很兴奋。”瘦削的男人在她面前蹲下，看着她，清冷的眼眸看不出情绪。
　　“所以不要想着逃走，其他杀手找到你可能会比我残忍得多。”说罢，他就转身合衣倚靠着石头不再说话。
　　深夜的风像是刺进骨头一般的寒冷，棹歌见男人似是睡着了，看着洞外寂静得可怕的黑暗，不禁闭上眼睛。
　　她轻轻握起双手，放在胸前，以极低的声音念道，棹歌已无所求，只求护我家人周全。
　　而后轻轻地几乎哽咽地唱出自己的赋曲。
　　唱到一半，棹歌满眼泪水睁开眼睛，发现那个男人有些复杂地正盯着自己。
　　棹歌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就听见他问，“这样祈祷有用吗？”
　　“不论有用无用，都是我的祝福罢了。若是足够诚恳，或许可以实现。”
　　那男人似是而非地笑了笑，低垂着眼，“我叫舞雩。”
　　“你是飞舞一族？”
　　“不是。”他抬眸看她，眼中有些寒意，“我是祝坛一族。”
　　棹歌有些困惑，“祝坛？你们是在边陲的氏族吗？为何也加入纷争中？”
　　舞雩没有回答。
　　过了片刻，在半昏半醒之间，棹歌听见他冷冷的声音，“看看这世间你就会知道，最无用的便是祈祷祝歌之类了，从无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