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之夜》二爷和七七

1、第一章

　　（一）
　　伦敦今日暴雨。
　　雨点砸落在黑色雨伞上，行人几欲握不住雨伞。
　　老旧的出租车在雨里吃力前进，玻璃窗哗哗作响，天黑黑欲摧。车内的空气有些沉闷，无数的水蒸气浮动，撞击着玻璃窗的内侧，最后凝结成小水珠。
　　安莲用手指在玻璃上画出一个桃心，再从中间断裂，这样比较符合她的心情。
　　“马上就到机场了。”菊姐一边将手机放在包里，一边有些惆怅地嘟囔：“不过天气如此恶劣，不知道能不能飞。”
　　安莲转过头，微微一笑：“没关系，在伦敦多逗留几天也行。”
　　车载收音机里播音员的声音断断续续，讲的还是一些中东局势以及石油的价格，听多了也有些乏力。司机换了个频道，一个华人频道，此刻讲的正是国内的娱乐新闻。
　　于是，她再一次听到了那则新闻。
　　“中国名媛安玫小姐在微博上宣布了与男友卢俊阳的订婚消息，在微博上的点赞早已过百万。据悉，安玫小姐的未婚夫卢俊阳是剑桥大学硕士，父母皆是留美教授，这两人的爱情故事正好印证了一句古话，‘自古妖精爱书生’……”
　　她已经听得腻了。
　　菊姐心领神会，轻咳一声，拍拍前靠椅道：“打扰一下，可以收音机关了好吗？有点吵。”
　　“噢——抱歉。”司机耸耸肩，“我还以为你们会喜欢。”
　　“谢谢。”她礼貌地点头。

　　英国的天气真是不敢恭维。
　　下车之后，雨势不见小，她们拖着行李飞快奔进机场内，全身已湿漉漉。
　　两个人拖着行李箱进入大厅，先去换登机牌。菊姐瞥了安莲好几眼，她的表情依然恬淡，嘴角浅浅地笑，眉眼轻柔地展开，似乎无关痛痒。但卢俊阳可是她交往过的唯一男友，轰轰烈烈的大学恋爱诶。
　　最后还是菊姐沉不住气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她回过头笑问。
　　“别跟我装，咱俩认识这么多年，我还不清楚你？就你会逞强！”菊姐盯着她看了好久，手臂挽着她：“卢俊阳就要结婚了，还是和什么安家三小姐……”最后是长长的叹息。
　　“都已经过去三年了。”她轻声道。
　　菊姐埋怨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闷呢？我和你不一样。我要是喜欢一个人，世间万物都无法阻止我。他要是敢和别的女人结婚，我就去搅乱他的婚礼，当然把他打成团团圆圆。”
　　安莲瞥到菊姐紧握的双手，扑哧笑了：“说吧，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心上人倒是没有。”菊姐又很快地把话题迁回她的身上，若有所思地问道：“你说，这卢俊阳是怎么认识安玫的？虽然你的名字和安玫的名字差了一个字，但是人家是安家的三小姐……这回卢俊阳可攀上高枝了。”
　　安莲轻撞菊姐的胳膊，揶揄道：“其实你不是编剧，是卧底的娱记对不对？”
　　“人家是担心你啦。”菊姐摇摇她的手臂，“你难道就不好奇那个在校园里与你谈了一场轰轰烈烈恋爱，发誓山无棱天地合才能与君绝的卢俊阳究竟是怎么移情别恋，攀上社会名流安玫的吗？”
　　“了无兴趣。”她翻了个白眼，快步向前走。
　　“那可是安玫诶……”菊姐小跑两步跟上前来。
　　“玫瑰不好，花期短，存活率低，又容易长虫，什么红蜘蛛、蚜虫、白粉虱。莲花虽生于淤泥中，但是，轻装照水，纤裳玉立，飘飘似舞。但是莲花朝开暮闭，花开三月，整个夏天都是我的。”
　　她转过头对菊姐莞尔一笑，跟正面迎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手中握着的护照、手机和一些明信片散乱一地。与之相撞的人也散落了一地零碎的东西。她一边弯腰拾起一边道歉：“对不起，我没有看见……”说完，她想起这是大英帝国，马上又说道：“ I’m sorry……”
　　淡淡的烟草味飘过来，对面传来低沉微哑的男声：“没关系。”
　　说的是地地道道的京味普通话。
　　她微怔。
　　待她收拾好证件，拾起手机，男子已经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了。

　　伦敦遭遇了今年最强降雨，对航班造成了严重影响，多趟航班取消或者延误，包括她们回国的航班。听到广播后，菊姐坐在行李箱上，一边嘀咕一边不停地发消息：“明天要去电影制作公司商量剧本的问题，这回不去怎么办？”
　　安莲询问了值班人员，又走回来：“我们航班取消了。”
　　“只有回去了。”
　　两个人又坐上回酒店的出租车上。
　　菊姐的手机响了起来，接听之后将手机递给身旁的安莲：“你的小哥哥。”
　　莫非是小姨的儿子，跟她年纪相似，不过要小半岁。只是莫非喜欢当哥哥，她便一直唤他小哥哥，他唤她小姐姐。
　　她拿起电话等了一会儿，静静地听莫非正教身旁的人怎么握网球拍，听网球嗖嗖撞击球拍的声音。过一会儿再听到他气喘吁吁的询问声：“你的手机呢？打电话没人接。”
　　“在包里，可能刚刚没听见……”她一边回答一边在包里摸索，“找到了……”当她将手机拿在手里才发现这并不是她的。
　　一模一样的黑色苹果手机，肯定是和刚刚男子拿错了手机。
　　“你还是这么粗心大意，手机丢了没关系，证件别弄丢。”
　　“小哥哥……”
　　“怎么了？”
　　“我护照……不见了……”
　　“……”

　　她们马上又回到机场，但是茫茫人海和哀声远道的抱怨中寻了又寻，又去航空公司询问了，都没有找到她的护照。安莲开始回想，难道是和那个陌生的男子碰撞时拿错了？但若拿错了，男子为何不送回来？难道是还没发现？
　　拿菊姐的电话给自己的手机打了十几次，都没有人接。
　　几番折腾之后，两人又疲惫地回到酒店，各自躺在床上。
　　安莲举着菊姐的电话再一次拨出号码。闪动的屏幕将光撒在她的脸上，她的疲惫尽显，缓缓闭上眼睛。在快睡着之时，一声低沉嘶哑的“喂”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她一下惊醒，手机啪地砸在她的脸上。
　　“好痛。”她呻吟道，胡乱地在脸上抓了好几把才抓起手机，贴在耳边：“你好，我是之前在机场与你不小心撞到的那位女士。”
　　“我知道。”
　　“你知道？”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OK，那请问你在哪里？我来取我的手机。”
　　“约克。”
　　“约克？”她从床上弹了起来。
　　“是的。”电话那头传来男子的轻笑声，语态慢悠悠：“如果你不着急，等我办完事，给我一个地址，我可以把你的手机给你寄过去。”
　　她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戏谑：“可是，先生，你还拿走了我的护照。”
　　“是吗？”男子反问，窸窸窣窣的找寻声之后，男子笑道：“真不凑巧，看样子你得来趟约克了。”
　　“那你今晚回伦敦吗？我也可以在伦敦等你，我不方便去约克。”
　　“啊——忘了说，我今晚要飞巴黎。如果你不方便的话，等我到了巴黎再给你寄护照和手机，我保证寄最快的DHL。”
　　这不是戏谑，简直是戏弄。
　　“好。”她咬咬牙：“把你的地址给我，我现在就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