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契之皆大欢喜》肥啾lo

16、渺茫的希望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
　　端木家的大堂里，端木家的老夫人高坐上首，端木寺芸侍立身侧，两边排放的座椅上坐满了端木家具有话语权的族老。
　　整个大堂人虽多，但井井有条，没人发出多余的声音，只有端木寺明站在老夫人面前，汇报着刚刚对山顶祭坛的勘察情况。
　　“山顶祭坛只是保护结界被强行打碎，需要重新架设，祭坛本身并无多大损伤。”
　　端木寺明抬手顶了顶鼻梁上的眼镜，一身气质干练利落。
　　“祭坛上有神案等祭祀用品，而且还有朱砂画成的阵纹，可惜阵纹已经被破坏殆尽，只能勉强看出应该是属于献祭类的”
　　“而且根据神龙章轩的说辞，他是在山顶祭坛醒来的，由此可见，可能是影灵先生打开了祭坛，用了某种不可知的献祭方式，造成了昨晚的异象，这种献祭已知的作用就是复活了神龙章轩，而少掌门同样也受到了献祭影响，所以，我觉得，今天赵老爷子的话不是在无的放矢。”
　　听完端木寺明的报告，在座的人都是一脸沉思，端木家的阳冥司是他们世代权威的象征，与举世无双的强大力量相伴随着的就是每一任阳冥司都是年寿难永的早逝命运，这一任阳冥司端木熙在位十年，寿命将近尾声已经是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而在这端木家尚未选出可以接任阳冥司之职的人选之际，出了这样的变数，对端木家来说利弊参半。
　　“献祭的作用还只是推测，熙儿年岁也尚幼，现在这些有些言之过早，退一步说，就算熙儿真能打破阳冥司早逝之命，也只会是我端木家之幸”
　　老夫人拨了拨手中茶盏的盖子，却并没有喝，又放回了手边的案上。
　　“阳冥司承天之命，为天下苍生之福址，命运如何自有神灵决定，我等一介凡夫俗子又能如何？”
　　“那神龙章轩呢？”
　　座中有长老提出疑问。
　　“昨晚神龙家率众擅闯，还带走了神龙章轩，我们是不是要向神龙家追责？”
　　“太奶奶！”
　　本来还在走神的端木寺芸乍一听到这个话题，忍不住开口。
　　端木老夫人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端木寺芸想说的话就怎么也张不了口了。
　　“是孙女失态了……”
　　“神龙家的擅闯的事，寺明，你派人去与神龙家的人交涉，至于神龙章轩，那孩子也死过一回了，而且神龙家地位特殊，如今正好将关系断清，寺芸，我累了，扶我回房”
　　端木老夫人揉了揉一边的太阳穴。
　　“诸位，先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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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寺明哥哥，等我一下。”
　　散会后走在回廊上的端木寺明听到了身后端木寺芸的声音。
　　“端木熙他真的没事了吗？”
　　追上了端木寺明的脚步，走在他身侧的端木寺芸磨蹭了许久，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端木寺明的嘴角微微弯了弯，他的妹妹还是这样的别扭。
　　“赵老爷子的话你也听到了，少掌门……我哥他可能真的摆脱注定早逝的命运了。”
　　“那杨敬华……”
　　提起这个人，端木寺芸和端木寺芸两兄妹都有点儿心情复杂。
　　“他这次是真的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是啊，又有谁能想到，这个永远嘻嘻哈哈不着调的影灵先生能干出这样的“壮举”呢？
　　这个人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我先去少掌门那边看看，你要一起吗？”
　　走到岔路口，端木寺明转头看着低着头的端木寺芸。
　　“我就不过去了，忙着呢！”
　　端木寺芸头也不回，扭头就走，也不知道刚才担心的人是谁。
　　端木寺明也不强求，他这妹妹的心结加上这死要面子的臭脾气，他也没指望能叫得动她。
　　端木熙的院子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此时已经是夕阳将落，昏黄的阳光洒满了庭院，没有了往日某人的顽闹声，整个院子冷寂得可怕。
　　端木寺明不适应一般，打量了一遍和平日没多大变化的庭院，抬脚往楼上，端木熙的卧室走去。
　　屋里没有开灯，端木寺明站在门口敲了敲门，里面却半天都没有反应。
　　“少掌门？少掌门你在吗？”
　　觉得不对劲儿的端木寺明，在敲门无果后，伸手推开了卧室的门扉。
　　“……！”
　　这是被眼前的乱相吓到的端木寺明。
　　“少掌门？！少掌门你在哪儿？”
　　端木寺明抬脚跨进屋内，差点儿被地上的杂物绊倒。
　　只见原本井井有条，干净整洁的卧室，已经是面目全非，到处都如狂风过境一般，所有的东西都被翻找得乱七八糟。
　　端木寺明顶着黑暗打开了灯，才终于在内室找到了端木熙，一个坐在满室凌乱里，窝在床脚下，颓废的端木熙。
　　“少掌门，你怎么了？”
　　看到端木熙没出事，端木寺明松了口气，这一室乱糟糟的，他差点儿以为堂堂端木世家遭贼了呢……

　　“……”
　　端木熙没回答他，更没有动弹。

　　端木寺明缩手缩脚地推开满地凌乱的物品，蹲到了坐在地上的端木熙面前。
　　端木熙对他的靠近没有反应，只是曲着一条腿，靠着床脚坐着，额头搭在胳膊上，端木寺明看不清他低着头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的目光停留在他自己一直握在手中的锁灵戒上。
　　看到这枚锁灵戒，端木寺明想劝解的话也噎在了喉咙里，弄明白了昨晚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杨敬华付出了多大的牺牲。
　　尤其是对端木熙来说，杨敬华可以说是拿自己的命换来了他的命。
　　端木寺明一直都负责着端木熙贴身事务，他比谁都看得明白，端木熙和杨敬华这两个人把彼此看得多重要。
　　“少掌门，影灵先生那么爱笑的人，不会喜欢看到你现在的样子的”
　　犹豫了一下，端木寺明还是劝了两句。
　　“他做了这么多，都是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你要辜负他吗？”
　　“……”
　　看着还是一动不动的端木熙，端木寺明无声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轻手轻脚地把凌乱的房间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后就退了出去。
　　有些事情，还是要靠他自己想明白，走出来，别人能帮的都有限。
　　而他却没看到，低着头的端木熙眼中滚落的泪滴落在了闪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锁灵戒上。

　　“汝现在摆出这么幅样子给谁看？”
　　就在端木寺明退出去不久，虚空中突然有人嘲讽了一句。
　　端木熙原本木愣愣地发着呆，听到这句话蓦地抬起了头，他视线落处的虚空中如水波一样漾起了一圈圈的涟漪，一个白衣白发的人影从虚空中走了出来。
　　“怎么？看到吾很意外？”
　　“端木落月……”
　　端木熙声音干涩，眼中却亮起来希望。
　　“敬华他……”
　　“吾知道汝想问什么。”
　　端木落月打断了端木熙的话。
　　“但是他不在了是事实。”
　　“小祭司，当初的那个赌约，我们都输了，输给了杨敬华。”
　　这是端木落月头一次这么正式地称呼杨敬华的全名。
　　“或者说，是汝赢了，吾没想到他会把汝看得这般重。”
　　从端木落月否定之后，端木熙的目光又暗淡了下去，对端木落月突然出现在这里一点儿都没有紧张戒备。
　　“汝现在这般样子真让人看不上眼。”
　　端木落月幽紫色的眸子扫过死气沉沉的端木熙。
　　“他倾尽一切给汝换来的命不是让汝这样糟蹋的！”
　　“事情还不到毫无挽回余地的地步，汝不是准备招魂吗？”
　　端木落月站在端木熙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
　　“他好歹也是子诚的后人，他这次帮吾找回了子诚，吾也承他此情，到时自会助汝一臂之力。”
　　“……”
　　“怎么？”
　　“敬华他……没有留下任何贴身之物……”
　　端木熙靠在床头上，闭上了眼睛，遮住眼里的绝望。
　　古来招魂，必是至亲之人持招魂幡起阵，以逝者长年随身之物为镇，唱招魂曲，唤逝者魂归。
　　逝者贴身之物必然沾染了逝者的气息，是招魂必不可少的镇物。
　　而今天，他决定为敬华招魂之后，才发现，他没有敬华的贴身之物。
　　他发疯一样地翻遍了他和杨敬华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的地方。
　　没有……
　　都没有……
　　敬华在他身边这么久，竟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证明他存在的东西。
　　他自以为对敬华好。
　　自以为可以给敬华一个家。
　　自以为可以让敬华找到长存于世的意义。
　　现实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可笑的是他根本就什么都没有，一直都是敬华在努力追逐他的脚步，一直都是敬华在守护着他。
　　“……”
　　听到这句话，端木落月也沉默了，良久才道。
　　“他当初过世，是汝帮他办理的后事吧，那他的骨灰还在吗？”
　　骨灰！对了，敬华还有骨灰！
　　他当初给杨敬华收敛尸骨后，就将他葬在了端木家的后山。
　　因为杨敬华没有亲人，更没人知道杨家的祖坟在哪儿。
　　端木熙撑着因长久不动而僵硬的手脚爬了起来。
　　骨灰还在，就还有希望！
　　看着端木熙脚步急切地冲入夜色中，端木落月也重新隐入虚空。
　　只要杨敬华还有回来的希望，他都会出手帮忙，不只是为了还恩，更因为不想端木熙和杨敬华重演他们当年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