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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各取所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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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秦兄,近来无恙~~~?”熟悉的男声隔着门清晰的传来。
厉风捂着茶盅,双腿一盘,赖在铺了棉垫的太师椅中,目光追随着一抹浅蓝晃动。
她与左丘铭并无多交,而今在这不知名的小镇也能相遇,还真是“有缘”了~~~
左丘铭和苏哲台面上的客套过后,并不急着开口,只是看似随意地打量房间,偶尔几眼掠过疑似发呆的厉风。
苏哲深噙一丝笑意,演戏的都没动,看戏的自然是翘首以待,作壁上观。
厉风眼珠转了又转,眨了又眨,从苏哲的戏谬到左丘铭的沉稳,手指顺着杯口转了一圈,慢悠悠的开了口,“左兄此来探亲?”
一句话让苏哲岔了气,心中暗骂厉风缺德。左丘铭纵使再沉稳,脸也不由得抽搐,心道:原来这坑在这里等着自己。
传言秦厉风素来乖张,做事不按常理。他道是疑问此刻怎会如此好心收留一卖身葬父之女与己同住。踏入厅堂,黑丝白缟,一孤女着斩衰哭哭啼啼的为父守灵,不由诧异。若非对自己驭人之术信心实足,确实不敢轻易造访。
此番探亲之说,明知故问,摆明了咒他。
苏哲也没料到,当初厉风用来驱赶那些追在苏哲身后百折不挠视死如归一心往上扑的花痴女的招,居然还能多加利用的嘲弄一番,心里一乐,心想着这么个活宝到哪都不能丢了,否则日后无聊的日子如何打发。
“呵呵,除了秦兄,左某在此哪还有亲人可言。”有句话叫来而不往非礼也,不是?
厉风面上一硒,掏掏耳,只当没听到,捧了茶,悠哉悠哉地不答话,稳坐钓鱼台。
左丘铭暗暗抚头,天知道现在的他有多么想把厉风按在地上猛抽一顿,手背上的青筋昭示着它主人现在的怒火。苏哲则悠闲地旁观着两个别扭的人暗自较量。
“近来,在下倒是碰到个稀罕事”左丘铭深深吸纳一番后,重新开了口。
【能在这被雪封了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犄角旮旯般的破镇里碰上你左大爷就够稀罕的了】厉风斜睨着眼,闪着阵阵光芒,
~~~吹吧吹吧,你就使劲的吹吧,生怕没人看出来你上辈子是拉风箱的~~~~
“哦~~~厉风向来耳闭目塞,不知是何巧事,值得左兄如此上心?”
~~~扯吧扯吧,当扯铃这么好扯不成~~~左丘铭目光一斜,两人杠上,空气中弥漫着满满的焦味。
苏哲火上浇油的推开窗,装模作样的挥挥手,假意叹道,“火旺了,闷的慌啊~~~”笑眯眯的接下射来的四道眼刀。
“其实也没什么,”左丘铭瞟向书桌,掠过画册书卷,露出一口白净的牙笑的优雅的说道,“也就有人输红了眼,把赌坊当善堂,拿着一卷破画来抵债,还瞎嚷着说是苏大学士的墨宝~~~”
左丘铭片刻不离笑得张狂的厉风,揣摩了半饷,继续打趣的语气,“我思索着跟秦兄也有些许交情,不忍苏世伯一世英名被小人所抹,就收着了。这不在此巧遇,心想着就巴巴地给秦兄送来了,也不枉我们相交一场。”
好啊你个左丘铭,拐着弯的指桑骂槐,还扯近乎,苏怀远是你世伯,我不就得叫你声叔伯了。厉风心里冷哼着,嘴上不在意的问道,“也不知这破画值了几个铜钱板子?”
“不多,也就万两雪花银而已”
给了那帮饭桶三个多月才折腾到1万两,他们脑子是浆糊做的么,合着这么长时间就抬了这么点价。
厉风撇了撇嘴,眯紧了眼,毫不顾忌的透着自己对饭桶们的鄙视。
苏哲一看就知这厮的耐心磨光了,这会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心思,那布满黑云的眉间就差没响雷了。
左丘铭丝毫不放松,片刻不移地注视着厉风脸上的神情。人都说秦家二小姐乖嚣孤张,但他一直相信她深藏不漏,至于她的本性到底如何,实难推测。
就如同这幅画的出现,太过巧合让人不得不怀疑它的真假。也又因为太过巧合,让人不得不思虑是故意为之还是其他。
如果不是认识秦厉风,他也不会有兴趣稍加查探。
然而不查不要紧,随着不断传来的消息,他的好奇就越来越深。
从古玩店,书画坊到青楼赌坊,从过路的商户到没落的书生,散画的途径千奇百怪,无一相同,越查越是离奇,到最后他开始期待下一个出现的买家会是何样的。
而从苏府遇窃开始到最先出现在余杭的画轴,再到如今,时间不长不短,且地域跨度太大,让人纠结于刻意与自然之间的猜想,实在是真假难辨,虚实难分。
如此这般,即使是他,也无把握,此番前来只为试探。
那看似粘在厉风手中的茶盅被轻声放下,严阵以待地端坐,平复了沉稳冷淡的神情,突来的变化让屋内的两人都严谨了起来。
“此画如何?”似问似答,强硬的语气加上直直探入的双眸的厉光,显然,现在的厉风是十分认真的。任何一句话都可能改变之后的结局。
“好,极好。”左丘铭垂目思索片刻,再起眼底一片清澈,诚心可见一斑。
厉风轻笑,目光一凌,光华流转,拂手带倒茶盅,浅黄色的茶水顺着桌面低落。
“茶洒了”苏哲平声说道。
厉风转头目光含笑的扫过窗旁驻足而立,难得正经片刻的苏哲,邪魅的扬起嘴角,无比清晰的顿道,“水洒了。”
左丘铭瞳孔收缩,两道剑眉上扬,尖锐的目光在厉风脸上肆意扫视。
厉风则当无视,踢了脚烤炉,将其挪到了茶几旁,滴下的茶水碰上烧得热切的炭火,吱吱声伴着缕缕青烟扶摇直上。映着火红的煤炭,双眸更是亮的骇人,咄咄逼人。
死寂般的沉默后,左丘铭收起了冷峻的目光,刚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魅惑的笑容,厚实的嗓音透着轻浮上扬的音节,“空即是色也是空,色即是空也是色。”
真假反手之间,实是而非。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如此,二人谋皮,三人画虎。
吾等只是运世而生,顺势而活。
左丘铭有势,厉风有脑,苏哲有名,各取所需。
皆非贪心之人,她以存为先;苏哲以乐为趣;至于左丘明心系如何,与她无关。
既然有人帮她出面,此等坐享其成之事,何乐不为,错过了太不像她秦厉风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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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着雪光,更显面色苍白的厉风不情不愿的趋步与左丘铭身后。
心里埋怨着可恶的苏哲硬将她赶出温暖的房间,大言不惭地说行什么待客之礼,看他笑的一脸褶皱就知道没安好心。
左丘铭向来以“看客”自居,更是没道理放过折腾厉风的机会。两人虚情假意的一番推脱,愣是把窝在椅中的她给硬生生地推出了房门。
厉风双手叉在袖管中,缩着脖子,埋头往前走,只盼着快点把左丘铭这尊神送到大门口了事。
“你没什么要问的?”
厉风斜了斜头,眨巴眨巴眼睛,扑面的寒风让她的脑子慢了不少。
左丘铭垂目看着一脸疑惑透着无辜的厉风,嘴角不由自主的上翘,难得的迷糊样让他觉得心情舒畅不已。
衬着阴沉的天色,浓浓的混沌之色在眼中聚集,厉风使劲的回想刚才细谈的情节,没漏什么啊?还要问什么?有什么好问的?
一阵冷风吹过,厉风浑身哆嗦了下,直白白的望向显然心情十分晴朗的左丘铭,【凭什么她裹的像熊一样还冻的直发抖,那人穿了那么丁点,丝毫没有冷意。】厉风那奇怪的心眼此刻便在此纠结纠结再纠结。
左丘铭就不咸不淡的笑看着厉风两眉间的距离一点点的缩小,不大的脸慢悠悠的皱在一起。他是不知道厉风这副扭曲的表情为何而来,不过她越是这般他越是觉得舒坦。
厉风看着左丘铭越扬越高的嘴角,“变态”两字赫然凌空映现。
好不容易到了门口,亟不可待的开口赶人,“不送,慢走。”转身一溜小跑。
左丘铭那谁啊,圣定赌坊的少当家,谁见着不是当神好生供着。只有厉风一副见了他如见瘟神的样子,不禁又气又笑。
多年之后,当他们经历万千后,某次偶然相问,厉风那明显带着“你是白痴吧”的神情配上淡然嘲讽的“瘟神也是神”的语气,让他终身难忘。
就在他思索这片刻,就看见厉风又一路小跑过来,不由觉得神奇,难不成觉得失礼了?不过这念头一冒出就被他否定了,哪天秦厉风会觉得失礼,估计这太阳就倒着出来了。
“秦兄还有何事?”心情好,语气也好,一切都好。
厉风痛快的点了点头,然后对视着丘铭那期盼的目光,快、准、狠地踹上一脚后,嘴里嘀咕着,“让你穿的少,让你不怕冷”,再之后,乘着左丘铭石化那会,一溜烟的拔腿逃离犯罪现场。
【这叫什么事……】堂堂左大少楞了足足半饷,才回过神。过儿又失声大笑,直到隔壁的老妪开门破口大骂,“神经啊!”
次日,左丘铭派人送来书信,白纸上只在中央写了“五十七”三字。
苏哲不明所以的举目瞧向厉风。
只见喝着芝麻糊的厉风,疑虑了片刻,眼中一片了然,又全神贯注的对付眼前的芝麻糊。丝毫不理睬在一旁绞尽脑汁思索的苏哲如何苦苦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