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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翌日,宋映溪的身体已完全恢复了。魏全在府中设了家宴,既为庆功,也为感谢昭王。

      因魏姝已到待嫁的年纪,不便抛头露面,是以并未出席今日的家宴。

      昭王居上座,与魏全这个主人家齐平,宋映溪与裴劭皆位于王爷座下。席间觥筹交错,倒也其乐融融。

      宋映溪是吃得最开心的一个。

      旋煎羊、滴酥水晶鲙、两熟紫苏鱼等等,更不乏冰雪冷元子、李子旋樱桃之类的京城名小吃,让人目不暇接大快朵颐,十分合宋映溪的胃口。她一面吃一面暗暗赞叹,想不到那魏全区区一个邢州节度使,竟是个会吃的,收了如此妙的后厨。

      裴劭见她吃得欢快,笑道:“你放开了吃,多吃些,过了这邢州往北一去,顿顿都是面饼子,什么好东西也吃不到了。”

      宋映溪不以为意,她从前跟着阿爹出征,也是吃过不少苦头的,别说面饼子了,有一回他们被困在戈壁,三日不进粒米,她那时年纪虽小,但也奇迹般地挺了过去。

      但裴劭的话倒是提醒了刘郢,刘郢偏过头对魏全道:“魏大人,可否劳烦厨房也照着咱们今晚筵席的样式,在官兵的伙食里多添几道菜?”

      魏全恭敬道:“微臣早已想到,昨日便吩咐下去了,今日军营里的伙食与咱们是一样的。知道王爷明日启程,微臣还让厨房准备了不少烧肉干脯、咸夹馍等干粮,虽比不得平时吃的,但也比普通的烧饼子更具风味,也便于储存,行军路上备着再好不过。”

      刘郢听后,十分满意,端起桌上的一盏酒敬道:“倒是让魏大人费心了,本王敬你一杯。”

      魏全一听,连忙也诚惶诚恐地拿起酒盏:“不敢不敢,于公,王爷将山贼剿灭,是我邢州百姓之福,于私,王爷让微臣那小女免受贼寇欺凌,微臣感激不尽。微臣为王爷解忧是应当的,这杯该我敬王爷。”

      说罢魏全便拿起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刘郢也干了这杯酒。

      酒过三巡,魏全喝高了,人也飘了起来,满嘴跑起了荒唐,竟意欲给刘郢和魏姝说媒。

      “早些年老夫人尚在时,微臣的闺女从小是在她房里长大的,教养不必说,琴棋书画皆有涉猎,其中琴艺最是精湛。不是臣自夸,要跟宫中的嫔妃佳丽比当然是比不了的,但要跟普通的官家小姐比,臣的闺女绝不会逊色……”

      魏全在那边滔滔不绝,全然没注意刘郢越来越僵硬的神色,更没注意到底下乐不可支的裴劭和宋映溪,尤其宋映溪乐得都忘了自己便是魏全口中的官家小姐。

      刘郢朝他们俩飞了个眼刀子,看见宋映溪憋着笑,那嘴巴鼓鼓的,一副看好戏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太阳穴的青筋跳了跳。

      见魏全仍是没有眼力见地滔滔不绝中,刘郢轻咳了一声打断他道:

      “大人无需为本王的婚事操心,本王暂时没有娶妻的打算,即便有,也需请示过陛下,这不是本王自己能做主的。”

      魏全恍然大悟,眼神晶亮了一下仿佛明白了什么,嘴里喃喃地“哦”、“是了是了”、“可惜可惜”了几句,刘郢以为他明白了,便拿起酒盏欲饮一杯。

      孰知那魏全目光飘忽,看到一旁正在吃瓜的裴劭,眼神又晶亮了一下:“不知裴侍郎娶妻未曾?”

      裴劭口中的瓜险些喷了出去。

      宋映溪乐得花枝乱颤。

      “不了不了,”裴劭一边擦嘴一边摆摆手:“在下已有婚约。”

      这么说了一句,一下便点燃了魏全和宋映溪的八卦之魂,两人看他的神情都像流了哈喇子看着肉的狗似的。

      “哦?不知是哪家的千金?”魏全兴致盎然,宋映溪也在一旁点点头,眼里冒着星星。

      刘郢道:“正是本王的七妹。”说罢又朝裴劭讥嘲一笑,还不是要本王给你解围?

      魏全又瞬间恍然大悟:“噢,原来是宣宁公主殿下。”

      裴劭笑着点头:“正是。”

      魏全又敬了他一杯道:“那真是恭喜裴侍郎了。”

      当了驸马就不能再纳妾,裴劭这盏灯又灭了,魏全心里喟叹一声,有些遗憾。复又像想起什么,魏全有些惊喜地看向了宋映溪:“不知宋大人……”

      宋映溪正忘我地吃着一块煎饼,嘴巴塞得满满的,嚼得正欢快,像一只花栗鼠,全然没注意到其他三人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尤其裴劭,俨然一副看好戏的眼神。

      宋映溪发现气氛不对,抬起眼,对上三个人的视线。

      宋映溪:“……?”

      刘郢唇角微勾:“魏大人问你,娶妻未曾?可看得上他家闺女?”

      宋映溪瞬间被呛住,咳得眼泪都出来了,连忙摆手道:

      “魏大人别拿我开玩笑了,在下既无功名在身,又不高大威猛,您看我这小身板,哪里配得上魏姐姐?”

      魏全听后,上下扫了她几眼道:“确是瘦弱了些。”

      裴劭倒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拍了拍宋映溪的肩膀道:“我倒不觉得宋兄弟羸弱,宋兄弟文武双全,机智过人,这次要不是他想的好法子,魏大人你那闺女真不一定能保全,我看他确凿是个良婿。”

      魏全反应过来,觉得裴劭说得十分在理,瘦弱些怎么着?京城那些文人雅士公子哥儿,哪个不是清清瘦瘦的。何况这位小兄弟还救了他家闺女,还是王爷身边的红人,没有功名不打紧,他年纪尚轻,前途不可限量。

      如此想着,魏全倒越看宋映溪越满意了。

      魏全端起酒盏,朝宋映溪敬道:“倒是忘了敬宋大人一杯了,真是托了宋大人的福气,臣的闺女才逃过一劫。”

      宋映溪也连忙端起酒盏敬道:“魏大人言重了,在下不过是尽了绵薄之力。”

      魏全又不死心道:“宋大人谦虚了,宋大人对小女的再造之恩,小女当然是要以身相许的呀,若小女能入得了宋大人的眼,那真是咱们魏府的福分了。”

      宋映溪虚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知道今日是躲不过了,嗔了裴劭一眼,然后换了副无奈地神情拱手对魏全道:“魏大人有所不知,魏姐姐天姿国色,在下又怎会不心仪?在下实是…实是有难言之隐,在下从小体弱多病,身子虚得很,连大夫都说,说我肾水亏弱,哎,您懂的!”

      魏全震惊,确认过眼神,才知道是肾亏的人。

      这下轮到他无言以对了,愣了稍顷,连忙又朝宋映溪敬了一杯。

      男人最痛,又还能有什么可说的呢?

      “可惜可惜。”魏全连连摇头。

      刘郢在一旁看着,见宋映溪为躲过一劫而暗喜,心中轻笑了一声,饮尽了杯中酒。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魏全终于醉倒了,管家命几个小厮将魏全抬回房里,这筵席便散了。

      刘郢喝了不少酒,他酒量一直不错,今夜自然不会醉,但出了门外,那酒气一下涌了上来,让他觉得有些燥热,便借着今夜的月光,在庭院里散步。

      廊腰缦回,月色入庭,如积水空明,松柏投下森森的倒影,四周静谧。

      忽而传来一阵箫声,那箫声十分清越,意境深远。时节已是深秋,这箫声更显得夜色薄凉如水。刘郢驻足听了一下,便寻着那声音的方向缓缓行去。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宋映溪停下了吹奏,迅速转过身,见是刘郢来了,才松了口气。

      “见过王爷。”宋映溪行了个礼。

      刘郢点头:“还不睡?”

      宋映溪挠挠头道:“吃多了,睡不着。”

      刘郢看了她一眼:“你是听了裴劭那小子胡说,边关虽然荒凉,但不至于什么都没得吃,本王不会让你吃亏的。”

      宋映溪嘿嘿一笑:“我知道,只是干完了一件大事,心底觉得松了,便吃得多了,前几天我都吃不下什么饭。”

      刘郢想了想,好像是真的。

      宋映溪又道:“我在这吹.箫,是不是扰了王爷清梦?”

      刘郢道:“无碍。”

      宋映溪点点头,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什么,但又犹豫不知如何说。

      刘郢见她不作声了,便偏过头看她,见她神色支吾,便问道:“有话要说?”

      宋映溪心想既然王爷都问了,那就说吧。然后她清了清嗓子,道:

      “王爷还没有为我解惑。”

      刘郢挑眉:“解什么惑?”

      宋映溪想了想,说:“之前我已对王爷言明,边关动乱是为何故,王爷既知道那动乱是个幌子,怎的还要过去?王爷到底是信我,还是不信我呢?”

      起初王爷还没完全相信她,说要继续往边关去也就算了,现在她证明了自己,但王爷仍然还往边关去,这不是白忙活嘛?宋映溪百思不得其解,他若不信她,她也不必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再想旁的法子便是。

      刘郢默了默,对她道:“本王看你不是吃多了睡不着,而是怕本王过河拆桥。”

      心里的小九九被揭穿,宋映溪面露赧色,嘀咕道:“王爷知道就好。”

      刘郢额上青筋跳了跳:“大点儿声?”

      宋映溪连忙挺直了腰板:“怎么会?王爷多虑了!”

      刘郢心里骂了句装模作样,却并未察觉自己嘴角漾起了一丝弧度,幽幽道:“本王以为你聪慧非常,没想到你连这都想不明白。”

      听到这话,宋映溪只觉不服,心里“蛤?”了一声,脸上还是恭敬的形容:“恕小的愚钝,请王爷赐教。”

      刘郢侧过身,望着天上的明月,道:“本王若这时候回去,岂不是放着边关动乱不管,擅离职守?”

      宋映溪蹙眉,反驳道:“可那边关之乱明明就是假的,王爷又怎么算得上擅离……”

      说着说着,声音就弱了下来,宋映溪醍醐灌顶。是了,王爷若这时候返京,有什么证据证明边关之乱其实祸起襄王,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襄王要娶她,其实是要造.反?

      她一出走,婚礼办不成,襄王不能轻举妄动,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根本无法指证他。

      即使她与王爷一同回去,她出面指证,也不过一面之词,偷听来的消息,襄王完全可以诬蔑她胡编乱造,企图抹黑他自己。更甚者,襄王甚至可以说她串通昭王企图拉他下台,反泼昭王一身脏水。

      反正没有任何证据,就算撕破了脸也是各执一词,不但没能动襄王一分一毫,反而让他提高了警惕,而且皇上心中会怎么想昭王,也不得而知。

      刘郢觑了宋映溪一眼,见她咬牙不语,估摸着是想通了,才道:

      “本王要前去边关也并非做无用功,这次北疆之乱,并非像前几次那般小打小闹,本王有确切的消息得知此次动乱是突厥人有意为之,甚至,很有可能是突厥的重臣。若此次动乱真是四弟派人做出来的,那为何会有突厥的重臣参与?”

      宋映溪脸都白了,若这事是巧合,也不算什么大事,突厥一向觊觎燕云十六州,会暗中捣乱也算合情合理,但如果不是巧合,那便是,那便是大周皇子与突厥人勾结卖国……事情就真的没有那么简单了。

      刘郢转过身,直视宋映溪的眼眸:“所以,本王势必要去边关一趟,北疆的隐患必须要解决,国家与权位面前,你应该清楚本王会怎么选。如果此行顺利,说不定还能找到襄王造.反的证据。”

      听到这,宋映溪的眼神才逐渐从迷茫变得锐利。是了,此次动乱既然是襄王弄出来的,那便说明边关绝对有襄王的人,若能找出这些人,肯定也能找到一些证据和线索!

      刘郢继续道:“这事相信你已对宋将军言明,他必定有所防御,襄王就算有什么动作,将军应该可以化解。如你所说,整个计划中你是重要的一环,你只要不落入他手中,他拿什么威胁将军?”

      宋映溪沉吟:“确实,如今我失踪了,襄王只能按兵不动。之前实在太过担心家父,所以疏忽了这点,反倒质疑起王爷的做法,让王爷见笑了。”

      刘郢道:“人之常情。”顿了顿又道:“如此,你可以放心了?”

      宋映溪点点头,眼神充满感激:“那接下来的日子,还要请王爷多多指教了。”

      刘郢只觉得她目光灼灼,竟让他有些不敢直视,便移开了视线,看向天幕上的星月,若有所思。片刻后,不知他说了什么,宋映溪愣了一下,没听清,便问道:

      “王爷方才说什么?”

      刘郢收回了目光,转身走了,背对着一脸懵的宋映溪道:“没什么,想起了一句诗罢了。”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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