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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腐草为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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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算了?!姐姐,你到底怎么了?”迟缓缓追问。
“郡主,不,缓缓,这是我第一次唤你的名字,有些事你…”
遐迩难得唤了迟缓缓的名字,只是,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带着哽咽。
“你还记得当初你初来腐草谷时,我与你提过的‘腐草为萤’吗?”
迟缓缓点头:“当然记得,你不是还说,腐草谷四季都有萤火虫,所以招来了不少捕它们的人,你就在那红丝铜铃缠绕的地方抹了药以此来防备。”
“其实,我没有与你说的,你或许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遐迩起身走到窗边,将手伸了出去,雨滴落在掌心,阵阵凉意:“‘腐草为萤,星星落到了地上’,那是我年少时初见陈长时,他看着腐草谷里的萤火虫说过的话,他说,萤火虫的生命只有短短的二十余天,残骸葬于枯草,等待来年再次腐朽重生,以此完成腐草为萤生死相拥的最后轮回。”遐迩说着已经落了泪。
“这是开心的事啊,是属于你们的回忆,他就从来未曾跟我说过,可是你…怎么哭了?”迟缓缓不解的问。
遐迩抹了泪,勉强挤出些笑容,继续说道:“一切渴望,恋慕,一切光明,美满的结局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或许这代价是万劫不复,是粉身碎骨,但人生没有对错,只有值不值得。”
遐迩的话越说越让人难过。
迟缓缓不明白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或者,又是谁对她说了什么?突然变的如此伤感。
“姐姐,你到底想说什么呀?你今日去见乐愿姐姐,她对你说了什么?又或者,你见过阮白陌了?难不成?是皓月?”迟缓缓握住遐迩的手,关切的问道。
遐迩的手很是冰凉,和她的话一样冷。
顿了顿,遐迩突然说道:“缓缓,我愿意嫁给陈遇善。”
缓缓握着遐迩的手猛然松开,有些讶异,遐迩怎会知道这件事?
“我愿意嫁给他。”遐迩又重复了一遍。
“不是…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缓缓追问,复而又摇头:“不,我没有同意这件事,而且!陈遇善跟我父王的死脱不了干系,我怎会将你,又怎能将你,推进这火坑,无论你听到了什么,于我而言,我只希望,你和陈长能好好在一起,然后离开这里,回腐草谷也好,去哪里都可以,只要幸福就好了。”迟缓缓急了,双手抓住遐迩的胳膊说道。
“缓缓,这是我自愿的,没有人逼迫我,我始终与你一样,希望陈长能幸福,可是,他其实也和我一样,让人心疼。”遐迩努力忍着泪水,不想它落下,可那眼泪珠子还是落在了缓缓的手上。
“遐迩姐姐,我再说一遍,我不同意这件事!你也不可以同意!这件事并不是非做不可!是乐愿逼你的吗?我现在就去找她!”
缓缓这就要出去,被遐迩死死的抓住:“我真的是自愿的,陈遇善从前就喜欢我,他会待我好的。”
“可这不是关键,你不明白吗?我想要他死,即便他是陈长的哥哥,可也是害死我父王的帮凶,你怎能嫁给这样的人?你应该要幸福的呀,你可以选择,为什么一定要化作腐草呢?即使只有二十天的相守,那也应该紧紧的抓住呀,为什么要轻易的放手!”迟缓缓越说越激动,眼泪浸湿了蒙在眼上的薄纱。
“我帮你杀了他!”遐迩说。
迟缓缓愣在了原地,抓着遐迩胳膊的手一瞬间失了力,低声喃喃道:“不是这样的,怎么可以?”然后突然惊醒一般的大喊道:“来人!来人!珠儿!”
婢女们闻声纷纷冲了进来。
“将遐迩姐姐送回自己的房间,锁了门,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离开一步。”
“是。”
众人正要上前,遐迩突然从身后勒住缓缓,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口鼻,随之而来的一阵清香,缓缓突觉晕眩,全身渐渐失了力气,下一秒就昏了过去。
“对不起了,缓缓。”
……
迟缓缓昏睡了三天三夜,这期间遐迩去见了陈遇善。
没有大张旗鼓的婚礼,没有婚服,没有亲属,遐迩就那样心甘情愿的,毫无声息的嫁入了陈遇善在都城显的府邸。
等迟缓缓醒来的时候,木已成舟。
更让缓缓不能接受的是,因为成婚当日,遐迩给陈遇善的酒水了里下了毒,被陈遇善发现,陈遇善居然打了遐迩,这事儿从陈府的下人那传出来,一时间成了都城显茶余饭后的谈资。
白乐暄来看迟缓缓的时候,说起了这事,陈长跟在他身后,缓缓直接将手中的茶杯摔向陈长,茶杯落在地上摔的粉碎,陈长的额头也挂了彩。
“缓缓,我知道你难过,也自责,但事已至此,也是遐迩自己选的路。”白乐暄说道。
陈长没有说一句话。
可他又能说什么呢?
“这不是她选的路,是因为我的自私,让别人有机可乘。”迟缓缓喊道,紧接着又质问陈长:“陈长!你为什么任由你哥哥娶了遐迩,你明知道她心里有你。”
陈长只是那样呆呆的站着,不回一句嘴,默默隐忍,明明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你们走吧。”迟缓缓说道。
白乐暄上前握住缓缓的手,试图解释:“缓缓,你听我说,遐迩去找陈遇善时,陈长是有去阻拦的,但遐迩的坚持让陈长没办法劝阻她,她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坚定的认为这是为陈长好,更是为你好,至于她为何会这么想,大概是有人对她说了什么,我去质问过姐姐,她绝口否认,不像是撒谎,皓月又不是会为这种事情亲自出面的人,我思来想去,唯有一人最为可疑,他与遐迩是旧识,说的话,遐迩也许真的信服。”
白乐暄说的话已经再清楚不过,这人除了阮白陌,还能有谁?
迟缓缓沉默良久。
“从今日开始,你们两个不许再踏入华延殿半步,我所有的事都与你们无关,最好离我远远的,我的事,我自己负责!”迟缓缓下了逐客令。
“你何苦一定要将我们推开?”乐暄说。
“是你说过的,若我不愿意你参与,你便不参与,那我现在要求你离开,希望你说到做到!”迟缓缓厉声道。
“你!”乐暄指着缓缓,欲言又止,却又不知如何反驳,最终甩袖而去,陈长也紧跟着走了,留在缓缓一人站在原地。
两人正往出走着,白皓月派来的一行人端着各色好吃的好玩的东西送了进去。
紧接着就听到里面传来迟缓缓的大喊声:“都给我滚!”盘子落在地上,噼里啪啦的闹出极大的动静。
白乐暄想要倒回去,被陈长拉住了:“郡主现在在气头上,还是让她静静吧。”
“我只是担心她,陈长,遐迩现在不在这里,她又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我琢磨着找机会将你调到华延殿做守卫,至少她有个小病小闹的,你都能帮她及时看看,虽然遐迩的事,她多少莫名的要怪你,但在她心里你算是湖城唯一的亲人了。”白乐暄说道。
陈长点头。
晚些时候,阮白陌来了,来了华延殿。
迟缓缓见面就是一巴掌:“你还有脸来?”连假装眼睛看不见的事都顾不上了,满眼都是愤怒:“遐迩姐姐有什么错?为什么一定要将她拉进来?你现在为乐愿办事是吗?不如我们今天就将这从前的帐说个清楚!”
“说的清楚吗?”阮白陌抓住了缓缓的手腕,靠近了缓缓咄咄逼人的反问道。
迟缓缓想要甩开他的手,却挣扎不得。
“说不清楚吗?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说着,迟缓缓从衣袖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了阮白陌:“元玑在临死之前写下的,他所调查的所有事,虽然不算真切,但足以在现在的每一天一一印证。”
阮白陌撑开信纸,再抬头时,神色变了许多,却没有说话。
“我一直以为元玑是个只知道唱戏游玩的人,一心只想着去翰林画院,但却没想到,他比谁都活的明白和清楚,你们做过的那些事,害死的那些人,每当午夜梦回之时,你还能睡的安稳入睡么?是要用那阮咸才过的去,还是已经只剩下无尽的失眠?”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不!我知道的并不完全,但你的反应已经印证了这一切。”
“所以你志不仅仅在白皓月身上,乐愿也是你的目标之一。”
“我知道早在湖城,乐愿就已经对你倾心已久,起初我是不相信的,但在这里再次相遇时,乐愿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都似乎让我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只不过,在权势和爱情里,她的野心远胜于一个男子,她想利用我扳倒皓月,再次坐收渔翁之利,你觉得,我会给她机会吗?”
阮白陌听着迟缓缓说的每一个字,仿佛初识一般陌生。
原来她竟什么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