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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出来混迟早得还 ...

  •   迟缓缓双目失明已经一月有余了。
      而她离开腐草谷也有一月有余了。
      马车上,迟缓缓在颠簸之中伸手去拿杯子,想要喝一口水,结果打翻了茶杯,烫到了自己的手指。
      睡梦中的婢女惊醒,一边帮她擦拭水渍,一边拉着哭腔道歉:“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贪睡害元琳帝姬伤了手,要是让乐愿帝姬知道了,那奴婢的小命可就不保了呀。”
      “无碍,你不说,我自然也不会说。”缓缓说道。
      “谢谢元琳帝姬,奴婢再也不敢了。”婢女急忙磕头谢恩。
      “我们还有多久到都城显?”缓缓的手摸索着慢慢伸出车窗外,像是抚着清风似的,一边问道。
      “大约也就是三五日的样子。”婢女回道。
      迟缓缓伸出窗外的手收了回来,轻声应了:“哦。”
      “帝姬是第一次到都城显吧?都城可是有好多好玩的好吃的,我没进宫之前我娘总带着到处走来走去的逛,要是有机会,帝姬可要好好玩玩,对了,帝姬可知那天下闻名的翰林画院,那可是乐暄殿下亲自操持的,多少画客梦寐以求的地方,帝姬得了空也可以去瞧瞧。”婢女说的起劲儿,兴许是想起了自己那些快乐的时光,说起来竟没了停下来的意思,全然忘了眼前人的双目什么都看不见,别说看风景了,连自己独立行走都会处处碰壁。
      更何况迟缓缓如今不过只是一个来自已亡之国的亡国奴而已,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未来的路将要如何走。
      而且,她确实也不是第一次来都城显,只是那时的她和现在恍若隔世。
      翰林画院的名字从元玑死后,变成了听起来就刺耳的名字,引得胸口隐隐作痛。
      当日腐草谷内,知叔父中毒而死,事出蹊跷。
      随后不久,朱兴儿浑浑噩噩的醒来,说是要追寻元璟而去,在腐草谷附近的无尾之渊坠落,下落不明。
      遐迩和陈长说,那深渊不见底,下面又都是瘴气,活是不可能了。
      那个时候迟缓缓已经病了数日,眼睛什么也看不到,遐迩和陈长都没能治好。
      她甚至没能看到朱兴儿最后一眼,就只听到深渊之下,渐渐远去的一声“元璟”。
      即使她不愿承认,但也不得不明白,元璟也是从那崖上跳下去的,兴儿是追随他而去了。
      那时候,迟缓缓几乎没了生的希望,即使满怀恨意,可眼前暗黑的世界,让她更加绝望,几次试图自杀,都被陈长和遐迩救了下来。
      一条条伤疤还留在手腕上证明着它们存在过的痕迹,连同脖子上也有一道去不掉的伤痕。
      乐愿帝姬带着人在腐草谷外等了三天三夜,说是务必要带迟缓缓离开,吴安已经亡了,作为吴安仅剩的唯一血脉,她已请示父王必定会好好待她,在都城显安享一生。
      三天,迟缓缓都没有给予任何回应,直到乐暄出现,在她耳边说:“丹青所画,凤鸾和鸣,你还有我,我不允你有任何轻生的念头。”
      而后,迟缓缓跟随乐愿帝姬的队伍启程前往都城显,却再也没有听到白乐暄的声音。
      乐愿还是像以前一样说话极尽温柔,仿佛每天都在为迟缓缓着想,事无巨细,不厌其烦的说着清湖帝君宫里的人和那些规矩,教她如何游走在这些人和规矩之间,像个知心大姐姐一样,多的是语重心长和疼爱关怀之意。
      迟缓缓其实并无心听那些,她对整个清湖都抱有戒备之心,一介亡国之奴,谈何安逸生活?
      遐迩被安排随行照顾迟缓缓失明之症,只是一路除了固定的看诊时间,两人却不能同在一马车内。
      遐迩原本是不愿来的,但因为陈长是男子,于清湖,像从前在吴安那般,一直由男子为缓缓诊病这事儿是于礼教不符的,所以遐迩算是被乐愿强逼着离开腐草谷,而陈长,为了能和缓缓他们一起,求乐暄将他留下来,然后和乐暄一起消失在了缓缓的身边。
      夜里,众人在驿站休息时,发生了行刺事件。
      外面嘈杂而纷乱,乐愿第一时间就冲进缓缓的房间护其左右,刺客最终被制服,迟缓缓随着乐愿出去的时候,听见那声音便知对方是谁。
      “白乐愿你做的好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谷赫仿佛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在吼叫着。
      迟缓缓下意识的往前走,被白乐愿拦住了。
      “乐愿姐姐,请给我一把刀。”缓缓一字一句的说道。
      白乐愿几乎第一时间就明白她想要做什么:“缓缓,你。”
      “迟元琳!瞧瞧你那瞎了眼的样子,还想要报亡国之仇?别做梦了!”谷赫嘲笑似的喊道。
      “你闭嘴!”迟缓缓大喊道,然后说:“兴儿姐姐死了!她是你的亲妹妹,就算你再没有人性!难道你也对此无动于衷吗?为什么?!我吴安与你浅梁无冤无仇,我父王更是希望两国世代交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谷赫突然大笑起来,寂静的夜空里,充斥着他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大笑声,只是没过多久,那笑声戛然而止。
      迟缓缓听到剑刺穿身体的声音,带着一声闷哼,几滴冰凉的液体落在缓缓手上,带着血腥气。
      “缓缓,你眼睛看不到,我替你送他上路。”乐愿说。
      谷赫就这么死了,死的轻而易举。
      ……
      婢女安置迟缓缓休息的时候忍不住说嘴了几句:“奴婢第一次见到杀人,吓死了都,那人满身是血,肩头还少了几块肉,在战场上厮杀许久又追到这里来,竟还能和守卫们打了好一阵子,也真真是厉害。”
      “战场?”迟缓缓问,吴安屠城已经过去一月有余,谷赫如果是直接追来,根本不需要用这么久,更何况他也不应该伤的这么重。
      “帝国出兵攻打浅梁,眼下看来应是已经得胜了。”婢女回道。
      “帝国攻打浅梁?何时的事?”
      “应是咱们启程的时候。”
      瞧着缓缓半晌没说话,婢女又说了:“乐愿帝姬对您真真是极好的,您可要赶紧好起来啊。”
      帝国为了吴安出兵攻打浅梁,而当时参与屠城的明明还有清湖的皓月。
      “你可知皓月现在在哪儿?”迟缓缓突然问。
      婢女回说:“皓月殿下向来行踪隐秘,奴婢也不甚清楚。”
      “那是谁带兵攻打的浅梁?”
      “是乐暄殿下,乐愿帝姬原是不想他去的,毕竟战场凶险,万一有所不测,但殿下却坚持无论如何都要去,为了这事,两人还起了争执,乐愿帝姬最终也没能拗过殿下,就让他去了。”
      怪不得,乐暄没有同行。
      可陈长,他怎么受到了行军打仗这等事情?
      迟缓缓几乎立刻从床上坐起来:“我要去见乐愿姐姐。”
      “帝姬,夜已深了,明早再去吧。”
      “不行,现在立刻马上就要去!”说着,迟缓缓已经重新披上了外衣,径直走向门外。
      想来夜里经历一场刺杀,大抵没几人有心睡眠,迟缓缓到的时候,乐愿的房间还亮着烛光。
      乐愿对于她的到来似乎没多少意外,开了门,就让婢女退下,两人相对而坐。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着,若是乐暄知道我没有好好照顾你,怕是又要跟我发脾气了。”乐愿先开了口,话里带上了白乐暄。
      迟缓缓虽然瞧不见她的神情,但多半带着些笑意,仿佛是拿两人都没什么办法似的。
      “我方才听说,乐暄去了浅梁。”
      “怎么?你担心他?”这回,乐愿是真的笑了,迟缓缓听的真切。
      “姐姐应是知道的,我那朋友,也是打小给我看病的陈陈长,他,可还好?姐姐若有他的消息,请务必告知于我,他从未去过战场,又有些文弱,所以…”迟缓缓并没在意乐愿的话,只是着急去问陈长。
      乐愿几乎第一时间就接了她的话,语气里颇有些为弟弟打抱不平的意思:“乐暄也从未真的上过战场,他打小就长在宫里,吃穿用度都有人张罗着照顾着,你怎就一点都不担心他?他可是将你放在心尖儿上的。”
      “我…”迟缓缓不知该如何去回她。
      乐愿瞧着她为难,摆摆手:“罢了罢了,我知道,乐暄现在啊还是剃头担子一头热,你更担心你的朋友倒也是人之常情。”
      见缓缓还是没接话,乐愿又继续说:“浅梁本就是边地小国,我父王早就有意除之,只是碍于各国和睦,不忍扰了这难得的太平之势,并一直任由其张扬,如今浅梁先打破了这清净,就不能怪帝国狠心将其灭之,谷赫也算是咎由自取了。”话到最后的时候,乐愿握住缓缓的手:“一切都过去了,虽知你心中伤痛不能一时消散,但往后,我,还有乐暄,还有我们的父王,都会待你更好,你也莫要一直沉在自己的性子里,早些养好这眼睛,乐暄可是等着你去翰林画院呢。”
      “谢谢姐姐,但若是好不得,便也就罢了,只是,我心中还有一疑问。”缓缓说。
      乐愿松开握住她的手,站起了身:“我知道,你想问皓月,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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