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仨》卓文殊

3、第 3 章

　　冲动，是一个有年龄象征的词。路之伫还庆幸自己仍然冲动。

　　他定了张火车票，特俗，去的拉萨，美名其曰让西藏的洁净醒醒脑子。然后一个没吃早饭的早晨，就这么在别人的不知情不关心中平淡的出发。

　　这一趟让他平静了许多，明白了最近一直困扰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也大致摸清楚了自己该怎么去做。这突如其来的醒悟倒不是因为遇见知心美女酒吧夜聊了，也不是人人口耳相传的西藏多神奇，而是因为漫山遍野，环路随行的垃圾。

　　有的地方很繁华，人影重重，垃圾会被隐藏。有的地方很空旷，半天过去一辆车，原野上的垃圾一览无余。

　　垃圾。哪里都有垃圾。

　　他的“缫丝”能在降低市面上60%的成本的条件下优质地完成纯化度达99.6%的任务。说出让就出让，那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刘立的确提供了来自权威的核心部分的部分资料，他说“缫丝”应该救他，确实。

　　四天前的饭桌上，“怎么能救那个人渣呢？！！”，古邕气呼呼的诘问他，嘴里的面包屑都快要喷到座子上。他没有回答，就是三口并两口地把那碗光面吸溜完了。

　　他一直以理科身份自豪，觉得自己日天日地，什么东西都能干，自己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他从前无人不知晓，导师夸他，领导夸他，人人认识他，外界也曾通过报纸知道他。他那时候多骄傲啊，简直科学天才，然后他不想专心科研，不想呆在实验室，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以前无聊的时候给女朋友解释注射多少肾上腺能产生激情，带她去买原料自己调饮料，甚至臭屁兮兮地在电脑里设置参数模拟了他俩的孩子。他觉得现代社会是用理论和数据支撑起来的，文学思想是锦上添花的点缀。对于人心冷暖，向来都是深以为然也不以为然。

　　他之前觉得刘立就是一小人，一容量极大的垃圾桶。来西藏这一趟，他明白人人都是垃圾，谁也别看不起谁。

　　他其实对于刘立卖了他赚钱这件事已经不太在意了，因为事情既成。刘立这个人，野心大，能力强，身上的闪光点遮盖过他的人品，所以即使大家都知道刘总公司怎么来的，还是有很多人愿意和他合作。更何况这样的人，才能在商战中战斗下去，把产品推销出去，把钱赚回来。

　　孟此穹浇花的时候说，哦呦，小伙子还挺清高。

　　他想不是吧，他只是觉得自己技不如人，没有防贼防到手旁边。他就是着了刘立的道，丢了公司丢了员工丢了身家，这也没法子。还好脸丢多了见识就回来了，他还有相信自己的胆量。

　　那就这么着吧，也就三十呢，还早得很。

　　路之伫坐在返程火车上，风车林和农田线一样的飞过，需要紧紧盯着才能看见大体的样貌。手边还有本书，书里还有个福贵陪他活着，他由衷的觉得方便面和帝王蟹一样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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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交上去一份又一份申请便，不知道那一份可以批准，等待的日子最胆战心惊，可谁不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