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初桃压海棠》禹初晚塘

8、第 8 章

　　一晃已经五月，处于南州的唐尧城，团团莲叶翠绿一片，几朵新莲亭亭净直，含苞待放。午后未时，阳光明媚，秦韵携着初酒在莲池的湖心亭中吹风纳凉。秦韵捏了一块糕点，洒在亭下的碧波中，一群锦鲤摇头甩尾你争我抢地将水中的点点碎屑捕食得干干净净。
　　或许是因为吃得不尽兴，一条稍大的金色锦鲤翻身一游，绚丽的大尾巴猛拍一下水面，顿时水声潺潺，迎着清风翠叶与初荷，初夏韵味跃然而出。
　　秦越这些时日越发事务繁忙，已有一连几天不曾回府，大概是出城办事去了。好在城中无大事，看不到秦的越那一群从一到三十的随从在府里面进进出出，秦韵乐得舒坦。只不过近日坊间谣言多了点，好在爹爹不在府中，不然这城主府要闹得不可安宁了。
　　至于所谓的谣言，秦韵倒觉得并非是谣言。
　　彼时她看了一眼靠坐在亭中栏杆上眯着眼打盹的初酒，心中感叹这明明是事实好吗？他家哥哥真的转性了！
　　至于为什么转性了，她也猜不透。这初酒还真称不上貌美如花、沉鱼落雁，秦韵愣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她又将手中的糕点往水中一撒，无意间瞥了眼含苞待放的一支莲花，心中突然会晤：若要用一朵花来形容初酒，一朵青莲足矣。
　　肤色白皙清透，眼眸清凉，不妖不艳也不丽，安静时自有一股淡然之气油然而生，高兴欢脱时却又多了一份俏皮可爱。
　　秦韵忍不住抿嘴偷笑，原来她哥哥好这口。

　　唐尧城外，秦越带着十五十六快马加鞭而回。这些日子公务繁忙，一走就是几天，连前些日子故友之约都错过了，回来的路上他才想起好友洛子顼竟然来到了唐尧城，约了他在飞燕楼叙旧。
　　然而，自己竟然给忘记了！
　　马蹄阵阵，烟尘滚滚，一行人进了城门，直奔飞燕楼。

　　毕竟秦越是少城主，城中有重大事情时都会出来抛头露面，今日刚刚走进飞燕楼的大门，小二一个机灵就认出他了，激动地跑到掌柜那。
　　即便是见惯了贵家公子的大掌柜，一听唐尧少主亲自驾临飞燕楼，立马迎了上去，一脸奉承地刚想开口说话，秦越朝着他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掌柜立马领会，舔着笑脸弯着腰将他迎进了二楼雅座处。
　　秦越落坐朝着掌柜说：“向你打听一件事。”
　　掌柜弯腰笑说：“少主请讲。”
　　“昨日可有一位姓洛的公子落坐此处？”
　　掌柜还未来得及回答，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秦兄几年不见，怎变得如此不守时了？”
　　秦越起身看向掌柜的身后，只见一个身材挺拔、五官硬朗，踏步生风的男子走了过来。
　　秦越作揖：“洛兄，别来无恙。”
　　洛子顼朝着秦越翻了一个白眼，十分熟捻地坐在了他的身边，满脸嘲讽地说：“行了，在我面前就别再绷着一张脸了，生怕我不知道你性子冷啊。”
　　秦越并未理会，而是将小二刚端上来的茶，亲手斟了一杯递到了洛子顼的面前。洛子顼也不客气，生手接过后一饮而尽。
　　“我说秦少主，几年不见，这唐尧城关于你的传言真是百转千回啊!”洛子顼笑嘲。
　　秦越蒙圈：“......”
　　洛子顼瞄了他一眼说：“前些日子还听说你是一个猫奴。”
　　秦越淡淡地喝了一杯茶，并不否认。
　　“可近日却又听说你又迷恋上了一个炼香师，可那炼香师却不情愿跟着你，被你一次两次地扛回家......”
　　“咔擦。”一声，似乎是杯子碎裂的声音。
　　洛子顼被这一声碎裂声硬生生打断了话语，看了秦越手中的茶杯，此刻正滴滴答答地漏着茶水。
　　秦越故作镇定地将茶杯轻轻放置到桌上，一松手那茶杯便散了架。
　　“你千里迢迢来我唐尧城不会就是为了打听我的风流韵事吧？”秦越问。
　　“当然不是！我来是想告诉你一句话。”
　　“请说。”
　　“我们洛海城向来只顺应天道，而不畏强权，这也是为何几百年来我们洛海一族能在苍南大陆兴盛不衰的原因。”洛子顼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我懂了。”秦越凝目回答。
　　洛子顼突然起身走到秦越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就说你这般人又怎会沉迷男欢女爱，我看是坊间谣言罢了，你还是早些将琴鼓的祝家小姐娶进门也好正一正你这唐尧城的歪风谣言。再说了祝家小姐也是人间难得才有的佳人呐。”
　　秦越眉目一转，并未回语，只是垂目闷声取了一个新茶杯，倒了一杯茶缓缓抿了一口。

　　唐尧城主府内初酒在清梧院后院的秋千上荡秋千。隐隐约约地感受侍女们的一阵慌乱。随后就听到本来在监督侍女修剪花草的木檀惊讶地喊了一声：“什么？”
　　木檀向来沉稳，很少有失态的时候，今个是怎么了？
　　初酒惊讶地闻声回头，才看到几个形色匆匆的侍女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后院。
　　其中一个侍女衣着鲜亮，一看就是和木檀一样是城主府的掌事侍女，只是并未在清梧院见过。只见她对着木檀附耳轻语，又轻拍了她一下后背后走了出去。待她走后，初酒跳下秋千立马喊住了正要离去的木檀：“木檀姑娘怎么了？”
　　木檀听到初酒的叫声，一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的样子，走到初酒的身边欲言又止。
　　“初酒姑娘，今日……”木檀支支吾吾。
　　初酒：“不妨直说。”
　　“初酒姑娘，你要不你先避一下。”
　　初酒疑问：“怎么了？”
　　“与少主有婚约的祝家小姐突然造访，少主此刻又不在府中，城主也不在府中，想必祝小姐不会在这耽搁太久。”
　　初酒抿嘴思索一瞬，突然睁大了眼睛，满脸惊恐：“你是说祝莨？”
　　“嗯！”木檀回答，心想原来这初酒姑娘对祝家小姐也是有所耳闻的。木檀不过是晃了个神的时间，回神时却发现初酒早已不见了踪影。
　　“嗯？”木檀疑问，想不到这初酒姑娘这么怕这祝小姐。

　　木檀叮嘱了侍女们一些事情，以免唐突了贵客，转头又一想，少主都不在家，祝小姐应该不会到这清梧院来，应该是自己想多了。想到这木檀突然松了一口气，下一瞬却听见门口传来声音。
　　“见过祝小姐！”
　　木檀心中一惊，她怎么来这里了。来不及细想，立马迎了出去，见到祝莨时，她已经进了大门，站在院中左右观望，像是在找什么。
　　“木檀见过祝小姐。”木檀屈膝行礼。
　　“姑娘不必多礼，快快请起。”祝莨微笑着伸手扶起了木檀。
　　木檀心中颇为忐忑，心想，这不是折煞了她嘛！琴鼓城主年过四十，可膝下只有一位嫡出的孩子，就是祝莨，其母出自苍南王后的母族银氏。除此之外琴鼓城主虽然还有一位年纪与祝莨相仿名唤祝歆的女儿和一位年幼的儿子祝桓，但都是庶出。因此祝莨虽为女子，却在琴鼓的地位举足轻重。
　　因家长无嫡长子，庶出的幼子不过八岁，因此祝莨常会以祝家长女的身份出席各种重要场合，虽说如今不过十七岁，但上能尊长辈，下能厚待百姓，其贤名早已远播。
　　世人都知琴鼓长女祝莨，却极少提及琴鼓少主祝桓。
　　如此贵族小姐，却伸手扶了一把出生低微的侍女，木檀自是心中惶恐。

　　屋内，木檀将茶盏端至祝莨跟前，祝莨接过茶盏微微一笑说道：“此番是我来得唐突，你们不必特意去通知你们家少主，这一日舟车劳顿，正好借你们这清梧院休憩。”
　　木檀微微一笑以示敬意。
　　清梧院内的小寒受了木檀的吩咐，赶紧去了护卫所，找秦越留在城主府的护卫们打听秦越是否归来，还未走到那就看到十八十九风尘仆仆朝着护卫所走去。
　　由于十八十九也常年跟随在秦越的身边，经常出入清梧院，因此小寒认得他们，于是赶忙喊住了他们：“十八十九，等一下。”
　　十八十九停步转身，看到来者是小寒，就笑着问：“小寒姑娘咋了？”
　　“少主呢？回来了吗？”
　　“我们跟着少主一路进了城到了飞燕楼后，少主就让我们几个兄弟先回来修整，只带了十五和十六。”
　　小寒松了一口气，还好少主已经回来了，不然真不知道该拿这祝家大小姐怎么办了。

　　当老十八赶到飞燕楼的时候，秦越还在和洛子顼谈天说地，一脸愉悦。当他看到十八急匆匆地进来后，就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十八弯下腰轻声在秦越耳边说：“少主，祝家小姐来了？”
　　秦越一顿：“哪个祝家？”
　　毕竟祝家小姐进城这种大事他应该早有消息，所以此刻疑虑了半分。
　　洛子顼却轻声笑嘲：“除了你家那位祝家小姐，还能有谁能让你的老十八急着找你回去。”说完又对着秦越挑了一下眉。
　　秦越却脸色一沉，起身回府。

　　主街上人来人往，无法骑马飞奔，为了尽早赶回去，秦越只能绕道而行，沿着一条小巷子，穿进一片小树林才从城主府的左侧跃出。
　　秦越带着十五和十六朝着城主府大门挥鞭而去，却听见墙内犬吠声一片，引起了老十六的注意。于是他朝着墙边瞥了一眼，发现墙内似乎有人在爬墙边上的树，此刻只露出小半个头。
　　“少主！”十六大喊一声。
　　秦越闻声勒马，扭头看向十六。
　　“怎么？”他疑问。
　　十六并不做声，表情十分怪异地伸手指了指墙边。
　　秦越和十五同时看向他所指的方向。
　　一株倚墙而靠的柳树下，一个人满脸通红地攀附在柳树的枝干上，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向与柳树枝干差不多高的墙头上。或许是因为这一个动作太过危险，那人聚精会神，完全没有发现不远处看着她的人。
　　“呼~”她深吐一口气，终于大功告成，此刻就差跳下去了。
　　突然一个阴阴的声音传来，一字一顿：“你、在、做、什、么！”

　　初酒一阵惊吓，抬眼望去。
　　哎呦！我的天哪！
　　前有傲娇男，后有阴险女。没法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