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浅深处，繁花似锦年》一念之暹

32、他乡遇故知2

　　凤凰不语，阖了下眼，再睁开已清明似露，深邃如晨间缥缈峰峦，一番纵横捭阖，便是如此。

　　他一向喜怒少形于色，此番只冷冶一瞥，叫人看不出情绪，明明金秋才打了个俏生生的花骨朵，今儿被凤凰磅礴气势骸的堪堪入了寒冬，眼如冰刀一径儿扫过，这三两人竟是大气都不敢出，老胡掐了长须，胖如山墩的身子几不可见的挪了挪，做足了隔岸观火之势。

　　我抬手，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划过凤凰宽壑胸膛，隔了鬏锦衫袍，凤凰绷紧的肌理一点点柔韧，逶迤的风情一点点蔓延开来，直至消散殆尽。

　　日头渐升，熹光愈发热烈奔放，只觉那光打了我一头一脸，满目繁华，似温水拂面，当下脑中尽余大好时光莫辜负的念头，遂仰首朝着凤凰暖暖一笑“凤凰……既然此神医非彼神医，我们不如早些回桃林罢，小鹭还在等我们呢……”

　　许是我笑的媚骨可人，又许是我这幅姿态甚是动人，凤凰眼神一闪，两腮微微红了一瞬，缱绻的回我一个不可言传囹色，当真高深莫测，费解呀费解，这鸟儿未免高估我了，他莫不是以为我是他腹中蛔虫？亦或者上知天文，下晓地理，顺带察言观色？

　　那厢彦佑白了脸，使劲向我眨着眼，我默默看了一刻，权当不明，最后索性低头专心致志的看着凤凰衣摆。

　　扑哧君，你可莫要怪我，谁叫你欺上瞒下，仗着蛇胆将我作了烟/雾/弹，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乃旷今第一人，不是我不救，实在无能为力呀。

　　“彦佑，你若心道神魔仙三界活的不够恣意，想窥得上清或是太虚之地，我倒是可以鼎力相助……”凤凰冷冷说道，宛如一把华贵且绝美的倥偬，绕音拨弄，无形而锐利。

　　彦佑本就发白的面色倏忽一黑，我仔细辨着，眉心朝上，便是常言印堂中央，如此一白一黑轮番切换，倒与凡间杂技戏耍颇为神似。

　　老胡与我皆事不关己，我偎在凤凰身侧，老胡偎在古木高砼相砌的箜雕旁，二人遥遥看了一眼，老胡抖了抖白须，开口道“上清天怕是不妥，太虚幻境尚可……听闻幻境中沉沉无垠，是为蛮荒之地……”

　　闻此，我深以为老胡信口开河，他哪里见过什么太虚幻境，水镜倒是日日仰息不止，在这馆中，除却凤凰，我便是最有发言权，只是我若抚了凤凰面子，叫他下不来台，遭罪的岂非还是我？如此，三缄其口。

　　彦佑舒了口气，耷拉了双肩，讨饶着“谁不爱这花花世界，谁不想与心仪之人厮守，罢了，终是我错了，我认，欺瞒在先，魔尊怎样问责我彦佑断不会吭一声……”

　　言毕，挺直了身子，神色凛漓，竟是毫不逊然，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我喟喟一叹，情爱之事，诚不欺我。

　　凤凰沉吟，半晌，熠熠一笑，长睫剪影温柔的投在睑边，我不禁打了个哆嗦，心底蓦地腾升一股奇异之色，渐渐，凤凰竟低笑出声，惹得我如坠云端，始料未及，这一笑泯恩仇是个什么情况？

　　我素来最厌烦猜谜，一个两个，个个都能识得，偏我又猜不中，便愈发不快，恰如当下，彦佑了然，轻快溢于言表，“我一生遇到有趣的人寥寥无几，锦觅便是其一，想来魔尊亦是如此，嗨……如今少了我这样强劲的对手，真真寡淡的紧……”

　　凤凰不置可否，颀长身姿傲立，单手扶住我，顷刻，相携径直离去。

　　身后老胡连追带赶，气儿未待喘匀，凤凰折身恭敬道“还望止步，水神仙上脱离世俗多年，远避隐居，怕是一时半刻不喜叨扰，旭凤定会尽力而为，早日助仙上封道重归，小鹭在花界给芳主们添了不便，亦承蒙众芳主照拂，若有所问及，只言小鹭已安然便可，但有一事，旭凤不解，小鹭确乃为凡间翎羽相护？”

　　凤凰猛的折身应是唬了老胡一跳，但见他拍了拍心口，不住呼气，表情扭曲，我看着他这般模样，也忍不住皱起来鼻子。

　　“确……确乃……我亲眼见着天帝用灵力撺了一圈白鹭毛……”

　　对于老胡之言我并未全然相信，小鹭如今年纪尚小，不足以长时间幻化真身，区区一圈翎羽便是有灵力辅佐，也未必尽遂。

　　凤凰面色一沉，匆匆拜别老胡，掼着我疾步而行。待人迹罕至，便捏诀化术，我这一通飞奔几欲作呕，却只是干干咳着，心中似堵着千丝万缕，无法宣泄，只得紧紧攫住凤凰胸口，将脸埋了进去。凤凰心疼不已，抚着我额角，若然他动作不像抚摸阿猫阿狗一样，我许也不那么难受。

　　约摸半盅茶功夫，眼前翳翳林光，云蒸霞蔚，再次踏入绵软鋆细的桃林深处，我却心境不再，四下寻了几遍，未见小鹭，却猛的瞧了门处树后一尘不染的素白衣袂，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