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之夜》二爷和七七

2、（二）

　　经过大半天的折腾，菊姐已经倒在床上鼾声如雷了。
　　安莲留了一张便利条，抓起风衣就出门了，酒店帮她叫了一辆出租车。她在出租车里小眯了一会，再醒来的时候出租车司机正那双碧蓝的眼眸正盯着她，善解人意地放慢语速说道：“小姐，那家餐饮店在湖边，你坐船穿过乌斯河就到，还可以顺便欣赏下美丽的风景，拍几张照片。”
　　“谢谢。”
　　她整理了下头发付完钱走下车，一阵冷风刮过。
　　正是黄昏时候，大雨洗刷后的约克城返璞归真，窄窄的街道和维京时代后的各期建筑将整个城市的古老悠久与雅典精致发挥得淋漓尽致。远方是层层叠叠的红色砖块砌成的小尖房，一条河从城中穿过。恰时夕阳正处于两个小尖房之间，像一颗蛋黄般在半空中撒下迷人的余晖，染红了一片瘦云。
　　这样的太阳与云朵倒影在涟漪阵阵的乌斯河上，更是别具风情。
　　湖面上有几只游船晃悠悠地前行，不慌不忙，正怡然自得。
　　一个船工走上来，眉头微皱，询问道：“我们还缺一个人，小姐你要来吗？”
　　“当然。”安莲指着湖对面，“我要去那家餐厅。”
　　“哦，好的，但是这家餐厅今天不营业，恐怕你不能在那里吃饭。”
　　“没关系，只是去拿个东西。”

　　停靠在河边的小船不大，仅载十人，不像游船有顶棚，所以可以三百六十度欣赏这个号称是英国历史的中世纪小城的风景。
　　安莲坐在船尾，小船轻轻地晃动。
　　坐在对面的男子是一名亚裔，身着一袭黑色的长款风雨，戴了一顶帽子，颇有英国风情。男子年岁并不太大，大约二十七八的模样。帽檐下的双眼眼窝较深，盯着她微微一笑，上翘的嘴唇像蝴蝶，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男子同身旁的老太太愉快地交谈，一口正宗的伦敦腔。
　　夕阳的余晖温柔地铺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像是一颗颗金色的光点在河面上跳动。远处的小船上两三人皆成剪影，景色温柔得像一首诗。
　　船颠簸起来，她顺势向前，头撞在男子的胸口上。一阵淡淡的烟草味从他的身上飘出来，有些香也有些迷人。
　　男子微笑着将她的身体扶正，“Watch out！”
　　“Thanks。” 她将散乱的头发夹在耳后，目光丝毫不乱地盯着男子，试探着问道：“It’s you, right”
　　她虽未见到机场男子的正脸，但这股淡淡的烟草味道她记得。
　　男子眉毛微微一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开始同身旁的人说起日语。
　　假装日本人？
　　她举起了菊姐的手机，拨出了自己的号码。手机刚接通之时，船在靠向岸边时一个颠簸，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仰，男子敏捷地向前抓住她握住手机的右手，微微一用力，菊姐的手机从她的手里滑落进河里。
　　“我的手机！”
　　她瞪向男子，男子咧嘴一笑，灵巧地从未停稳的小船中翻身而过，很快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故意的！
　　绝对是故意的！
　　现在她百分之百相信，男子也是故意在机场顺走她的手机和护照！
　　安莲站在河边，裤脚高高地束起，手里捏着菊姐湿漉漉的手机，一边哀叹一边仰望天空。暮色已笼罩在这个中世纪的小城里，突然一颗硕大的雨滴滴落在她的脸颊上，溅成雨花，顺着下颚滑落。
　　正所谓，福不重来，祸必重来者也。
　　雨滴一颗颗滴落，很快便暴雨如注。
　　她抱着头冲进便利店买了一把伞，强撑起雨伞在狂风暴雨中艰难前行。但两分钟之后，一阵强风来袭带飞了她的雨伞。
　　无情的雨阵阵打在她身上，心力俱疲大概如此。
　　“在英国打伞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你不知道吗？”一阵男子的吼声穿雨而过。
　　她艰难地抬起头，看见刚才在船上的男子靠墙而站。她往前迈了几步，躲在一家暂停营业的餐厅前。
　　餐厅的屋檐刚好挡住了瓢泼大雨，两个人贴靠墙而站。
　　雨滴如珠帘，腾腾雾气弥散开来，两束橘黄色的车灯在雾气里穿梭，一辆车随后急驶而来，溅起一滩雨水。男子扬起黑色的风衣，像是蝙蝠的翅膀般挡在她面前，雨水飞溅在风衣上。
　　“你看起来有些狼狈。”男子善意提醒道，“下次穿防水的风衣。”
　　她如此这般都是因为谁？
　　算了，她已经没有精力去计较了，只想快点拿着护照和手机回到酒店，洗个热水澡，舒舒服服地睡一觉。至于，男子是否故意拿走她的护照和手机，是否故意将菊姐的手机掉进河里。她已无力去追究，只是陌生人而已。
　　“我的手机和护照，可以换给我了吗？”
　　“不自我介绍一下吗？”男子扬眉，侧身看着她，声音低沉又沙哑：“我姓宋单名一个玉。”
　　“跟辞赋家宋玉同名？”在得到肯定回答之后，她缓声道：“我是安莲，你拿走的就是我的护照。”
　　宋玉从口袋里拿出护照，俊眉微扬，将照片那页护照放在她的脸颊旁认真地对比，若有所思道：“可是，这照片上的女孩子跟你不太一样，你该不会是假冒的吧？抱歉，我总要确认一下。”
　　“那时我是长发，现在头发剪短了，所以有些差别。”她将头发夹在耳后，“这样应该就像了吧？”
　　“你抬头我看看呢。”
　　她仰头直面他。
　　“嗯……照片里的姑娘眼睛似乎更有神，你把眼睛睁大些呢。”
　　她目光如炬地瞪着他。
　　“你这样就不太像了，照片里是微笑的，嘴角上翘。”他皱眉。
　　她强撑起一个笑颜，或许称作假笑更为合适。
　　他伸出手触碰她光洁的前额，她微微有些闪躲，却只道他轻轻一声“别动”，举止温柔地将她额前凌乱的发丝轻拂至一侧，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照片里的女孩子就是这样的。”他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她笑得脸快僵了：“那你可以还给我了吧。”
　　“等一下。”
　　这还认不出是她？定又是故意的戏弄，可她跟他无冤无仇啊。
　　他拿起手机给她拍了一张丑照，言辞凿凿：“嗯，照片就是要跟照片对比，才知道像不像。”
　　“你——”
　　“生气了？”
　　宋玉哈哈大笑，将她的手握在他的手心里。他的手指细长，很好看，但肌肤粗糙不平，有好几个茧。他将手机和护照放在她的手掌中，提醒道：“拿好，不要弄丢了，可不见得每次丢了都会被好心的我捡到。”
　　这是捡到还是故意拿走还说不定呢。
　　“谢谢，我会郑重考虑你的意见。”
　　拿了东西赶快走吧。安莲这样想着，但还来不及将手机揣进兜里，一个尖锐的东西抵住了她的后背。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她看向身旁的男子，只见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从背后拿着一把瑞士军刀抵着他的后背。他也低头看向她，抱歉地耸肩，眼神却没有任何变化，嘴唇微启，吐出“Robbery”这个单词，然后缓缓地举起双手。
　　她迟疑了两三秒。
　　“Put your hands way up high。”另一名拿刀抵着她后背的男子压低声音命令道。
　　她举起双手。
　　一个皮肤白皙的男人从雾气中大摇大摆地走到他们面前，反扣一顶鸭舌帽，淅沥沥的雨滴落在他的眉宇之处，像是清晨的露水。男子的眼睛碧蓝，微微颦眉，带着一丝笑意缓缓道：“I’m sorry, but we need money. I hope you understand that I have a pretty girlfriend whose birthday is approaching, I need money to buy her some presents.”
　　“I quite understand.”宋玉冷静回答：“You can take everything from us,just don’t hurt 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