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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司大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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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会是奉师长举办的,请的都是安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幺鸡不明白司程昱邀请自己的用意,不过,谁会对一个倌人都算不上的落魄户耍计谋呢?
“司大少身边这位,挺面生的。”奉师长在司程昱手下讨饭吃,第一个来敬酒的。
司程昱也不解释,含着笑把幺鸡向前推了推,道:“来,打个招呼。”
奉师长对幺鸡行了个亲手礼,他不是很混销魂窝,所以不认得幺鸡。只当是司大少看上了哪位名媛,嘴上也叫着太太。
幺鸡谁也不认识,看司程昱交际又无聊,告了声罪,躲到角落安静地吃着东西。
“原来你真是勾上了司大少。”杨二爷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幺鸡身边,怀里还搂着个姑娘。
仔细一看,这姑娘不正是楼里的金玉枝么。
“杨二爷,玉枝姑娘。”幺鸡含笑点头。
金玉枝却十分瞧不起幺鸡这番作态,被别人呼两声“太太”便飘了?
“司大少呢?你这身衣服也是司大少给你做的吧,真是不同凡响,还未□□便被贵人看上,将来飞黄腾达了,不要忘记楼里的姐妹们。”金玉枝含笑说着,却句句带刺。
她说话的声音刻意放大了,使得周围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司大少带来的女伴,只是个妓女!这样一来,大家的神色不自觉变了变。
“玉枝姑娘折煞我了,司大少只是带我来见见世面。”幺鸡颔首,端着一杯红酒就要离开。
虽然她不在乎那些虚名,但被人用鄙视的眼神瞧着,总是不舒服的。
金玉枝拦在幺鸡身前,笑着道:“别啊,司大少忙着交际没空照顾,不如随我一起过去玩玩?”
幺鸡想要推辞的,却被金玉枝两人拉着进了舞池。
被金玉枝拉着手,搂着腰,幺鸡却如同木头人般一动不动。
幺鸡是会跳舞的,却不想和金玉枝跳舞。太过惹人耳目,也会招来怀疑。毕竟,她现在只是金玉楼里的一个打杂的。
一曲终了,舞池里的人纷纷下场换人,只有幺鸡呆呆地立在原地。金玉枝嗤笑起来,引得周围人也看向金玉枝。
“这不是司大少带来的太太么?”有人低声议论:“没想到却不会跳舞,可能是守旧派的。”
“哪里是什么太太,瞧见旁边那位没,是金玉楼的红倌,听见这红倌叫她妹妹呢。”
幺鸡想要下场,却被人群堵住,孤零零地站在舞池中央。
“音乐。”
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司程昱搂住幺鸡,贴着脸道:“跟着我的脚步。”
幺鸡垂眸,踩着司程昱的脚步走,竟然出奇的通畅。
耳畔的议论声仿佛远了些,司程昱勾紧了幺鸡的小蛮腰,透过衣衫,幺鸡感受到他强壮的胸腹肌。
一曲结束,幺鸡匆忙离场。
司程昱没有追过来,幺鸡躲在角落里拆开一封长信。
信封被人捏成一团,幺鸡一点一点展开,脸上却逐渐失去了血色。
这封信是跳舞时候,有人塞在她手心里的。为了防止司程昱发现,幺鸡捏成一团,趁着弯腰的动作挤在高跟鞋里。
自从看了信,幺鸡一整个晚上都是浑浑噩噩的。等散场了,司程昱主动提出送幺鸡回去。
“司大少竟是看上了个妓女。”
“怕是玩玩而已,如今改革了,可以娶个这样的做姨太太。”
这些话入了幺鸡的耳,她抓着旗袍边缘不放。
到了金玉楼,一些小姐看到是司大少的车,纷纷出来看热闹。
司程昱是很绅士的,亲自为幺鸡拉开车门,行了个亲手礼:“晚安。”
幺鸡勉强扯了扯嘴角:“晚安。”
接着头也不回地走了。司程昱愣了片刻,却是笑起来。
看热闹的小姐纷纷说幺鸡是个有福气的,看起来要做凤凰,飞到司家做姨太太了。
这个世道军阀割据,保不齐明日便打起来。男人尚且都不能偷生,何况是这些家都没有的女人呢?
故而能够做个小军阀的姨太太,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
何况司大少可不是什么小军阀,司家赫赫威名,像是安城的守护神。
“幺鸡,你要发达了。”
楼里的小姐都拉着幺鸡说话,好似这样能沾点福气。
幺鸡勉强应付,接着匆匆上了楼,叫了九姨过来。
两人坐在床边,中间摆着那张信。幺鸡这会镇定了许多,将信纸撕成几块,放在煤灯上点燃。
火苗把信纸吞噬,九姨的脸在火光中明明灭灭。
“不如……”九姨迟疑道。
“就按照信纸上的办。”幺鸡摆手,不让九姨多嘴。
果然九姨就没再劝,只是叹气。信纸上让幺鸡去给司程昱下毒,先不说能否成功,司程昱原本是幺鸡计划中的一部分,若是真毒死了,幺鸡又要重新洗牌。
和九姨耳语几句,九姨也不敢在幺鸡前面多说,脸色难看地走了。
翌日中午,幺鸡便拿到九姨采买的药材,自己锁在房间里捣鼓着,满满当当的药材变成一小瓶透明无味的液体。
幺鸡自小与养母学医,医术学了几成,毒便也学了几成。
如往常一般下楼合计账本,却有人进来敲门,是个秃子,探头探脑的。
“这位先生找谁?”幺鸡很礼貌地问。
“这里收姑娘不?”那秃子看到幺鸡便笑了,露出一口大黄牙来。
幺鸡点点头,便看到他身后的女孩子。十六七岁的样子,一副学生打扮,倒是十分新奇。
女孩子虽然扭捏了一些,看起来却不像是被迫的。
“我,我叫黄桃。”女孩子说话很小声,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挠的人心痒痒。
“进来说吧。”幺鸡想要上楼叫醒九姨,那秃子却拦住了。
“我急着用钱,”秃子搓搓手:“您看能出几个?”
如今改革了,只有那些三等院子才会收不明来路的。金玉楼这等,要家世清白之外,也不能强买强卖。
所有的妓女都要去政府上牌,等于是上岗证一般。
拿着探究的目光审视这两人,幺鸡询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这是我舅舅,我读不起书了,听说这里很挣钱便来试一试。”黄桃说话间眼神有些闪躲,让幺鸡重视起来。
没有询问其他的,更是没有叫九姨下来,幺鸡问秃子要几个钱。秃子伸出五个手指,幺鸡当即给了五块大洋。
那秃子乐得牙花子都出来了,有一颗大牙包着金,不是个穷的。
得了钱,秃子拉过黄桃嘱咐几句,便大摇大摆地走了。黄桃在原地扭捏地别着脚,等待幺鸡发落。
“原本是在哪里读书的?”幺鸡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
“圣母玛利亚读的书。”黄桃乖乖回答。
圣母玛利亚学院有英国人的背景,能够在里面读书的非富即贵。
幺鸡挑了挑眉毛,直截了当道:“你了解这个行当的吧?只要入了行,上了牌,那是跟随一辈子的。我看你也不像是来骗钱的,更不是缺钱才来。”
一刹那,黄桃的头垂下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叹息一声,幺鸡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先去洗漱睡一觉,起来再好好想。
说起来幺鸡比她还要小个一两岁,此时却像大姐姐一般。
九姨后来询问黄桃的事情,幺鸡让她别担心,黄桃家里迟早会把这些钱补上的。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钱。”九姨有些跳脚了:“出现的这么突然,小心有诈。”
幺鸡只是笑,看到幺鸡心中早就成算,九姨也不理会了,只是对黄桃没什么好脸色。
在外人面前,九姨还是表现得很强势的,仅仅和幺鸡独处的时候才会听话些。故而金玉楼的姑娘都传,说是黄桃不得九姨的眼缘。
这些姑娘都是惯会见风使舵的,黄桃受了不少委屈。
舞会过去没多久。
司程昱又来了,这次是大白日,邀请幺鸡去骑马。
他带了两个副官随身,腰上别着枪杆子,军靴踩着两脚一扣,啪啪响,十分威风。
“司大少,我……不舒服。”幺鸡咬着下唇,好似很难堪的模样。
司程昱一时不解,说道:“病了就要吃药,如今中医都是骗子,我军中有军医给你看看吧。”
这下幺鸡的脑袋埋得更深,声音如同蚊讷:“不用了,我睡一觉就好。”
一旁的副官看不下去,嘀咕道:“不过是个妓女,真以为司大少在追求呢,矫情个什么劲。”
司程昱一瞪眼,那副官闭嘴了。
幺鸡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和拿枪杆子的讲道理,只是冷淡道:“今日是真的不舒服,司大少再见。”
看着幺鸡的背影,司程昱微眯起双眸,他看了一眼副官,那副官瑟瑟发抖。
幺鸡拒绝司大少邀约的事情,不过片刻便传遍了整个金玉楼。
有说幺鸡有能耐的,也有说她不知好歹的。
金玉枝一边修着指甲,一边哼着:“不过是小人得势罢了。等着吧,没几天新鲜劲一过,司大少断然不会再理她的。”
看得出金玉枝的心情很好。
幺鸡找了黄桃一齐去做衣服。不过几日的时间,两人情同姐妹。只是黄桃迟迟不肯说出自己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