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行》落叶藏着一首诗

11、如梦

　　夜色如水，缓缓吞没了黑夜中那些噬人的火苗，映照夜幕的通红消散了踪迹，清冷星辉再次降临在晴岚小镇上，这个美丽的小镇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人们却终究无法这般渐入梦乡，只因陈宅失火，陈家老爷还有陈小少爷不易而踪，幸而府邸内的家丁丫鬟不知为何被各自遣散回家，才没有造成大的伤亡。
　　后来官府组织人手寻找失踪的陈家老小二人，一夜未果，却意外发现了一片焦枯的草坪，以及半截焦尸……
　　陈长歌现在正身处一个一望无际的巨大空间，明亮但却柔和的白光充斥了这个世界，有如水般温暖着他的身躯，除了白光之外，还有就是在他身边飞舞的五色斑斓的线条，犹如浮光掠影，不可触碰，不可理解。陈长歌怔怔看着他手臂上环绕着的犹如精灵般灵动的线条，不知所言。
　　陈长歌眼露迷茫之色，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便已经身处此地，他依稀记得先前的兽潮还有那片耀眼的流星雨，以及自己身体内涌现出的那股奇异的力量，而当他苏醒过后，却不知何缘故，竟出现在了这片奇异的空间，没有山川河流，幽林鸟语，更没有纷乱红尘，只有四周那些上下飞舞的斑斓线条以及柔和的白光，于是他只得茫然四顾，踉跄前行，不知终点，不知来路。
　　仿佛不知疲倦，陈长歌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行走着，忘了岁月更迭，没了日月变换，失了时间流转，就连那些深刻的记忆也出现了模糊，似乎还发生在昨日，历历在目，但又仿佛隔了两世，徒留残梦。
　　摧毁一个人心志最可怕的事物是什么？切肤之痛？生死相隔？不。是孤独，是那种仿佛被历史遗忘，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毫无疑问，陈长歌此时便正承受着这种孤独，除了那些永无休止般上下舞动的斑斓线条，这个无边无际的世界再无一物。直到有一天，陈长歌依旧如不知疲倦的机器般向前走着，可四周的线条却如受到某种神秘的召唤般纷纷向某个方向飞舞云集而去。
　　陈长歌抬头看向那些云集而去的线条，空洞的眼神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四周那些无处不在的线条似乎被某种神秘的事物吸引，争先恐后向哪个方向赶去，于是整个世界仿似活了一般，随着那个方向翩翩起舞。
　　他不由得露出疑惑的眼神，怔怔地看着那个方向，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这些斑斓线条移动。
　　仿佛是从醉梦走向现实，陈长歌渐渐恢复了神智，“我是谁，这是哪里？”仿佛几个世纪般久远，陈长歌的记忆已然恍惚，不由得喃喃自语道。
　　然而胸膛忽的一片滚烫，心火炽烈，一股热流直冲灵台，复又清澈，瞳孔闪过红芒，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终于记起，“我，是陈长歌。”
　　“这是梦吗？可是，我已经清醒，却为何没有返回现实？”陈长歌抬头望天，只见无数线条涌来，已汇成一条彩带，蜿蜒着漫向远方。
　　再听远方轰隆声隐隐传来，犹如雷霆乍响。
　　陈长歌心中一惊，眼睛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心念一动，只觉眼前之景忽的模糊，仿佛跨过了千山万水，横渡天涯，再睁眼一看，只觉一股水汽扑面而来，陈长歌已置身一条奔腾而过的大江岸边，四面八方还有无数线条不断汇聚融入，只见江面浩淼，水势滔天，轰隆之声犹如千军万马呼喊厮杀，当真是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沧浪拍打着礁石，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陈长歌的袂角，他不由皱眉，如此真实的梦境不由让他心神一阵恍惚，抬头驻足眺望大江上游，只见一片迷蒙水汽，犹如混沌，却不做他想，溯流而上。
　　既来之，则安之，来此奇幻之梦境，必有异事，想必这大江之源头，便是这梦境的秘密所在了吧。
　　陈长歌如是想着，脚步却丝毫没有迟疑，也许真是身处梦境的缘故，便这么随意走着，却似一瞬万里，越过了千山万壑，然而，却又不仅仅是这么简单，渐渐地，淼淼大泽越发模糊，水汽氤氲，化为光雨，一股苍茫而久远的气息夹杂其中，陈长歌犹如行走在历史的长河，溯流而上，穿越了岁月的重重阻隔，逆了沧桑嬗变，一股仿佛历经了岁岁年年的苍茫气息渐渐弥漫开来。
　　陈长歌此时不由驻足停留，因为他已走到了河的源头，已是无路可走。
　　河流的尽头除了那无所不在的氤氲光雾之外，竟是空无一物，陈长歌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错了。可是，这弥漫四周的苍茫气息又作何解释？
　　四下寻找无果，陈长歌摇了摇头，就地坐了下来，也不着急，慢慢开始梳理自己所经历的离奇遭遇来了。
　　只是一次寻常的聚会，却在那丝不知名的的悸动下莫明来到那处隐秘的山洞，然后得到了一枚看似寻常的菱形石头，再然后，便是魔兽暴动，而之后那场犹如神迹般的流星火雨更是让陈长歌震撼不已，随后陈长歌几经生死波折，最后经由那枚菱形石头的神秘之威，得以神启，在杀死那头魔兽之后，就昏迷了过去，再醒时，便已身处此景。只是，这一切的一切，来得是如此的莫名，如此的毫无道理，这一番大起大落，让原本的无忧少年也不得不生出许多唏嘘感慨。
　　只是，为什么？
　　这一切或神秘、或震撼、或恐怖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
　　本只会出现在黑雾地带的魔兽为什么会出现在风景秀美、万事太平的晴岚小镇？
　　那场华美异常却威力无比的流星火雨为什么会在晴岚小镇覆灭之际轰杀了魔兽群？是神悯苍生？呵呵，陈长歌无言笑了笑，万年以降，神迹罕见，近千年来更是早已绝迹，再说了，这世上总是纷争不断，少不了屠城灭国的惨剧，魔兽屠镇之事也有，却也不见神明怜悯众生。兴许，是某位得以神启的大人物恰好路过此地，救了我们罢了。
　　只是，可以施展出这种毁天灭地般威能的恐怖流火，定是这人世巅峰的存在。中州神殿四大战爵、神殿圣女、武神将军西蒙雷斯，以及那些远古世家或者神秘组织的掌权者。想着《经国史》上那些牛逼哄哄的名字，陈长歌不由笑出声来，且不说四大战爵常年守护神殿，圣女作为神祇的代言人，更是不离神殿半步，而武神将军则是身居要职，而那些掌舵者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哪有这些闲工夫来理会这些平民百姓的死活。
　　咦？对了，神启！
　　想到此节，陈长歌脸色不由变得古怪了起来，先是不可思议，复又疑惑，再是惊喜，后又呵呵傻笑，最后却是忍不住大笑出声。
　　那可是神启啊！
　　荒古之时，世人愚昧，未启灵智，幸神祇临世，选择了人类作为自己的爱子，广施恩泽，人类于这苍茫大地方可生存，开启了新的历史。
　　奈何人类天生体质羸弱，较之各洪荒异种多有不如，幸而神祇仁爱，以己之血脉融于世人，世人方得神性，可通过某种手段唤醒融于体内的神之血，以此获得强大的力量，适时，人类方得崛起，成万物中的强者，开启了更辉煌的篇章。
　　万载悠悠，沧海成了桑田,没有什么可以抵住岁月的销蚀，似乎连号称不朽的神也是如此，西方那荒凉沙漠上的残垣断壁，便是最好的佐证，因为那是，诸神的黄昏。
　　不知几万年前，再也不见神的踪影，世人所遗存的神之血脉日渐稀释，甚至沉睡。但也有少许人，可凭借种种机缘觉醒，获得深埋在身体里的力量。
　　是的，陈长歌便是那极少数的幸运儿，陈长歌想着《神引注》残本上的那些话，心情激荡不已。
　　因为现在神启的稀少，故又被称作“血限”，一指血脉限制，一指……血限之界！、“以己身血脉为引，以远古神语为媒，通天地灵气，筑虚无之界，灭有形之灵，此为‘血限之界’！”
　　限界，划一方天地为限，自成一界，此种有种种玄妙神通，因人而异，不可言说。
　　当然，这些都还是现在的陈长歌所不知道的秘事。
　　陈长歌正胡思乱想着，忽觉手臂处一片炽热，疼痛难耐，露出手臂一看，只见那处多了一幅菱形印记的图案，正缓缓闪着红光，还未等陈长歌另做他想，只听见一阵雷霆轰鸣，四周光雾如潮水般涌动，四散而开，云雾深处，似乎有什么便要探云而出！
　　霎时间，天摇地动，雾气更是如开水般沸腾，只见一扇散发着苍茫之气的千丈大门拔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