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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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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伯咽了一口口水,不可置疑地瞪大了眼睛,心中不能用讶异来形容了。宋慈是先帝的宠妃陈妃所生,也就是原先四大家陈家的孩子,本受先帝宠爱,万人瞩目。可几日前陈家被铭晟帝宋离连诛九族,按宋离的脾性,不会放过一人。但现在宋慈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定是不知用什么法子逃出来,必是一个祸患,绝不可带回去。
想着,便拽开宋慈,恶狠狠地说;“哪来的乞儿,这么不识好歹,认不得这是何家大少爷么?赶快滚,别污了我家少爷!”宋慈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流,想要挣脱,又抵不过福伯粗壮的力气。被拽的疼得呜咽了一声,可怜巴巴的望向何索。看见宋慈如此打扮何索也是极为震惊的,忽想到几日前听下人们讨论说陈家遭了难,便又了然。何索与宋慈从幼时交好,陈家未落没时,两家人常有往来。宋慈比何索小上几岁,总是跟在何索后头转悠。且年纪幼小,不懂得世道上的框框条条。
看见福伯这样对待宋慈,何索皱了皱眉头,斥道;“福伯,你这是干什么,快住手!”福伯又恼又急,低声对何索说到;“索少,这人您可着实不能带回去啊。”何索瞪了福伯两眼”为什么不能带回去?陈家有难我们更应该扶持啊,怎么能其他人于不顾呢?再者,宋慈与我以兄弟相称,我更是不能不管他了。”说着就要拉回宋慈。福伯更急了“索少,可小心着点嘞,这说不好,可是掉脑袋的大事。索少,您就听我一句劝,赶快走了,别闹腾了。”宋慈紧紧的环住何索,听了福伯的话,身子哆嗦了几下,死死的抿住了嘴唇。
何索皱了皱眉头,轻声安慰了宋慈几句,拍了拍他的背。甩开福伯欲拉住自己的手“你这是什么话,我能做那样负义的事吗,我不管,我就是要带回去。”福伯正欲在说些什么,何索用扇子拍了一下他的肩“好了,不许跟我吵,回去爹娘有什么事我抵着,但人我是带定了的。”福伯还欲张嘴,何索便抢道“你再说,再说回去打你几十板子。”福伯只好怏怏地跟在他们后面,万分懊恼。早知就不让索少出来了,或再带几个年轻力壮的下人也好,直接将宋慈丢出去。现在,想想怎么回去跟老爷夫人交代就头疼。
朱红瓦,青黛石砖,赤色大门前立着两个偌大的石狮子,匾额上用金粉烫印了两个大字“何府”福伯将马车赶到门口,几个下人便连忙赶来接待他们家的大少爷。却看从里面出来一个邋遢的小人,再仔细一看,竟是宋慈,不由得张大了嘴巴。福伯看着他们,训斥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做事去,站在这等我来服侍你们吗?”他们才恍然,匆匆做自己的事去了,一个慌慌忙忙地跑去,想来定是去禀报老爷夫人了,福伯不由地叹了一口气。何索蹲下来理了理宋慈的衣摆,吩咐道;“去打几盆热水来,再拿几件他可以穿的衣服,赶紧的去。"宋慈仍是低着头不说话,只紧紧的拉住何索。何索轻柔的拍了拍他的头道"走吧。",牵起他的手,往府内走去。
进去后,又在洗澡这犯了难,宋慈怎么说都不愿意离开何索.他哭噎着拉紧了何索,何索无法,只好叹了一口气,"罢了,我帮他吧."下人吃了一惊,都说不可.这宋慈若是太子还好,现在流落成了这般模样,怎容得大少爷为他动手何索抬了抬手"就这样了,你们再去准备些吃食,我饿了."下人只得惟惟诺了退下.
"你说什么,何索把宋慈给带回来了?"一位精神抖擞,穿戴整洁的中年男子把桌子使劲一拍,"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不知道拦下吗"一位下人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下"我,我当时瞧见了,索少不让我们管,我就赶忙来这禀报了."男人哼了一声,望了他夫人一眼,语气柔和了些"你看,这该怎么办"这妇人穿着略显华贵,眉眼之间与何索相似,嘴角总若有若无一丝温和的微笑,便是何索的母亲了,而那旁边的便是何索的父亲,何昇,何将军.何夫人沉吟了一会"如今陈家被诛,唯有宋慈留了下来,之前陈家与我们常有往来,见死不救也是不该的."何将军抿了一口茶"说的这样,可这皇帝可不是吃素的,我们现在连自己都顾不上!"何夫人叹了口气,"那该怎样你也知道索儿那性子,他要做的事,不是你叫他不做就不做了的.而且,索儿和宋慈从小就在一起玩耍,他更是不会袖手旁观的."何将军把茶给放下"都是你惯的.",何夫人笑了笑,佯装嗔怒地说;"现在说这些,还不如想想该怎么对付的好."两人双目对望,不禁无奈的笑了.
何索试了试水温,轻轻的将宋慈抱入水中,两人都沉默不语.宋慈双手环住膝盖,眼睛红红的,不知是被水汽晕染的还是怎么,何索也不多说,小心地帮宋慈打理着.宋慈稚气未退,脸上隐隐可看见婴儿肥,粉红的樱桃唇,嫩的好似可以掐出水的白嫩嫩的皮肤,一双杏眼眼角略向上翘,睫毛像两把扇子一样扑闪扑闪,惹人怜爱.何索忽地透过水汽氤氲瞅见宋慈的背上一道道青紫,心疼的摸到"疼么"何索问道,宋慈没有回答,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掉个不停,何索轻轻将宋慈揽入怀中,"好了好了,不哭了,没事的."越劝哭的倒越凶,如决堤的河水般,宋慈哽咽的说道"我,我额娘.......还有我大伯他们...他们全不在了,就只有..只有我一个了."何索搂紧了几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没事,我会护着你的."宋慈哇哇大哭了起来,将头埋在何索的颈窝中,沾湿了一片衣襟.
坐在椅子上,宋慈还是止不住的抽噎,不过已经好了许多,何索不停地帮他夹菜说到"多吃一点,瞧你都瘦成这样了."宋慈才拿起筷子,刨了几口饭.又停下嘴,几不可闻地说道"谢谢."何索笑了笑"这有什么,你是我兄弟,我应该帮你."
何索永远不会明白,他的帮扶,对于那时的宋慈说,有怎样的意义,就像是黑暗中猛地一道光,照暖宋慈那冷冷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