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问归期》闲院朽木

26、暗室

　　“那边的，利索点儿，这可是要运到平昌的。”
　　褚沐被玉陌尘抱着，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下人在忙活。
　　“要是我知道魂魄是什么质感的话就没这么麻烦了。”那样一来褚沐就可以直接探寻到雪儿的魂魄究竟在哪儿了。
　　玉陌尘看到有两个下人抬水到后院。他脱了一件外衣把褚沐放下外衣上，然后传音，“等我一下。”
　　褚沐一脸懵逼地就被放下了，不知道玉陌尘要做什么，也没出声问。
　　玉陌尘悄悄靠近那两人。褚沐坐在房顶上看到玉陌尘左手和右手同时拍向那两人的头。那两人纷纷倒下。
　　后院没有什么人，也无人发现这里的异常。
　　玉陌尘飞身上去把褚沐抱下来。
　　“乔装成他们不是会露馅儿吗？”
　　“这两人是新人，我们易容。”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新人？”褚沐耳朵捕获到什么信息，“等等，易容？”
　　“我刚才一直在观察这里的下人。他们两个，是新人，负责烧柴烧洗澡水。我们可以易容成他们。这样就不容易被怀疑。”
　　玉陌尘和褚沐换上那两人的衣服。褚沐把这两人藏在了放柴杂物间，“他们醒了怎么办？”
　　“一天以后才能醒。”玉陌尘给褚沐捆好腰带。即使穿这么朴素的下人衣服，玉陌尘穿出了仙衣之感。
　　“人长得好，穿什么也好看。”
　　“是。褚沐你即使穿这样的衣服，也很，好看。”
　　“啊？”褚沐反应过来玉陌尘是在夸他，“不不不，我可没有那么自恋。我是说，玉公子翩若惊鸿，无论穿什么都像是从画儿里走出来的人，很美。”
　　“是吗……”玉陌尘被褚沐突然这么一夸，有些不好意思。
　　“Of course.我是说，当然。”褚沐邪邪一笑，“不是要易容么？我们，是要贴人皮面具么？”
　　“不需要那样的东西。”玉陌尘从封爻里拿出了了眉笔，还有几个小盒子。
　　“化妆品？”
　　“化妆品？是你们那儿化妆用的么？”
　　“对啊，你这个不是吗？”
　　“不是，这是易容膏。”
　　玉陌尘在褚沐脸上涂易容膏，有意无意地触碰到褚沐的薄唇，鼻梁，眼睛，眉毛。玉陌尘手很轻柔，褚沐倒是很享受这个过程，像是慵懒的猫咪一般。
　　玉陌尘完工了，由于没有镜子，光线也不强。褚沐想看自己脸的心情越来越迫切。玉陌尘也照着另一个下人的样子，把自己的脸易容了。
　　“可以摸吗？”褚沐看着眼前这个玉陌尘，和柴房里躺的一个人的脸几乎一模一样。
　　“可以。易容膏摸不掉的。”
　　褚沐得了允许，伸手抚上玉陌尘的脸。摸着是皮肤的感觉，但褚沐仔细触碰就感觉到了表面上这层并非皮肤，而是一种褚沐没有接触过的材质。
　　“褚沐……别摸了。”
　　“抱歉。”褚沐立马收手，回神才发觉自己一直摸着玉陌尘的脸没有松手……真是……丢死人了。
　　这是，门外有人喊，“你们两个，烧水烧这么久？！”
　　大门一推开，一个小眼睛的男子大吼，“洗澡水烧了这么久，信不信我让你们滚！”
　　“洗澡水已经烧好了。”褚沐皮笑肉不笑。刚才他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情急之下迅速把那大桶水升温。没想到，这次的速度比以往都快了很多倍。几乎是一瞬间的事。
　　“你声音怎么了？”
　　“刚，刚被烧柴的烟给呛到了。咳咳咳……”褚沐捏着嗓子，发出沙哑的声音。
　　小眼睛男子，一看，一大桶热气腾腾的水确实烧好了，“行了，下次给老子麻利点儿！抬上去，送去老爷房间。”
　　褚沐露出为难的神色，“这，老爷的房间在哪儿……”
　　“浦舍的饭喂猪都不应该给你吃，东院最右那个房！都来了四天了都不知道！废物！”
　　“是是是。”褚沐背着手做出恭敬的样子。
　　小眼睛愤愤看了他们俩一眼，走了。
　　那男子走后褚沐才把背着的手放下。刚才褚沐在玉陌尘身边，忽然看到玉陌尘正在捏决。于是在身后握住了玉陌尘的手。
　　“陌尘尘？你刚才是要干什么？”
　　“打晕他。”玉陌尘觉得自己的双手上的触感还久久没有消失。
　　褚沐：“……”
　　这还是褚沐认识的玉陌尘么？怎么，感觉画风不太一样。
　　褚沐双手握住水桶的边缘，这大桶水还有真有点儿重，“来，陌尘，我们把它抬走。”
　　玉陌尘走过去看了一眼，他手轻轻放在水桶边。褚沐感觉到手下水桶越来越轻……
　　玉陌尘道：“法术，羽鸿。这样就改变了它的重量。”
　　果不其然，褚沐感觉自己端了一杯茶，而不是抬了一桶水。
　　两人就抬着这桶水，路过不少下人。无人发现这两个新来的已经被偷梁换柱。
　　在房顶上时，褚沐已经记住了浦舍里房屋的构造。那次褚沐和玉陌尘待的祠堂，褚沐看到它在正北方，而东院应该祠堂的东南方。
　　可是，从房顶上看到的俯视图和实际在其中走的路完全不一样，弯弯绕绕的路太多。
　　“陌尘……东院怎么走……”
　　“我好像知道。走吧。”
　　玉陌尘这么一说，褚沐也不再纠结路的问题了。直接跟着玉陌尘。
　　“你不会有GPS定位吧？”
　　“嗯？”
　　“我是问，你，怎么找到的？”
　　玉陌尘淡然一笑，“陈际疑心病重，他院落的人绝对是最多的。而且，全都不会是新人。刚才有几个掌事的从同一个方向走过来。而且，若把祠堂定为北方，我们刚才的柴房那儿是西南方。所以，朝东北方向走就没错。”
　　“所以说，应该有个地图才好。”褚沐想到玉陌尘家更大，盘踞了几座山，“你家的人会不会走丢啊？”
　　“有地图……”
　　“哇，这个思想就前卫了。你想的？”
　　玉陌尘摇头。
　　“你们两个站门口干什么？抬进来呀。”一女子站在两人面前，语气柔和。
　　“是。”褚沐和玉陌尘抬着水桶，门口有两个带刀的侍卫，他们给褚沐他们打开门。
　　褚沐抬头。陈际坐在床边，房内摆着各种各样精美玉器珠宝。此时夜色已是完全黑了下来，陈际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乏，他锤了锤自己的肩膀。
　　那女子让褚沐他们把水桶放下后就让他们走了。
　　“老爷。洗个澡吧，选奴才这种事让下人办就好了。”
　　陈际用手摩挲了玉扳指，“不行，别人办事我不放心。你下去吧。”眼前这年轻的女子是她的管家之一，不过人心难测。
　　“是，老爷。”那女子退了出去，眼角有意无意看了门口两个守卫一眼。
　　褚沐把水放下后就和玉陌尘出了东院。期间陈际没有和两个烧水的下人说话的意思，也幸亏他不屑说话，褚沐还怕陈际发觉褚沐他们声音的不同而打草惊蛇。
　　陈际捏了捏鼻梁，忧心忡忡。离愁身边的那个灰衣男子随手抓了院子里的几个人，二话不说就直接杀了。本来陈际不想招新，奈何人手不够。可是招了什么人陈际怎么都得自己查查清楚才放心，以免，有人浑水摸鱼。
　　玉陌尘带着褚沐走到拐角阴影处。一飞身，玉陌尘带着褚沐稳稳地落在了房顶上。陈际周围的房间住满了人，门口也站着两个守卫。走廊上还站着不少侍卫。也不知道陈际这么心虚究竟想藏起来什么。竟然需要这么多人保护他。褚沐听见陈际洗完了澡，先前那女子带人来把水桶带走了。褚沐小心翻开一片瓦，偷窥这种事做起来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尤其是黑客大人竟然要偷窥这么一个四十多岁的油腻的老男人……若是玉陌尘……
　　褚沐把自己脑中的邪门歪道驱散……他真是魔障了。
　　陈际洗完澡后，把自己的衣柜打开。他这衣柜还暗藏玄机。陈际把里面柜子往两边推。又露出一个柜子，不过这个柜子上全部是些黄金饰品。
　　褚沐被那金灿灿的一片闪到了眼睛，真要多俗气有多俗气。
　　陈际一一看了一遍。很满意的关上柜子。随后想起什么，又从衣柜里的暗箱拿出了那枚小玉佩。
　　“护符。”玉陌尘忽然传音。
　　褚沐倒是没注意到雪儿带没带过这护符。不过既然护符，在这里，那么，魂魄呢？
　　陈际收拾完一切后安然躺下了。
　　玉陌尘摸出一小节香，那香像是羽毛一般，晃晃悠悠地落入了房内正在烧的香炉。褚沐知道，玉陌尘又是改变了这节香的重量。
　　“迷药？”
　　“差不多。一会儿他就会无知无觉了。”玉陌尘说得坦坦荡荡。
　　褚沐本以为玉陌尘是绝对不会做有失风度的事，不过……想到玉陌尘说他有时也会偷偷溜出隐门……这样的玉陌尘也蛮可爱的。
　　陈际是昏了，但是门口那么多侍卫。他们要怎么进？
　　房屋下，守在门口的侍卫突然说，“老爷，您说什么？”
　　走廊上的侍卫都竖起耳朵听，可惜什么也听不清。
　　“哦，好。”那守卫上前一步说，“老爷说，你们今晚不用守夜了，他体谅大家这么多天辛苦了。大家都回去吧，我和他留就行了。”
　　一群人自然是乐意的，陈际疑心病太重，整夜整夜地守门巡逻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实在吃不消。于是没过多久，走廊上就无人了。
　　玉陌尘抱着褚沐跳下房顶。褚沐听到那守卫的话就明白……一切都被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了……
　　门口两人向玉陌尘行了一礼，“阁主。”声音与之前说话声音完全不同。
　　褚沐：“……”
　　褚沐不忍心提醒，“祁连，旁边这个才是玉陌尘。”
　　玉陌尘也轻轻笑了起来。两个人易了容，从面貌上是看不出来的。
　　祁连用了张帕子把脸上的东西一擦，露出了原本帅气的脸庞，脸上充满了诧异的神情，褚沐看了就想笑。
　　又向玉陌尘行了一礼，“阁主。啊，记起来了，褚公子比阁主矮。”
　　褚沐：“……”
　　真是聊天鬼才，好歹他也有一米八好么？真的不想接祁连的话，尬聊就是这种感觉了。
　　祁连把帕子给旁边的人，示意用真容来见阁主。
　　那人接过帕子，没过多久一个清秀的少年出现在褚沐面前。褚沐记得这个人，是之前陪果果一起玩儿的那个男子。
　　褚沐道：“你是叫石头么？”褚沐前两次见他都是带着银狐面具的，如今算是第一次见真容。
　　那人笑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属下名叫沈师潼，外号叫石头。褚公子叫我石头就可以了。”
　　褚沐一瞬间觉得，这个少年的笑容能治愈人。光是看着就很美好。
　　祁连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给玉陌尘。
　　玉陌尘倒出了颗药递给褚沐。
　　“让我吃？这是什么？”
　　“吃了这个，楪香就无效了。”
　　等到褚沐吃完后，玉陌尘也吃了一颗，然后就把瓶子给了祁连。
　　沈师潼好奇地问：“阁主。您怎么亲自来了。仙苑姐把周围房间的人都控制住了，我和祁哥也已经找了那个荒尸在哪儿，正准备找个机会灭了她。”
　　“我们为其他事而来。”
　　玉陌尘推门进去，屋内有股浓郁的香味，香得发腻。
　　褚沐：“话说，雪儿的魂魄他会放在哪儿？”
　　“暗室。”
　　“暗室？”
　　“褚沐，你可以找到这个房间的暗室吗？”
　　“我试试。”
　　连陈际房间有暗室都知道，刚才沈师潼说连天仙姐姐都来了？玉陌尘到底瞒着他查了多久……
　　褚沐这两天学会掌控天地灵气后，感觉运用自己能力的感觉都不一样了。速度是明显的提升。
　　祁连和沈师潼面前感觉到有阵风吹过。
　　褚沐把搜索范围扩大到了整个院落，所有人和物一一扫过。
　　褚沐还真发现些什么，他停下手，走近陈际。陈际已经睡死了。褚沐用手勾出陈际脖子上挂的细线。细线的另一头是一把金钥匙。
　　“祁连，石头，你们把这人挪开。”
　　祁连和沈师潼上前把陈际抬到地上。
　　褚沐在床上摸索，然后一把将所有被子枕头床单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扔到地上。
　　沈师潼不明白褚沐这样是要干什么，可祁哥和阁主并没有问什么。尤其是阁主，直接运用隔空御物，把床上的东西扔了一地。
　　褚沐越发觉得陈际无可救药。光是床单就有七八层，每层都用金丝绣着花。真是……怎么不干脆睡在金砖上呢？
　　等到床板露出来后，所有人看到，底下红色的床板中央有个不大不小的钥匙孔。
　　褚沐把把钥匙插进去，咔吱一声轻响。
　　褚沐把那块床板打开。出现在四人面前的是一个通往地下房间的梯子。
　　沈师潼是第一次出天机阁，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伸长脖子朝里面看。
　　褚沐二话不说，直接想爬下去看看。
　　“祁连，师潼，你们留在这儿。仙苑需要帮手。”玉陌尘阻止了褚沐，“等一下。”
　　玉陌尘从衣袖里拿出一颗玻璃球一样的东西，那小球忽然发出了耀眼的蓝光。玉陌尘把小球丢下去。那小球一直落，照亮了整个暗室的情形。玉陌尘金色的眼瞳变回了黑色，确定没有妖邪之物存在。
　　“好了，走吧。”
　　褚沐和玉陌尘顺着梯子爬到地下。真是想不到，陈际家的地下室这么深，简直像口井。
　　褚沐下去捡起了那颗球，“我还以为他的藏品只有衣柜里那些。”
　　褚沐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地的黄金和珠宝。旁边的几个柜子里也是陈列着各种金银珠宝。
　　玉陌尘一脚踩在一串金项链上，他环顾四周，“可以束缚灵魂的法器具……这里，没有。”
　　褚沐回头就对上玉陌尘那双金色的瞳孔，虽然玉陌尘仍是易容后的那张平淡无奇的脸，可褚沐心跳依旧加速。
　　褚沐走到墙边躲避玉陌尘的眼光。
　　“褚沐，我们上去吧。”
　　“陌尘，过来。”褚沐手摸着墙时，感觉到了不一样的触感。
　　玉陌尘走了过去，褚沐将手放在那面墙上，敲了敲，“这后面，是空的。”
　　而且墙后面还是一个很空旷的空间，再来一个暗室足够了。褚沐不知道陈际是否会把魂魄放在这座暗室里，不过，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褚沐直起身到处看，只是一面很普通的墙。
　　“这里一定有什么开关控制着它。”
　　这个房间堆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开关到底是什么呢？难不成要把所有东西都验证一遍……那得猴年马月去了……
　　褚沐随手拿起一块金砖，没用，扔掉。换做以前，他用一部电脑就可以解决这些问题，程序越复杂的门锁，他觉得容易开。可这门又不是由电脑控制的……那就只能找到开关……或者通道什么的……
　　想到电脑控制的门。褚沐忽地灵光一现，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现在才想到。褚沐把双手放在墙上。
　　玉陌尘看到褚沐的手顺着墙壁摸到了地上。
　　褚沐蹲着走，双手始终没有离开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