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七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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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徽帝跌落在地上时，只觉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一般，他目眦欲裂，指着刘丞道：
“朕做过什么？朕无论做过什么，也不如你这畜生一般！朕起码没有勾结外敌，没有让突厥人践踏大周的国土！”
刘丞讥讽：“所以呢？所以你就能出卖自己的枕边人？让她这几十年来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让她成为任你摆布的工具？你骂我是畜生？其实全天下人在你眼里都是畜生！”
永徽帝似是明白了刘丞意中所指，心中一惊，只得强装镇定道：“允……允衡，扶朕起来。”
刘郢看了刘丞一眼，然后扶在永徽帝腋下的手一使劲，便将永徽帝扶了起来。
刘丞看着刘郢，仿佛刘郢的举动在他眼里是多么可笑和荒唐：“刘允衡你个蠢货，你还扶他，你就应该把他弄死算了！你对他这么好，你可有想过你娘当初可能也是被这老东西给害死的？”
宋映溪闻言，心里如一道闪电劈过，登时看向刘郢。
刘郢眼神一凛，斥道：“你死到临头还要泼一盆脏水，嫌自己凉得还不够透是吧？”
刘丞：“呵，说你蠢货就是蠢货，你没听说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刘丞看了一眼双唇发抖、面色惨白的永徽帝，继续道：“你一直以为容贵妃是病死的，你可别忘了，你府上有个可以治百病的神医，又受恩于容贵妃，他能治不好容贵妃的病？”
说到这，宋映溪忽然想起，刘郢之前突然毒发，又被刘丞的手下捅一刀腹部，失血过多，又中毒昏迷，这样都能被那先生治好，可见那先生医术之高明，可能天下都没有他治不好的病了。
刘郢面若寒霜，死死盯着刘丞。
“来，来人，给朕堵住这贼子的嘴！别让他胡言乱语！”永徽帝见刘郢不语，突然有些慌乱。
几个侍卫连忙拿起碎布上来将刘丞的嘴堵住，刘丞见状，用力扭动着身体与头部，不愿让侍卫将布条塞入他口中，有个侍卫按住他的头，另一个侍卫刚要将布条塞入，刘郢用力一咬，那侍卫惨叫出声，拿起手指一看，血流如注。
其他侍卫一看，顿时有些慌了，有一个打算下狠手直接将他敲晕，但又怕永徽帝不允。
就在几人一直在挣扎时，外边有太监进来通传。
那太监来到永徽帝面前跪下，急道：“陛，陛下，颐春宫的人来报说，说贵妃娘娘从昨日病情就开始恶化，现在情况危急，怕是，怕是要撑不住了！”
永徽帝身子一软，连退了几步，刘郢都差点扶不住。
刘丞闻言，目眐心骇，吼道：“她怎么样了？让我去看她！”
说罢就要起身，却被那些侍卫制住，刘丞像一头发了疯的狮子，叫道：“放开我，你们这些混账东西！我若见不到我娘最后一面，我要你们通通陪葬！”
那些侍卫们惧怕于刘丞的反应，不敢动他，又怕放走了他会被永徽帝怪罪，是以都犹豫地看向永徽帝，可是永徽帝此时大惊失色，还没回过神来，根本顾不上刘丞。
“她，她如何了？苏贵妃如何了？怎的现在才来报！”永徽帝问那小太监。
“回禀陛下，颐春宫的人昨日便想上报，可受人阻拦，说是圣人已将苏贵妃软禁于颐春宫，也不愿听颐春宫的任何消息，所以才一直报不到陛下面前。后来颐春宫的大宫女偷跑了出来去寻来太医，太医说是……回天乏术，才出面差人去禀报陛下的。”
“如今娘娘她怕是……”
刘丞一听，乍然变色，对着永徽帝骂道：“你满意了吧？她终于被你玩死了，你满意了吧！？”
“她没入宫前，你贪图她美色，便冤死与她有婚约的男子，使下作手段将她据为己有！她入宫后，你为了讨好皇后，不让她受孕，瞒着她让她天天喝那伤身的避子汤，她只以为是自己福薄，怀不上龙种，你非但不告知她真相，还纵容别的妃嫔拿此事赖糟践她！这便也罢了，为了让皇后的家族放心，你还戕害她的家人，那是她在世上唯一的家人啊！”
永徽帝瞳孔一缩。
刘丞讥笑道：“二十年前突厥国力壮大，大周差点要割地赔偿，那年正月，突厥可汗来朝，你知他好美色，便投其所好，竟让苏贵妃到突厥可汗跟前侍酒。呵，量大周之物力，结他国之欢心？你连自己的妃子都能拱手让人，你与卖国又有什么区别！？”
字字诛心，每一句话就像一根银针，突突地刺向在场的每一个人。宋映溪与旁人一样僵在原地，背脊发冷，今日明明晨曦万丈，暖阳当空，她却觉得这宫殿就像一座冰窖一般，要把所有人冻住，然后拖向深渊。
永徽帝惊恐万状，他从来没想过刘丞会知道这些事，也从没想过刘丞谋反的原因竟是这样。可即便苏贵妃已经病入膏肓，面对着刘丞的指责，永徽帝仍然是想要为自己辩驳：“朕曾与苏贵妃商议过，她并没有反对，这，这只是权宜之计！”
“反对？”刘丞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怪笑道：“她如何会反对！？你所有的妃嫔里，就只有她最忠心于你，她又如何会反对！？”
永徽帝恼道：“不过是侍酒罢了！突厥可汗碍于颜面，绝不会对她如何，你何必将此事怪到朕身上？！”
“你怎么知道突厥可汗没有对她如何？”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刘丞。
永徽帝大惊：“……你什么意思？”
刘丞咬牙切齿：“他当然不会在筵席上行那苟且之事，但你将美色呈于他跟前，他能不动心思？当晚，突厥可汗便闯入了颐春宫，之后的事情，还要我告诉你吗！？”
“不可能！”永徽帝惊道，“绝无可能！颐春宫有人守卫，此事若是真的，怎会没人来向朕禀报！”
“那晚宫里所有的侍卫都调去守卫太极宫，筵席散后那些侍卫并没有当即回到各自的宫里值守，所以才给了突厥可汗可乘之机！而且……发生了那等事，若事后让你知道，一个被外人染指后的妃子，还能在这颐春宫待下去？”
没错，事发之后，颐春宫的人为了寻求自保，只能守住这个秘密，打破牙齿和血吞。
刘丞笑了一下，眼里有无尽的凄凉：“可万没想到，她受此打击后，当月忘了再喝那避子汤。”
刘郢倒吸一口凉气，他不敢再去看永徽帝是什么神情。
“一个月后，她才知道自己怀了身孕，几欲寻死，但却终究无法了断，又怕东窗事发，被你问罪。所幸，之后你还来了她寝宫几次，为求自保，她只好将这孩子说成是你的，当成早产儿生下来，将她抚养成人……”
“只要没有人提起当年的事，这个孩子，就一直是你的四皇子！”
永徽帝心如死灰，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备受打击的他滑落在地，呆呆地看着刘丞。曾经的那些事情，一幕一幕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二十多年前，他南巡至洛阳，见到当地的刺史苏运春，同时也见到了他的女儿苏晚，也就是如今的苏贵妃。苏晚年纪轻轻便有倾城之貌，是洛阳城中无数男子梦寐以求的对象，永徽帝自然也被她的美貌惊艳，一见倾心。细问之下，却得知这位娇美的小娘子早已许了人家，那男子正是今年高中状元的钟淮。
当时的永徽帝才登基一年，可以说是目空一切，天下都已在手，又怎会让美人逃于掌中？所以，垂涎苏贵妃美貌的永徽帝回京之后，便命人在钟淮所负责的治水工事上动手脚，导致后来黄河水决堤，一些无辜百姓死于这场灾祸之中。
永徽帝便以此事将钟淮问罪，革职关入大牢，可那钟淮向来性子清傲，没做过的事绝不愿承认，是以在狱中咬舌自尽，以死明志。
情投意合的未婚夫死去，苏晚自然深受打击，郁郁寡欢，长居深闺而不出。苏运春心里更是着急，眼看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女子哪怕长得再好，只要年纪大了，也要大打折扣。第二年，永徽帝选妃，特意命人传旨意到洛阳苏家，让苏运春带女儿进京参选。
苏运春大喜过望，自然不愿放过这次机会，若是苏晚被选上，那他的仕途自然是一片光明，于是苏运春赶紧带着郁郁寡欢的苏晚往京城赶去。
经过遴选，苏晚不但成功选上，还直接被封了正二品的昭仪，同期的秀女基本只封了采女，好一些的也只封了才人。这么一个昭仪横空出世，连皇后都不得不另眼相看。
成为昭仪的苏晚可以说是集万千圣宠于一身，那一年里，永徽帝几乎只宿在苏晚的寝宫，无论苏晚提什么要求，永徽帝都能满足。时间长了，苏晚便渐渐遗忘了以前的伤痛，心里眼里，都是对永徽帝的钦慕。永徽帝很是受用，美人的芳心终于收入囊中。
可即便是圣人，也有不得已的地方。郑皇后的父亲是当朝丞相，郑氏家族关系庞大，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可以说，永徽帝虽软弱无能，但大周在他的统治下之所以能平稳运转，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郑氏家族在背后经营。
所以，永徽帝再宠爱苏晚，也要顾虑郑皇后背后的势力。郑皇后在永徽帝还未登基时便已嫁入王府，当时已被御医诊出无法生育，饶是这样，永徽帝在登基后仍是封了她为皇后，甚至把他的第一个孩子交给皇后抚养，并立为太子，为的就是要拉拢郑皇后的家族。
永徽帝知道，若苏晚诞下皇子，无论是郑皇后还是丞相对此事都不会坐视不管，轻则戕害其子，重则不再为他效力，所以，永徽帝为了讨好郑皇后，一直以苏晚身体不适为由，让太医为她开方子，那方子说是调养身体，其实是避子汤。
苏晚就这么被蒙在鼓里，喝了几年的避子汤。她还以为自己身子弱福薄，怀不上龙嗣，对此很是介怀，加之其他妃嫔本就嫉恨她的容貌，便常常以此事对她落井下石，让她终日不安。为了能安抚苏晚，永徽帝不顾群臣反对，立她为妃。
后宫的天秤就这样被永徽帝狡猾地维持着平衡。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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