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问归期》闲院朽木

27、束术

　　褚沐蹲在地上，双手从地面摸到了了对面的墙和柜子。
　　“陌尘，是这个。”
　　褚沐手摸着一个金碗。
　　玉陌尘联系到褚沐的举动，“你是顺着地下的机关过来的么。”
　　“对，聪明。”
　　陈际没有法力，那墙并不是凭空可以移动的。它和开关之间一定是有机关连着的。所以褚沐就顺着墙里的机关，一路找到了这个碗。
　　褚沐想拿下那碗，试了一下，果不其然拿不动。玉陌尘走过来，把它转了一圈儿。
　　对面那墙咔吱咔吱分开了。
　　出现在褚沐和玉陌尘面前的，是一条通道。
　　扑面而来的味道让褚沐差点儿吐出来……
　　虽然味道一点儿也不大，但是褚沐闻到了真觉得不舒服。那种，让他想吐的味道。褚沐鼻子有些灵敏，这样的味道让他差点儿就吐了出来。
　　玉陌尘皱眉，“褚沐……”
　　“行了。”褚沐没让玉陌尘说完，“你是不是又想让我走，然后你一个人去？”
　　玉陌尘被褚沐猜中心思，也不反驳。有些东西，他不想让褚沐看见。
　　褚沐拿着那颗发光的珠子就朝里走，不给玉陌尘思考的时间。玉陌尘叹了口气。
　　地上湿滑，越往里走，那股作呕的气味就越大……像是肉腐烂的味道夹杂着浓厚的血腥味。褚沐越往里走越不舒服。
　　“小心。”玉陌尘上前把褚沐拉到怀里。
　　通道静谧。褚沐听到有水滴下来滴到地上的声音，滴答滴答地响。褚沐把珠子照近……地上有一大滩已经干涸了的血。
　　褚沐心中霎时间清明，把珠子照到上空……
　　光照清上空的那一刻，褚沐瞪大了眼睛。心里说不上害怕，却有些恶心。
　　上空悬挂了几具尸体，每个尸体都被一个挂钩挂着，仿佛是市场上待宰杀的猪肉一般。每具尸体的死象都很狰狞，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褚沐……”
　　“我没事。”他的心里承受能力还是挺强的。
　　褚沐以前也看过不少恐怖电影，看电影时没有什么太大感觉。不过这样血腥的场景实际看到，还真把他震撼到了。
　　玉陌尘放开了褚沐，褚沐继续朝前走。褚沐思量了一下，若是这么找没找到雪儿的魂魄的话……他们就打道回府，把陈际先绑起来再说。
　　通道阴森，只有褚沐手中的玻璃球散发着柔和的蓝光，光线不强，也不刺眼。其实若是他一个人来，还说不定就怕了。
　　褚沐除了会黑客技术外，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身上没有可以成为武器的法力，怎么想都不应该掺和这个世界的事。可，玉陌尘在他身边……他知道，玉陌尘一直都在。想到这点，褚沐就觉得格外安心。玉陌尘这个人还真是神奇，就这么不说话往旁边一站，就能安抚人心。所以，没有什么可以让他退却。
　　浓郁的腥臭味接连不断地传来，褚沐的呼吸间都是那个味道。
　　忽然，一张帕子轻轻捂在了褚沐的鼻子上。那上面淡淡的香味，正是玉陌尘身上的味道。
　　褚沐接过，手指无意间碰到玉陌尘修长的手，“谢了。”黑暗中人的感官被无限放大，褚沐的手像是触电一样收回。
　　不过片刻，褚沐懊恼自己那么大反应做什么。不会真被这个世界的文化给影响了，连碰个手都觉得失礼了么？
　　“你……受得了？”褚沐看到玉陌尘一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样子，并没有遮住鼻子。
　　“受不了。”玉陌尘道，“我可以使用闭气的法术。”
　　这么厉害？那岂不是都不需要呼吸机就可以下水了。褚沐想回去问问沐正他也可以学么？
　　“我下次教你这个。”
　　“可以么？”
　　“嗯。”玉陌尘很早就想单独教褚沐一些法术，可是……沐正和他有约定，褚沐的一切修炼都只能由沐正负责。
　　褚沐捂着鼻子朝前走，通道的尽头是一个暗室。
　　玉陌尘往墙上碰了碰，整个暗室就亮了。
　　“卧槽……”褚沐看到暗室的情形，厌恶地说：“真是丧心病狂。”
　　玉陌尘看着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尸体也不自觉皱眉，“听说榛榛有食人肉的习惯。”
　　房内有口锅，锅里黄白色的汤水不知道是什么，里面浸泡着一大堆骨头。锅周围尽是些散落的衣物碎片和头发。
　　地上横七竖八地放着十几具尸体。
　　褚沐看衣服，看到些女子的尸体。她们的尸体还算是完整……就是，身上的皮全部被剥了下来。露出暗红的肉身……一片血肉模糊。
　　褚沐头皮发麻，眉头都快竖起来了，视觉冲击效果实在太强，他看得心惊肉跳。问太平盛世谁生平会有机会见到这样的场景。
　　“褚沐。”玉陌尘知晓褚沐生长在一个太平盛世的地方，他很担心这些会给褚沐留下阴影。
　　褚沐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但实际是他很想吐。褚沐开始强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尽量减轻那些尸体对他的影响。
　　“我觉得这里没有雪儿的魂魄。”料想陈际那样一副畏畏缩缩没有胆子的性格，真是被金钱迷晕了头才会招惹榛榛这样的食人狂。
　　“确实。”玉陌尘道：“他恐怕没有这个胆子走到这里来。”
　　褚沐道：“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实在不行，就审问陈际。我相信玉紫珏也会同意的。”
　　褚沐说完，没听见玉陌尘的回话。
　　“陌尘？”褚沐看到玉陌尘似乎在仔细辨别什么声音。
　　“褚沐，这上面有人。”
　　褚沐抬头，只看得到黑洞洞的顶，而且离地面还很远。这个暗室的设计就像一口井一样深。
　　褚沐走到墙边上把照明的玻璃球举起来看了看，墙上有些灰尘，但是有的地方很干净，依稀可以见到脚印和手印。
　　“Oh my god.她用爬的。”
　　褚沐回想起榛榛那蜘蛛一样的造型就觉得瘆得慌。
　　“褚沐，过来。”
　　褚沐听话地走了过去。
　　玉陌尘揽住褚沐的腰。褚沐感觉到他手的那一刻，弹开了，“做，做什么？”褚沐觉得眼前的景象实在不适合风花雪月，可他被玉陌尘碰到的那一刻，感觉更强烈……
　　玉陌尘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我带你飞上去。”
　　“哦好。”褚沐假装镇静地走到玉陌尘身边。
　　玉陌尘这次紧紧地揽住了他。
　　褚沐被玉陌尘带着直接往顶上飞。靠近了才看清，这暗室没有顶，那黑洞洞的是外面的天空，直接飞出去就可以到地面上。
　　玉陌尘带着褚沐飞上去，在地面上稳定身形。
　　褚沐蹲下身拨开杂草，往暗室里面望，果然什么都看不见。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这只是一口枯井，谁知道会是一个变态的储尸间。
　　“陌尘！”褚沐听到周围有物体快速移动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很轻，但是褚沐相信自己并没有幻听。
　　褚沐起身和玉陌尘背对背站着。
　　果然，枯井周围的房屋里走出了一个又一个行尸，其中有些行动速度非常快。
　　“我想起植物大战僵尸。”褚沐还不忘调侃。
　　“是植物化成的妖怪吗？”
　　“待会儿再说。”褚沐眼睛微微眯着。这次的行尸的数量比上次他们在树林里遇到的还要多，而且……不止是念尸了。
　　褚沐眼尖地看到房顶上坐了一位位灰衣男子，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他的长发和灰扑扑的衣服已经与黑夜融入一体了。灰衣男子正津津有味地观察者褚沐和玉陌尘。
　　“褚沐……”
　　褚沐随着玉陌尘的目光看去，那边房顶上也有一个披散着长发的灰衣男子。
　　更惊奇的是，从房屋里走出的行尸，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披散着长发，身穿灰衣。长发挡住了大半部分的面容，每个人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
　　“现在是流行统一着装么？和你们天机阁一样，不过，你们的要好看些。”褚沐嘴上这么说着但语气没有半点儿开玩笑的意思。实在是他目光里是无尽的寒冷。
　　玉陌尘没有带星辰，不过玉陌尘法术高强，倒在他面前的行尸已经堆成了山。
　　可是，依旧是像那次在树林里的场景一样，把行尸打倒了，他们又会接着站起来，一直重复，顽固地令人抓狂。
　　玉陌尘提醒道：“褚沐，只有找到那具厄尸，他们倒下后才不能再次行动。”
　　原来如此，褚沐还不知晓厄尸的存在竟然还有这样的作用。不过看来对方也不是毫无准备，那么多一样造型的尸体出现，用这样的方法混淆视听，让褚沐他们找不到那具控制这群行尸的厄尸，换言之也就是果果的那位赌徒爹。
　　褚沐被玉陌尘护住，没有任何行尸能接近他。
　　褚沐知道自己的能力根本不适合用来战斗，但他也不想被保护着，他也想保护玉陌尘。
　　褚沐观察周围除了杂草就是房屋，没有任何物质他可以操控着来打倒行尸。
　　没有任何物质……没有……任何？褚沐想起什么。他最随心所欲地运用的东西，但他却从来没有用此来战斗过。不知道会是什么效果，不过，试一试，总比坐以待毙要好。
　　风阵阵吹起，玉陌尘的衣袂和长袖随风晃动。杂草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一阵带着杀气的风扑面吹向把褚沐他们围成圈的行尸团。一时间只听见利风切割骨肉的声音。高速转动的风具有切割的力量，褚沐化风为利刃。顷刻间，行尸倒了一大片。因为被高速的风给切割了，尸体碎得不像样。褚沐观察了很久，他们竟然没有复原的意思了。
　　“厄尸的力量并非无限。”玉陌尘一边和褚沐说话，一边观察着面前的行尸。
　　“他也嘚瑟不了多久了。”褚沐被玉陌尘点醒，想了一下，现在有两个方法，一是找到那具厄尸，这自然是最快的方法。这样一来所有尸体都会失去行动能力。这些尸体并非自然尸变，而是受到了厄尸的影响。二则是等到厄尸的力量耗尽。褚沐看得出那灰衣男子并不想费力复活那些碎成渣的尸体，所以要么一直打下去，要么把这些行尸全部弄成渣。
　　“陌……”褚沐回头想说玉陌尘不用保护自己，直接找那具厄尸就好。把行尸全部毁掉，褚沐相信玉陌尘有这个能力，可褚沐也不忍心让玉陌尘这么做，怎么想都太残忍了。没想到褚沐刚一回头就对上一双白色的眼瞳。
　　褚沐心觉不好，可是他已经不能动了……原来在幻境树林里被烧死的是榛榛。褚沐看到离愁的第一想法竟然是这个。榛榛那个变态食人狂死了，褚沐觉得她罪有应得，只是，太晚了些……那么多人……
　　就在褚沐不能动的那一刻，一波像蚂蚁一样的行尸朝玉陌尘扑过来。
　　一只行尸徒手抓住了褚沐的手臂，企图把褚沐往外拖。褚沐动弹不得，也用不了自己的能力，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手臂被一只腐烂得发黑的手拉住。
　　褚沐虽然被离愁定住了，但是感官却没有。他感觉到了手臂上那又冷又湿的触感……即刻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玉陌尘右手发出一道金光把他前面的行尸挡住，左手拉住褚沐。
　　“放手！”
　　褚沐听得耳膜一震。这样发怒的玉陌尘是他从未见过的。
　　“刘毅，我再说一遍，放开！”
　　玉陌尘用力把褚沐拉回来。那具行尸有些吃力，不过很快，他周围的行尸纷纷抓住褚沐的手臂。玉陌尘不退让，他们也不能移动一步。
　　褚沐感觉手臂都要被扯断了。三四个行尸拉住了他的手……褚沐似乎碰到了哪位行尸突出来的骨头……还有肉的质感……褚沐内心崩溃。除了不受控制地长鸡皮疙瘩，褚沐还真不知道他现在除了长鸡皮疙瘩外现在能干什么。
　　行尸受到了控制也变得聪明了，又有几具行尸直接朝褚沐奔来，好似要把褚沐直接抱走。场面一度混乱之至。
　　玉陌尘的右手本来是挡住朝他不断攻击的行尸，忽然他一收金光。那群行尸倒下，随后爬起。就那么顷刻间，玉陌尘指尖有紫白色的光飞向隐藏在众多灰衣男子中的一个穿着普通的行尸。
　　那具行尸反应也很快，朝一边躲去。但他的手臂没有幸免，被紫白色的雷电击中，瞬间焦黑，脱落。雷电在他周围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那行尸分心的那一刻，绝大部分尸体都失去了行动能力，纷纷倒下。奔向褚沐的行尸也停止了动作。
　　“胆敢闯入此地。你们，是何人？”在大片行尸倒下后，离愁的位置也暴露了出来。
　　褚沐和玉陌尘脸上的易容膏还没有清洗，两个人均是相貌平平，还穿着浦舍下人的装束。而且玉陌尘使用的也不是凰火……难怪离愁不清楚他们是谁。
　　拉住褚沐的行尸倒下了，可褚沐依旧不能动。
　　玉陌尘腾出了他的右手。他双手捏决，随即一只手握住褚沐的手，“不要和她的眼睛对视。”
　　褚沐感觉从手心里传来一阵阵温暖的触感，像是冬天里小小的火苗，让人想靠近……那股温暖的气流顺着褚沐全身流转了一遍。
　　玉陌尘紧紧咬住嘴唇，一滴汗水不自觉流入了他的衣衫。
　　渐渐地，褚沐发觉那种四肢僵硬的感觉不见了。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关节，无意间看到手臂上被行尸抓过的地方还粘连着那行尸手上掉下来的腐肉……青黑色一片……褚沐觉得自己那只手臂发麻，都不是自己的了。
　　“你竟然能解……”离愁有些震惊。她不像榛榛那样具有攻击的法力。但是她的束术纵使是法力高强的宗师也不能解开。随意乱解则会死于非命。离愁的束术和一些修道之人学的定身术有些像，以前有些人以为离愁用的定身术，然后用尽全身法术冲破筋脉的束缚……结果可想而知。可是……眼前这个男子……竟然就……解开了……这个相貌一般的男子是怎么做到的？
　　“竟然敢动本大爷的手。你们两个小杂种，今天！必须！给我死在这里！”
　　刘毅断了一只手臂后，勃然大怒。嗜赌成性的他，本来就不曾有好脾气。他现在只想杀人。眼中杀人的狂热怎么也停不下来。
　　刘毅暴怒后，那倒下的尸体又纷纷站起来。棘手就棘手在行尸的数量上实在是太多了，他们把褚沐和玉陌尘紧紧围在了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