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我迷信你绝望时的美丽【修】【十九】 ...
-
但，也仅仅是互相舔咬而已。
她知道，梁琳在质问自己为什么要帮助赵歆与背叛颜开。她很难过，闻清一清二楚，可是这又有什么呢。
闻清不信，如果梁琳今天和她面对一样的文件，不会和她做一样选择。
她隐瞒自己的天赋，甚至为此甘愿付出万贯家财，不正说明她从一开始就没真正相信过颜开么？
她更应该想问的是，为什么要逼她走到这一步吧？
我们孤独得如此相似，同样强大，同样冷漠，同样叛离人群，为什么非要这样，逼着我把刀指向你？我甚至愿意为你放弃骄傲，在你脚下，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可是为什么还是，还是无法与我相濡以沫，还是无法与我真心相对？
啧啧，想想，还真是可怜呢。
这样的情感，只会让人变得优柔寡断，太无用了些是不是，清清。
闻清下意识想要蜷缩起来，抱着膝盖，把头埋在两臂之间，那是最让她有安全感的姿势。
清清，我会帮你。
不要怕，清清，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她在心底默念着，却因为颜开正虔诚认真的亲吻无法挣脱。
“不要哭，清清。”颜开松开她，擦掉她脸上的泪，而后说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也很认真。说完之后唇就紧紧抿着，对自己因为闻清哭了这件事情而不满意的情绪丝毫不加以遮掩。
但事实上，颜开的情绪远甚于不满意三个字，准确来讲，他生气了。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用这双眼睛做这样恶心的事情？
为什么要用这样的姿态来流泪？
为什么哭起来的时候眼睛里一点情绪都没有？
像这样的泪眼，完全让人看不出半点收藏价值，我养了你这么久，就算不能挖出来收藏，至少让我看着满意心痒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可是为什么要用这样显然是局外人的表情来流眼泪？你的绝望呢？你的难过呢？
“不要哭。”
颜开压着心里快要炸出来的怒潮，再次开口。
“嗯。”闻清点头，甚至对着他笑了一下。
“嗯，真乖，”颜开很轻易就被闻清的“识趣”取悦，方才滔天的怒火一下熄了下去，他的眉目都温柔了下去，再度低头，腾出一只手扶着她的半边脸，想要亲一下闻清的额心，“清清。”
闻清扣住颜开的手腕，却没能阻止他的亲吻，只能在他之后把他的手撇得远一些。
颜开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就看见了她翻的一个大白眼：“这只手，先后碰过我的唇、头发和眼泪，甚至跟我的头发都有过不能再深入的接触。”你居然还想用它来摸我的脸！！！
颜开不喜欢闻清翻白眼，在他看来这样不雅的动作实在侮辱了那双好看的眼睛，但听到闻清出口的话他还是愣了一下，随即笑出来，他真的很喜欢她很无奈的表情和毫无作用的抗拒，这表示她对他无可奈何，无法反抗，无处可逃，这样的喜欢足够让他色令智昏忽略很多显而易见的漏洞：“你怎么连你自己都嫌弃？”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这只手摸过哪里都是她，她嫌弃来嫌弃去，到头来嫌弃的还不是她自己。
但闻清还是弱弱地怼了他一句：“我嫌弃的是谁，你心里还没点AC数吗？”
“有的，”颜开点头，打横给了闻清一个公主抱，走进休息室旁的浴室，“清清，你要自信一点，不要总是嫌弃你自己，这样对你的心理健康发展并不好。不过好在，把你弄干净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闻清：……好的，我知道了，关于AC数什么的，你确实没有。
颜开完全没有理会闻清心里的MMP在接下来的三十分钟里，仔细认真全面多方位地给闻清……洗了个头。
“清清闭眼睛，不要让水溅到眼睛里去，你会不舒服的。”
颜开轻柔的动作落到闻清头上，力道适宜的按摩让她舒服得不由自主想要眯起眼睛，所以在听到颜开的话后就闭上了眼睛。
几分钟后：
“你喜欢什么味道的洗发水，跟我用一样的香型好不好？嗯？别拒绝，清清，现在让他们去买的话，你湿着头发等太久，可能会感冒。上次我给你选的洗发水这里还有，先用这个好不好？”
颜开说完这段话的时候，闻清已经感觉到颜开手心上的洗发露被揉成泡沫然后在自己发间肆虐的动作，她扯扯嘴角，最终还是没说出来个什么来，只能在心里吐槽，所以这个人根本就没有真的想要听我回答对吧，对吧对吧。
算了，她想想平时颜开把头埋在她肩窝的时候鼻尖闻到的味道，呃，好像，没什么印象？
她有些惊讶，因为她的嗅觉是真的很好，常常能闻到常人闻不到的味道，甚至说得上深受其害。比如上次在颜开别墅那片的石斛兰里是尸臭味和颜开实验室里的血腥味。
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入幽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
她已经开始习惯颜开了么？
意识到这个并不能让闻清感觉到半点愉悦的可能，闻清原本要出口的吐槽就被她吞了回去。
莫名其妙就被突破心理防线什么的，最叫人讨厌了。
“……”
颜开向来不在意闻清的沉默，就像他从来不会真的关心或者过问闻清的眼泪，也因此，他不知道，在某一个他甚至都没放在眼里的瞬间，他所面对的那堵高墙又被加固了不少。
十余分钟后：
“清清，你的头发又长长了，很好看。”颜开拿着一条干毛巾，擦着闻清的湿发，擦掉她发上明显的水珠，又拿出一条毛巾，洗了洗，拧干，仔细地给闻清擦脸，面对颜开的细致，闻清深深怀疑，颜开是打算把自己养成废人。然后她就听见，颜开像哄三岁孩子一样的口气对她说：“来，吹干头发。乖，不要反抗，湿着头发可能会头痛。”
“……”
闻清沉默，她看着镜子里认真帮她吹头发的颜开，任由他动作。
这个时候的颜开在白色的灯光下像是晕开了一层光，看起来温柔得要命，为什么看起来这样温柔的人，偏偏只想要你的命呢？
闻清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直到颜开像变魔术一样，按下墙面的某个位置，暴露出一个隐藏在墙面里的衣柜，拿出一套准备好的衣服，塞进她怀里，再把她塞进浴室：“我不能让你不嫌弃你自己，但减少这样的因素，多少还是能做到的。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帮你。”
闻清看他，识相把这句话翻译成“你不是嫌弃你自己身上不干净么，那就赶紧洗干净吧，如果你不愿意动手，我不强迫你，但是我会帮你洗一个足够干净，干净到让你不再嫌弃你自己的澡。”她将怀里的衣服抱好，看向颜开，颜开此时仍是笑着的，但她知道，他很在意，自己刚刚对他的嫌弃，并且因此而生气。
她想，这个人真的太没有良心了。他不关心身边的任何人的生死，只在乎他们对待自己的态度，如果他们对他还算和颜悦色，大概就算他们在他面前碎骨焚身都无所谓吧。
她走进浴室，关上门，把衣服放好，打开热水开关，然后站在镜前，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声音再一次在她耳边吵了起来……
闻清的闷闷不乐并没有瞒过颜开的眼睛，颜开猜想她心里肯定气死了但又什么都做不了，看着闻清听话地关上浴室的门，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忍不住轻笑，只是那笑容没有能够在他脸上保持多久就消失了，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嗤道：“我颜开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嫌弃了？蠢。”
他转身走到洗手池前，感应到人手，水龙头自动打开，温热的缓流洒在颜开骨节分明的手上，他脸上的轻蔑霎时消散，哀怨极了：“你怎么能嫌弃我呢，闻清？”
洗手液一遍一遍被他挤到手上，直到双手搓得发红，才堪堪停下。
他看一眼水声不断的浴室，隐约听得见里面传来的音调不同的质问和回答，崩溃的哭声穿过热水、满是水汽的空气和并不隔音的浴室门传到颜开耳里，他伸手，在门上虚虚画了一只眼睛，听了一阵抬脚便要离开。只是走到一半，不知道为什么，他停了下来，回头看一眼。
“你要救我吗？”
“我会，你要等，活着多好的那一天。”
“……好。”
你食言了。
还好从很久以前我就不信你了。
等什么等，等觉得“活着多好”的那一天？
不不不，这个肮脏恶心的世界了，等是起不了作用的。而像我这样的人，如果永远都在等待，那那些真正什么都做不了需要等待的蠢货们怎么办？谁来拯救他们于此水火？谁来为他们灵魂带来解脱？
他收回视线，回到办公室内，拿起和刚刚签过名的那份文件一样的文件。
一页一页翻开仔细看，看到那个错误的数据的时候，他捂住嘴笑了起来，那笑声被他困在掌心里，细细碎碎，低低的听起来很诡异。他回忆起刚刚闻清摸着文件的手和她那时候的笑，她的手很好看，指如葱节，握上去的时候很凉，开再大的空调，穿再厚的衣服，喝再热的水，戴再好的手套都没办法阻止的凉。
都说十指连心，是不是因为你的心，也这么冷才会这样？
那时候她笑起来，真的很真心啊。
是他没办法抵抗拒绝的真心。
只是他想，她那时候再真心，大概也还是心虚的。
一式两份的合同，怎么能在他只签了一份的情况下就找借口离开现场了呢？
这样不完美的局怎么可能瞒过他？
这么想把我拉下来吗？
是像你当初用早就打磨好的钢圈扎进我脖子里的时候，想杀死我的那种想吗？
颜开的手指在那个数据上摩挲好几遍，露出一个很纯粹干净的笑容。
清清，你这么勉强也还是要背叛我，那我怎么会辜负你的苦心呢？
他把文件翻到最后，在签名那一栏的横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其实你想要什么，除了死，我有拒绝过你吗？为什么非要这样呢？你这样不听话，我很为难。
他把文件放下，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口袋，隔着一层衣料勾勒出一把轻薄手术刀的形状。
“嘚嘚——”
一阵敲门声从门口传来，在颜开一声“进来”之后，赵歆与出现在了颜开面前。
看到是他，颜开不可避免地想起来，闻清居然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联系了赵歆与，甚至一起，背叛他。他按在手术刀的手微微发紧，但很快就松开了，他起身从沙发换到了办公桌后的转椅上，用眼神示意赵歆与可以拿走文件了。赵歆与拿起文件，看向颜开，正想说什么，却发现颜开转开了视线，看向侧方休息室的位置。
他顺着颜开的视线，看去
——闻清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推开门，头发还湿着，双眼雾蒙蒙地看向他们，眼圈红红的，看起来像是刚哭过不久。
赵歆与看着颜开原本没有半点表情的脸上几乎是一秒就挂上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勉强自己扯出一个礼貌疏离的微笑，向闻清点点头，轻轻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表示计划成功之后便自动退出了办公室。
大概就连自觉狼狈的赵歆与都猜不到，到了现在，颜开还是很想杀了闻清。
毕竟在赵歆与眼里，颜开拥有为所欲为的能力和资格，他很清楚自家小少爷很多时候都对他和梁家小小姐抱有杀意。
但他也同样清楚，自家小少爷对她的感情不一般，不一般到连看自己不爽了那么多年也能因为梁家小小姐对自己偶尔的看重而忍下来。
就算有杀意又怎么样，面对像梁琳那样的人，少爷起杀念是很正常的事情。可偏偏，再大的杀意又会因为梁琳自己被他忍下去。
他的小少爷在他眼里从来没有失误过，但唯独没有看清他和梁家小小姐的关系。
小少爷总以为自己与梁琳关系匪浅，而梁琳几乎每个有机会逃出密室活下来的人格都似乎对自己有着一二分的亲近，但只有他自己自己，自己跟小小姐的相处有时也势如水火，他和小小姐之间从未掩饰过对于彼此的不满。
在颜开面前有时的逢场作戏于赵歆与而言，是为了给颜开一个无法对他下手的理由，而于梁琳，她被颜开困得太久，几乎没有机会逃出颜开的圈养范围，她很需要一个突破口来攻克颜开给自己竖起的围墙，哪怕在她再一次把赵歆与当作突破口之前，她的无数个人格都已经失败过。
如果以颜开的正常状态，想要看穿他们并不真诚的伪装，其实并不难，然而他的小少爷只被他逼出了一次又一次的警告，而从来没有动过手。
在情绪不那么激动的时候，不正经的赵歆与心里的弹幕是这样的：
#都怪可恶的爱情蒙蔽了小少爷机智聪敏的大脑#
#这个该死的女人，快挪开你的额头！是谁！是谁允许你用那个丑陋的额头来碰少爷那甜美的嘴唇！#
#你这是在玩火#
#这个女人居然又以这样愚蠢的方式想要引起小少爷的注意#
#啊！少爷竟然因为这个愚蠢的女人笑了！啊不！这个笑容由我来守护#
#拔刀吧，女人！我要和你决一死战#
仅仅因为一个梁琳，小少爷竟然容忍了自己的放肆！
这一切到了他眼里，很轻易就被转换成，小少爷与小小姐相爱相杀，小少爷爱小小姐爱到甚至放弃自己的底线。
他既高兴于可以待在颜开身边又痛恨梁琳可以那样轻易地影响颜开的决定。
梁琳简直是他心中神祗的唯一污点，可他无可奈何。
这样的情绪影响了赵歆与很多年，时光荏苒，他看着颜开那样特殊地对待梁琳，妒恨，委屈，愤怒，一切的一切，都被他以“至少这样还能待在小少爷身边，暂且留她一命”的念头忍了下来。直到现在，他看见颜开将闻清抱在怀里，亲昵地亲吻她的额头，以那样虔诚认真的姿态，亲吻她的额头！他从来没有见过颜开那样亲近过梁琳，这个以自杀这样卑鄙的方式逃出密室的虚伪人格！
她怎么敢那样对待小少爷！她怎么敢影响小少爷！
好在，每枚硬币都有两个面。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如果是闻清来做这件事情的话，以小少爷的处事，就算明知道闻清背叛了他，大概也还是会按照闻清想要的结果一步步走下去吧——他可不指望一个糟糕到连自己的生活都无法照顾好、被逼出人格分裂来逃避现实的精神病人能布出高超到连小少爷都无法看破的局。
果然，就算是垃圾，偶尔也有可以回收利用的价值呢。
赵歆与看着手里的文件，强忍着想要把它们扔进碎纸机的冲动，把它放进了处理好可以送下去的那一栏文件里。
他抬头看向仪容镜里穿着西装衣冠楚楚的青年，伸手挡住那双忧郁的眼。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我迷信你绝望时的美丽【修】【十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