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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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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红色的液体在高脚杯中摇曳，男人修长的手指握在酒杯细长的杯脚上，极有规律地转动着手腕。但是他的视线却不在手中的酒杯上，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坐在角落的男子。
那人身穿一套版型中规中矩的黑色西装，简简单单的白色衬衫，领口扎着一个男士领结。
没有精致的胸针，没有鎏金的袖扣......
男人不禁轻笑了一声，这种朴素过剩又不懂规矩的装扮，把他扔到人群堆里，八成要被当成服务生。
那个男子每隔一小会儿就会低头看看手表，看起来好像有些惶惶不安，他双手在裤腿上一直摩擦，动作幅度很小。宴会场上，仿佛也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他，偶尔有人端着酒杯走到他面前，他那幅不安的样子瞬间就没了踪影，抬脸笑着跟人打招呼，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那人点了点头便也离开了。
男人身边站着一个黑衣保镖。他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又看了看男人一直盯着的那个方向，小声问道：“寒哥，他就是那个不识相的律师吗？”
“嗯。”男人简短地回答一声，收回视线，把酒杯举高，放在炫目的水晶吊灯下，对着灯光仔细地看了看。杯中的液体被映照得更加鲜红，干净澄澈，已经看不到白色沉淀物的影子了......
他伸手优雅地打了个响指，一个身穿黑色修身燕尾服的服务生走到他身边，半弯下腰低声问道：“先生，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呢？”
男人把手中的酒杯放在服务生托着的托盘上，指了指角落里的那个男子，说道：“给他送过去。”
服务生看着这杯价值不菲的红酒，微微惊讶，却还是听从男人的吩咐，小心地迈步朝那边走去。
温恙又低下头，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他坐在这个角落已经将近三个小时了，所以这该死的宴会到底什么时候结束啊！！
他不是没有想过提前走，但是脑中又响起老板说的话来。
昨天下班之前，他被老板叫到了办公室。
他推门走进去的时候，老板正埋着头，双手抓着头发，看起来又在发愁。
他这样，确定不会把自己给抓秃吗？
温恙心里泛着嘀咕，目光所及之处，看到了办公桌上的那个精致的信件。
老板猛地抬头，紧接着就是洪亮又暴躁的吼声灌进温恙的耳朵：“进来之前不会敲门吗？！”
温恙赶紧砰的一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这就是他的老板，陆天，三十五岁，天心律师事务所说一不二的大BOSS，一个在律政界数一数二的人物。他曾经在一家很有名的事务所工作，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几年前自己出来单干了。他可以说是一个工作狂，对待工作热情，对待人却很冷漠，却也是极少会主动冲人发脾气的类型。
所以，温恙是知道老板为什么最近对自己那么大火气的......
是因为那个女人的案子。
寒氏可能已经给事务所施压了......
温恙敲了两声门，重新推门进去，老板已经恢复了往常那种面无表情的严肃模样。
那封精致的信件已经挪动了位置，被摆在办公桌的前端。
“这是......给我的？”温恙试探着问道。
“对。”陆天眼睛盯着电脑，双手敲着键盘，看也没看他一眼，说道，“这是朋友的邀请，托你的福，我没空去，所以你知道该做什么吧？”
“......不是，老板.......”温恙打开信封，看着那封金色镏边的请柬，里面的地点起码在五环开外了，而且那个会所的名字他连听都没听说过。
如果温恙是个交际花的话，遇到这种千载难逢的名士交流会，他可能要开心到发疯，可惜他不是。作为一个从来遇到歌舞酒会能推就推的人，这样大型的宴会，温恙心里着实有些发怵：“老板，我这种身份去不太合适吧？人家都是实名制，刷脸的，我估计连门都进不去......”
陆天不以为意：“有什么不合适？我手下培养出的法界新星，难道还配不上他们的地方？你自己别给我掉链子就行。”
“老板，我——”
“不想去也可以。你把那个女人的烫手山芋扔掉，我也就没有这么多烂摊子，就能亲自去参加宴会了。”陆天抬头看着温恙，脸上一丝不苟的表情告诉他，这件事情他别无选择，“温恙，你觉得怎么样？”
温恙把那张请柬握在手里：“好吧，我去。”
温恙在心里说道：不过我要是出了洋相，丢的可是你的人......
陆天叹了一口气，看着温恙沉默了一分钟。
其实他更希望温恙选择把这封请柬留下，但是他的脾性，陆天心里也不是不清楚......
陆天嘱咐般地说道：“约法三章，不准迟到，不准早退，不准胡言乱语。一般会主动过去和你说话的人，都是找我的，你跟他们简单解释缘由就行，知道了吗？”
温恙微微弯腰回答：“是的老板！”
现在正身处‘水深火热’中的温恙一想起自己这声响亮干脆的回复，就无比后悔。
身前的光线被一个身影遮挡去了部分，温恙在心里默默抱怨着，啊，又有人要开始了......
温恙带上一脸假笑，正准备起身应付，却看到的是一个黑色修身燕尾服的服务生，他戴着纯白色手套的手将一杯红酒放在了温恙的面前，亲切地说道：“打扰了先生，这是您的红酒。”
温恙跟他面面相觑，连忙说道：“啊，不是，我没有点这个！”
“是另外一位先生送给您的，就是那边的那位——”服务生回过身，打算给他指一指刚才的那个男人，却发现那里已经人去座空，“咦？怎么不见了？”
服务生对着温恙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不好意思先生，反正这是送您的，请您慢慢享用。”他说完好像是怕温恙拉住他再问似的，脚底抹了油一般，一溜烟地走远了。
温恙盯着那杯红酒，心里盘算着，估计是陆老板的朋友送的吧，喝还是不喝啊？如果送酒的人还在，不喝太不给人家面子，不过看样子现在他不在了，那就不喝了吧......
就这样又过了二十分钟。
“寒哥，酒一点都没动，他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站在墙边的男人小酌了一口红酒，迈开步子：“走，去跟他打个招呼。”
*****
“酒不喜欢吗？”
声音清冷的突兀话语在温恙身后响起，男人看到他的后背明显颤抖了一下。
温恙抬头看着从自己身侧走来的男人，高订款式的灰色西服衬着一张棱角分明俊朗耀眼的脸庞，说不出的高贵感。温恙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朴素的西装，觉得自己就像个站在王子脚下的仆人一样。
也许是面前之人的这张脸太过于耀眼，也许是惊讶于送红酒的人突然出现，温恙竟一时间忘记了拿出那幅善于交际的伪装，愣在了座位上。
陆老板的圈子里竟然有这样的朋友吗？自己没喝他送的红酒，会不会太不礼貌，惹他不快啊？早知道刚刚就装模作样地尝一口了，不然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人抓包吧！！
面前的男人朝他伸出了右手：“你好。”
温恙终于从座位上站起来，有些局促地握着他的手：“你，你好，我叫温恙。啊，你别误会，我今天喝酒有点多，不太舒服，所以才没动。”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呵，撒谎。
温恙松了一口气，啊，他笑了，应该没事儿。
温恙继续说道：“你是来找陆天的吧，他——”
温恙的话说到一半就被男人打断：“我是来找你的。”
男人的目光落在他的眼睛里，温恙看不懂他眼中的意思，他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问道：“找......我？”
男人声音里的温度又降了几分：“我叫寒别。”
“寒！”这个姓氏像一颗炸弹，被扔进了温恙的脑海，瞬间爆炸，以至于他都没有多余的思绪，去记住眼前这个男人的名字。
温恙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眼神瞬间变得坚毅起来，“你们可真够难缠的！”
正主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他身边保镖模样的男子却突然气愤地说道：“你怎么跟我们少爷说话的？！”
少爷？所以这个人就是寒氏的那个一直据说是空降下来的总裁是吧！
“你似乎碰了你不该碰的东西。”寒别不温不火地开口说道，“虽然你能从中间得到不少，但是你要相信，我能给你的远非这些——”
“收起你们这副肮脏的做派！”温恙愤愤地咬着牙，如果不是顾忌着这里的场合，恨不得上去咬他一口，“我才不是为了钱。我，温恙，就喜欢跟你们这些人作对，这是爱好！”
寒别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产生什么变化，他向前迈了一大步，拉近了与温恙的距离。温恙一步都没往后退，挺直了腰板看着他。
男人比他高一头，距离这么近，温恙不得不仰着脑袋。气势可以输，但是表情一定要足够嚣张，这样才能让他们知难而退。
寒别低眸看着面前的人一副龇牙咧嘴恨不得吃人的模样，突然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嗯？”
他低沉而又充满磁性的声音传进温恙的耳朵，温恙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后退了小半步。温恙只胆怯了几乎不到半秒，又立马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温恙仿佛能感觉到他冰冷表情下满满的嘲笑意味。寒别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留下了一句话：“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温律师。”
*****
宴会一结束，温恙就落荒而逃了。
刚结束就离场的人很少，温恙一个人走在灯光昏黄的花园小路上，风迎面吹过来，有些冷。
灯斜影长，温恙还没注意到脚下突然多出来的几个影子，就感觉身后一阵劲风，后背被人打了一闷棍，眼前一黑就失去意识了。
一只黑色的手臂搂住他的上半身，没让他摔在地上发出声响，他有些不满地说道：“轻点啊，打死了怎么办？”
“杰哥，没敲头，不至于。”寸头模样的手下利落地把钢棍折起来，塞进袖口里，“再说，他本来就是要挨打的啊......”
“不废话了，快走。”
*****
被敲晕这种事，说实话，温恙已经不是经历第一次了。以至于他晕倒前的最后一刻，考虑的不是谁打了他，而是他的案子。
那个女人的名字很普通，她叫赵素丽，温恙还记得自己第一次透过会客室的玻璃墙看到她的时候，她坐在里面，那幅掩面而泣，苍白又绝望的样子。
不动恻隐之心，是很难的，尤其对于温恙这样嫉恶如仇的人来说......
她的案子在很多律师事务所里遭到了拒收，在自由个人律师面前更是处处碰壁，而这一切只是因为她要告的对象，是寒氏集团旗下那个蒸蒸日上的子公司——寒建公司。
温恙在业界打拼几年，也逐渐小有名气，而且他不怕棘手的案件，这应该也正是赵素丽找上他的理由。
但是，在这之前，老板陆天已经提前明确告诉过温恙，让他婉拒她。
温恙最终还是推开了那扇玻璃门。
两个小时的等待，让赵素丽已经自觉认识到希望的渺茫性，但是当她看见推门走进来的温恙时，空洞洞的眼神中又带上了一点希望的星光。
他并没有像之前的那些人一样一开口就是十分漂亮却满含拒绝的那种话。
“你带诉状和相关材料了吗？”
“带了带了！”赵素丽赶紧回答着，一边略带惊喜地看着温恙，一边急匆匆地从自己男方已经有些破旧的大皮包里拿出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
温恙并没有立马去接，确认般地问道：“方便给我看吗？”
“......可以。”赵素丽说着把纸袋放在了桌上，推给温恙。
案情并不复杂，他的丈夫在寒建公司负责的那块建筑工地上发生了事故，从高台坠落，至今仍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不醒。虽然没有当事人的证词，但是她手里确实有建筑工地存在安全隐患的证据。不过事后工地负责人和公司领导互相推诿，逃避责任。被逼得急了，他们扔下五万元的医药费之后就避而不见，甚至连一句道歉的话语都没有。
这一切，赵素丽说得声泪俱下。
温恙拿起诉状，心情有些沉重，这么明显可以胜诉的案子......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她......
温恙的手指按在那页施工平面图上，停顿了良久。
他站起身，走到赵素丽面前，伸出右手：“赵女士。”
赵素丽抬头茫然地看着他，突然有些害怕他开口。
果然还是不行吗？
“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辩护律师了，希望我们合作愉快。”温恙说话的时候带着一抹让人无比安心的笑容。
赵素丽突然双手用力地握住他的手，像终于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她的嘴唇激动地直发抖，似乎是想说感谢的话，似乎又是想笑，但是眼泪却突然又从她的眼眶里翻涌出来。
窗外一束暖阳照射进来，好像，希望再次被点亮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