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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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劭被刘郢唤来，其实知道是要到驿站收取密信，是以早就整装待发。
裴劭上了马，看到刘郢身边空无一人，下意识便问道：“那小娘子呢？”
刘郢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在帐内：“她身体不适，就不让她跟来了。”
裴劭听了，又嗤嗤地笑了几声，然后感慨道：“早知王爷如此体贴下属，人家也好想身体不适一下。”
知道裴劭在拿自己打趣，刘郢讥讽地笑了一声：“下辈子投个好胎，你每个月也可以身体不适一下。”
裴劭：“……”
不一会两人便打马来到了镇上。
络绎镇虽在边关，但因着两国边境人民时常互通有无，又常有商队经过，来人络绎不绝，是以得称络绎镇。镇子虽小，但也十分热闹。刘郢来过数次，对这个镇子印象颇深。
但今日刚进了城门，就觉跟平时不同。
刘郢只觉不对，裴劭也颇为疑惑。
两人一路急驰过去，路上一人也无，畅通无阻。
不对，若是平时，进了镇子就该放慢速度，因为街上人群密集，而今日却十分冷清。
刘郢与裴劭对视了一眼，心里都知道应该是有事发生，便加快了速度，直奔驿馆。
到了驿馆，刘郢下马，直接走了进去，裴劭将马匹栓好，也跟了进去，一进门就觉奇怪，之前每次他陪刘郢来这，掌柜的都会出来相迎，再不济也会问候一声，人没见到，声音已到了，可今日却不见人。
刘郢环视了驿馆一周，往日客似云来的驿馆，今日倒很萧条，不见掌柜和伙计。他收回视线，直奔角落，那里放着一个布满灰尘的花瓶，显然是许久没人碰过。刘郢轻轻将花瓶一移，便听到“嘎达”一声，下面的木柜便打开了一扇小暗门，那暗门里什么东西也没有。
刘郢蹙眉，怎么会没有信件？
再仔细看了看暗门里，确实什么也没有。刘郢又站直了身子，观察这瓶子。这瓶子布满了灰，只有他刚才碰了瓶子留下的手指印。
也就是说，这瓶子确实良久没人碰过了。
他每次来取信，就会让伙计将这瓶子擦干净，以备下次他来时，可以通过观察瓶子灰尘的状态去推测是否有人送过信或有人送了信但信被偷了。
如此看来，应是这十几日，没人往这驿馆送过信来。
裴劭走上前，看他一无所获，便道：“没信？”
刘郢摇摇头。
裴劭的面容也难得地严肃起来：“奇了怪了，这离我们上回拿到信已经十来天了吧？是不是幽州出了什么事？莫非突厥真的打过来了？”
刘郢陷入了沉思，裴劭说得没错，最坏的结果，便是突厥真的来了大量的军队将大周打了个措手不及，而斥候没递消息过来，恐怕是……
事不宜迟，如今只能先到幽州看看情况。
刘郢看了裴劭一眼，裴劭当即领会，两人转身，正要离开，忽又听到一串马蹄声由远及近。
刘郢警惕地看向门外，不一会从外面进来一人，身上几乎被血染了个透，定睛一看，竟是他的斥候。那人起先也十分警惕，但见到是刘郢，松了口气，朝刘郢递上一封信，却在下一瞬昏了过去。
裴劭连忙上前探鼻息，然后对刘郢道：“没死，估计是受了重伤。”
刘郢迅速拆开信封，信上只有寥寥数字：“突厥人偷袭边防，幽州伤亡惨重，敌方人数众多，求殿下速援。”
字越少，越是说明情况紧急。
刘郢将昏倒的斥候背了起来，将他放上了马，然后对裴劭道：“我带着他跑不快，你先回去，立马召集五千精兵，等我到军营后便出兵。”
裴劭点头，刚调转了马头，迟疑道：“那啥……五千够了？”
刘郢目露寒芒：“够了。”
宋映溪喝完姜汁便睡下了，醒来时已是傍晚。
今日天晴，夕阳把天空烘得暖融融一片。宋映溪还没起身，看着黄澄澄的帐子，就知道外面是怎样的光景。
睡足了一觉的她觉得精神了许多，小腹也不见钝痛了，于是便起身下了床。
沈瑜正在一旁洗着毛巾，见她起来，连忙去扶她：“姑娘可见好些了？”
宋映溪感激地点点头：“好些了，多谢沈公公。”
沈瑜一听便笑了：“哟，姑娘太客气了，可别折煞奴才。”
宋映溪起身往帐外走去，却发现帐外人少了很多，虽还是五步一人十步一岗，但是操练的士兵少了很多。
正觉奇怪，沈瑜便跟上来道：“姑娘，殿下与裴侍郎已先奔赴幽州了，殿下留话说让姑娘在此安心养病，驻守后方等待消息。”
宋映溪一颗心马上提了起来：“这么急？莫非幽州出了什么事？”
沈瑜沉吟了一会，道：“奴才也不好说，不过王爷吩咐了让王校尉留下，说是姑娘有何要问的，大可去问王校尉。”
宋映溪用手撑着下巴寻思了一下，王校尉？王宣？
如此一想，便朝操练场快速行去，沈瑜连忙跟了上来。
王宣是刘郢麾下正六品的昭武校尉，出身低微，但有坚韧不拔之志，在战场上曾立下许多战功，深得刘郢重用，为人刚正果敢，但有时候……也太刚正了些。
宋映溪十分记得此人，因为他在刘郢的军中是负责操练士兵的头头，每日都要负责士兵的操练，有时候天还没亮，就已经听到他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宋映溪来到操练场，黄沙漫天，士兵正在操练。左右寻了一会，果然见到了王宣。
沈瑜甚少来这操练场，一下子被黄沙呛了，掩袖咳了几声，对宋映溪道：“姑娘，这儿沙尘极大，您注意着些。”
宋映溪这才想起沈瑜的不适应，连忙回头道：“不碍事，我已经习惯了，沈公公还是先回帐子吧，我与王校尉了解一下情况便回来。还有……在外人面前，还是劳烦公公叫我郎君罢。”宋映溪对沈瑜一揖。
沈瑜连忙还礼道：“郎君这是哪的话，那奴才便先回帐子了，公子注意避着些沙尘。”
目送沈瑜走了，宋映溪便来到了王宣身边，恭敬地做个了揖道：“王校尉。”
王宣这才注意到王爷那个瘦弱的小跟班来了，不禁蹙了蹙眉：“宋郎怎么来了？”
虽然刘郢已经对外说过宋映溪是陪戎校尉，但因为她矮矮的个子、白净瘦弱的形容，实在不像习武之人，是以士兵们还是称她一声郎君。
其实士兵们起初对宋映溪不甚待见，大周朝尚武，朝廷尚且如此，何况军中。宋映溪无端端出现在军营，甫一来就侍奉在刘郢左右，给外人的印象似乎是凭着后台上位，有些尸位素餐的意味，就不知道是谁在后面给她撑腰了。
不过自从剿匪一事之后，大家都对宋映溪有一定的改观，知道她并非是没有本事之人，是以也都对她客气了许多，其中就包括王宣。但军营里素来是以战功论高低，宋映溪相对于军中的男儿，始终是孱弱了许多，论骁勇还真是谈不上。所以宋映溪虽已在众将士心中留下了一个机智过人的印象，但众将士骨子里还是没将她放在眼中，其中也包括王宣。
宋映溪说道：“在下今日在帐子中歇了半日，醒来时发现王爷已奔赴前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宣心中了然，哦，原来是为这事而来，表面上仍淡淡道：“王爷收到急令，说突厥大军压境，幽州几乎沦陷，便领了五千精兵先前往幽州助援了。”
宋映溪震惊：“幽州沦陷了？此事当真？”
王宣点头：“差不离了，王爷和裴侍郎到镇上取信，信没取到，却刚好碰上从前线逃出来的斥候，那斥候身受重伤，恐怕逃得十分艰难。”
宋映溪袖中的手握成了拳头：“那……五千精兵当真足够？咱们是否应该再拨些兵马，赶不上王爷的脚程没关系，只要能及时增援便可。幽州一向驻扎有不少军队，突厥既然能把幽州打个猝不及防，说明突厥来人肯定很多，五千恐怕不够。”
王宣表面仍然平静，但心中暗暗有些惊奇，这小哥儿看起来一副文弱书生模样，竟对领兵颇有些见解。
没错，突厥能将幽州打成这样，应该是兵力十足，王爷领的五千将士，虽是军中最骁勇善战的精兵，能以一敌十，但也扛不住对方人多。王爷肯定知道这点，之所以只领五千人前去，是因为人数一多，增援的速度就要变慢，若是突厥人将城门攻破，幽州城就很难守住了。
即使宋映溪不提，王爷也已与他商议好等王爷带着第一拨人出发，第二拨士兵也立刻出发，但只要以正常行军速度前进便可，万一前线和后方有何不测，都方便调动。
宋映溪竟也考虑到了这点，王宣觉得有些意外。
向宋映溪说明了刘郢的部署后，宋映溪忐忑的心总算稳了一些。刘郢的意思是让她驻守后方，等前线传来的消息，若有需要，再进军幽州。
宋映溪也明白这点，虽然有三万兵马，但还不知道前线情况如何，不能全折在这了。
宋映溪觉得十分焦虑，这焦虑如同有千万只蚂蚁蚀心，让她坐立不安。
为什么？为什么幽州的情况会如此严重，她在襄王府偷听到的明明是说幽州那边只是故弄玄虚，掀不起什么风浪，难道，难道刘丞为了皇位宁愿牺牲国土？
想到这，宋映溪不禁更焦灼了起来，若刘丞果真狠辣至此，那这幽州城八成是要成为昭王殿下的葬身之地了！
幽州。
刘郢与裴劭领着五千兵马疾驰了两个时辰，终于到达了幽州城。
由于军队是从后方来的，是以可以行山道从南城门进城。
幽州刺史周云飞听闻昭王前来增援，连忙带人来到城外，迎昭王入城，然后来到了城门口，简短地向昭王汇报战况。
幽州城门紧闭，士兵在城墙上一字排开，拉满了弓对着城下，箭弩蓄势待发。
刘郢站在城墙上，北风萧肃，残阳如血，大周的旗帜随风翻飞。两军对峙，敌方兵临城下，交战时的喧嚣已尘上天外，此时的幽州城有如寂地一般。
天边鳞片般的云彩被夕阳染透，烧得火红，举目望去，壮丽辽阔。
夕阳将余晖撒在远方的田野，撒在干涸的河道，撒在距离幽州城门不足一里地的突厥士兵身上，同样也撒在刘郢身着的盔甲上，那盔甲亮着熠熠的光芒，而刘郢一动不动地望着底下，宛如一尊雕塑般不容侵犯，与这壮景浑然一体，让人顿生恐惧与敬意。
裴劭就站在刘郢身边，滚滚的罡风袭来，凉意入骨。
大周士兵早已被突厥攻打到退至城门死守，突厥善骑射，却不善攻城，加上幽州本就是军事重地，所以城门也比一般的要坚固和高筑，突厥兵力折损至九千，久攻不下，这才退到了距城门三里之外，等待增援。
城墙上视野开阔，突厥人的驻地尽收眼底。且远远望去，突厥的援军还没有到来的迹象，这平原辽阔，一目千里，若视线的尽头还未看到援军，估计一时半会也来不了了。
刘郢问裴劭：“咱们第二拨军队还有多久才到？”
裴劭思索片刻，道：“估摸着还需要两个时辰。”
刘郢挑眉：“也就是说今夜一定能到？”
裴劭点头，也明白了刘郢的想法。敌军增援未到，尚在喘息，此时是最好的反击之期，即使两军混战陷入胶着，不过两个时辰，驻守在络绎镇的援军又至，与此同时第三拨援军也已经在半路上，只要兵力源源不绝，便足够抵挡突厥人，守住幽州了！
刘郢转身走下了城墙，墙下伫立的是遒劲如松柏般的万千士兵，手执长戟，坚若磐石。
冰冷的城门缓缓打开，发出千斤重的钢铁应有的沉闷声响。
刘郢翻身上马，朗声道：“众将士听命，随本王冲出城门，将突厥击退至五十里的河道外！”
“是！”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震天的人声沸腾了黄昏，仿佛比火烧的云彩更要浓烈。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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