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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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凝的事一直爆发了好几天的热度，但因陆清屿方面一直没有回应，事件便逐渐被淡忘。
《地平线》里面叶念秋角色一直悬空，剧组先拍了主角部分，等到夏天的末尾才从X戏中挑选了大三一个表演系的学生，灵性很足，在李闻帮她连续几次开小灶之后小有成就，才敢把人送到容恒面前。
意外的是容恒发脾气的次数少了很多。
“看来你得到容导的赞赏了——”
李闻拍拍刘瑶悦的肩膀，颇有种当爹的喜悦感。
少女整个人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地问：“容导以前经常骂人吗？”
“不。我们容导从来不骂人，他只会在你旁边说几句，就是这几句，足够让你对不起人世间。”
“……”她把目光放到隔壁陆清屿身上，问：“陆哥也被说过吗？”
陆清屿目光放在远方，一副凡尘俗世皆是虚妄的幽深和远虑，“你应该问，这里哪个人没被他说过。”
刘瑶悦从小是个谦虚且好奇心重的好孩子，她当然不会自信到认为自己演技超群连容导都另眼相看，于是便经常仔细观察容恒，然后终于在某天，在她犯了一个低级性错误后，终于有机会听到容导演久违的讽刺——
“你是弱智还是没有脑子？这个都能错？我建议你重回一次娘胎——”
戛然而止。
她震惊地抬起头，正好看到陆清屿举着饭盒从他们旁边欢呼而过——他点的奶茶外卖到了。
刘瑶悦茫然地看着容导演一口气提不上来，憋住了接下来的话，在陆清屿不赞同的目光中，铁青着脸朝她挥了挥手说：“再来一次吧。”
完了后她终于被允许吃午饭，刘瑶悦一边吃着已经冷掉的白饭一边感叹剧组伙食真差，然后就看到同样在吃冷饭的容恒面无表情地喝着小半杯珍珠奶茶，陆清屿坐在他旁边，好心说道：“我还不是看你工作时间太长了肯定口渴，不然半杯都不会分给你。”
容恒刚刚骂人骂的不痛快，一口气吸光了那小半杯奶茶后，随手放到了一边，被陆清屿拿过来教育：“浪费！可耻！没看到下面还有珍珠吗？你不知道珍珠有多难煮吗？改天我就买一些木薯粉给你煮一锅……”
容恒一声不吭，目无表情地从他手中把饮料杯拿回来，修长的手指扶着吸管，眼皮下垂盯着里面的珍珠，生无可恋地吸了起来。
真的是生无可恋。
围观的众人要不是担心事后报复，此刻摄影棚早已是此起彼伏的拍照声了。
陆清屿看他把最后一颗珍珠吸入后十分满意，积极地说：“我帮你扔掉。”
容恒递过去，继续面无表情地吃他的冷饭。
刘瑶悦初来乍到第一次见证如此惊世骇俗的下克上，一时间说不出话，只能和助理妹子一样躲角落里一边瑟瑟发抖一边疯狂发微博。
【我擦！！荣誉党真的太萌了我这辈子就萌这一对了一定要给我HE啊啊啊啊啊】
好好的妹子说腐就腐。
相比起她，陈旭所受的煎熬就要多很多。
他上次和陆清屿进行了一次不怎么愉快的谈话后，两人见面的时候陈旭单方面总是会有点忐忑不安和尴尬。除了对戏之外他都不敢直视陆清屿的双眼，工作之外遇到容恒他还会绕路走。
在夏天的热浪在袭袭凉风中节节败退后，陈旭一直绷紧的那根弦也渐渐崩溃，终于在容恒第十五次准备扔扩音器被陆清屿截住后，后者决定去找人谈谈。
“陈旭啊——”
“陆哥我没事我就是一时状态没调整好！”
“？”
陆清屿手握着两个芒果，搬了张小凳子在陈旭旁边坐着剥皮，语重心长地教育：“我知道我演技好你心里有压力，也知道你很仰慕我所以一直在害羞，这都是工作中的大忌，人要学会放松，绷太紧对你没好处，精神压力太大就容易出错，你懂伐？”
陈旭听他说的一愣一愣的，看陆清屿徒手扒芒果皮弄得手上全是黄色汁液，默默地从旁边拿了纸巾递给他。
“谢谢。”他把那个像开了花一样的芒果递过去，眉眼弯弯地说：“给你吃吧。”
陈旭毫不嫌弃，小口小口地吃着，余光看到陆清屿低着头在弄另一个，挣扎了好久，还是决定开口：“陆哥，上次的事，对不起。”
“你是说徐凝那件事吗？”
陈旭默默地点头。
陆清屿嗷呜一声将芒果咬掉一大口，脸颊鼓起了一边，语调缓慢地说：“你只是帮朋友，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陈旭张张嘴，小声地说：“你也是我朋友，但我一点也没顾及过你的感受。”
陆清屿淡淡地一笑，将芒果两三口吃掉，用纸巾擦擦嘴才说：“把徐凝换掉这件事的确是我做得不对。”
“我应该将私事和公事分开，而不是因为私人情绪就去否定别人在工作上的努力。”
“徐凝演技的确比薛苑之要好，我相信她演的话是可以胜任叶念秋的角色的。”
“我也很抱歉。”他顿了顿，轻声说：“听说她之前为了这部戏推了张导的一部古装剧，我跟张导有点交情，也跟他谈过，你可以叫徐凝再去找一下张导。”
陈旭握紧手里的纸巾，说：“谢谢哥。”
“不客气。”
陆清屿笑了笑，站起来伸了一下懒腰。从这个位置看过去，可以看到容恒站在摄影机后的身影，他的侧脸十分完美，祖母绿的瞳孔认真地注视着场内演员的每一个动作，稍微有不顺心的地方会皱一下眉，这时候他会先观察下去，直到演员依然捉不到要领，他就会开始抿紧双唇，食指也会不耐烦地在手腕上轻敲着，终于到忍无可忍的时候，这位年轻有才华的导演就会冷冷地喊一声‘卡’，然后迈着他惹人妒忌的大长腿，快步走到演员面前，噼里啪啦地说起来。
不同于他往日里冷冰冰的面无表情，他在讲戏的时候连眉目间都带着不一样的神采，示范演戏的时候每一个表情动作都是做到最佳水准，在他的示例和讲解中你就会突然明白这位年轻且性格恶劣的导演，的的确确配得上最佳的称号。
这位最佳导演，正直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满身的棱角锐气毫不遮掩，他从小在爱意中长大，从小接受父母亲的熏陶，热爱着这个行业，尽管有点目中无人的骄纵，却从不吝啬将一直以来得到的善意回馈，对于最在乎的人，他总是希望能给到对方最好。
他何其有幸。
《地平线》的结尾剧情，莫陌举步维艰走过这么些年，终于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得到了一次上台演唱的机会，灯光闪耀的舞台中央，他弹着一把跟随了他多年的木吉他，双唇因为兴奋激动而有点微微的颤抖，在台下一片摇曳的荧光棒中，他能清晰地看到人群中顾青珂带着笑意的英俊脸庞。
然后他还有点紧张的演唱声，在男人轻轻拍打着的节拍中逐渐轻快起来。
他回忆过往的所有不甘和挣扎，当中的美好和甜蜜，终于成就了此时此刻的莫陌。
他想，就当这是最后一次唱歌了。
他想，原来唱歌并不是一件需要去在意别人目光的事。
他整个人融合进去歌声里，他在一片欢腾中渐渐释怀。
释怀了多年的未如愿。
他想就算这是最后一次也没所谓，顾青珂还在他身边，他以后就只唱给他一个人听。
吉他落下了最后一个音节，舞台灯光逐渐趋向黑暗，是剩下最后一束亮白灯光打在莫陌的身上，台下万千的人的眼中倒映着他，舞台中央的莫陌眼中倒映着顾青珂。
这场戏直接被安排到倒数第二场，经过协商和沟通，《地平线》剧组直接在微博发布公告，剧中的群演希望能直接从陆清屿的粉丝中抽选。
粉丝群内瞬间就炸了锅，他们之中有很多都是从陆清屿歌手出道开始跟随至今，虽然也很支持他往演艺事业发展，但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遗憾。
粉丝当年不知道情况，以为他是想歌影视三栖发展，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后，发现陆清屿已经很久没有唱过歌了。
于是发布当天剧组邮箱和微博都爆炸了。
粉丝A：选我选我选我选我选我！！看！到！我！
粉丝B：在萌萌转型前饭上的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没听过他现场唱歌，求你们了，选！我！啊！
粉丝C：萌萌当年唱歌可好听的，以前的歌我听一百遍都不够。
粉丝D：真的是有生之年QAQ，6宝当年不唱歌真的好可惜QAQ。
这些言论陆清屿都没有看到。
这几天他都在反复练习吉他和唱歌，生怕出错。
这么多年说他没有唱过歌是假的，至少偶尔在家会自弹自唱一会儿，但是只要一上台表演就会犯过呼吸，手抖得根本握不住麦克风，于是他毫无预兆甚至完全忽视了各方的意见，执意舍弃了唱歌这一条路，从演艺上面重新开始。
他一意孤行地为自己开敞了新的道路，对于过去的伤疤却始终闭口不提。
直到故事章节被翻开，容恒才得以知道并亲手去为他抚平这些创伤。
陈宇晟很少到片场，因为他怕容恒不喜欢。
偶尔几次，也只是跟李闻打一声招呼，然后静静地坐在旁边看拍摄进程。陆清屿跟他打过招呼，后者回以淡淡的一笑，他也没介意，蹦蹦跳跳又跑去导演组那边和容恒说话。
容恒侧头聆听的表情没有以往的犀利冷硬，注视陆清屿的目光里总是带着些许纵容，会接过陆清屿喝过的饮料接着喝，会允许陆清屿的肢体接触，甚至在对方顾着玩手机不看路的时候会在他背后扶一把。
是陈宇晟这么多年来从没有见过的容恒。
他多多少少有些不甘和怨愤。
如果说顾青珂是他想要成为的人，那么莫陌便是他的阴暗面。
他很期待一个怨怼过剩、多年求而不得的莫陌诞生。
然而他没想到容恒会要求他改掉最后的结局。
其实他一开始选择陆清屿，只是单纯觉得对方形象和莫陌十分合适。他看过陆清屿以前的现场演唱，特别是后期声线严重不稳定的两场，他仿佛以为莫陌就站在他的面前。所以他决定即使容恒最后会反对，也要选择陆清屿参演。
陈宇晟无声地苦笑了一下。
舞台上人员已经各就各位，台下的观众是经过几天筛选后有幸参演的粉丝，李闻拿着扩音器跟她们说各种要求，因为难得能看到偶像的现场，粉丝都很激动，组织了好几次才冷静下来。
陆清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台上，他脸上画上了淡淡的妆，穿着黑色T恤和黑色紧身裤，握着麦克风对台下的人笑着挥挥手。
粉丝陆续发出几声尖叫，陆清屿连忙抬起食指在唇边比划了一下，透过麦克风传出来的声音清亮，带了点软糯，一字一句慢悠悠地说：“谢谢大家的踊跃参加，这样我们剧组终于不用在经费紧张的情况下从伙食费里扣出一部分钱请群演了。”
“哈哈哈哈萌萌我爱你！”
“6宝你好可爱！”
“我们不要钱！以后都请我们啊！”
陆清屿笑着说：“不行，免费劳工犯法的。”
剧组人员示意他哼唱几句试音，陆清屿便随意地唱了一下。
他站在舞台的阴暗角落里，却好像会发光一样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陈旭随着人流站在了台下第一排的位置上，被陆清屿的粉丝热情地摸了好几下，一个一米八的大高个男孩瞬间红了脸。
容恒在位置上比了一个可以的手势，工作人员给陆清屿拿了个吉他，后者抱着坐到了舞台中央，对台下的粉丝说：“我很久没唱了，待会儿要是走音NG，你们不要笑我。”
粉丝起哄着“不笑你！”“走音也好听！”，甚至有些粉丝在他拨动吉他弦的时候悄悄地红了眼眶。
陆清屿顿了顿，他喉咙有点发紧，转过去深呼吸地调整了好几下。
容恒紧紧地盯着荧幕里他的背影，没有任何催促。终于五分钟过去，陆清屿重新转回来，冲摄影机方向点了点头。
此去经年，他站上了舞台中央，用心地哼唱了一首歌。
他的双手终于不再颤抖，声音清亮音调流畅，他是莫陌，不是陆清屿，他需要的是演好这场戏而不是唱好这首歌。
台下有歌迷捂着嘴发出小小的啜泣声。
陈旭定定地看着台上的人，分不清是在戏里还是现实中的一阵内心悸动。
容恒透过小小的荧幕，静静地看着自由演唱的他。
在流光溢彩的舞台中央，他睁开双眼，落下最后一个音节，他的视线对着镜头，澄澈的双眼倒映出舞台下挥舞的万千小星光，他唇角挂着一抹笑，云淡风轻地用一首歌时间唱过了历经多年的挣扎不甘，释怀了对过去的种种不忿。
他理应获得赞赏的。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