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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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儿开始往山上奔去，平地上积雪已化得七七八八，从山腰上看只剩零星几片雪白，而越往山上去，积雪越多，马儿驰行的速度也渐渐缓了下来。
山势也逐渐变得陡峭，两人都往后仰了许多，宋映溪只能咬着牙僵着身子，才不至于整个人都贴在刘郢胸前。
其实不止宋映溪僵着，她这么不时地往背后碰上一碰，刘郢觉得难熬得很，胸前的肌肉绷得十分紧，导致宋映溪每次碰到他，都感觉自己撞到了块石头上。
唔…这感觉似曾相识。
两人心猿意马，一路都没说话，快到了山顶时，刘郢将缰绳一勒，马儿长嘶了一声便停了下来，宋映溪这才回过神。
“到了？”
“嗯。”刘郢翻身下马。
宋映溪也跳了下来，然后跟在刘郢后面往山顶上攀去。
这山不算陡峭，只是山顶上积雪有些深，两人行得不算很快，宋映溪还脚滑了两次。刘郢不放心，便停了下来，让开道路让她先走。
临到山顶前有一块大岩石，宋映溪绕开这块巨岩，长腿一迈，然后便来到了山顶上。
眼前豁然开朗。
大雪初霁，山原峻势，积雪似浮于云端，晶然如镜之新开。此时正是日落时分，天的尽头是如血残阳，山峦为余晖洗净，鲜妍明亮。那夕阳割开昏晓，近红日处妖娆灿烈，烟霞萦回，上出重霄，远处却是薄暮湛湛，星月依稀可见。
目之所及是山脉延绵，云淡风轻，此情此景，让人心旷神怡。
苍穹浩远，人站在山巅就仿佛一粒尘、一点泥，漫长一生于这天地也不过须臾，人没有永恒，天地才有永恒。
天高地迥，宇宙无穷。如梦如幻，绝世无双。
面对这样的盛景，宋映溪难掩惊艳，心中感慨这神秀造化，几乎忘了呼吸，生怕一个不好这梦幻般的景象就要消逝。
见她面带惊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边，刘郢唇角轻舒，似乎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夕阳的金辉笼罩在她身上，而她却完全沉醉其中，仿佛要与这光芒融为一体。
白雪纷纷何所似，雪霁初晴待君来。
“好看吗？”刘郢笑道。
只见她嘴角上扬，双眸流光：“好看极了！”
凉风扑面，宋映溪的鼻尖被吹得微红，可能是冻着了，一瞬间她觉得鼻子微酸，眼眶顿时热热的。
太美了，她从未见过如此壮阔的景象。而她也是如此幸运，经历了变故和流离后，还能见到这样隽永的风景。
两月来的焦虑、压抑全部一扫而空，哪怕这些情绪她从未显露于人前，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午夜梦回，她总是会无端被噩梦吓醒。
而如今，面对天地辽阔，愁思偕忘，她瞬间明白，人不过沧海一粟，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眼前的一片苍茫，到了来年春日，又会是日照花林，一片盎然绿意。人也如是，山高水长，总会有路可走。
宋映溪长舒了一口气，身心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王爷何时发现有这样奇妙的地方的？”
刘郢举目，回忆道：“几年前的事了，那时也是初冬，我与裴劭到幽州巡防，有一天闲来无事，便偷偷打马溜出幽州，闯入突厥领地，来到了这座山下。”
“那时我还与他打赌，看两人谁能先到这山顶，一路你追我赶的，好不容易胜他一筹，看到这风景后，竟忘了赌约。”
“那时也是日落时分，”刘郢神色陶然，“不过今日更美。”
宋映溪轻笑：“怪不得王爷说裴侍郎已经看过了，我还以为他没这个眼福了呢。”
似想起了什么，刘郢笑了一声：“裴劭那小子还自作主张给这座山起了个名堂，叫‘夕照山’，还有点像模像样。”
“唔，深山夕照映初雪，是个好名字。”
两人又站了许久，直到天边的夕阳只燃剩一线，最后消逝在湛紫色的夜空中，宋映溪仍觉得余味无穷。
正要走了，宋映溪被刘郢叫住，只见他神色变得严肃，她只好闭上嘴，乖乖地跟着他往前，然后猫到了一块岩石后面。
两人探出头来往下看去，宋映溪不由得低声惊呼，那下面灯火点点，不难看出是有突厥的营帐，数目繁多，看来这是个不小的突厥部落。
宋映溪与刘郢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心领神会，然后离开此地，寻马回去。
上了马后，宋映溪回头对刘郢道：“王爷，咱们是否要偷袭？”
刘郢点头：“嗯，事不宜迟，就今夜。”说罢长鞭一挥，青骊便飞驰出去。
“王爷打算带多少人去？”
刘郢正想答话，但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以为呢？”
宋映溪认真地想了想，眼珠子在眶中转了一圈，然后道：“我方才大致数了下营帐数量，五百足以。”
刘郢挑眉：“五百足以？他们人数应该在一千以上。”
宋映溪笑了：“王爷又不是打算要他们的命，他们这样的部落妇孺人数应会占一半，这个部落既然在边界，不在突厥腹地，其地位肯定低下，大周精兵训练有素，以一敌三应该不成问题，咱们攻打他们不为侵略，而是让他们去向突厥可汗通风报信，突厥可汗越早知道此事越好。”
刘郢低笑一声，双瞳神采熠熠：“聪明。”
那声低笑痒痒地传到宋映溪的耳朵里，似羽毛般轻轻落到她心上，转瞬她便听到自己的心又在扑通扑通。
又来了，又是这种奇怪的感觉。
刘郢双手绕着她握着缰绳，那形状似在拥着她，而她的气息就近在咫尺，就在他怀中。那气息难以言明，虽寒风尤劲，可总是若有若无地萦绕在他呼吸间，淡淡的，像莲花的香气，冷冽又清心，若要刻意去探寻，便会消失无踪，但只要一不在意，那清幽的气味又会闯入他的鼻息。
像在挠痒痒似的，刘郢滚了滚喉结。
两人又一路心猿意马地回到了营地。
到营地后，刘郢唤来裴劭一起商量对策。
营帐内，刘郢正与其他几个下属谈论，裴劭进来后，用胳膊肘推了推宋映溪：
“方才你俩干啥去了？”
宋映溪摸了摸鼻子道：“唔，就是去查探了一下敌情，这不，果然被咱们发现了一个突厥的小部落。”
“我靠，”裴劭不敢置信，“他就带你看这个？”
宋映溪无辜地点点头。
“那还不如我的死老鼠呢。”
“……”
宋映溪心虚地咽了咽唾沫，也不知为何自己不好意思对他说出真相。
这时刘郢与那几个将士谈话完毕，就把裴劭和宋映溪叫到沙盘前，指着图上的几根旗子道：“待会咱们只带五百人过去，你们几个全部都要跟来，咱们从山上悄悄下去，一定要在最接近他们的部落时才冲锋，切不可提前暴露，这地形易守难攻，本王不想浪费时间。”
几人同时点头表示明了。
刘郢又道：“到山下后还需隐匿一会，先派个人去探一下他们部落里是什么情况，主要是去探清楚他们的首领在什么地方，若能成功将那首领擒住，以此来要挟，咱们不用动手就能让他们投降。”
听到这，宋映溪主动道：“那不若就由我去查探吧，我虽功夫不甚精湛，但轻功还是过得去的。”
裴劭赞同：“对，你这么小一个，咻一下飞过去，突厥人只会当你是只老鼠。”
几个将士在一旁忍俊不禁。
宋映溪干笑一声：“突厥的老鼠都这么大的吗……”
刘郢正色道：“别开玩笑，你最好万事小心，若你被他们发现，发生什么事我们都可能赶不及去救你。”
宋映溪也敛了神色，对刘郢作了一揖：“属下遵命。”
这时，其中一个将士开口道：“那咱们待会攻进部落的时候，是否只要将首领及士兵制住即可，不用下狠手？”
刘郢点头：“对，等宋琛探路回来，分一部分兵马给她让她去将妇孺们所在的营帐通通包围，其他人跟我去寻首领。”
“是。”众人道。
不多时，由五百精兵组成的偷袭小分队集结完毕。此时天幕已见星月，众人熄了火把，悄悄往山上潜去。
…
此时的喀然查部落内，阿史那葛罗正与帕里黛饮酒调笑，这时一个突厥侍卫进来，对阿史那葛罗道：“*小可汗，有人求见。”（带*为突厥语，下同）
阿史那葛罗有些不乐意，不耐烦道：“*何人深夜前来打扰？”
突厥侍卫道：“*属下也不认识，他有小可汗的信物，说是，说是大周那边来的人。”
阿史那葛罗登时一惊，连忙放下酒盏，对那侍卫道：“*快让他进来。”
那属下领命离去，帕里黛见状，抬起纤手抚了抚阿史那葛罗的胸膛道：“*那妾身便先回去了。”
阿史那葛罗笑着牵住她的手：“*不必，没什么你听不得的。”
帕里黛自从回鹘来到突厥后，凭着出众的相貌和玲珑的性子，博得了阿史那葛罗的欢心。这半月已来阿史那葛罗皆是召她侍寝，恩宠不断，平日即便是有什么军情来报，阿史那葛罗也是让她在一旁坐着听的。
帕里黛心喜，朝阿史那葛罗又贴近了些。
阿史那葛罗一手牵着她，一手环着她的腰，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来回滑动，他真的爱极了这个女人。平常回鹘送来的女人，要么是不好看的，要么是长得好看但是一点情趣都没有，欢爱时像块钢板似的。
但帕里黛就不同，她不但艳色难求，更是把自己服侍得十分满足，这半月来阿史那葛罗都觉心情十分舒畅，对回鹘的来使也更客气了些。
这时营帐来进来一人，阿史那葛罗一看，是刘丞的近卫应迟，连忙起身：
“哟，应大人有何要事要不远千里来到突厥？寄个信不就完了嘛。”
应迟没空跟他玩笑，冷哼一声道：“寄信？一月前襄王殿下寄给小可汗的信，小可汗为何一字不回？”
阿史那葛罗皱起眉头：“信？这个月我从未收到过什么信！”
应迟心里顿生疑窦，但还是冷着脸道：“小可汗不要诓在下，咱们可在大周等了许久！”
阿史那葛罗纳闷道：“可我真没收到过什么信啊？是否计划出了什么岔子？”
应迟端详了他许久，见他应是真不知此事，便将此事先放在一边：“小的今次来，是替襄王殿下传个话，襄王殿下命小的问小可汗，襄王妃失踪一事，小可汗是否知晓？”
阿史那葛罗被问得一愣一愣的，襄王妃怎会失踪了？襄王妃失踪又怎会跟自己扯上关系？于是疑惑道：“我从未见过襄王妃，她失踪与我何干？倒是应大人何不跟我言明襄王那边究竟发生了何事？”
应迟心底瞬间明了，襄王妃失踪一事应是与阿史那葛罗无关，若真是他所为，他此时不可能再做戏，应该直接挑明然后与自己谈条件才是。想到这，应迟也不再逼问他了，因为再逼问下去恐怕会搞砸他们之间的合作。但如果真不是阿史那葛□□的，襄王妃为何会无故失踪呢？
应迟压下心中的疑惑，对阿史那葛罗道：“此事一言难尽，个中牵扯太多，一时很难向小可汗说清楚，但是咱们与小可汗的约定还是在的，小可汗不必担心。”
“但我此行是来提醒小可汗，突厥进攻幽州一时触怒了陛下，陛下已下令让昭王刘郢领着三万兵马进攻突厥，此时应该已在路上，不日小可汗便能得到消息。”
阿史那葛罗惊怒道：“三万？！你们怎么办事的！？当初不是说好只要我派兵马攻打幽州，襄王便能顺利夺权，我突厥定会相安无事吗？”
应迟沉声：“就因为襄王妃失踪，此事出了岔子，没法按原计划行事了。襄王派我来告诉小可汗切莫与大周军队正面敌对，昭王有三万兵马，以突厥目前的状况来看应是无法与之对抗，倒还不如保存实力，大周此次仅是要逼突厥和谈，小可汗答应他们便是，虽然要突厥受些委屈，但襄王殿下说了，日后定会加倍偿还！”
阿史那葛罗危险地眯起了眼睛：“我哪里知道这次会不会又出什么岔子！若我与大周和谈，大周定要逼我突厥割地赔偿！若之后你们襄王还没能登上大宝，我的利益又如何能得保障！？”
应迟依旧冷静，直视着阿史那葛罗道：“小可汗切莫忘了，咱们襄王是怎样的立场？”
阿史那葛罗如梦初醒，这才平息了一点怒气，大手一挥道：“好，那我便再帮他一次，说罢，这次要我如何做？”
“除了答应大周的和谈外，一定要寻找一切机会，将昭王暗中除掉！”
阿史那葛罗爽快答应：“好！我早便想除掉这个眼中钉了！”
应迟作了一揖：“那一切便交给小可汗了。”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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