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报说你喜欢我》嘉九禾

52、第五十二章

　　由于时间太晚，而且石进豪认错态度非常良好，抽抽搭搭的样子实在是让旁人难以想象他才是要打架的那一个，强哥风中凌乱了一会儿，才颤巍巍指着秦霁发出灵魂疑问:“秦霁你怎么会也在这儿？！”
　　“您收的手机，是秦霁的。”淮煊举手抢答。
　　“……所以后面求助那消息是你发的？”
　　淮煊点头。
　　石进豪骂人约架的架势早就没有了，听见这话低着头委委屈屈，被他带来的那三人暗自咬牙切齿——他们被对方两下就打压得毫无还手之力，结果对方居然还有双保险。
　　强哥扶额，他下了班刚到家，掏兜时才发现不小心把从淮煊那儿收来的手机带回来了，刚一放下，手机屏幕就亮了，他无意查看学生隐私，却又不小心看到了新消息上的那条“春江广场约架”的战书。
　　“嘿？”强哥眼睛瞬间瞪大如铜铃，抓起手机看刚才这条微信预览消息，是一个叫泡面的人发来的，消息写着:张主任，有什么事我们可都是正当防卫的啊。
　　接到这种求助电话，强哥心跳加速，紧急联络学校保安人员，还没放下的包呼地又被带走了，在厨房给他做宵夜的主任夫人连他的脸都没见着一眼。
　　“石进豪！”强哥缓了会儿终于回到正常模式，声音大得离奇，“学会打架吆喝场子了？还带上校外人员，给我来社会上这一套！”
　　石进豪一动不动。
　　“太恶劣了，简直太恶劣了，居然联系校外人员意图殴打同学。”石进豪下意识想要辩解，被强哥的眼神瞪回去了，“就算是同学有再大的不是，你们有什么矛盾，可以私下好好调节，没法调节的可以找老师。但你们这种行为，我甚至可以报警的你们知不知道？”
　　一听说要报警，那三个人顿时慌了:“我们根本没动上手，是石进豪请我们来吓一吓这两个同学，我们根本没动手！”
　　秦霁看了他们一眼:“是吗？”
　　三人脖子一缩，石进豪咬着牙看着他们。
　　“所以你们四个一起冲向秦霁，挥出的拳头是你们在幻觉中打出的吗？”淮煊了然地点点头，“怪不得，一个都没打中他。”
　　“……淮煊你给我少说两句！”强哥气得头晕，大半晚上了，夫人熬的鸡汤没喝上，还得在这处理这些学生的糟心事。
　　“你们三个，哪个学校的？几年级了？班主任是谁？电话号码多少？”他一连串地问。
　　“我们，三中的……高中刚毕业。”
　　“不得了不得了，刚毕业就这么豪横。”张主任手指气得发抖地指着他们说，“怎么样？高考刚过几天啊，就不担心考得好不好，就不操心以后的事了？你们不会真的天真到以为高考后就真的解放了吧？”
　　三人艰难地答:“是。”
　　“你们和石进豪同学，是朋友？”强哥又问。
　　“不是。”
　　“是他雇我们来的？”
　　“石进豪！”强哥指了指他，“这么有钱？在哪找的人，多少钱雇的。”
　　三人不说话，石进豪埋着头说:“□□群里聊天找的，50一人。”
　　“……打一架，50块钱，这划算吗？！”强哥对那三人说，“打架的事，谁能说得准，一不小心流血骨折，住院费十倍都不止！没看过社会新闻吗，斗殴事件教训不够多？大好年华就残了废了，或者人都没了，为了这50块，担这么大风险，值得吗！啊？有这时间，去睡个懒觉喝个奶茶打局游戏实在不行你学习，谁能拦你！”
　　没人说话。
　　“再给我说说，你们矛盾是怎么来的。”强哥说，“我倒要看看，什么事能让你们大晚上吃多了学人打架。”
　　淮煊从刚才那会儿就很觉得奇怪，石进豪为什么会惹上秦霁，还这么不怕死。那天秦霁手擦破皮，石进豪脸上也有伤，应该就是那时候接触到的，那怎么对上的，能让秦霁在学校里动手打人。
　　石进豪埋着头像是哑了，强哥看得难受，又转向秦霁:“秦霁，你来说。”
　　秦霁言简意赅:“可能有病。”
　　强哥牙疼地啧了一声:“石进豪你说！”
　　石进豪悄悄抹了抹眼睛，想把丢人的样子全部抹了。等被震慑后的委屈和害怕一点点散去后，他又快速地心生不甘和不满。
　　“张主任，我……我没有惹秦霁，那天在学校，秦霁上来就打我一拳，我……”石进豪一股脑地说。
　　秦霁眯着眼，他是真没想到这人还敢这么蹦跶。
　　“你这话谁信？那他怎么不打别人专打你，单纯看你长得丑看不顺眼？”淮煊不爽地说。
　　“我、我说你了吗？”石进豪想着他手里的视频结巴了一下。
　　“都闭嘴！”强哥太阳穴突突地跳，“石进豪，你说秦霁那天在学校打你，是什么时候？”
　　“星期三那天下午。”石进豪说。
　　“至于为什么打你，你又为什么在那出现？请你说清楚。”秦霁说话时好像放着冷气。
　　石进豪又不敢说了。
　　强哥一瞪眼:“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说！”
　　石进豪胸口起伏，他一吸气仰头对秦霁说:“我骂的是淮煊，没有骂你！”
　　淮煊唰地扭头看向秦霁。
　　“怎么还是有淮煊的事！”强哥烦躁道。
　　上前两步的秦霁却声音更冷地、用只有他和石进豪互相能听清楚的声音说:“你为什么骂他？因为你喜欢的女生跟他告白让你不甘心？因为你在食堂想往他身上倒汤却倒在了自己身上，手上落了好大的疤？还是因为你运动会故意绊倒了他让他瘸了半个月！”
　　石进豪触电似的把手腕缩回袖中，他不可思议地睁大眼，满脑子都是秦霁怎么会知道，下意识脱口的却是:“你胡说！”
　　“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有什么证据，你这是诬赖！”石进豪喊着。
　　秦霁退回来，站回淮煊旁边，话却仍然是对着石进豪说的:“试试？”
　　石进豪却在那一瞬间笃定秦霁真的有办法证明他做过的那些事。
　　他和淮煊初中是一个学校的，那时候的淮煊在学校算是风云人物，家庭好成绩好不说，相貌人缘更是出众。而他只是学校最默默无闻的那一个，穿着杂牌，其貌不扬，成绩中不溜秋，女生见到他这种男孩子不会多看两眼，老师不会操心却也不会多关心。
　　说实话他当时觉得淮煊这种男生就是靠着家庭和外貌这种天生就拥有的优势才获得那么多，他不太瞧得起这种用脸和金钱博得人好感的人。但有一次，他们班和淮煊的班打篮球，他被自己班同学不小心绊了一下，而他旁边的淮煊居然放弃队友传过来的球拉了他一把，中场休息时还给他递了一瓶水，让他觉得学校里这个所谓的男神不仅球技不错，而且人也挺好的，就算接下来自己班女生因为对方淮煊的三分忍不住尖叫犯花痴时，他当时也没有任何反感。
　　之后因为学校一边的篮球场修缮，他们和淮煊也一起打过几场球，他一直觉得淮煊真的是个挺好玩的人，是自己以前心胸太狭隘了才会那么揣测他。
　　初二期中考那次，成绩刚一公布，他们班女生最先小小地惊呼道:“淮煊又是第一诶，好厉害哦。”
　　他坐在倒数第二排，心想有些人生来就那么耀眼都在努力，自己却还是要这样不起眼下去吗？
　　于是从那天起，他戒了每天两小时的游戏，副课上也收起了漫画书。他努力得像变了一个性格，他看着淮煊，用“只有特别努力，才能看起来毫不费力”来告诫自己。初三第一次模考时他冲到了班级前十，班级的女生终于提到他的名字:“石进豪，你这次很厉害诶。”
　　他珉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得说“没有”，但那天晚上他想，我以前那样，只是没有努力而已，成绩好了，大家都会注意到我。我现在已经有一米七了，上了高中，成绩又好人又高，好好收拾一下，人靠衣装，女生们欢呼的不就是这些吗？
　　于是他给自己打完气后更有信心了。
　　谁也没想到他中考会考得那么好，顺利地考上了一中。
　　入学军训时有学姐来看他们，淮煊收到了好几份奶茶，被他们班的同学戏称为奶茶弟弟。他在隔壁班看着很快跟大家打成一片的淮煊，觉得自己有点泄气，到了新环境，为什么自己还是黯淡无光。
　　休息时，淮煊和他们班的几个男生闹着要去小卖部，经过他时他抬头和淮煊打了声招呼。对方低了下头，笑着的，但并不热络，像是根本不认识他:“你好。”
　　然后和几个同学走了。
　　“你好”，像是高高在上赏脸他的两个字，石进豪觉得自己自尊受到了侮辱，他又有些生气自己，刚才有什么毛病，为什么要叫他。
　　开学后他和淮煊偶遇过几次，他期待中淮煊说“石进豪，咱们又是校友了”的场景，从来没发生过，淮煊从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他怀疑淮煊以前会不会是装的，在人多的时候故意装给大家看他有多亲切多率真的。
　　高一时他喜欢上了一个第一排的那个女孩子——她是班级里第一个甜甜地来问他叫什么名字的人。她笑起来有可爱的酒窝，皮肤白皙，马尾扎得高高的，走起路来轻轻荡着，他脸红得连她的背影都不敢多看几眼。可那个女孩子会给他送发下来的本子，会主动说这题不会我教你呀，他不舒服她会说“老师，石进豪可以不去操场吗”。
　　每次她为了他做什么时，他都会心跳得好快。可没想到有一天，她给他讲题时不知为什么，居然也会红了脸。
　　他做了一晚上和她成为情侣的梦，第二天六点多进教室前他听见她还是那么甜的声音刚好说:“我觉得石进豪很好啊。”
　　他还想，自己应该还是在做梦没有醒。
　　他想，大家都叫她班花，他也觉得她像是三月的桃花，娇羞又透着粉色的情意。
　　他要告白的前一天，却看到淮煊不知道为什么找了她，和她站在门外说了两句话。
　　而就在第二天，他要告白的那天，她却和淮煊告白了。
　　那天两个班的人都知道了，她被拒绝后忍着眼泪回来，坐在座位上哭了好久。
　　怎么会有淮煊这么恶心的人呢？把喜欢当成什么？她明明喜欢自己，却被淮煊这个人带到教室门口，不知道因为说了几句什么话，就让她当众告白又被拒绝了。
　　他以前私底下听女生们说过:“要是谁能成为淮煊的女朋友，全校女生会羡慕死她的。”
　　她应该也是这样吧。
　　她很快就转学了，他的初恋也就这么没有了。
　　而他所有的努力和所有情意，就这么因为淮煊这样一个虚伪靠脸骗女生的人毁了。
　　他找人拦过淮煊，被他躲过了。他在学校表白墙上、贴吧里都匿名揭穿过淮煊，被所有人骂回来了。这学期刚开学那会儿，他在食堂端着汤从坐着的淮煊旁边走过时一时气愤，想把汤倒在他身上，泼出去的时候却被旁边差点滑倒的人一推，汤荡回来，全泼在了自己手腕上，他忘了那是刚出锅的汤，手腕从此落了很长一块疤。
　　他庆幸没真的泼出去后又觉得实在太恶心了，似乎老天爷都在帮着淮煊。
　　终于，在运动会时他终于坑到了一把淮煊，他在心里冷笑了好久，报应到了。
　　可淮煊就算瘸了腿，他们班同学从没让他缺过一口吃，少享受一次拥护。
　　那天秦霁告诉他，别再找淮煊的不痛快，他看着周航的愤怒，又听着秦霁的警告，满脑子都是“他妈的凭什么啊，淮煊那种人凭什么有这么多人为他鸣不平，明明淮煊才是那个最让人不痛快的人”。
　　可所有人都在说，我喜欢淮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