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精的诞生》Rondo

21、第21集

　　《永夜》这部电影最早开始选角的时候没大张旗鼓地在圈内宣扬，总导演、选角导演和制片人凑在一起初定了一份比较看好的演员名单，向他们发出试戏邀请，从中选定最合适的人选，因此圈里没什么人知道白城要开拍新电影的消息，直到前段时间突然被媒体曝出这部电影的男二号因为吸|毒被捕的丑闻。
　　很多人说白城流年不利，先是年初的时候突然遭到投资方撤资，他只好重新去找人谈合作，接着又出了男二号吸|毒被捕的丑闻，重新找演员倒不是什么难事，关键是上头因为这事儿卡着他这部电影要重新审核不给他批，后来女主角那边见这部电影大概一时半会儿开不了机，也不想平白空着档期白等，单方面和他解约付了笔违约金，他又平白损失了一个女主角，气得他索性重写剧本不要女主角了。
　　没有了女主角，那原本男二的戏份就会大幅增多，本来男二只有八百多场戏，重新调整过的剧本后一下子增加到了一千二百多场，仅比男主角的少了二十几场。
　　所以白城要找一个实力不说旗鼓相当，至少也得要是有真才实干的演员来和方淮倾搭戏，要是没点气场和实力肯定会被方淮倾死死压着，到时候成片出来只能看到方淮倾一个人全程演技在线，另一个人就跟背景板似得不知道在干嘛。
　　找演员不难，难的是找到合适的演员，就跟找对象一样。
　　白城入行时间不算长，粗略估算一下也只有十年左右，但形形色色的演员却见过不少。现在大部分年轻演员都喜欢走流量路线，很多科班出身的找不准自己的定位，想要快速成名，没耐心沉淀下来好好磨一磨演技，不管剧本质量如何，只要有戏约就接，到了剧组比起花时间去研究角色他们更喜欢把精力放在阿谀奉承上，拍出来的作品千篇一律，毫无惊喜可言。
　　放眼整个娱乐圈，除了有几十年戏龄的老戏骨们，在这群年轻人里能谈及演技的后辈屈指可数，照理说娱乐圈应该是个人才辈出的地方，可如今的现状是比起真才实学，靠脸和流量更容易获得优质资源。
　　之前《永夜》放出要重新寻觅男二号消息后，各大娱乐公司及圈内和他相识的经纪人给他推了一堆当红人气偶像，放眼望去，他们的个人简历上全是和各种品牌的合作代言，没有拿得出手的影视作品，他根本不敢用。
　　用这些流量小生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片酬高到令人发指不说，他们身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通告，拍戏期间肯定得三天两头请假出去出席活动，整个剧组得配合他们的时间来不断调整拍摄日程，拍完一部电影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得累个半死。
　　白城简直快要被这个圈子里不争气的年轻人们给逼疯了，他竟然连个能用的演员都找不到！那些个在同一条流水线上加工包装出来的偶像几乎全是花瓶，看起来比女孩子还要弱不禁风—皮肤白皙、樱桃红唇、脸蛋嫩滑，长得比姑娘还好看，却比姑娘还吃不了苦。
　　倒也不是他们吃不了苦，是他们的粉丝见不得他们吃苦，拍戏受伤、磕碰是正常的，就算是在日常生活中也会因为不小心而擦伤，但在那些粉丝们眼里就变成了：我idol受伤全是剧组的责任，你们为什么不能做好保护措施不让他受伤，他是来拍戏的不是来吃苦的！白城最怕这种无脑粉，所以他能不用当红小鲜肉就尽量不用，免得惹祸上身。
　　他最后选了三位演员来参加试戏，除了邱乐天外，另外两位分别是他母校推上来的新人，今年大三，可以开始接外戏了，是这一届中比较优秀的学生，想让他给他们一个试镜的机会，如果能合他心意那再好不过，要是不行就当作一次尝试。
　　“你好像挺看好那个邱乐天的，但我看了他近几年的作品，演的角色单一重复，表现也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我认为他撑不起杜沣这个角色。”
　　选角导演单梧是业内资深的电影副导演，许多大制作电影的主角都是通过他在中间牵线搭桥促成的合作，他看人眼光很准，报上去给导演挑选的演员和作品中的人物形象都极其相符，他和白城是认识了多年的好友，白城执导的电影的大部分演员都是他推荐上来的。
　　白城颇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你说的不对，乐天是个可塑性很强的地青年演员，你要是不信可以期待一下他明天的表演。”
　　白城没办法朝单梧解释为什么邱乐天要把自己搞成除了长得帅外一无是处的形象，他只能用事实来证明自己的眼光，他没有看错那个孩子。
　　隔天的试戏是在白驹空谷影视有限公司的私人放映厅里举行的，到场的评委只有三个人，白城、单梧和制片人张威华，参加试戏的三位演员轮流进去进行同一段剧情的表演，最终人选当天就能确定。
　　邱乐天穿了一件黑色连帽衫，脸上什么都没上，仗着自己年轻皮肤底子好素面朝天地去了，在大厅里碰见了另外两个来参加试镜的新人。
　　安烨桦问他怎么知道那两个新人是来试镜的，他落后人家几步指了指陪在那两人身边的中年男人，悄声说：“那个男的是电影学院表演系的教授，估计是他推荐上来的。”
　　邱乐天不是很在意对手实力的强弱，哪怕今天跟他试同一个角色的是金球奖影帝他也不会退缩，同理，他也不会因为今天的另外两位对手是没有演戏经验的新人而轻视他们。
　　演员说白了就分两种，会演的和不会演的，没什么先来后到，有些童星出道戏龄十几年的说不定还没初次触电的新人演得好。新人未必就不会演戏，经验丰富的前辈未必就会演戏。
　　邱乐天被排在了最后一个，他和安烨桦两个人坐在会客厅里大眼瞪小眼看了半个多小时，再他眼珠子即将从眼眶里弹出来前终于有工作人员推门进来叫他过去，走之前安烨桦跟送孩子去高考的老父亲一样啰里八嗦地说：“别紧张，正常发挥，哦不，超常发挥就好！我已经做好跟你睡天桥底下喝西北风的准备了，不用有压力。去吧，皮卡丘！”
　　邱乐天哭笑不得地说：“你能不能盼我点好？等好消息吧！”
　　他跟在工作人员的后面走进放映厅，正好与上一个试戏的新人面对面碰上，那位新人有点紧张过度了，满头大汗地从里面走出来，快走到他面前时还因为脚底无力差点踉跄倒地，他赶忙把人扶住交给身旁的工作人员：“我自己进去吧，你们扶他到会客厅去休息一下，这孩子大概太紧张了。”
　　那新人轻声朝他道谢，他从卫衣兜里掏出包餐巾纸递给他，笑着说：“你其实不用那么紧张，导演们又不会吃人，成功也好失败也罢，权当是在积累经验，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他这话不是随口说出来安慰别人的，他第一次参加试镜的时候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没被选上大不了回去继续念书，全天下又不是只有做演员这一条路能走。
　　他进去的时候放映厅里的三位评委们正在轻声讨论，坐在最外边的白城余光瞥见了他的身影，站起身来给他介绍：“我身边的两位分别是我这部电影的制片和选角导演—张威华和单梧。”
　　“张老师好，单导好。”邱乐天自到他们面前朝他们行了个微躬礼。
　　单梧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面前这位让白城恨不得把他夸上天的少年到底有几斤几两重，他说：“剧本不应该看过了，知道自己要演什么，你可以先准备一下，随时可以开始。”
　　他拿到的剧本片段是一场发生在主角间的对话，这种情况下要么有导演事先指定好的人作为搭档配合他走戏，要么就是一人分饰两角，不仅要把握好本身剧中人物的情绪还要能灵活地在两者间进行转换，这种情况就比较考验演员的实力。
　　看样子在座的三位评委并不打算找个人来给他搭戏，他得一个人唱双簧了。
　　他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漆黑如墨的眼眸里涌起了滔天巨浪，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他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无限的绝望和痛苦：“为什么会是你？你……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这该死的时间为什么还不动，他妈的为什么要跟我开这种玩笑！”
　　下一秒，他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两只手用力地压着腹部，弓着背不停地喘气，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放映室格外清晰，他勉强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陈懿，我是对的，我没有骗你，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我是杀人凶手。”
　　“你不是！”邱乐天猛地一个转身，抬起双手定在半空中，假装抓住了那人的肩膀，“怎么会是你？为什么是你？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我怎么接受这个事实！”
　　邱乐天身子又是一转，将自己身体的全部重量都压在那人身上，抬起右手拍了拍那人的背脊，苍白的嘴唇硬是被他咬出了血色，他声音发颤，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陈懿，我活了二十多年，大概这也就是我的一辈子了。我这辈子吧，做过两件错事，一是杀了你妹妹让你受了亲人分离之痛，二是作为你的朋友却一再让你难过。我不求你能原谅我，我只求你别恨我一辈子，我这种人渣不配被你记一辈子。”
　　说完，他双手抵在陈懿的胸前用尽全力把人推开，他顺着墙壁无力地滑倒在地上，低垂着头说：“现在我把她还给你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即使陈懿心里无法接受这个过于震惊的事实，他还是被时间带走了，独留下奄奄一息的杜沣倒在冰冷刺骨的地板上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许久，放映厅里传出一声格外清晰的抽泣，紧接着的是一个如云雾般缥缈的声音：“对不起。”
　　邱乐天再次抬头时，他白皙的脸庞上布满了泪水，那是属于杜沣的眼泪。他三两下抹干净脸上的眼泪鼻涕，吸了吸鼻子说：“献丑了，我的表演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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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