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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无头新娘教堂与玫瑰冰块酒 ...
蝴蝶骑士又喝酒了。醉得深深的骑士,不哭不闹,也没有酒疯可发;就只是默默然歪在墙角。他不住地摩娑着宝石酒罐那硬凉的脸蛋,把它摇得神智涣散,就出其不意地像棕熊一样缠上去,把头埋在它的肚子里。之后他哭了,哭声在它肚腹中缠绕,像是忸怩的人在绞着手指。酒罐被他哭得浑身僵硬,遍体生寒。其它的罐子悄默地四散而去,藏躲到远远的屋角。
但当他走出屋子,巡查王国的时候,又是一个风度翩翩的执政官了。他走到白骨玫瑰街道的转角处,垂下头,阖上眼帘。乌黑烟润的睫毛疲倦地在他的眼睑上歇脚,像是夜晚栖在寒枝上的乌鸦。一阵突如其来的寒意钉满他的身体,就像明烈的光芒刺穿了层云。这一瞬间,蝴蝶骑士觉得自己仿佛被冻成了一颗水晶,身体里的每颗细胞都砌了一层晶壁。
他不由心头一紧。不过他以为那是醉酒的后劲。他恶狠狠地撞到了墙上,以为这样就能把熔铸在血肉里的冰块打碎。锐利细长的痛感,裂缝般刺穿他想象中的冰块,并让它们粉身碎骨、散落一地。在疯狂的臆想中,他的器官也伴随着冰块破壳而出,落到地上,碎成齑粉。但心脏还顽固地寄生在肚腹里,像水蛭一样吸着融化的血。
在得知小国王离开时,他也是这般寒凉彻骨。到那时他才发现,他没有资格守护蝉精灵,他一直以来守卫的不过是小国王的心脏、地下王国的命脉。他心神不宁了许久,还是下不了决心,去看望那个不再被自己守护的国王。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世界像陀螺一样旋转起来。白骨扭曲,玫瑰颓谢。这是怎么回事?
“骑士大人,不好了,我们好像失去和心脏的羁绊。宝石蛹的能量匮乏,孩子们停止了发育。……我们的国王陛下,是不是出事了?”
蝴蝶骑士简直眼前一黑,他摇晃了一下。两个精灵赶紧扶住他。
“你们先去疏散居民们。”骑士冷静下来,勉强镇静地说。空间再这么扭曲下去,兔脑袋王国迟早会坍塌。
他们为难地说,“大家都在排队往地面上飞。但有些固守传统的精灵,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
蝴蝶骑士只好和他们一起飞到原野上。不肯离开的昆虫精灵们聚集在那里,哪怕他们将会破碎成一颗颗宝石。他们垂下脑袋,低声地祈祷着。
蜘蛛巫女没有显出多么悲痛的神色,她沉着地说道,“没什么好怨恨的,一个人的生命永远是他自己的。他一个人的性命伴生着我们所有人的命运,我们便自以为是地赋予他神的权利,褫夺了他作为一个人的人权。我们教育他不能随意糟践自己的性命。我们让他一生困守围宥在这个小天地里,将来他得冷眼旁观一代代精灵的生死,我们替他觉得那是引以为豪的壮美事业。结果,他却把辜负命运、追寻不幸,当成了不得的大事业、一种叛逆的反抗。现在我们也无从哭诉了。”
“骑士大人,国王陛下的心脏,就交给你来保管了。”
小国王离家出走以后,他的心脏就被寄放在一朵玫瑰花里,由蜘蛛巫女看管着。而现在精灵们珍重地摘下玫瑰,把它捧到骑士面前。
蝴蝶骑士垂下脑袋,过了半晌,才双手颤抖地接过玫瑰。并不是小孩子不肯捡起过去心爱的而今脏污了的糖果,也不是厌憎嫌恶着那位背叛了自己、而又下场悲惨的朋友。他的心里只是不可自抑地悲伤着,毕竟是被面前这样孱弱的一颗心给抛弃了啊。
骑士终于擎起玫瑰花,他深呼一口气,把烙铁般的玫瑰花枝插进胸口。花刺像牙齿一般咬啮着血肉。就像尸体安置在坟墓的脑袋里、化石封藏在冰川的裂缝下,玫瑰花深深地插进了他的身体。整具身体像是一张闭阖的蠕动着的嘴,贪婪地咀嚼着玫瑰心脏,吸吮它的甜美与苦痛。
蝴蝶骑士飞到了雪蜥蜴公爵的城堡前。
城堡的看门人说道,“您来得真不凑巧。公爵大人今天去无头新娘教堂做礼拜了,并且他得维护新鲜的祭品。”他为骑士指明了方向。
新鲜的祭品……蝴蝶骑士昏昏沌沌地朝教堂飞了过去。小国王的心脏,在他的身体里颠簸着。裹挟着心脏的玫瑰花凋谢了,花瓣便巡游在血里。那么身体里沸滚的血液是漫游着的玫瑰酒,而心是浮在酒上、快要融化的冰块。
明烈而坚硬的玫瑰聚拥在断壁颓垣下。花朵仿佛是从废墟底下喷薄而出的岩浆凝固成的,而它的枝叶像是海浪侵蚀得瘦骨嶙峋的岩石。洁白的拱门顶上,坐落着一团团玫瑰。走近才会发现,拱门是一对对交握着的手臂。它们戴着洁白蕾丝手套、紧紧地攥住捧花。无头新娘的婚纱覆盖在教堂上,她的脊骨被砌进钟楼里。而她那脱离躯壳的脑袋,月亮一般周而复始地绕着身体旋转。当她的头飞累了,就会像蝴蝶般栖息在玫瑰花般的躯体上,用眼睛为教堂照明。
蝴蝶骑士潜进教堂里,四周很暗,光似乎被新娘的眼睛吞吃了。只有钉在十字架上的蝴蝶发出了光亮。骑士的目光是在黑暗里蔓延滋长的藤蔓,触碰到蝴蝶宝石的表面,便急促地萎顿了。骑士一眼就看出来,那是预备着带小国王回家的蝴蝶。
他的心沉了下去。蝴蝶死去了,那么小国王现在在哪,他怎么样了呢?
骑士畏惧地看向了十字架的脚跟处,仿佛将会看到血肉模糊的小国王被钉在地上。地面上空无一物,但骑士依然一点也不放心。他小心地抬起脚,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他轻轻地把蝴蝶抱进怀里。
他蓦地听到一声巨响。就在这瞬间,他的肩膀传来一阵刺痛。抟聚而尖锐的疼痛,像一根钢铁铸造的轴,把他固连在这个空间里,不能动弹一步。一条长长的舌头,穿透了玫瑰花窗,扎在他身上。他被吊到空中,就像是一只被蛇捕获的蝴蝶。骑士颤抖着,他的躯壳仿佛裂成一片片陆地板块,不住地碰撞。
无头新娘的脑袋降落到她的脖颈上,她幽冷贪婪的目光洒落在教堂里,挑拨着骑士散落的额发,推动着他脸颊上沁出的点点汗珠。骑士被贯穿在她的舌头上。
雪蜥蜴从黑暗里缓缓地走出来,得意地笑着。看来他很满意自己这套引君入瓮的把戏。
“国王陛下呢?”骑士冷冷地问。
“他嘛,他不是已经死了嘛?不然你们那个破地方怎么会停产?你们这群小虫子怎么会爬到地上来。”
这并不是难想到的结果。但骑士还是如坠冰窟。身体仿佛被虚化了,不存在了,只有一颗玫瑰心脏浮在空中。
雪蜥蜴正得意洋洋地描述着,他是怎么用蝴蝶剪开蝉精灵的肚皮。他言语里的蝴蝶,飞进骑士的耳朵,变做一把尖刀,落进他的身体,剪碎他的血管。
雪蜥蜴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蝉精灵之死。说完他也沉默了。他在探索自己的内心,回味着自己的心情。对于蝉精灵的死,雪蜥蜴表示深深的惋惜。但他惋惜的是心脏,可以用阴差阳错、唾手可得、到手的鸭子飞了,诸如此类的字句来形容。偶尔他想到了天真烂漫的小国王,多多少少会懊恼。如果在他投奔自己的时候,还像过去那样使出浑身解数来结交,或许能更彻底地打开他的心扉,他会向自己暴露出所有秘密。
毕竟背叛是一件乐事,可是发觉被抛弃者竟然也不是完全信任自己,那感觉也是不美妙的。
“当然了,我常常会想起他。他是怎样低低地垂下脑袋,梦呓般说一些超超然的、他自己都不懂得的话,努力地为他自己的不幸开脱。当然,一个被狠狠抛弃的不幸的一无所有的人,一个那样的受害者,他就该那般为自己羞耻。”
追溯着濒死之人的优美姿态,这施暴者的心中,涌起了难以形容的快感。不得不说,蝉精灵是一个完美的宠物般的朋友。如果仅仅是宠物,也就不会用心;而宠物般的朋友,自己也愿意更尊重地对待,既珍重又狎昵。
雪蜥蜴得意地观赏着眼前的骑士,他是怎样地因愤怒而涨红脸庞。那么骑士也是一个宠物般的敌人嘛?血丝缓缓爬出他的嘴角,像是心脏的尾巴。心脏是一颗蛇头,血管是那它长长的尾巴。它原本在身体里循环往复地藏了一圈,而现在,它的尾巴尖儿从骑士的嘴角垂下来。雪蜥蜴简直忍不住要伸出手去,触碰那道红红的线。它是提线木偶不小心暴露了的生命之丝,只要牢牢地牵住这道血痕、这条缰绳,面前高傲的骑士就会服从,跪下来变为自己的傀儡。
雪蜥蜴一步步地走近。骑士昏沉沉地阖着眼帘,看上去十分谙弱,像是一只玻璃容器(或许他的血肉早已溶化成药剂,供养着玫瑰花了)。雪蜥蜴抬头示意一下,让无头新娘把舌尖的“玻璃瓶子”放到地上。
不过在他抬头的同时,骑士也蓦然睁开眼。一棵棵玫瑰从他背脊上钻了出来。它们的花瓣明丽而热烈,仿佛是一片片摺叠的雕琢精美的火焰。玫瑰嵌在无头新娘的舌头上,落到教堂的方砖地板上,砸在公爵的脚边。它们猛烈地燃烧起来。
无头新娘发出悲鸣,整座教堂也吱吱嘎嘎地摇晃。
蝴蝶骑士趁机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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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巫师们聚集在在挤满玫瑰的平原上,他们要在这里学习风魔法。
不好好地在教室里学习,怎么跑出去了?但这其实是校长的主意。他给自己变出了一对狐狸尾巴和耳朵,这样就可以吸引孩子们的注意,让他们就会听得更认真。但他的本意才不是那样,这样打扮他自己觉得很美。
“我现在就要教风魔法的咒语了。”他有板有眼地说。
小巫师们发出了怪异的感慨,这已经是他第四次这么说了,但前几次他又立刻以惊人的天赋,开始天马行空地瞎说。说真的,天上飞行的天马与独角兽,说不定就是他那流泛的胡言乱语化形而成的。
“我说,你们会不会偶尔像我一样想着,其实这是一个虚假的世界。这一段咒语对应风,那一段对应树魔法。这背后的真谛到底是什么?事实上,魔法咒语不过是一种编程指令。咒语实现魔法,就像是在电脑程序里输入一个回车符,就显示出计算结果来。因此,我们的世界很有可能是假的,我们这些人也都是假的。”
“你不能总是向我们传播虚无主义。”蕾伊芽叉着腰问。
Z眯起眼睛,瞅了她一眼。“好吧,有的孩子已经不耐烦了。我就不抖机灵了。”他又四下里望了一圈,把大家的目光召集过来,这才开始慢慢地吟诵咒语。
“秋田里的晚霞,沙浮女诗人的香腮,睡孩的呼吸,光阴渐缓的流沙,山林里的小溪,诗人的死。”
念完这一首诗歌化生出的咒语,他就优美地浮到了半空中。孩子们都不说话了,尽管他们的小校长总是那么不靠谱,但当一个人缓缓上升的时候,总会有几分像天使。
但等Z从空中落到地上,要求他们做练习的时候,他就变成堕天的天使了。小巫师们的咒语念得磕磕绊绊,而且就算完整地念了出来,也只能感到脚边涌起了一圈小小的风,只像是狐狸的毛绒绒尾巴圈住了他们的脚踝,蹭起了一颗颗流荡漂流的痒意。布洛西不禁转头看向了正背着手踱步的Z,看他的尾巴是不是还好好地长在屁股上。
他是不是还隐藏了什么诀窍呢?没有一个小巫师试飞成功,尽管他们那么迫不及待地要升腾到空中,变成旋转的飞机和火箭。
Z装模作样地摇摇头,沉重地叹息一声,表示自己对这群小崽子们十分失望。“你们根本没有抓住一丁点精髓。如果稍微有一点想象力,你们就能飞起来了。在诗歌流淌出来的时候,你们要让它所描绘的情景,栩栩如生地镶嵌在脑海里,就像秋田上的夕阳,如此鲜明地烙印在天空里一样。还要让诗歌的灵魂,浸透你的全身。”
“你好像一个神棍哦。”
“不对,是人类学校里的一本正经的老师。”
“真惨啊。没有审美能力都没法学魔法了吗?”布洛西嘟囔着。身边的孩子们都在咕咕哝哝、相互附和地说着,“啊,我肯定学不好了。”不过他们还是接二连三地飞了起来。风像一只只透明的天鹅,把他们驮在背上。只有布洛西还在愁眉苦脸、翻来覆去地咀嚼着咒语。
“嘿,你快看我!”有人朝布洛西嚷嚷着。他抬头一看,看到了那个叫做加略特的爱出风头的男孩,正悬浮在天空里,对他指手画脚呢。布洛西没好气地转过身去,想要问一问黛玥莎。但她正静静站在地上,拧着眉毛苦思冥想。
“我一点也不明白。咒语里列出了六个安静的意象,可它们和风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就能代表风?晚霞是变化的,它被风吹散,少女和小孩的香甜呼吸化成风,流沙和溪水可以比喻成风。可是诗人的死呢?死不是完全静止的吗?和流动的风有一丁点羁绊吗?”布洛西也是一头雾水,他不能完全理解她的疑惑,也就不能回答。
黛玥莎正准备去问一问。Z却正叉着腰仰着头,让加略特飞下来。男孩僵硬地望着他,仿佛是被点名了很紧张,忘了怎么使自己坠落。Z摇摇头,咂了一声,就飞到男孩面前。他把加略特胸口别着的玫瑰按逆时针旋转了一圈,男孩就像是从比萨斜塔抛下的铅球,又像是砸到牛顿脑袋上的苹果,砰地落到地上。
“唔,这可真是个有趣的把戏。旋转的玫瑰会产生巨大的风,这样你不需要念咒语,也可以借到风的浮力。可这是咒语课,你怎么还投机取巧,用魔法道具呢?”
Z说对了。这个男孩在魔法商店里买了一朵飞行玫瑰,还有各种各样的魔法器具,用来在课堂上大出风头。可现在他的小心思暴露了。加略特灰溜溜地坐在地上,他掀开眼帘,朝伙伴们溜一眼,小心估量着,会不会有人奚落他。小巫师们嘻嘻哈哈地把他扶起来。当然,他免不了被取笑一顿。
黛玥莎轻轻拍了拍Z的手臂,等他转过身来,她就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Z笑嘻嘻地回答道,“孩子,死不是一直在我们的喉咙发出的言语里、在脑袋迸发的思想里流动吗?直到从一个生命流动到另一个生命。用诡辩的思想,死为什么不能动呢?它不是慢慢地爬上人的眼睑、腮颊、腓骨,再到心脏吗?所以我们能强行说它和风有相似性。”
黛玥莎被轻易地说服了,她摒弃了心里的谜团,就一心一意地吟诵着咒语。她很快就掌握了风魔法。
只剩下布洛西和Z面面相觑了。黛玥莎掠到布洛西身边,把他拎到了天空里。“你不应该抱着一种做数学题的态度。只要在心里充盈着像风一样在原野上奔跑的心情,就可以飞起来的。”
布洛西闭上眼睛,想象着和伙伴们在秋风里奔跑的情景。Z朝黛玥莎眨眨眼,黛玥莎就轻轻松开紧紧攥在手里的衣领。
风拍打着巨大而香甜的翅膀,布洛西安安稳稳地站在它的背脊上。
1蝴蝶骑士逃走后就游荡在巫师世界里,伺机报仇,直到公爵被抓。
2风咒语是济慈的诗《秋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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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无头新娘教堂与玫瑰冰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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