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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开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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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成为关注焦点的辛夷和田月芽还在彼此的对视中沉迷,浑然未觉底下已经悄然坐了一排吃瓜群众。
这莫名的心跳是怎么回事儿?
田月芽胸口像是揣了一只小兔子,原本灰暗的眼眸随着辛夷的靠近一点一点变亮,像是一盏破灭的烛火被倏地点燃,同时也倒映在了辛夷的眼中。
透过辛夷那双黑亮的眼睛,那里头映着一张怔然的脸,脸上晕染着不自然的红色,隐约透出几分欣喜和欢愉。
辛夷握着田月芽的手,那触感软软的,滑滑的,他一个没忍住,用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脸上的温度越发滚烫起来。身为一届苦心读书的文人,这等轻浮孟浪之事,他还是第一回干。
台下的人看得起劲,个个伸长了脖子,试图将两位脸上的表情看得更仔细些,专心到手上的香脆的瓜子也不磕了,三只千年老狐都不自觉将尾巴露了出来,一蓝一白一红,整齐垂在长凳之后,条条柔亮乖顺。
奚业不小心瞥到,猛吸了一口气,这场面于他而言还是有些“壮观”。
花素桢一时看得入迷,不小心踢到了面前的石子,发出一声脆响,猛然惊醒了辛夷和田月芽。两人一回神,急急推开对方,各自转过身去,田月芽垂头捂住自己的脖子,辛夷则是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
三只千年老狐同时朝花素桢投来一个带着怨气的眼神,你瞧你,把这么好看的画面打破了。花素桢讪笑了几下,被三位大人一同眼神杀,她还是没顶住回手挠了挠头,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奚业见自己的妹妹吃瘪,没忍住低头轻笑一声。
“赤炼大人,是时候该下锅了。”田月芽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星星,估摸了一下时辰,朝着赤炼大人恭敬行礼道。
花素桢看了一眼茫然无措的辛夷,急忙抢过了话头:“这……不着急不着急,赤炼大人方才说她不饿来着。”
花素桢冲着田月芽摆摆手,又溜到赤炼耳边道:“赤炼大人,今儿来了客人,若是今日下锅,您便不能独享了。这样阳气纯净的人得来不易,还是不要轻易糟蹋了。再说了,留着还能和您的侍女搭档给您演话本子不是?”
赤炼原正欲反驳,听花素桢这么一说顿时觉得十分有理。“罢了,今日本大人吃饱了,先将人压回‘瞭望台’上的铁笼子,莫让人跑了。”
田月芽有些讶异,偏着头想说今晚赤炼大人并未进食,但最后还是没多问,低头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节称是。
一旁的蓝狐蓝楹和白狐白素默默看着田月芽将辛夷和奚业带走,没多说什么。
方才花素桢的话前半句她们没听见,后半句却听得清楚,不得不说,人间的话本子吸引力确实很大。她们常年在深山之中,从来还没有这样有意思的事儿。
花素桢自告奋勇要留下来为三位大人讲故事。
“我先给三位大人讲几个,您们最后挑一个喜欢的,咱们明天就让他们演给咱们看。”她此刻满面春风,笑得真心实意,向来在宫中她便喜欢听这些解闷儿,久而久之便成了一本话本子大全,但日常陪伴她的都是些没有反应的宫人。如今有人肯听她讲,她活像是找到了知音,热情满溢,情绪十分高涨。
奚业临走之前看了一看“得宠”的花素桢,心中有些感叹,没想到刚一出门,竟然是这个追着要来的妹妹为他们挡了一劫,他嘴中张了张,花素桢看懂了,那是“当心”二字的字眼。花素桢心中淌过一阵暖流,冲着奚业微微一笑。
田月芽将人分别关好,正欲离开,一个帕子便塞了过来。她下意识展开一看,那帕子质地说不上好,既不是绸缎也不是什么丝滑的料子,就是普通的麻布材质,摸起来还有些硌手,只是上头绣了一片竹林,在帕子的右上方还隐隐有一个“田”字。
心口传来一阵钻心地疼,她转身将帕子甩在了辛夷身上。“这是什么东西,为何给我?”显然那痛十分折磨人,只是片刻的功夫,田月芽的额头上已经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来,紧皱着的眉头和紧紧捂住胸口的手都在诉说着她的难受。
那帕子是以前月月在黄石头村儿时,亲手绣给她爹“田老汉”的,本想借此勾起田月芽的记忆,不想竟会让她如此难受。辛夷也慌起来:“月月你有没有事?快别看了,将帕子给我吧。要不要吃块儿饴糖,你最爱吃的。”
慌乱中,辛夷摸到出门前随身携带的一包方糖,这本就是他留着想哄月月开心的,因一直放在贴心的袋子中,并没有像他的蓝色高端丝绒荷包一样,被人摸了去。
看着面前的糖块儿,田月芽犹豫了下,一手拍过去,糖块儿被拍落在地,滚上了粉尘,变得灰扑扑的。她没再和辛夷多说,眼前的这位男子实在是太不对劲儿了,只要和他待在一起,她浑身上下便不舒服,还是离他远点儿为秒。
望着田月芽匆匆离去的背影,辛夷无奈叹了口气。
“辛兄,看样子你认识她?”奚业旁听了一切,八卦之魂熊熊燃起,况且倘若辛兄真的认识她,说不定她便是自己和妹妹逃生的转机。
辛夷退到墙角,靠在奚业方向的墙上,好让自己的声音可以被听得更清楚些。“我可不仅仅只是认识她,她是我娘子呢。”
“娘子?”奚业万万没想到这二人的关系竟如此密切,忍不住提高音调,语气也上扬了许多。辛夷略微有些心虚:“是,只是还未过门,在我们成亲的那天,她突然消失了,我出来寻她,可没想到她竟不识得我了……”
讲着讲着,辛夷的语调逐渐下沉,多了几分寥落。奚业恍然大悟:“原来是郎有情,妾无意啊……”
“瞎说,月月只是暂时被这洞中的狐狸迷了心智,待她想起我,便不是这副模样了。”辛夷皱着眉,嘴里却傲娇着,他将袍子一扯,从原来靠着的墙角移动到另一边,“罢了,累了,明儿还要想法子逃开,赶紧先休息保存体力才是。”说罢,辛夷不再理会奚业,兀自闭了眼睛。
“这,还不让人说了。”奚业有些悻悻,但辛夷说得也不无道理,如今保存体力找寻逃走的机会还是第一件大事,他可不想余生便被困在这山上,给人演一辈子话本子,他这次出来,可是有大事要做……
许是一天都担惊受怕着,绷紧了弦,两人入睡都十分迅速,睡得也很沉,以至于花素桢来找时,竟无人察觉。
“在这狐狸窝中睡得还真香,只怕是到时候被吃了都不知道。”花素桢默默吐槽一句,随手抓起一块板砖便想朝笼子里的人扔去,等手抬起后,她顿了顿,又一脸不情愿地换了一颗小石子,直接打在了奚业的身上。
奚业一醒便见花素桢鬼鬼祟祟地坐在笼子门口。“怎么?话本子讲完了?终于舍得回来找你哥了?”
花素桢双手抱胸嘟着嘴道:“我足足讲了五个故事才将那三位大人哄睡,真是不容易。讲完华山救母,再讲西厢记;讲完西厢记,再讲精卫填海;讲完精卫填海,我实在没了灵感,索性讲夫子前两天教的孔融让梨,讲得我口干舌燥,不过总算是功德圆满。”
花素桢脸上傲娇的小表情一出,奚业便知他这个妹妹没有失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素桢真棒。”
“那当然。”说着她挥挥手,让奚业的脑袋凑得更近些。“趁着三位大人睡了,我偷偷溜到了纱幔背后藏着的宝库中,看我找到了什么。”花素桢从怀中掏出一个册子,将册子一展开,竟是一张万寿山的地图,上头密密麻麻地标记着,内容详实,出逃的路线明明白白地摆着,奚业脸上露了笑。
“方才我已经探过了,从这儿走到了这儿。”花素桢先用手指了指目前他们所在的位置,又指了指一处显然已经出山的丛林。“路上没有其它的妖魔鬼怪,很是安全。咱们趁现在,赶紧走。”
“可我们出不去。”一旁的辛夷被说话声吵醒,也凑了过来。“况且,我还要带月月一起走,不能将月月扔在这里,还有烟儿。”
此话一出,三人都沉默了。这栏杆没有门,自然也就没有钥匙,都是自动的,打开之法没那么容易寻到。而田月芽和王烟儿都是三位大人的贴身侍女,且还被迷了心智,带走她们的难度比自己单独逃跑要高上许多倍。
这夜,三只小脑袋凑在一起合计了良久,一个计谋悄然酝酿。直到宫殿下方传来动静,花素桢才匆匆离去。讨论完,三人脸上皆是士气满满,信心十足。
山中的天似乎比村镇中的亮得要早许多。
田月芽来带人时,见牢笼中的两人都是沉沉睡着。“开门。”她轻声一唤,栏杆便扭动着身子自动留出了缝隙,与昨日一般,恰好正容得下一人通过。
辛夷和奚业对视一眼。
计划,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