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蝶梦回》期霰

13、第九章

　　月光如水，我突然感到眼前的女子如此复杂，她可以在一种环境为一件小事惊惶失措，也可以在另一种环境为某些大事镇定异常，她可以无条件地坚持她报恩的信仰，也可以为重要的人推翻一切，哪怕这一切可以让她万劫不复，她的眼神中就算有犹豫和彷徨，却从来没有迷茫。
　　我笑了，我发现自己有些喜欢这个女子，柔韧却又无比坚强，她的全部，都值得让人欣赏。
　　“弄影，若我从山上平安下来，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弄影一愣，随即道：“我说过，任凭处置。”
　　我随手撩起她胸前的一缕发，道：“你得一直陪着我，在你寻到良人之前。”
　　弄影呆了呆，眼中有着惊异和狂喜，有着压抑已久的释然，她轻轻搂住我，很久耳边传来颤抖的声音：“……谢谢你原谅我……”
　　夜风有点寒，我心里有些暖。
　　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原来雪凌山竟就在明宁的不远十里处，这实在是匪夷所思，若说雪凌山是极寒之地，那么明宁决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气候，更不可能有所谓春夏秋冬了。
　　我在那个世界也见过雪山，感受过那般巍峨和圣洁，但看到雪凌山的时候，仍然被华丽地震撼到了。天幕下的银峰雪色莹蓝，绒布冰川玻璃样透明，这山不够大不够高，突兀地立在那里，却逼得人去敬叹，去膜拜，仿佛仙子般遗世而独立。不开花.不长草.不过飞鸟，除了雪没有任何装饰，却又美的那般惊心动魄，那般圣洁无瑕，仿佛靠近一步都是亵渎。
　　但奇的是，我们已到山下，弄影他们却衣着依然，面色也没什么变化。
　　我讶异道：“弄影，你们不冷吗？”
　　弄影柔和一笑，看着我的眼神却满是担忧，她朝前方一指，“小姐看到前面那块石碑了吗？”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石碑上写着四个字：极寒勿入。
　　“雪山的四周都是沟壑，人若想上雪山，只有这一条路而已。那石碑处是一条分界线，线的这边和那边完全是两个世界，你仔细看看那边。”
　　我上前几步，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刚刚被雪凌山震撼到没发现，此时却看到离石碑不远处竟有两个完全被冰冻住了的人，还保持着行走的姿势，难道是一进去就被……速冻了？
　　我心里猛然泛起一阵寒意。
　　“这便是这么多年来，为什么没人敢靠近这雪凌山一步的原因。”
　　这果然不是普通的雪山,到底是什么,竟可以封住一座山的寒气而不让它泻出分毫.
　　我看向弄影，想起我们昨晚的对话。
　　“弄影怎么知道我就能进入那雪山呢？”
　　“我们宁家一直有一个从祖辈传下来的秘密和任务。”
　　“恩？”
　　“雪凌山上传说有许多奇珍，冰蝶，冰莲都是其中几种，据说还有大批的财宝，人人都想进去，却从没人敢进。雪凌山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梦想。有段时间，江湖突然传言说宁家知道如何进入雪凌山的秘密，我后来一直想着，我们家的灭门，是不是与此有关呢，可惜查了这么多年，却什么也查不出来。”
　　“那传言……”
　　“那传言是真的，宁家祖辈让他的子孙寻找一块蝶形神玉，那块玉能防止冷气侵蚀，如此便可进入雪山。可这么多年了，从来没人见过它的踪迹，直到……”
　　我按住胸前的玉，耳边还回荡着弄影的叹息。
　　“只是没想到，这神玉却是认主的，我探上那玉的时候，手上的那种痛几乎让我无法承受，更可怕的是那差点让人窒息的压迫力。也许是命运吧，听人说小姐昏睡的日子里，那玉就跟普通的一样。那日一直照顾小姐的丫鬟回家省亲，我便替代她照顾你一天，谁知你就在那日醒来，我也刚好看到了你胸前的玉，当时我脑子一片空白，虽说赶紧去通知夫人，但心中却一片繁杂。”
　　我不由一笑，原来她那不符合性格的尖叫和惊慌，不光是因为看到了突然醒来的我，还有那块她以为根本不存在于世的蝶形神玉。
　　“我请求夫人让我照顾你，我承认……是因为玉，但我后来发现那玉却不是常人能碰……对不起，小姐。”
　　我有些感叹，那玉原只有弄影知道其用处，可惜在能碰的时候她没有见到，等到见到了，我醒了，却又不能碰了。
　　这玉，是冰蝶给我的礼物吧……
　　我定定神，接过弄影手里的包袱，从胸前拿出一封信，对弄影道：“若三日我还没下来，你把这封信亲手交给我娘。”
　　说完，便走向前，不再回头。
　　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一句辞，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身子一暖，弄影猛地抱住我，颤声道：“小姐，弄影错了，我们回去吧，不去了，不去了，对不起，我们回去……”
　　我笑了，温声道：“我不会有事的，我相信这玉。”我相信冰蝶……“而且，我也喜欢奇珍异宝。”
　　弄影呆愣的瞬间，我一把推开她，跨过了那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