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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

  •   今日这场谈判终是不了了之。

      刘郢一走,突砵利虽松了口气,但仍是焦头烂额。几位突厥首领也围了上来,打算与突砵利商讨解决的法子。

      突砵利叹了口气道:“*如今去找可汗也没法解决这事,可汗病成什么样你们也不是不知道,若可汗真还能管事,也不至于能让小可汗……”(带*为突厥语,下同)

      此话不用说完,众人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就在突厥可汗刚开始病重时,他们就打算推举阿史那葛罗上位,而且也迅速与阿史那葛罗达成了共识。人是他们自己选的,如今人死了,他们自然要承担这个后果。

      可是这些首领谁也不愿当这个替罪羊。

      对此,刘郢就曾私下嘲讽过,倘若此时突厥的那些个首领们能团结一心先一致对外,谁来当这个和谈人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而已,现在这么踢皮球似的耽搁下去,最后受罪的还是他们自己。

      但他们既然被利益蒙了心,又怎会明白这个道理?

      此时有个首领后悔道:“*当时就不应该支持他出兵幽州,折损兵力不说,还没讨到什么便宜,如今大周怪罪下来,他是人死一身轻,我们去哪找个人来出面和谈?而且幽州一役,阿史那达度也死了……”

      听到阿史那达度的名字,突砵利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然后手摸了摸下巴,揣摩了一会。

      *

      河北道魏州。

      一路辗转,香蓉带着一双年迈的父母终于来到了魏州,找到了兄嫂的住处。

      甫一进门,兄嫂便热情地将他们迎了进来,一路嘘寒问暖的,香蓉的父母十分开心,但香蓉却感觉十分奇怪。

      兄嫂的住处是一个带院子的小宅,虽是小宅,但并不比在幽州的差。何况这里还是魏州,要置一处这样的宅子肯定要花不少钱,莫说是买,就是租下来,每个月要负担的银两也不少。香蓉对于兄嫂的积蓄情况再清楚不过了,凭兄嫂的本事,要在魏州那么快立足脚跟,又能住在这样的院子里,几乎没有可能。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能住在这里呢?

      香蓉想不通,决定找个机会问问自己的兄长。

      到了傍晚,嫂子给全家做了四菜一汤,既有鹌子羹,又有烧臆子之类。二老欣喜得合不拢嘴。香蓉看着这一大桌子菜,不禁咋舌,按她嫂嫂的吝啬性子这样的菜色兴许要半月才得见一次,她还记得去年冬天娘亲气血不畅,大夫说要多吃些羊肉滋补,她央求了嫂嫂许久才答应要买些羊肉做羊肉羹给娘吃。

      如今嫂嫂是转性了?

      香蓉一边吃一边寻思。

      嫂子倒是十分殷勤,不停地给二老还有香蓉夹菜:“这烧臆子的做法是我前几日跟隔壁家学的,你们多尝些,我觉着这味道十分新鲜。”

      然后又跟香蓉说这魏州城有多大集市有多热闹,让香蓉改天多出去逛逛。

      香蓉只好应了下来。

      到了晚上,趁嫂嫂去沐浴的空档,香蓉溜进兄长的房里,兄长正趴在桌上不知在埋头做着些什么,香蓉走近一看,原来他在斗一只蟋蟀。

      香蓉虽从小在幽州长大,但也听一些长辈说过京城里的纨绔都爱斗蟋蟀。香蓉当时还纳闷,蟋蟀有啥好逗的?田里一抓一大把。那长辈听了她的话便取笑她没见识,说人家有钱人就好这样的玩意。

      虽然香蓉无法理解,但斗蟋蟀已成了她心中有钱人的爱好之一。

      而现在自己的兄长竟也在玩蟋蟀,香蓉更奇怪了。

      见香蓉进来,兄长连忙招呼她过来看:“妹儿你快来瞧瞧,这是我的‘威虎将军’!”

      香蓉过去瞄了一眼,嗯,没什么特别嘛,跟她在田里看的那些一样。

      兄长却兴致勃勃地问她道:“如何?是不是很生猛?”

      香蓉敷衍地点点头。

      兄长又继续兴致勃勃地逗他的蟋蟀了。香蓉看着兄长的侧脸,犹豫了一会,仍是问道:“哥,你在魏州是不是寻了什么活计,竟买了个这么好的宅子,这要花不少银两吧?”

      兄长闻言一滞,但很快神情便恢复如常,打着哈哈道:“也不是什么发大财的活,但养活你们足够了,安心住吧就。”

      见兄长不愿深谈,香蓉只好悻悻地闭了嘴。

      不过也好,家里有了钱,她就能多买些衣裳打扮自己,有钱就有了底气,到时候要在魏州城找个好夫婿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香蓉越想越美,也不计较兄嫂的钱来历如何,迈着轻快的步伐就离开了兄长的房里。

      离开幽州的这段时间,香蓉对刘郢其实仍是念念不忘,但念念不忘又如何?刘郢心不在她那里,她知道,除了心有不甘她没有别的办法,日子总还是要向前看。

      想到这,香蓉又想起了那个宋琛,不,这还不一定是她的名字。一想到那个女子,香蓉就愤懑不平,但如今兄长有了挣钱的本事,她也不愁嫁不到好人家了。

      香蓉腰板都挺得更直了些。

      接下来连着几天,香蓉都被嫂嫂领着去逛魏州城。魏州城位于河北道南部,贸易发达,人口兴旺,是以这里的货物也种类繁多,从未出过幽州的香蓉简直看花了眼。

      买了几批好的布又订做了几件新衣裳,香蓉每天连做梦都是美滋滋的,也不再看她那个吝啬的嫂嫂不顺眼了。

      许是吃好睡好,香蓉整个人的气色都与从前十分不同。在幽州时她也算是个美人胚子,但也只是个胚子。如今有了钱财打扮,显得更是妍姿俏丽,有时行在路上,也总有人回盼。

      这日,香蓉方用过早饭,正在妆奁前愁自己今日该戴哪个首饰。嫂嫂急急忙忙地赶过来,然后跟香蓉说家里来了贵客,让香蓉过去见一见,以示礼貌。

      香蓉本有些不情愿,但看到嫂嫂那个兴奋劲儿,也不由得好奇这到底是什么贵客,值得嫂嫂这么上心。于是匆忙从匣子里拿了支她最近很喜欢的羽珠钗戴在头上,便跟着嫂嫂往正厅行去。

      到了正厅,香蓉远远看到有位男子正与自己兄长交谈,但由于距离太远看不太清,香蓉心中一喜,莫非是兄长要给她系姻缘了?

      于是她莲花微步地进来,在嫂嫂的带领下走到那男子面前,娇羞抬眸。

      晴天霹雳——

      这男子竟是个老叟!

      倒也不是那种垂垂老矣的样子,但那乌丝里掺杂的白发,那脸上的皱纹,这男子纵是看着还十分精神矍铄,但仍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叟!

      香蓉神色不由得一僵,但又觉得太失礼,旋即又掩了过去,向那男子行礼。

      兄长拉着香蓉笑道:“妹儿,这位是陈员外,你兄长我便是在这位贵人的手下干活。”

      原来是金主啊,香蓉心里的不满顿时少了几分,连笑也笑得更自然了。

      那陈员外捋着髭须,目露精光,一面打量香蓉一面点头,一副十分满意的形容。香蓉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但总归是让他们一家过上了好日子的贵人,最起码的尊敬还是要有的,于是香蓉便忍了下来。

      陈员外确凿对香蓉满意得紧,那盈盈一握的小蛮,那白嫩细滑的皮肤,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从幽州那穷苦之地来的女人。

      接下来陈员外与香蓉的兄长一直在商谈,而香蓉只坐了一会便告退了,打着哈欠回到了她的小屋子里,打算再睡一个回笼觉。

      醒来后已是晌午,香蓉朦朦胧胧地醒过来,发现自己的兄嫂竟都在自己房内,正窃窃私语着什么,香蓉觉得奇怪,还没开口,嫂嫂见她醒了过来,连忙殷勤地坐到香蓉的床榻边,笑道:

      “妹儿,今日来的那位陈员外,你待如何?”

      香蓉以为自己睡懵了,没听清楚,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嫂嫂说了什么,警惕道:“嫂嫂什么意思?”

      嫂嫂跟兄长对视了一眼,继续对香蓉说道:“妹儿,嫂嫂不怕跟你直说,那陈员外对你一见钟情,可满意了,今日还让你兄长来问问你愿不愿嫁过去当个妾氏。”

      香蓉震惊。

      见香蓉的反应并不如自己预料之中,嫂嫂连忙道:“你可别看那陈员外年纪有些大,他在这魏州城可以称得上是家财万贯了,嫁过去当个妾也吃不了亏的!”

      香蓉急了:“那老头年纪可是有些大?他看起来都能当我爹了!你竟让我嫁给他,你……哥你怎么不帮我说句话!?”

      兄长本就心虚,如今被自己的妹妹一质问,更是话都说不利索:“我……你本就到出嫁的年纪了,咱家条件你也不是不懂,能嫁给陈员外有什么不好的?”

      香蓉心一下子跌入深渊,眼泪浮了上来,一串一串地落下。这是她的亲生哥哥啊,竟也不为她说一句话,这跟把她卖了有什么分别?

      嫂嫂看到她在那无声落泪,心里莫名烦躁,那好脸色一下变了模样,拧着一张脸对香蓉斥道:“你别给我在这装委屈!待你好几天你还真蹬鼻子上脸把自己当富贵人家的小姐了?我告诉你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了!问你意思是以为你识大体,你既要这么矫情那咱也不聊了!”
      说罢嫂子便拉着兄长气冲冲地走了

      香蓉泣不成声。

      这是她来到魏州后嫂嫂第一次凶她,虽也不是以前没凶过,只是这几天嫂嫂的态度变得太好,让她以为日子过得殷实之后,嫂嫂的脾气就好了很多。

      原来不是……

      换做以前,伶牙利嘴的她早就怼了回去,势要逞一点口头上的威风,可今天她却被凶得一愣一愣的。

      不单单是因为嫂嫂不耐烦的语气,更多的是因为她兄长的妥协。

      但香蓉无论如何都不会得知个中原因。这一切都是由于她兄长初到魏州时,还未找到落脚的地儿就迷上了赌博,欠下了一大笔赌资。香蓉一家本就没什么积蓄,自然无法偿还这笔赌资。

      就在兄嫂二人被人每日追债追得避无可避时,他们从别人的口中听闻魏州的陈员外家财万贯,但也十分好色,家里有六房姨太太。

      这时嫂子便萌生了一个想法。

      嫂子将这想法告诉兄长时,兄长是不乐意的,毕竟是自家妹子,即便是嫁个家境不算太富裕的,也总比给那老头子糟蹋好吧?

      但嫂子登时就发作了,说除了这法子没有别的办法了,毕竟兄长欠下的赌债他们可能这辈子都还不起,于是兄长就怂了。

      嫂子又吹了几遍耳边风后,兄长最后还是勉强应下了这事。虽心中内疚万千,但在与陈员外谈妥后,住进了这个好宅子里,那些内疚全都抛在了脑后。

      但这些香蓉都不会知道,她如今唯一能知道的是,自己快要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叟,那些什么举案齐眉、比翼双飞她是盼不到了,一个纳了六房姨太太的人,只会把她当成一个玩物。

      香蓉内心充满绝望,要去跟父母哭诉吗?恐怕一点用都没有,兄长是家里唯一的香火,父母便是再心疼她也不可能让兄长被那些个讨债的乱刀砍死然后丢河里喂鱼。

      想到这,香蓉泪如雨下,窝在被子里发抖。

      昭王看不上她,家人不待见她,就算她要嫁给一个糟老头子也没人同情。

      为什么!?

      香蓉咬住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她又想到了宋琛,想到那个既有襄王恩宠又得昭王青睐的女人,她嫉妒得发狂!

      对了,襄王妃?

      脑子有一线穿过,香蓉似想到了什么,放空的双眼回过了神,然后怪笑了一声,便下床去窸窸窣窣地翻箱倒柜去了。

      *

      因为和谈的搁置,是以这日宋映溪没有什么事要干,早早就回到了自己的营帐里烘暖炉子。十一月的突厥已十分寒冷,但幸好最近都是晴日,若要下大雪,恐怕大家都会吃不消。

      宋映溪这会刚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出来,浑身暖和。因为突厥许多河道已经干涸了,没有充足的水可供这么多人使用,是以很多人都只能隔四五天洗一次。但所幸天气严寒,人不容易出汗,所以不会有什么异味。

      尽管如此,宋映溪还是觉得有些不习惯,但军营生活就是如此,她也没有抱怨。

      今日难得洗了一次热水澡,宋映溪开心地哼起了小曲,优哉游哉地收拾着自己的衣物。

      正开心的时候,眼前突然一暗,一双温热的大手覆了上来。

      宋映溪顿时有些慌乱,但在听到头顶传来的轻笑时心就定了下来,笑着将那双手掰开,回头,便看到了刘郢。

      “王爷怎么这么有空来探望我?”宋映溪笑眼弯弯。

      刘郢眉峰一挑:“想你还不能来见你了?”

      他话说得直白,宋映溪脸一瞬就红了,连忙背过身继续收拾她的衣物,但那笑容根本藏不住。

      刘郢想看她的模样,便双手扶住她的肩想将她转过来,可她偏偏倔强,不肯从他意,两人嬉笑打闹间宋映溪怀里的衣服洒落一地。

      “呀。”宋映溪停住了嬉闹,埋怨地嗔了刘郢一眼。

      刘郢无奈,只好弯下身帮她拣衣裳。

      这一捡不要紧,刘郢一件件地将衣服拾起,拾到了一件丝滑的小衣裳,他虽从小穿惯华服,可从没见过这般的丝质小衣裳,便拿起来端详了几眼。

      不得了,是件兜儿。

      刘郢眼眸便深,但反应过来时已被宋映溪看到,只见她惊呼一声,然后迅速夺过了他手中的东西,三下五除二地将它塞到了被子里,不让他再看到一眼。

      刘郢愣怔在原地,但身体的反应出卖了他,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滑动了一下,这一幕被宋映溪看在眼里,她的脸直接红成了一个熟透的虾子,羞得她用双手捂住了脸。

      好丢人啊!!!

      宋映溪在心里尖叫。

      刘郢长睫颤了颤,目光幽幽地走向她,伸手将她的腰肢扣住,带入自己怀里。

      “好了,我什么都没看到。”

      只见怀中佳人立马放下遮住娇容的双手,柳眉倒竖,眼波潋滟地瞪着他道:“你还说!”

      却见郎君眉目缱绻,仿佛早猜到她会做此反应,上扬的嘴角仿佛就十分满意能看到她赧然的形容,宋映溪这才知自己中了计。

      几计粉拳落在刘郢胸膛,不痛不痒,但他心里却像被羽毛轻拂过一般,幽黑的双目扫过她的眼,她的鼻,最后留在她殷红的唇上。

      刚沐浴过的少女带着清新的水汽和香气,娇娇软软地被他搂在怀里,像一朵芙蓉任人采撷。

      这要人怎么忍?

      刘郢咬了咬牙,哑声道:“你不会怪我吧?”

      “嗯?”她眨了眨眼,双眸又清又亮。

      然后便看到他越来越近,宋映溪心跳得飞快,可还没来得及等她开始慌乱和紧张,他的唇就贴了上来,冰冰凉凉的。

      宋映溪心尖一颤,下意识挣扎了一下,但也被他抱得更紧而止住,她只好闭上眼,但那微微颤抖的睫毛出卖了她。

      他搁在她腰上的手、他的胸膛都那么炙热,但他的唇却是冰凉冰凉的,这种极端的感受让她能清晰地感受这个吻。

      刘郢的呼吸开始变重,托着她腰的手能感受到她玲珑的线条,就在他的理智快要分崩析离时,他微微张嘴,轻咬了一口这娇嫩的唇瓣,然后松开。

      即使是这样点到为止,宋映溪也颤得厉害,脸颊余霞成绮,两人的呼吸缠在一起,羞得她双眸迷离,似蒙上一层水雾。

      刘郢只觉体内的血液在迅速奔涌,方才艰难建立起来的克制在看到她这般娇艳的模样后又有崩塌之势,他只好叹息一声,然后闭上眼,轻轻抵住小姑娘的额头。

      宋映溪好不容易稳了心跳,低喃道:“坏人。”

      刘郢睁开眼,视线灼热:“不,坏人不是这样的。”

      旋即又含上了她的唇,不再像方才那般礼节和克制,无法再压抑的冲动让这个吻变得更有侵略性。宋映溪被他的呼吸缠绕得身子酥麻,手不由得攒紧了他的衣襟,才不至于让自己瘫软下来。

      两人的青涩使得这个吻变得有些急切,但余味却是无尽的缠绵缱绻。刘郢的脑中只剩下她的芳菲和甜美,但这味道怎么尝也不够,只想与她挨得更近更近一点。

      宋映溪有些慌张不安,溢出几声嘤咛,但挣扎却只能换来他更热烈的缠吻,仿佛要将她揉碎在怀里。

      不知道最后是不是醉了又醒,她已化作春水软倒,乖巧顺从地承受他的炽烈与温柔。

      许是已经餮足,刘郢流连到最后,才不舍地分开,抱住她的手松了一下,她便软软地往下倒去,刘郢连忙又抱住她,将她搂入怀中,额头相抵。

      小姑娘颤巍巍地喘着气,目含幽怨,却不敢与他对视。刘郢盯着她潋滟的红唇,忍住继续厮磨的冲动,只飞快地又啄了一下,在她发作前将她搂紧,轻笑道:

      “坏人是这样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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