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初晨》酔尘

17、第 17 章

　　落尘闭了闭眼压下心中情绪，缓了神色侧头打量徒儿，
　　“迹初，你没事吧？”
　　“没事。”云迹初摇头，有些迟疑地道，“师尊……你方才……？”
　　“我怕你受伤。”仔细将人检查了一遍，发现确实没伤着，落尘这才放下心，
　　“高级灵器破损的灵力冲击金丹期尚且难以轻易抵挡，你现在不过炼气初期，若是被近距离正面击中，恐怕至少也要重伤。”
　　云迹初闻言心中一暖，原来师尊是为了我才动怒的么？
　　他忍不住咧嘴笑起来，将冰凌收回剑鞘，拉住师尊的手轻轻摇了摇，
　　“师尊，我没事。我们走吧。”
　　徒儿这样乖巧，落尘自然不会在他面前摆脸色，点了点头。

　　这边温言细语不必说，那边被陌星带走的少女可没这么轻松了。
　　她小心翼翼地跪在黑袍尊者脚下，连胸口被雷击穿的大洞也没敢治疗一下，瑟瑟发抖如风中残烛，浑身血迹斑斑，看着好生凄惨。
　　两名面容艳丽的青年站在另一侧，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修为高的那位小心翼翼上前半步，低声求情，
　　“尊上，晓黎已经知错了，请尊上网开一面，饶了她这次吧。”
　　“网开一面？”
　　沉默良久的魔尊终于开口，似笑非笑地看向血手，
　　“我有没有说过任何人都不能对他动手？这几十年来本座忙于修炼，没空理会你们，你们一个两个就觉得可以把本座的话当做耳旁风了？”
　　他语气里并没有太多的愤怒情绪，平平淡淡好似在闲话家常，却让几人同时色变。
　　血手和罗刹当即跪了下去，语气诚恳地请罪，
　　“尊上息怒。上次遇到云……公子只是意外，属下绝没有对他有任何不敬，更没有伤到云公子！”
　　“哼。否则你们也不可能还站在这里同本尊说话了。”
　　他轻蔑一笑，将视线放在了正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晓黎身上，
　　“现在说说，你当时想做什么？”
　　晓黎纤细的身子已经抖的像筛糠一样，想到自己当时修为正好恢复，脑子一冲竟然忘了灵器碎裂很有可能会直接弄死当时离自己非常近的那人，丝毫也没有压制，不由得一阵头晕目眩。
　　“尊上赎罪，属下，属下不是故意的！尊上恕罪！尊上恕罪——啊！”
　　凄厉变调的惨叫惊得血手和罗刹身体一僵，心里默默为晓黎点蜡。
　　随手斩去晓黎两只手臂，漆黑的魔气在伤口翻滚萦绕，绕是晓黎身为上古凶兽也疼的住不住颤抖。
　　陌星不仅卸了她的双臂，还在伤口处留下了侵蚀性极强的魔气，让她无法自我治愈。
　　“尊上饶命！晓黎知错了，请尊上给晓黎一个机会，晓黎以后便跟在公子身边，保护公子，绝不让任何人伤到公子！请尊上息怒！”
　　“跟在他身边？”陌星嗤笑，“莫非你是真的想死在落尘手里？那本尊先前救你倒是不该了。”
　　有落尘在云迹初身边，魑魅魍魉都要靠边站，晓黎一个杀孽累累的凶兽，根本不可能有第二次机会逃得性命。
　　晓黎失血过多又重伤未得片刻休息，双目已经开始迷离，只是下意识还在继续求饶，陌星的话她其实已经听不大懂了，血手见状咬咬牙，硬着头皮又替她求了一次情。
　　陌星摆摆手，暂时放过此事，转身在椅子上座下，挥手让几人下去。
　　“罢了。此事本尊先记下，你们下去吧。”
　　血手手忙脚乱地和罗刹一起将晓黎带走了。

　　晓黎身为上古异兽，本该得天道宠爱，一路毫无阻碍地修炼晋升，最终跻身天界，飞升成仙。
　　可惜她少年时遭遇劫难留下心结，突破大乘期后滋生心魔，从此修为不得寸进，甚至每当心魔发作还会跌回出窍期。
　　血手和罗刹将晓黎送回住处，对她的伤势束手无策，不由面露担忧。
　　“你平日里也不是如此粗心大意啊，明知道尊上什么都能不计较，偏偏对那人的事分毫必究，你倒好，居然险些杀了他。”血手瞪着艰难地盘坐调息的晓黎，狠狠数落，“看你还敢心魔发作的时候自己跑出去！”
　　“行了。”罗刹打断他的念叨，扯着人往外走，“让她自己疗伤吧，我们去找灵草。”
　　虽然嘴里忍不住发发牢骚，血手其实还是关心晓黎的，闻言点点头，正准备跟罗刹一起离开的时候，就见晓黎忽然眉头一皱，咳出一大口鲜血来，顿时大惊失色，“晓黎！”
　　少女清秀的面容上露出一丝苦笑来，低头看向自己胸口。
　　只见先前被落尘击出的那一道贯穿胸背的伤口处，隐隐有雷光闪烁。
　　“我恐怕，得闭关很长一段时间了，”她抬头看着面前双双紧皱眉头的两人，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们可别再出去随意惹祸了，否则可没人替你们收拾烂摊子。”
　　心魔没有发作时的少女，有着同她本体毫不相称的温柔性格，可惜造化弄人，她本该顺遂的道途荆棘丛生，生生将她引入了一条遍布黑暗的路。

　　两人见天色已晚，也没再前行，而是返回城中下榻，落尘道了句早些歇息，便进了房间没再出来。
　　云迹初看了看自己房间的床榻，微微叹了口气，若这是师尊房轻那张榻就好了。
　　他在桌边坐下，撑着下巴发呆。
　　师尊，现在在做什么呢？

　　落尘在做什么？
　　他此刻正在城外一片林子里，撑了个结界，见某个白日还被云迹初猜测是不是与他有仇怨的魔界中人。

　　“你现在是魔道，别跟他走太近。”
　　落尘道。
　　陌星嗤笑，“我是魔道，那你是什么？别忘了你我可是……”
　　“住口！”
　　落尘厉声打断他，“我说过别再提这件事！你要做什么我可以不管，你之前在燕城与他接触我也可以不计较，但你别再接近迹初，否则便是自损，我也要抹杀你！”
　　“哼！你可别忘了，若不是受你影响，我怎么可能对他……”
　　“够了！”落尘黑沉着脸，“迹初不可能接受你，你也别再出现在他面前。”
　　“是么？”陌星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我可没感觉到他对我有何抵触，反倒亲近得很。”
　　“……”
　　落尘终于无言以对，半晌，甩袖冷声道，“只要他还在赤羽天宗一日，你便离他远点。”
　　陌星嗤笑一声，并不作答。在他看来，莫南华那群道貌岸然的正道，根本不值得云迹初为他们卖命。可落尘不松口，他也无法让云迹初主动离开赤羽天宗，纵使心头不满，也无计可施。
　　两人都不肯让步，最终也只能不欢而散。

　　云迹初一个人待在房间，不想修炼，又不敢去打扰师尊，于是开始回想以往与师尊相处的情形。
　　云迹初从小就被师尊带回天静峰收养教导，印象中完全没有给予他生命的父母的模样，只有神色冷淡的师尊耐心照顾他的点点滴滴。
　　年少时他性格羞涩，几乎不和外人交流，所以云迹初每天结束修炼之后，就亦步亦趋地跟着师尊，落尘那时还不似现在这般不问世事，偶尔还会帮宗门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那日他下山清理了几个棘手的妖兽，月白色长衫上沾上了一些污痕，回来后正好云迹初完成了一天的任务，见到师尊回来眼睛一亮，巴巴地跟着他走到了后山的温泉。
　　落尘平日也不管他由着他跟，但此刻小家伙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落尘站在水边跟他对视半晌，长袖一挥，一股柔和的清风托着小家伙飞出去几十丈，稳稳落在地上。
　　云迹初眨眨眼，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就换了个位置，但这条通往温泉的路他很熟悉，马上迈着小短腿又跑了过去，他知道师尊在里面。
　　落尘衣服脱到一半，就听见一串沉重的脚步声哒哒哒地响起，最后停在自己身后。
　　转身，果然小徒弟正站在身后眼巴巴看着自己，
　　落尘“……”
　　最后，清冷淡漠的师尊将小家伙拉过来，剥光他的衣服抱着他在水里泡了半个时辰……

　　云迹初猛然睁开眼睛，抬手摸摸滚烫的脸颊，不敢去回想方才那些画面。过了一会儿，脸上的羞赫和尴尬慢慢变成了惊疑，他和师尊，一起泡过温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