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光年之恋》十界佛音

13、追杀

　　“救命啊，救命！”我在一片荒无人烟的茂密树林中狂奔，已经不知是穿过多少棵千篇一律的让人心生一种看不到尽头的恐惧感。同样的环境，同样的背景，同样渗人的叫喊声，同样在后面不绝于耳，紧追不舍的恶人。不断地摧毁我心底最后一丝的信心。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黏腻感，湿润的泥土的气息，混合着已经不只是汗水还是雨水打落上皮肤、衣裳的沉重感。由于逃命，我此刻的衣裳已经看不出原先的色彩，只是四处遍布的脏污与不断被沿途的矮小灌木阻碍划破的裂痕、本是光洁的脸上也因为多次脚下不稳，与大地母亲亲密接触而留下灰头土脸的狼狈。
　　那是一个疾风骤雨的深夜，野花摧折，电闪雷鸣。除了我与追我的人，这里完全没有旁人的痕迹，没有草屋，没有灯烛的微弱光亮。我虽在声嘶力竭地喊着救命，可心里多少也是知道的，这么个穷乡僻壤，大约也只有土地公、孤魂野鬼和阎王会理我，而理智告诉我，后两者的可能性比起第一个可以说是具有压倒性趋势。同时我作为一个有些文化的古代人，私以为那土地公与阎王平日里都忙得很，大约没空搭理我一个凡夫俗子。这夹在中间的鬼已经不在人世了，他若是不巧觉得太孤独，正等着我丢了这副躯壳，同他一道在青草坟头手拉手，过着飘来飘去的，逍遥自在的日子。思及此，我又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仿佛确实听到有人隐约是在唤我过去。我慌乱间往旁边看了一眼，幸好这里荒僻到连死人也不愿意住了。
　　我就这么守着那一点渺茫的希望，在这一片早已被世人遗忘的土地上无助地、毫无方向地奔跑。我其实是个颇为惜命的人。平常下雨天走路都格外小心仔细，经过府中的小湖，往往都是隔着一段安全距离，再不就是命人将那清荷亭的围栏加高了几分，侧坐在亭子中，这样方才安逸地给水里的鱼儿投食。
　　有一回听丫鬟秋雯说起幼时常来我家蹭吃蹭喝的我的外地表妹，由于水产品吃的太多就中毒死了。我一面怅然的在想：我那爱吃的表妹终究还是做了个幸福的饱死鬼，一面又心有余悸地让她去吩咐厨房一点水产品都不要买。我素来还吃鱼，清蒸、红烧、油煎、水煮、剁椒的雨露均撒，这样一来，我倒是吃了还几年的素，吃得我日渐消瘦，越发像我那六根清净、与菩萨佛祖交好，有望立地飞升的太祖母。
　　我那太祖母因为这事，还命身边的老嬷嬷唤了我去，分外慈祥地看了我一阵，好像是对我那面黄肌瘦的模样颇为欢喜似的，还拉了我一同去佛堂颂了整整半日的经。我在那方红枣色的蒲团上直直地跪了个天荒地老，天昏地暗，睡死过去不算，嘴里还叽叽咕咕，絮絮叨叨地说着听不清的梦话。她老人家一直一厢情愿的认为我在认真地同她一道念什么清凉经，因而总觉得我颇具慧根，若是投了男胎必定是要掌管李家的振兴大业的。
　　时至今日，我在这要紧的关头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我若是多吃些荤，也不至于身体素质差成这样，连跑路的本事都十分的欠缺。此刻倒是有些羡慕起我那不分时间，不分场合胡吃海喝的远方表妹来。
　　哦，对了，说起我那表妹呀，后来种种迹象证明她并不是中毒死的，这里头还牵扯出一桩爱恨情仇来……
　　话说在一个清风朗照的大白天，我表妹照例去了京城装修最豪华，价格最昂贵，同时理所应当地时才最好吃的一家酒楼去觅食。那一日很是不凑巧的，那家店居然满座了。我那表妹就很是随性地拿了帕子将人家的门槛擦了擦，向那长得跟支竹竿似的伙计招招手：“小二，给我将这店里最好吃的东西都搬来这里，我就在你家门口吃了。”小竹竿有些为难，但毕竟是个老顾客，且确确实实是个金主，就随她去了。不多时，果然是一盘接一盘的，正儿八经地上菜了。我这表妹平素很爱吃酱猪蹄，她很是有经验地将那猪蹄啃得只剩下骨头了，又寻思着没地方扔，就顺手一使劲，甩得远远地。又兴致勃勃地夹了另一道模样精巧的鸡，可还没等她下口，就听得一声：“诶呦！”“是谁要谋害我家王，我家公子！”
　　这边小竹竿路过，正巧听见。就很好心的替她着急：“小客人，你这是误伤了别人，外面小厮这样凶，要不您去后面躲躲。”说着又忙准备替她收拾那一地的碗筷。
　　而作为肇事者的我表妹虽说好吃懒做，倒也是个实心眼的人。一时间慌了神，坐着也不动，大约也没听清楚人家小竹竿说了些什么。只是愣愣地将小竹竿手里还有饭菜的碗碟夺了下来。等那小厮顺着方向找来时，她脸上沾了些许的碎屑，也不知道歉，就这么盯着那漂亮公子，一句话也没说。那小厮正欲同她讲道理，发现是个小姐，也不好说什么，那漂亮公子见她生的可爱，且颇有些傻里傻气的，很是好玩。就也没怪她。
　　之后也不知有意无意，这两人常常来这家酒楼，吃饭。一来二去竟成了很铁的饭友。那漂亮公子原是个被发配到偏远地方的闲散王爷，只因当朝皇帝的母亲一直偏心那漂亮公子，想让他来做这皇帝，而那个真正的皇上心里清楚又找不到他这亲弟弟什么错处，就寻了个借口将他光荣地遣送外地了。如今那皇太后年事已高，近来又大病一场，约莫是大限将至，她同皇帝求情说想再看看这个儿子，当今皇上以孝治天下，自是准的。那王爷便快马加鞭地回来了。这不前两日太后刚刚过世，王爷过几日也要会他的穷乡僻壤了。就出来散散心。正巧遇见了我表妹。本来他两人虽说身份悬殊。但一个闲散王爷，一个官家小姐，两人成亲也不会有什么利益纠葛，也算是般配。
　　只是我这表妹同我一样自小与人定下亲事。对方还是个颇有身份的公子。表妹年幼丧母，我伯父对她可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将她视为掌上明珠。这才养成了她这样奇葩的个性。他三人密谋唯有使个金蝉脱壳之计，让她假死，而死因，鉴于我表妹多次差点撑死的前科，但这撑死太有损颜面，就换为了毒死，我后来知道后觉得这两者其实也没差好不好？同时偷偷地在我表妹办丧事那天，将当年的信物还予对方，这家此时早已是飞黄腾达，正想另谋良木，就抹抹本就不存在的泪安慰了两句，也就急着回去张罗儿子的婚姻大事了。
　　总而言之，皆大欢喜。倒是连累了我哭了几日，瘦了好几两。
　　突然一阵惊雷，吓得我直接迎面撞上一颗很是粗壮的大树。这一撞由于我玩命的跑造成的惯性直接将我撞晕了过去。等我醒来，就躺在一间相当简朴的茅屋的榻上。床边竟是我已经死了一两年的表妹。
　　这时，我就觉得命运真是玄幻，我刚刚想象自己死后与另一只鬼在坟头手拉手，这一转眼的功夫，那鬼竟然变作了我那表妹。我霎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也没了害怕和惊慌，我虽死刚死不久，没人给我烧纸钱供我挥霍，我这表妹总有吧，想她当年有事没事就去我家蹭饭真是太好了，如今我花她的钱应当是毫无愧疚且是心安理得的。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拿了她的钱去鬼市买点如梦丹吞了，然后托梦给我爹，让他给我多烧点钱，也是很方便的。
　　我本是很怕死的一个人，但如今这既成事实，我也是无可奈何了，抓紧时间细细盘算一番才是道理。想我在人世间的时候衣食无忧，这死了之后缺了银子总是不习惯的。也不大好和那些老鬼们交朋友。这么一操心，倒也没有原先预想得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