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可是，我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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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我和晓筝一如往常起床，两个人都顶着很大的黑眼圈。晓筝给我也化了淡装才掩饰过去。爸妈和小弟很早就回来了，我们没时间说什么就一起去参加祭祖仪式。
仪式由伯父主持，我们按辈分男女列开队列。正堂前的方桌上摆满了事先准备好的祭品，整个正堂烟雾缭绕。先是伯父带着叔公爸爸他们给祖先上香，念了告词。然后是族奶奶带着女眷一起上香。然后是一辈一辈由长到幼的拜。到我跪拜时，我才发现这一辈除了弟弟以外我是最小的了，也是唯一没有结婚的了！显得那么突兀！仿佛听到家里人低低地议论着，抬头看见曾爷爷原本严肃的脸似乎也变得严厉了，拿着香的手一抖竟掉了——这是大不敬的啊！我慌忙拣了起来。还好，老妈及时走过来扶住我的双手帮我把着香，替我念了祷词，我磕了头，才算过去了。
然后是大家站着听伯父向祖宗陈述一年来家里的大事！
我忍不住便朝晓筝看过去，她不是我们的族人，只能和邻居一起站在一旁。她也在看我，一时间四目相对。
刚才那一幕她必定是看到了！我一下子明白：她一定是深切地理解我的处境，一定是深深了解我的怯弱，所以她会害怕，会担心，会推开我，像我推开她一样！只是这样我便那么难过，那么我放开她的手，她会怎样？我害怕的是无法面对家里人，她害怕的却是我无法面对家里人！想到这我深吸了一口气，于洁，你几世修来的福分让她这样待你？
我转过头，闭了眼，在心里朝祖宗又磕了几个头：原谅您的不孝子孙吧！
仪式结束，我趁着大家纷纷寒暄时的混乱，将晓筝拉到僻静处。
“晓筝！”我扶住她的双肩。
“嗯？”晓筝转头看了一下周围。
“你放心！”语气坚定。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晓筝不解地望着我。
“我还有个弟弟！”我解释着。
“什么？”晓筝愣了半天，只是看着我，末了叹了一口气，“你舍得？”
“舍不得！”我低了头，真的舍不得！可是我没有办法！我重新抬起头来，看着她，“可是，我爱你！”
晓筝定定地看着我，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扑到我怀里，哭了！我突然觉得她一直在等我而且等了很久！
因为爱，所以舍不得也得舍。我没有权力只让晓筝为我牺牲，却什么也不做！
舍不得让晓筝再哭，我忍不住抬手捧着她的脸帮她拭泪。不能再让晓筝哭了，那么坚强的她却每每因为我——我实在是糟糕透了！
“姐——”老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穿堂口，一脸惊讶的看着我们。我只是一愣，不再像先前那样惊慌失措了。晓筝脸上还挂着泪，背过身去，只留给老弟一个倔强的背影。不知他看到了多少？算了，不想隐瞒。
“我们在一起很久了！”我依然抱着晓筝。
“呃——哈哈哈——姐，你不让我追晓筝姐也不用这样吧？你啥时候变得这么有幽默感啦，啊？哈哈……”老弟放肆地笑了起来！
怎么是这种反应？莫非是我说得太不坚定？或者一直打光棍的我突然说爱上了一个女孩子是个笑话？
“我没有开玩笑！”我有点生气了，不知道气谁！
“呃——”老弟强忍住笑，开始打量我，“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我再次强调。
他没再说话，看了我们半天，突然又说：“你们亲一个我才信！”
“你不要小孩子气了，好不好！”我跳脚，却一眼瞥见晓筝正看着我，把心一横便吻了下去。
我很肯定自己的脸一定着火了。晓筝也只能勉强推开我，脸红红的，像绽放的花朵，头却低了下去。
再看老弟，他直接傻那了。许久！
“姐，来一下！”老弟说完，跟晓筝点了一下头，一把把我远远地拉开，“你真是我姐？”
“不是了！”我很失望，转身准备走开。
“唉~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老弟也不拦我，在后说着。我不由停了下来。
“你知道你最好的结局就是被踢出族去吗？”老弟冷冷地说。
“我知道！”我转过身看着他，“所以——家里——你就——”
“你高估我了，姐！”他打断我。
“如果可以，我还会像以前一样照顾家里的，并不会有什么改变！”我知道不这样的话，他的压力会很大。
“不是给钱就算尽孝的！于家三小姐是个同性恋，这事要是传出去，会成本镇最大新闻的。这里和北京不一样，那边不会有人管你，在这里却光是口水就能把人淹死。先不说族里会怎样，你以为爸妈能承受吗？你曾经是他们的骄傲啊！你可以一走了之，他们怎么办？让我来保护他们，不受众人指摘，你以为我办得到吗？你要是被除族籍，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让我来安慰他们，你也以为我办得到吗？”老弟越说越激动，脸都涨红了！
“我可以瞒着的！反正我一年也就回家几天，我一辈子不结婚也不过就让人笑话‘老处女’、‘嫁不出去’也没什么的。”我不得不让步。
“爸妈那里呢，你准备怎么办？瞒一辈子？我看你们这样是瞒不住的，今天要是换了别人，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没办法想象他们知道后会怎样，尤其是妈！”他锁上了眉头。其实，这些我都想过！
“我会找个时间跟他们好好谈谈的！”我其实早该做好这个准备的。
“什么时候？”怎么老弟也开始逼我？
“这个——等过完年以后吧！”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是时候，大过年的。
“唉~”他叹了口气，没再紧逼，“到时我会帮你劝劝他们的！只希望他们不要接受不了！”
就知道他会支持我的，心里比先又踏实了些。
“弟——”我忍不住要谢他。
“别——就这样了！我走了，你们自己小心点，家里人多眼杂的！有个万一就不好了！”他说完一溜烟走了。
我愣了一会，回头找晓筝去。只见她坐在廊下一张凳子上出神。
“晚上我带你去看烟花！”我蹲下来，正对着她。
“嗯！”她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我也要去吗？”晓筝一听说我们要一大家人围在一起吃年夜饭，紧张地抓住我问。
“不怕的，只是一顿饭，跟平常参加聚会一样就可以了！”我握住她的手。
“那不一样的，你们家那么多规矩！”晓筝还是不放心。看晓筝这样，我心里美滋滋的，尽是得意！
“你还笑！”晓筝推了我一下。
“没关系的，到时候你就坐我身边，什么事都有我呢！走吧！”我强忍下想抱她的冲动，拉着她来到大院子里。
院里摆了四张八仙桌，比往年又少了几张，上面早摆好了碗筷。婶娘还有妈她们在厨房里忙活着，堂嫂堂姐她们也在帮忙。轩轩柔柔带着家琦，楚钰他们四处乱窜……
“你们家还真热闹！”晓筝侧过身来，感叹。
“以前更热闹，这几年人越来越少了！我记得小的时候这个院子简直站不下！”脑海里不由浮现那时候的情形，所谓一年不如一年，一代不如一代估计就是这个样子吧！
“阿姨她们都在忙，我们不用帮忙吗？”晓筝见我出神，赶紧转移话题。
“等你嫁给我之后，你想偷懒都不行了！”我凑到晓筝耳边强忍着笑小声地说着。
“谁要嫁给你！”晓筝一把推开我，欲笑不笑的，那份娇羞——呃——让人好想吃了她……
小弟说得对，我们是瞒不住的。
“那就是不嫁咯？”我退开一点压低了声音。
“你——”晓筝气结，转过头不肯再看我。
“一会入席后，我们规矩是要先敬最年长的。等她说完话，先动筷子，我们就可以吃了，并没有太多礼节。只要时刻看着长辈脸色行事就不会有事的。饭菜以前是一个一个上，但这样的话媳妇们就只能一直在厨房里忙活，不能和我们一起吃了。所以近年就改为饭菜一起上，实在摆不下再撤换。这还是我的主意呢！”我特意强调“媳妇”两个字。
“哦，真辛苦！要是不会做饭，岂不是？”晓筝这才转过来看我。
“不会做饭就嫁不出去咯，呵呵！其实也没有啦，在别的人家早就不在乎这个了。我们坐吧！估计快开始了。”我看到叔伯兄弟都出来了。
饭菜很快摆了上来，大家按辈分入席。小孩就跟着父母，他们也就刚开始的时候乖些，之后也就到处玩，其实不曾吃什么，所以妈妈们每次席后都要再喂一遍！等族奶奶说完一些感谢祖宗保佑的话，我们就可以随意吃了。
我在下面小声地给晓筝翻译解释，顺便给她夹菜。
“这个味道好特别！”晓筝指着盘里的炒嫩笋。
“嗯，节节高的意思，取个吉利。你再试试这个！”我又往她盘里夹了一块灌肠。
“是糯米，还有酒味！”晓筝咬了一小口皱着眉摇了摇头。
“不喜欢啊？”些许失望。
“不是，有点怪！”晓筝舒了眉对我笑了一下。
“这是‘长长久久’的意思！”我解释着。
晓筝盯着我，在下面握住了我的手！
“这个我不说你也知道什么意思了吧？”我心满意足，看着刚换上来的金灿灿的玉米粒。
“嗯，那这个菜呢？”晓筝指了指眼前的藕片豆腐条。
“你猜！”我卖了个关子。
“猜不到！”晓筝想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
“是‘福寿双全’，我刚来的时候，祯也让我猜，我怎么都想不到呢！据妈说很久以前，那豆腐条本来是要切得很细的，做的时候还不能断。可惜后来没有人能做到，就切成现在这样了。我们都没有口福吃到。”堂嫂笑着夹了片藕给晓筝。晓筝也笑了，朝她点了下头。
“还有，你看摆上来的水果只有这三样了，每年都是。有取音的，有取意的，真不知道先人怎么花这么多心思！”堂嫂感叹着，把盛满切好剥好的苹果石榴橙的水果盘朝晓筝挪了挪。
……
一顿饭很快就过去了。饭后，大人们开始给小孩发红包。我也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一沓出来。小家伙们无论跑到多远的地方玩，这时候总会跑回来，跟抢喜糖似的，拿了自己的那一份就跑开了。
“怎么你弟弟那么大了还收红包啊？”晓筝笑着指了指一脸别扭杵在一旁的老弟。
“在我们家，凡是没成家的，并且没挣钱的小辈都要收呢！我没工作前比他还要别扭呢！长这么大了还领压岁钱是很丢人的，也是督促人的意思，很好玩吧？呵呵”我发完手上的红包，拉起晓筝，“你想去哪玩？我带你去！”
“你不是说去看烟花吗？”原来她一直在期待。
“嗯，那要等十点后去才好呢，现在去早了一些。要不先看会春节联欢，我们再去？”爸妈应该守在电视机旁了吧？
“春节联欢？好没意思！”晓筝盯着我，末了又说，“不过，我想陪陪阿姨也好！”
她总能轻易看出我的心思，唉~
春节联欢实在没什么看的，不过一家人坐在一起还是蛮开心的。老妈拉着晓筝不住地问这问那。老爸虽不说话，只是盯着电视，却能看出他倾着耳朵在听。
我才知道晓筝过去的那几年全是和朋友一起过的，表面上很疯狂，内里一定很伤心落寞——以后就不会这样了，我暗下决心！
“爸妈，我带晓筝去庙里看下，大概一点再回来。”十点多的时候，我跟爸妈报备着。
“好，你们玩吧，夜里风大，多穿件衣服再去知道吗？”老妈吩咐着。
“知道了！”我拿了外套，拉着晓筝就出门了。
“不是去看烟花吗？怎么去庙里？”路上晓筝不解。
“就在庙里看啊！这里的庙和北方的不一样啦，无僧无侣，只是一间小房子，里面供上几尊佛，还有本地古时有为的名人，就没别的了。香火倒是很旺，每年都有活动，一会到了你就知道了！”
庙离家并不远，我们很快就到了。庙前的戏台上已经咿咿呀呀演了起来，全是热闹戏。我们站着听了一会。
“这唱的什么呀？一句也没听懂！”晓筝无奈地笑笑。
“用我们的方言唱的，叫做高甲戏，有很多年历史了。小时候虽然看不懂，却喜欢拉着大人来看，很热闹也很好玩，还有很多小玩意卖。那时候戏班是很多的，到现在仅存有很少数的几个戏班了。平常是见不到的，只有在过年或者某户人家大肆操办什么庆典的时候才会露面。这个还是从厦门那请过来的呢！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我感叹着，很无奈！
“没有人来保护吗？”晓筝也觉得可惜。
“嗯，有是有啦，可是很多事情不是人力所能办到的！哈，不说这个了，你来！”我提起精神，拉了晓筝走进庙里。
满室的檀香味，烟雾缭绕的。面前的佛像也显得庄严起来。我点了六柱香，交给晓筝三柱。
“我不会啊！”晓筝无措地接着，连拿的姿势都很别扭。
“看着我！像这样只需在心里默祷着你希望的事就好了！”我闭了眼，开始虔诚地祈祷。等我睁眼，发现晓筝还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着我。
我把香插好，走到晓筝身后，环住她，捧着她持香的双手：“想你希望的事吧！”
“哦！我希望小洁的爸爸妈妈身体健康！还有就是，小洁长得胖胖的！”晓筝小声地念了起来。
“啊？前一句还好，后面是怎么说？”我愣住了。完全忘了祝祷是很严肃的事。
“呵呵，那换一下，长得肥肥的！”说完还肯定地点了一下头。
绝倒！！
“还有爸爸平安！”晓筝又说了一句，几不可闻，然后转过身来，拎了傻掉的我，“走吧！”
“我们在哪看好？”晓筝环视了一下周围，想找一个视野好的地方。我机械地指了指右边角上的台阶。
晓筝看着台阶犹豫了。我醒过来，慌忙拿出纸巾垫着，她才坐了下来。离十二点还有十几分钟。晓筝靠着我静静地等。
“嘭！嘭！嘭……”还有几分钟，不知哪户人家等不及，先放了起来。声音划破了静寂的夜空，然后四面大作，整个镇开始沸腾起来。
一时间，烟花齐放，竞相比着谁绽放的更热烈，更绚烂！天幕被烟花染成了彩色板。半空中，烟花化成了五彩祥云，织就了一片硕大的锦缎。整个镇子就在此刻燃烧，告别了过去的一年，企盼着来年的安乐祥和！
晓筝拨开我捂着她的耳朵的手，站了起来。
我也看得呆了！
等到烟花渐渐陨落，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我和晓筝紧紧相拥！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可是，我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