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食死徒成为救世主》金鳞笑笑生

26、番外（二）

　　“您好，先生。”林欣作为前台在盛华工作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除了外卖和快递小哥外，与这栋大楼如此气氛不协调的人出现在这里。
　　一头微微有些油腻的黑色长发，虽然身材高大，却无端地显得有些佝偻，整个人如同生长在潮湿角落里的有毒植物一般。
　　她注意到这个怪人一直低着头在前台附近徘徊，出于职责所在，她不得不主动提醒询问：“请问我有什么能够帮您的吗？”
　　对方终于抬起了头。
　　林欣这才注意到这竟然是个外国人，只不过那一头过于茂盛的黑发有些引起误会。
　　男人个子很高，抬起头后大概有一米八六，但是那头过长的黑发却显得有些不修边幅，不过一身款式略微有些过时的旧西装却很整洁得体。矛盾，却又和谐。
　　“I'd like to visit the president of your company.（我想拜访贵公司的总裁先生。）”
　　诶～这声音太好听了吧？一口纯正的英音，声线如同醇正的陈年佳酿，又如同大提琴演奏出的低唱。这让有些音控的陈欣瞬间脸红成一片。
　　“请问您有预约吗？”
　　不对!陈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蠢到在明知对方不会中文的情况下还用中文问话，简直丢死个人了!行业精英的素质呢？低音炮误我啊！
　　还好同事给力，立即补上了失误。
　　“姐妹，我柜子里的薯片归你了!”
　　“收到。”
　　眼神交流完毕。
　　可是对面那位先生显得很是踌躇，过了好半天才说出一个“No”，苍白带着蜡黄的一张脸都涨成了红色。
　　“But I can count as a partner in your company.I run a drug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 laboratory.（但是我可以算作贵公司的合伙人。我经营着一家药物研发实验室。）”
　　音控已卒。_(:3」∠)_
　　“林小姐，怎么回事？”显然对方的格格不入又吸引了其他人的关注。
　　音控要疯!啊啊啊，又是一个美好妖孽的男中音。
　　不过她看清了来人的脸后如同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迅速地冷静了下来。“齐先生，这位先生想要拜访总裁。”
　　齐邢饶有兴味地打量了一眼来访者，视线隐晦地在那完美诱人的唇形上划过，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刚刚他从电梯出来的时候正好一瞥，看着那被西服包裹出的完美腰线，心头一阵瘙动。
　　不过齐邢也是能装，仅仅是看了一会儿就收回了视线，转向林欣问道：“有预约吗？”
　　“这位先生没有预约，但是他说自己是公司的合伙人，经营药物研发实验室。”总裁这个衣冠禽.兽大变.态该不会想对低音炮美大叔下手吧？眼神都不对了好吗？不要啊！
　　“没关系，我想这或许正好预示着我们的缘分。”这男人居然意外的对自己的胃口呢。
　　林欣的心拔凉拔凉的，仿佛预见到了又一朵娇花将在恶魔的爪牙下凋零。
　　“Good afternoon.It’s Pleased to meet you.I'm the president of this company，you can call me Qi.（下午好，很高兴认识你。我是这家公司的总裁，你可以叫我齐。）”露出一个完美得体的微笑，齐邢伸出了自己的色狼爪子。
　　—————这是为了省事以下全写中文的分界线—————
　　“您好。”对方好像有些紧张，甚至伸出手贴在裤缝的位置擦了擦。
　　他的手掌很温暖，有些粗糙，中指和食指都有很厚的茧，看来是常年握笔造成的，掌心并没有潮湿的感觉，应该是刚才把汗水擦掉了。
　　齐邢看着对方有些犹豫忐忑的样子，恶趣味更浓了，干脆装作无意地握住了他的手不放开：“我就是盛天的总裁，请问有什么能够为您效劳的吗？”
　　对方这次终于彻底地抬起头来，他比齐邢稍微矮半个头，此时因为仰着的缘故，一双茶色的眼睛映照出齐邢的影子，看上去竟然显得清澈而又深情。
　　一刹那间，齐邢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一句“水魄轻涵黛，琉璃薄带尘”。
　　“您的眼睛很美。”对方好像有些尴尬，尝试了几次想要将手抽回来。
　　还真是羞涩啊！齐邢微微一笑，继续撩：“我有一块收藏的古琉璃，它和您眼睛的颜色非常相似，我想将它作为礼物送给您，您愿意接受吗？当然，它们是比不上您万分之一的光辉的。”
　　“什……什么？”
　　而林欣站在前台，虽然微笑依旧完美，但是内心却在疯狂咆哮。她就知道会是这样!可惜了这么美好的低音炮帅大叔啊！要被衣冠禽.兽给糟.蹋了吗？万恶的资本家！
　　但是她还要可怜地依靠资本家的工资生活。
　　“对了，这位先生，我甚至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西弗勒斯·斯内普。”话题终于回归了对方熟悉的节奏，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的确，您看上去实在像是一位严谨的学者。”这么严肃的名字吗？和眼前这个人的确很相配……不过也让他更期待打破这份严肃的时候。
　　“事实上，”齐邢觉得对方突然打开了自身的气场开关一样，“我是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伦敦大学学院）生命科学学院—医药工程系的博士，同时也是贵公司的合伙人之一。”
　　哇哦～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欸!不过，这其实并不影响我想睡.你。
　　能混到这个位置上，齐邢很懂得如何掌控节奏，而不是被别人掌控。
　　“那么，让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谈话如何？顺便不知道能否有这个荣幸邀请阁下共进晚餐？”既然对方不擅长与人交流，那就使劲儿地往这边挖坑。
　　“那么……就很抱歉打扰了，不过我似乎有听说过中国的商业文化，你们似乎很擅长在餐桌上达成合作？”
　　“没想到斯内普先生竟然对中国如此了解，敝人深感荣幸。那么可否容许我先去安排一下？”
　　“好的，您请便。”
　　齐邢转身背对着西弗勒斯冲贴心的前台小姐比了一个“7”的手势。意为联系助理，七号方案。
　　也就是传说的钓凯.子方案。
　　“我们先去地下停车场吧。”齐邢完全表现出了教养良好的主人风度，提前半个身位为客人引路。
　　七号方案的战甲是一辆涂装烧包与众不同的奔驰斯宾特，车厢内部经过改装拆掉了仅有的两套座椅，换成了超级宽大的内涵沙发。
　　虽然外表太过奔放，但是内饰却低调优雅，反而给人一种反差内敛的感觉。
　　“斯内普先生要喝点什么吗？顺便我们可以在路上聊聊您的来意。”齐邢起身打开冰箱取了一支珍藏已久的伊慕沙兹堡雷司令TBA甜白。
　　甜度高的葡萄酒，往往后劲更大，也更醉人。（微笑jpg.）
　　“谢谢。”从这位斯内普先生喝酒的动作看来，好像对酒类不是很了解的样子。这就让齐邢笑得更开心了。
　　“请容许我介绍一下我的研究以及与贵公司的合作……”
　　伊慕沙兹堡的口感浓郁甜蜜，余味绵长优雅，对方很快就在不知不觉中喝光了一整杯，齐邢又趁着对方讲话的间隙添上。而他自己只是小口啜饮着。
　　“多谢，我们主要研究攻克的方向为IED的物理层面彻底治愈性治疗。对了，请问齐先生了解什么是IED吗？”
　　齐邢在听到那个熟悉的名词时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杯子也几乎脱手，但还是被他很好地掩饰了下去。多谢他这么多年为自己戴上的面具，已经深入骨髓，差不多变成了本能。
　　“我想我对它的了解是仅次于你们这些研究人员的。”可是他的声音还是有些缥缈，也幸好西弗勒斯和他并不熟悉，才没有察觉出反常的地方。
　　“您的确很博学，因为现在对这种疾病的了解很少，甚至很多人会把它单纯的看待为道德问题或者教养问题。实际上这种疾病（全称：Intermittent explosive disorder）是有着生理和遗传的基础的。因为该疾病患者体内的炎症物质明显高于正常人水平，所以目前比较倾向的治疗方式都是使用普通药物……”
　　“阿司匹林。”齐邢随着西弗勒斯的讲解，整个人都像是突然被世界遗弃了一般，身边环绕着一股淡淡的孤独和脆弱。
　　面具的建立或许要很久，摧毁却只要一瞬间。仅仅只需要找到心中所有痛苦的根源的那个点，按下去，就足够了。
　　“抱歉打断您的讲话了，您请继续。”齐邢狠狠地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在嘴里变得苦涩的甜白。
　　“的确，阿司匹林可以起到一定的有限作用。那么我继续了。”西弗勒斯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对方的样子让他的内心隐隐的有些不安，他抿了一口酒继续，“而我们的研究宗旨在于从生理层面上对该疾病进行治疗。它和普通的药物疗法不同。不属于任何的抗抑郁药、抗惊厥药、情绪稳定剂等，这是一种专业的靶向药物，针对炎症组织和疾病的遗传物质。当然，心理方面的问题我们是没办法的。”
　　“为什么突然来总部找我呢？我记得盛天集团的药物生物产业方面都是子公司墨荷负责的。”齐邢放下了酒杯。终于等到了这种药物的研发，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心里此时到底是什么感觉。
　　“其实我们是一个纯学术研究性单位，虽然是博士负责制，我是名义上的所有人，但实际上对外事物都是由我们聘请的职业经纪人负责，与贵公司的合作也是经纪人商量谈判的。”他的样子有些尴尬，“我们的实验室在不久前出了一点小事故，很不幸，造成了部分器材损毁和药物成品的破坏，而经纪人也在事故中受伤，现在还在医院重症监护室，所以我们这些研究人员完全无法联系上墨荷公司。样品重新生产需要周期，但是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贵公司的违约金我们实在是无力支付。所以我就用维基百科搜索了贵公司的信息，想要和您见上一面。”
　　“噗嗤～”维基百科？齐邢听到这里没忍住笑了一声。该说他是聪明机智还是不通俗务呢？
　　“那么你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其实齐邢心里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帮一把了。
　　“我们只是希望贵方能够多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实验室一旦申请破产，那我们的成果就全没了。但是我们的资料还在，只要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就可以重新制造出样品。”可能是酒喝多了，终于有点上头了，西弗勒斯此时正直视着齐邢，双眼中有一丝哀求，眼眸中氤氲着水汽，仿佛浸透了春雨的琉璃。
　　咳咳，齐邢突然觉得自己以往那些龌龊手段在这双纯净的眼睛前全部无所遁形。
　　“其实，只要你继续研究IED，只要盛天还在一天，我就会全力支持你一天。你想听个故事吗？”
　　“什么故事？”西弗勒斯现在的确是有点晕了，大提琴般的嗓音与甜白的气息交融，更加的撩人心弦。
　　“大概三十年前，有一位小姐出身书香门第，自己也做了一位受人尊敬的教师。对于女孩来讲，事业有成了，然后就是期待爱情的来临。她的条件很好，又有难得一见的美貌，追她的男人很多。在一众公子哥里面，有一个貌似与众不同的男人，很英俊，又会甜言蜜语，并且也是真正的把她放在心尖尖上宠的。家教严格的小姐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温情，所以就这么顺理成章地，两人在小姐父亲的全力支持下奉子成婚了。”
　　“至于后面就是一个悲剧了。”齐邢顿了顿，才又继续说到，“婚后她才知道那个男人从前有过一任妻子，可是却隐瞒了她，因此心高气傲的小姐对肚子里那个孩子的恨，在一开始就已经种下了。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所有人的欺骗和伤害，并且伤害她的人里包括了那个无辜的孩子，她好几次甚至都想打掉他。而那个男人虽然有能力，也没有靠过女子家里半分，但他确实是那种野鸡.窝里飞出来的凤凰。老家太穷了，还有一大堆依赖他的亲戚。虽然心比天高，命却比纸薄，做生意失败了一次又一次，原本富裕的家里背上了不少的债务。更可怕的是，那个女人她其实有IED，遗传性的。在她看不起自己的丈夫，仇视自己的孩子的同时，也是她将一家人拉入了地狱。IED患者的袭击对象通常比其自身弱，恃强凌弱是该病肆意发作的前提。所以，承受全部伤害的人成了那个最无辜的孩子……”
　　“在那个孩子六岁那年，他的母亲发病，要拖着他去跳楼。那么小的孩子，就几乎接触了死亡……又在七岁那年，亲眼目睹母亲的出轨……那个孩子很早慧，在一定程度上说，他其实是个天才，可是他有时也恨自己的天才，当个傻子多好，然后又……”齐邢手里的酒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在了车厢里。
　　“不要再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西弗勒斯已经扑了过来，双手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衣襟。
　　“我这里也有个故事，大同小异，你要听听吗？”
　　齐邢双眼有些迷蒙的在他额上烙下一个亲吻：“我明白，我在这里。”
　　“你知道磺胺吗？”
　　“知道，青霉素研制成功前的第一神药。对肺炎和术后感染都有奇效。在二战中后期，挽救了无数士兵的生命。”
　　“第一家磺胺工厂，就是我曾外祖父的。”
　　“普林斯家？”齐邢之前插足英国医药界，自然对当地的地头蛇有所了解，而普林斯家可谓是医药界的神话。
　　“我姓斯内普，那是我母亲的故事。”齐邢轻轻的伸手将他和自己靠在了一起：“我都明白。”
　　“谢谢，我母亲——艾琳·普林斯是那一代的普林斯家族里唯一的后代，也自然而然是普林斯家唯一的继承人。可是，老套而又俗气的故事，公主爱上了平民，隐瞒身份恋爱，互诉衷肠，逃婚，有了可爱的孩子……可现实里却没有幸福的结局。”
　　“现实毕竟不是童话。”
　　“没错，不仅如此，现实更是噩梦。”
　　两人都有些醉了，此时正互相倚靠在对方的怀里，像是两条离了水的鱼，相濡以沫，都在从对方那里汲取让自己生存的力量。
　　“平民发现了公主的身份，换来的却不是和美的生活。那时候正好是他生意失败，亏了很大一笔钱的时候，我们全家都搬到了贫民窟。可是我的母亲依然爱他，但他却是个不敢承认现实的懦夫，把一切的失败归咎到了我母亲身上，认为是娶了她导致了普林斯家对自己的报复。”
　　“我们家的IED患者，是我的……父亲，不过他所能选择的施暴对象就不止一个了。”西弗勒斯在说出“父亲”这个单词的时候，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然后我母亲自杀了，她在一次反抗的时候失手杀了我的父亲，那年我14岁……”
　　不知道是谁先靠近的谁，当两人清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咳咳，”齐邢有些不好意思，“我先帮你把衣服穿上，然后去酒店帮你做清理好不好？”
　　西弗勒斯几乎从脸红到了耳尖，理工科老处.男在这方面远远没有齐邢这个老司机放得开。
　　齐邢穿好衣服，下车先让在车外勤勤恳恳守了一夜的司机兼保镖搭车回去，然后自己坐上驾驶座，升起隔板，给西弗勒斯留出了空间。
　　他这时候才有时间抽空看秘书整理出来的信息，越看眼神就越冷，仿佛淬上了寒冰，不过手下却越来越稳。
　　齐邢停车后伸手在隔板上敲了敲，才下车为西弗勒斯拉开车门，不过这人好像还是有点没缓过来，明显在神游天外。
　　真的是太可爱了!齐邢勉强压下嘴角快要飞起来的弧度，伸出手想扶着西弗勒斯。
　　“谢谢，不用了。”然后在下一秒跌进了某只色.狼的怀里。
　　“腰很疼吗？”齐老.狗罕见地在这方面有了一丝自责。
　　“还，还好。”西弗勒斯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红。
　　“实验室的事情……我让人调查了，可能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样，你能接受吗？”
　　西弗勒斯惊讶地看着他，什么叫和他想的不一样？
　　“那个叫詹森·艾萨克的经纪人，其实以前在利物浦很有名，恶臭的名声。他几乎是个职业骗子，名声太大在利物浦混不下去了，就跑来伦敦继续行骗。他和墨荷的一个高管认识，联手做局的目的就是为了套取高额的违约金，至于为什么他自己被弄进了医院，应该是在你说的‘故障’的时候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吧。”齐邢嘴角有一抹残忍的冷笑。居然敢欺负我家媳妇？洗干净脖子等着死吧!
　　可是西弗勒斯却沉默了很久。
　　“他是我的学长，也是我唯一的朋友。我父母去世那年，我是在他家度过了那个最痛苦的暑假的。”
　　额？齐邢僵硬了，所以我现在要不要去叫下黑手的人回来？
　　“我们都不要再去想那些悲伤的事情。从今以后，我想要在我生命里的每一天都给你我所有的温暖，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答应我好吗？”齐邢扶着西弗勒斯的腰，像是在进行一场庄重的宣誓。
　　西弗勒斯沉默良久：“我不知道。”
　　“就当做同情我？”
　　“我不知道。”
　　可是两人的手却扣在一起，越来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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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行叭，绿绿你赢了！╮( ??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