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 武 祭 （改）》寸土禾

22、番外 前世今生

　　番外前世今生
　　阿驹一岁，她伸手摸着皱纹横陈的脸，说出了她人生的第一个词，“妈妈”。抱着她的老人苦笑着，“阿驹，叫奶奶。”
　　阿驹三岁，爷爷牵着她的手，走在田埂上，“爷爷，阿驹也想上幼儿园，里面有红色的滑梯。”
　　爷爷佝偻着腰蹲下，拍拍阿驹的头，“跟爷爷到田里玩好不，小阿驹。”
　　阿驹七岁，背着奶奶缝补的书包，每天走三个小时的山路去上学，然后再走三个小时回到家中。她记得课本里，有一种东西，叫汽车，她想，什么时候，可以开着它去上课。她没有和爷爷说，也没有和奶奶说，现在的她，已经懂得了什么叫做沉默。
　　阿驹十三岁，独自一个人，带着爷爷奶奶攒下的两百块钱，来到了大山外边念书。她看到了高楼，看到了汽车，她想，她这一辈子，都不要回到那个大山里了。阿驹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她学习刻苦，生活俭朴。只是，老师不知道，阿驹最厌恶的，便是读书，可只有读书，才能让她摆脱那可怕的日子，只是，老师不知道，阿驹最羡慕的，就是那漂亮的花裙子，可是，只有俭朴，她才能活下去。
　　阿驹十四岁，她干了一件她一直想要干的事情。她偷了那个一直在她面前炫耀的女孩子的一件最贵的衣服，她穿在自己身上，对这镜子，看了一下午，然后默默的脱下，用剪刀剪碎，然后，在脸盆里，烧成灰。她不知道，她在烧的时候，火焰下的那张脸，笑得多么狰狞。
　　阿驹十六岁，考进了那里最好的高中，她唯一可以炫耀的资本，就只剩下考卷上的那些鲜红的数字。
　　阿驹十七岁，第一次，心，动了。她会在教室默默看着那个男孩的背影，会偷偷走过他的身边，手臂碰到他淡蓝色的T恤。当一个午后，那个男孩忽然回过头，对着阿驹微笑时，阿驹终于鼓起勇气向他告白。
　　阿驹十八岁，第一次，告白。那个夏夜的树林，有知了的叫声。阿驹对那男生说，她，喜欢他，喜欢很久了。然后，一大群男孩女孩笑着从树林深处走出，土包子，土包子，那个土包子说，喜欢你。
　　阿驹十九岁，她上了大学。她对任何人都很好，她总是第一名，她是班长，是学生会主席，她永远不会对人生气。只是，只有她知道，这些，都只是她的外衣，她，把自己伪装得很好。那些中伤她的人，她装得毫不在意，只是，她会在心里说，报复，迟早。
　　阿驹二十岁，第一次见了生身父母，他们衣着光鲜，他们给了阿驹一笔钱，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阿驹用这笔钱，买了一个超级无敌大的蛋糕，然后一个人吃完，吃到胃一直痉挛。那天，是她生日，那个蛋糕，是她二十年来，吃的第一个蛋糕。
　　阿驹二十一岁，奶奶离开了人世。她死的时候，在大日头下插秧，然后，忽然就倒下了，再也没有起来。阿驹没有回去，她，要考试。她在心里说，爷爷，等我，等我毕业，等我工作，等我给你幸福的生活。
　　阿驹二十二岁，她找到了一份工作。她憧憬着她把爷爷接到城里，和他一起在麦当劳吃鸡腿。只是，她接到一个电话，爷爷，她在世上最后的一个亲人，也离开了，永远的离开了。第二天，就是她发工资的日子。爷爷，你为何不等一等，就，只需要一天。
　　阿驹二十三岁，她的第一个男朋友和她分手，原因是，他找到一个比她有钱，比她漂亮的女孩。
　　阿驹二十三岁，分手后的她，宿醉街头，醒后，她，发现她躺在一堆稻草里，她的身体变小了。她的身旁躺着一个枯瘦如柴的男子，无力的对她说，狗子，爹，怕是不行了。阿驹抬眼，看到一尊大佛，金漆脱落，锈迹斑斑，正和蔼可亲的对她笑。
　　狗子十岁，她埋了这个陌生的男子，然后蜷缩在那稻草堆里，瑟瑟发抖，老天，你要我受苦，要我孤独，可我偏不信命，我以后，一定会活得很好，会活得很好。只是，无论我做了什么，都不要怪我，是，你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