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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折——入世 ...

  •   清晨,窗外的天依旧灰暗混沌,细密的雪丝漫天飞舞,似要竭力阻挡破晓的曙光。

      黑暗,四周净是黑暗。没有灯火,甚至没有一颗闪耀的星尘。

      肖玉是被楼下的喧闹声惊醒的。

      在她拉开窗帘的一瞬,有光正将阴霾逐散。可这光芒过于刺眼夺目,使她禁不住想退却。

      恐惧让心落入冰冷的囹圄。慌乱之中,肖玉匆匆忙忙披上了外套,火急火燎朝楼下奔去。

      “哥哥,快醒醒……门外,门外有人!”

      细腻的皮质沙发上,身着军装的男子优雅地放下手中的听筒。不远处响起的清脆脚步声,使他面具般的脸庞有了些许裂痕。

      男子眼帘微垂,淡漠的声线漾开一抹不明显的温柔:“没事,我已经叫了警卫,他们马上会把这群闹事者收拾干净。”

      “到底出了什么事?哥哥!”肖玉下意识停住脚步,“你告诉我,好不好?”

      “一些学生聚众闹事,没什么可怕的。”他讽刺的目光并未带起唇边的笑意,“躲开,别让他们看到你。”

      肖玉不再反驳,撑着沙发背,默默蹲下身。

      她应当习惯了。

      高昂的口号近乎要撕裂她的耳膜,而为之所带来的痛苦,令她瑟瑟发抖。

      在光芒照不到的阴影下,她终于睁开了双眼。瓷白地板映出万物模糊的影,一切,都恍然如梦。

      “肖砚,你这个为国民政府办事的走狗!”

      大门推开的一刹那,肖砚举起了枪。他从来不对求生者抱有卑微的同情心。这群可悲的蝼蚁,只是为了生存拼死挣扎罢了。

      为首的是位女学生,肖砚见过她,她是顾淮言餐馆的常客。

      此刻,她正昂着头,高声讥嘲道:“我是学生代表王庭西。肖砚,我代表广大学生向国民政府提出抗议——某些官员,比如你……就为了贪图那点私利,让学生上不了学,让老师丢掉了赖以生存的工作,酿成了一个又一个人间惨剧!……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见肖砚没有反应,王庭西一甩手,朝对方步步逼近:“同学们,停课整改的决定就是他下发的。我们都知晓,所谓的停课整改,只不过是一个看似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从中牟取暴利,更是为了阻止各位联合起来,以此切断革命的溪流。肖砚,你应当清楚你做了什么。现在,也是我们反抗的时候了!”

      她深吸一口气,仰起头,有力地呼喊:“打倒狗特务——终止协议!”

      学生受到她的鼓舞,呐喊声自然一浪高过一浪。
      “打倒狗特务!终止协议!”

      激昂的呐喊令黑暗退却,可肖砚却像是从未体味过人情冷暖的机器般,神色不起丝毫波澜。

      “谁允许你们这么干的……”他抬手,将枪指向了王庭西,“别逼我动手。”

      王庭西扬起秀眉,如炬的目光不显分毫畏惧。可她还未来得及反驳,肩膀就被不知从何处赶来的警卫架住了。激进的女青年想竭力挣扎,可最终还是徒劳无功。

      “放开我!你们这群走狗!”王庭西眼中的坚毅的光近乎要灼伤肖砚虚伪的躯壳,“那些只顾一味的享受的人,到头来必定会断送了自己的路!”

      “肖长官,怎么处置她?”

      警卫的出现使其他学生都不免惊惧起来,他们软下了高举的右臂,仓皇失措地退后了几步。

      “按规矩办事,把她关起来。”

      “是。”

      肖砚冷漠地背过身。

      接下来,他也应当让妹妹看看这世界了。
      他那无用的父母把妹妹培养成了一个死读书的废物。那个可怜的妹妹是非不分,甚至单纯得有些可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肖玉又怎么可能纤尘不染地活着?

      再者,他的仕途……还需要借助肖玉的力量。

      “妹妹,乖。起来。”

      瑟缩在阴影下的肖玉跌跌撞撞地站起身,踉跄扑入他的怀中。肖砚抓紧了她的臂膀,安慰道:“没事了。”

      “哥哥……你,你干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顾淮言应该告诉你了。”

      “你是说……学院查封一事?”肖玉一字一顿重复着先前顾淮言所说的话语,平静的语气掩盖不了眼底的一抹无措,“这,这真的是你干的?这些学生……已经失去了学习的机会吗?”

      “是。”肖砚对此不予反驳,“不过他们学生的话,你完全可以选择不相信。这是对党国的不利因素,如果不停课整改,他们会更无法无天。”

      肖玉不语,只是默默低下了头。脚边的留声机似乎比以往破旧得多,只是自己仿佛从未注意过。

      “苏忆歌……你和我提起过,就是那所大学的学生吧。现在,你应该还能遇到她。”肖砚背过身去,言语间尽是讽刺,“我担心她会伤害你,所以需要确定一些东西。如果再见到她,把我的话转告她。”

      肖玉垂下眼帘。肖砚的话语,她其实不想在意,她的心绪早已被长风卷入遥远的彼方。

      炫目灯光描摹出万事万物的影子,可站在肖砚对面,她却始终寻觅不到对方的影。她不清楚——究竟谁才是真实的他。是奋勇抗日的英雄,还是她所崇拜,所敬仰的兄长;是遭人厌恶,备受争议的国民党特务;还是真正忧国忧民,清正廉洁的官员。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或许自己一直都未曾了解。他近几年来受到的种种质疑,她也总是不予关心。而面对这样一个结局,她有惊愕,有迷茫。孰是孰非,她终究是分辨不清了。

      但眼前的路,她还要继续走下去。

      ……

      肖玉赶到剧院时,天光还未破晓。附近小店大多是傍晚时分才热闹起来,此时也是门可罗雀,冷清得很。细密的雪丝中,除了偶尔有人影行迹匆匆,四周几乎一片沉寂。

      转步向前,便嗅到了一缕令人陶醉的酱香。她不经意抬眼,发现苏忆歌就坐在不远处,斯文地咬着包子。

      肖玉上前一步,下意识想与那小姑娘问候一声,但不远处凄厉的尖叫声霎时间撕裂了长空,打断了她的话语。

      此声在寂静的清晨显得相当突兀。肖玉退后了几步,连一旁的苏忆歌也忘了与对方打招呼,手滞在了半空。

      街道一隅,有位女青年被几名特务围追堵截。此刻的她,近乎无路可走,进退两难。想必……结局自然可想而知。

      “逃不掉了吗……”
      她犹豫着退后,双手抵住了冰冷的墙面。

      瞬间,近乎是瞬间,鲜血似泼墨丹青般,飞溅在青砖灰瓦上,吟唱最悲哀的乐章,迸溅最无望的呐喊。她的双眼依旧瞪着,绝望的目光已然涣散,殷红顺着她的面颊流淌,似是含着血泪,控诉这草菅人命的社会。

      “又做掉了一个。”

      尸体被带走,这条路,又是一片寂静。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到难以逆转。苏忆歌还未缓过神来,表情甚是僵硬。

      可这时,站在她身旁的肖玉却突然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小苏妹妹,我怕……”

      “嗯,不用怕,有我在。”苏忆歌强忍着内心的苦楚,缓缓递过去一个热腾腾的包子,“这样,会好一些吧。”

      肖玉接过包子,像是失神般小口咬着:“谢谢。对了,小苏妹妹,我……有话要和你说。”

      苏忆歌轻轻点了头。

      “你对这次的停课整改有什么看法?”

      “用言语很难说清……但,必然不是愉悦。”她垂下眼帘,语调也略微低沉下来,“如果换做是你,也不会好受吧。”

      肖玉愣了愣,目光蓦地涣散下来,似乎是有了心事。

      她沉默了片刻,才继而幽幽出声:“昨日,有一群学生到我家中闹事,为首的人,叫王庭西,是你认识的人。这件事以学生为主导,应当是学生自发参与的。”

      苏忆歌的眼神变换了几次:“……我很意外。但作为一个不识庐山真面目的从众者,对于这件事,我并不清楚。”

      见对方没有了接下来的反应,苏忆歌思忖片刻,不免疑惑地回问:“这是,肖砚先生对你说的吗?”

      “是。可……”肖玉凑近了对方一些,迷茫地注视着苏忆歌的双眸,“我现在,有些怀疑他。小苏妹妹,你说,世间那么多立场,那么多信仰,到底哪方才是真正的正义?”

      “那你想做什么样的人?”

      “我不知道!”她攥紧了苏忆歌的衣袖,声音甚至带了几分哭腔,煞是可怜,“我看到了……我都看到了!我看到他们逮捕学生,看到他们杀人,但我不清楚这些行为是否代表着正义。我的兄长告诉我,我不可能和顾淮言一样,没有立场地活下去。可我不想和他们一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面对比自己年长的好友袒露心声,苏忆歌也茫然了。很多时候,表象也能够迷惑心灵。原来,肖玉并非传言中那位活泼开朗,无忧无虑的大小姐。

      “苏姑娘,肖玉小姐,早安。”慵懒而温和的腔调从不远处响起,伴随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将苏忆歌从两难的境地中解救出来,“早上吃的包子吗?很香呢。”

      苏忆歌怔怔地抬眼,见一摇着折扇的青年。他身材高瘦,五官清秀,虽看着面生,但总归是见过一面,有了些印象,不至于认不出来。

      九夕副团长,昨日与她接头的同志——“胭脂”。

      “喏,你要的画。”九夕从包里抽出一卷宣纸,“有时候见多了,大脑甚至会麻木……这也挺可悲的。”

      他这样说,想必也是见到了那位死在特务手中的女青年。

      苏忆歌心念着,展开梅花图。她认得出来,此为工笔画法,迎冬腊梅,亭台水榭,笔笔细腻。

      “对了,还有一事——”九夕见一旁的肖玉回过神,递给她一封信,“这是团长给肖玉小姐的情书,看看吧。”

      副团长的到来,倒也使原先紧张的气氛稍许缓和了。

      面对副团长,肖玉哪肯示弱。她毫不客气地从九夕手中抽出这封信,忽又皱起了眉头:“团长写的?又来啊……”
      说罢,她瞟了一眼信,便将它往外套的衣袋里随意一揣,端起桌上沏好的茶,囫囵吞枣似的喝下去。

      丢下茶杯,肖玉抹着嘴自言自语:“下次告诉他,不要写信给我了。”

      “这样吗?不过,团长他昨日唱了……”九夕笑眯眯地歪过头,故意卖着关子不往下讲。

      肖玉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哎哎哎,好哥哥,小苏妹妹还在这里呢,那些事啊,还是别讲啦,真的丢人啊。”说罢,她也不等对面的人反应过来,便一溜烟儿跑开了,只留苏忆歌和九夕两人面面相觑。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几秒,谁都没开口。

      “这可是上好的茶啊……”似乎是为了化解尴尬,九夕慢慢悠悠来了一句,“哪有像她这么喝的。”

      苏忆歌听着对方的吴侬软语,不经意的一抬眼,却发觉九夕正微笑着注视着自己。

      少女禁不住垂下了眼帘,只觉对方身着一席青布长衫的模样也格外好看。折扇一开,不似唱戏的名伶,倒像个不沾烟火气的文弱书生。

      “是肖玉小姐带你回来的?”九夕低下头,显出一副忧虑的模样。他将折扇摆在桌边,随手点起一根烟。

      苏忆歌点点头。她知道,这个问题根本没必要对副团长隐瞒。于是,她老老实实地答道:“是。”

      九夕无奈地笑笑,用折扇敲了敲桌子。苏忆歌定睛一瞧,便见那袅袅青烟随着门外的微风四散开去。

      微风扬起青年鬓角的短发。他歪过头,突然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地朝苏忆歌靠近了一步。而后眯起双眼,开始细细打量起对方来。

      突然,他的目光停驻在苏忆歌脖颈上。苏忆歌一怔,也注意到自己脖子上有一个类似装饰品的标识。
      这是父亲赠与自己的,作为他所创办的企业——南京钟表厂的一个标志。

      只可惜,但那些皆为故梦,自她被家人送往北平,被迫寄人篱下时,这场梦就已然破碎了。一些不堪回首的过往,她也不愿忆起。哪怕她清楚,现实,终究是遗憾的。

      不过,她平日不喜欢戴着这般招摇的东西上路,她厌恶别人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厌恶那些所谓善意的揣测。

      父亲的产业不大,但此物也着实瞩目了些。将其戴起,是由于前不久叶教授的要求。教授说,近来学院内部出了些问题,而她很可能就要与其他人进行工作上的对接。这一标识,是个很好的身份证明。
      而现在看到对方心下了然的神情,苏忆歌也知晓,副团长注意这个,必定是要确认自己的身份。

      在思索的同时,苏忆歌也忍不住碰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哎,别动。”九夕抬眼,看似心不在焉地嘟哝了一句。

      靠得太近了。

      少女忙别过脸,四肢却局促到无处安放。

      “抱歉,我的确有些吓人了。”九夕的笑容蕴着些许歉意,“没事吧。”

      少女摇摇头,不觉羞赧:“没事。”

      不见了原先戒备的神色,九夕侧过身,微笑道:“对了,你不是想见叶先生吗?”

      “他……在哪里?”

      “别急嘛,请跟我来。”他歪过头,柔声道,“我带你去见他。”

      “好。”苏忆歌擦了擦掌心的汗水,下意识地舒了一口气,可方才自己脸红是……害羞吗?

      地下党的联络地点在一处小茶楼里,若不是九夕领着她,或许自己就要迷路了。

      推开门,便见一所暗室。屋内堆放了些许杂物,大多是一些废旧的报纸,或是上了灰的书籍。一盏烛火点亮,映出了眼前人稍许沧桑的脸庞。

      “程山绘同志,苏忆歌同志,你们终于来了。”

      程山绘。

      相当陌生的名字。可苏忆歌却也清楚,这应当就是九夕的本名了。

      不过,此刻的她却也顾不得问这些事情。
      少女心里头自是慌张,却还是绕过站在自己身前的青年,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

      一个熟悉的脸庞。

      此人正是叶远涯同志,二人见状,便恭恭敬敬打了声招呼。

      叶远涯欣慰地笑了:“二位好。昨日,程山绘同志找到我,说你已经来了,我便与他约好时间,就在今日的此时,与你们二人在茶楼相见,探讨未来工作上的安排。这所茶楼,是我们地下党的联络点。本来啊,这是四个人的会议,但由于剧院团长凌木诗有事在身,所以只有我们三人参与了。此次的会议精神,小程,你帮忙转告一下木诗。”

      “好。”九夕应下了。

      团长?
      苏忆歌慢慢处理着这些讯息,忽而舒了口气。

      若是如此,倒是少了些风险。

      叶远涯倒是神色平静,似乎并未因学校的事故受到太大的影响:“我虽是你们的上线,但也不必如此见外。二位,先请坐吧。”

      “由于凌木诗同志与程山绘同志事务繁忙,有些事情会难以处理。而苏忆歌是我信任的学生,所以,我叫了她来协助你们。”

      苏忆歌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不觉抬起头来。

      “苏忆歌同志,虽然茶楼是我们的联络点,但为了掩人耳目,以及开展工作的便利,我还是选择将你们三人汇合在剧院,一起工作。”

      “我讲一下剧院目前的大致情况。剧院鱼龙混杂,其中不乏有前来交易情报的各路人士,这对开展情报工作有一定益处,但也切勿放松警惕。
      因为工作的性质特殊,木诗也给我们地下党专门准备了一处比较隐蔽的议事地点,就在杂物间里,有一处暗门可通往地下室。现在,算上小苏同志,目前也仅有我们四人知晓它的存在与否,以及处于何处。议事点里,除去一些家具外别无他物,所以仅为议事,不作他用。
      最近几天,你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熟悉一下附近环境。原先,我想把你安排入国民党做卧底,但念你初出茅庐,经验尚浅,可能不太适合这份工作。”

      叶远涯翻开了手中的日志。

      “现在,你暂时把主要任务放在深入群众,以及撰写相关的进步文章上。目前我给你的要求是一周三篇,多写也无问题。每礼拜日上午九点,及时到这里与我接头。如果附近情况安全,有一串风铃便悬于窗边,若不见风铃,请尽快撤离。
      文章写完后,我会将其印成册,进行宣传。不过,文章内容会经过我的审核,写得不够好,下一次对接,我还是要将其退回。当然,因为小苏刚刚接触这份工作,也是希望如果有什么困难,小程或者木诗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这份工作,是我们革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如遇到突发情况,先通知小程或是木诗,若实在无法解决,再通知我。一有新任务,我同样也会传达给你们。”

      叶远涯细细叙述着,就似他授课般专注,每一个知识点都精雕细琢地传输给学生。

      不知从何时发现,叶远涯教授的长衫已破旧得不像样,他的青丝上竟悄然爬上了几根白发,五官也已然老去。

      幽暗烛火映衬出教授稍许疲惫的面庞。他的声音像是沙哑了,似一只古旧的小提琴,奏着庄严的赞歌。

      九夕的目光温柔似水,唇边挂着那消散不去的笑意。他眼帘微垂,不动声色地从抽屉中取出一块干净的茶杯,静静放在桌前。

      可当他目光落向一旁的暖水瓶时,苏忆歌却轻轻扯了一下青年的衣袖,嗓音里多了几分愧疚与不忍:“副团长,我……可以帮忙吗?”

      九夕一笑,朝她点头,算是默许了。

      不出片刻,热腾腾的茶便递到了叶远涯面前。

      他先是一愣,又不免宽慰一笑:“你们真是……好孩子。”

      他伸出冻得发僵的手,缓声道:“那今日的会议,就到此结束吧,二位好好工作,也希望我们能早日取得胜利。”

      摆钟滴答响着,宛如催促。

      时间,总是过得这么快。如果可以,真希望它还能再快一些,快到,足矣见得那破晓的光。

      送走了叶教授,九夕也因局里的工作暂时离开了。

      古旧的摆钟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出几分金属的光泽。木藤椅上,一位少女翻阅着手中的书籍,嘴角漾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

      这是她从未接触的世间,而这一刻,尘世也终于向她伸出了手。

      烛光黯淡,却能承载他们的希望。她知道,这世间必然会褪去战火的踪迹,在千疮百孔的土地上,冒出生命的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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