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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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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过得好吗?

      距离上一封信已经隔了许久。我的心理状态基本稳定,已经完全适应了现在的生活。

      道路齐整,房屋齐整,树木齐整,一切都那么齐整,白月亮像丝儿。偶尔心乱的时候,就想一想头一回被你亲自告知你和陈年在一起的事,之后会好过许多。

      有时候,仿佛觉得你还没有结婚,还在我身边,从没离开过。可当我每天一个人从公寓的房间醒来时,我才渐渐意识到,那个无所不能善解人意的游小小,原来真的……已经成为别人的了。

      日子越久,这种比离别还要苦痛的认知便愈加强烈。

      我常常想,要是没有填写那样的志愿和你报考同一所大学就好了,要是没有被分配在同一间宿舍就好了,要是不用喜欢你就好了,要是人不懂得喜欢就好了。

      鱼的记忆短暂,流星晃眼即逝,日光到达地球表面也只需八分几十秒,所以,说不定用不到一两年,这场无望的思念便会自己消散——人会变心,会移情,会死亡,是比时间还要薄情的动物。

      今年6月15日,你和陈年的宝宝出生了。你在朋友圈发布了好消息,是个五斤八两的小公主,母子平安。

      恭喜你啊。小公主肉嘟嘟的很可爱,相信有了这个小宝宝,你们二人会一起走得更体贴、更和睦。祝福你们。

      我倒腾了下书桌和柜子,将那个与你情侣款的钥匙扣收了起来,摘掉了同样情侣款的优盘挂件,以及捐了那条类似情侣款的红围巾。

      当时说的是买一对“友情围巾”,其实是骗你的,一红一白不一定就是友情款。你不在我这边,褪了色的红围巾也不知该戴给谁看,索性不戴。只是,白的泛黄,红的变白,有什么比这更令人难过的呢?

      再之后,过了很久,其实也不久,大概是2017后半年一个秋风习习的下午,我去到城西秋水路的一家名叫Blue Moon的咖啡馆,在那里见到了另一个相亲对象。

      杜先生各方面都好,长相端正,工作稳定,收入颇丰,就是忙起来没日没夜。

      “你很有气质,看起来像是画画的。”他这么说,意思是我不像个搞学术的,倒像个搞艺术的。

      我回答:“不是,我不会画画。”

      接着他说了一堆,大致就一个意思——他本人是一个优秀且努力的成熟男性,最后还不忘表述一下自己养家糊口的决心。

      “对不起,这么说听起来很唐突,但我来见你不是出于本愿,而且也不打算和杜先生你处对象。”我感到抱歉,又疲于应付。

      他急问为什么。

      我犹豫了很久。“我不能和男的处对象。”

      他给怔住了,同样愣了好久。“那你……是一点也不能和男性~交往吗?”

      “是。”

      “那你为什么还来见面——”之后,他便被这么一个自私又作弄人的我给气走了。

      我不想欺骗任何一个谁的感情,捆绑式的婚姻没有幸福,是不道德的。而且今年五月份的时候,我已竭力向家里说明了情况,说以后都不会再相亲。当然,情况特别地糟糕——无一人理解,无一人支持;我也不理解他们。这种事要怎么才能理所当然地相互理解呢?

      我爸是个非常传统的大男子主义者,在他眼里若说女人是男人的附庸也不为过。我妈妈性格开朗,体贴小孩,但是特别听我爸的话。

      我觉得这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果不其然,我被立刻安排了这次他们所谓正派体统的相亲,还是从一个远方亲戚那里打问来的武大优秀硕士毕业生。

      我爸还说,如果我不来这次相亲,就去看心理医生,他亲自陪我去。我怕他千里迢迢地折腾对身体不好,又不想当着他的面弄得事态恶化,只能仗着离得远糊弄一阵。有些事咬着牙关糊弄一阵就权当过去了,否则我恐怕是一天也过不下去。

      杜先生被我气走,我也不确定他会不会向外面说些什么。我也没心思考虑那么多。我坐在那里没动,盯着两杯留有余温的咖啡,仿佛彻彻底底舒了口气。

      音乐声正缓缓地从类似唱片机的那个高台上流淌而出,高台后面是昏暗古旧的灯光。

      ……Goodbye, my almost lover
      Goodbye, my hopeless dream……

      我想,关于游小小的一切该结束了。但就性向我不会妥协。

      ……Should've known you bring me heartache
      Almost lovers always do……

      身后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卷头发的女孩,从我进来的时候就坐在那儿了,从封面来看,她一直在读一本青春文学。可能方才的谈话全被她听了去,也可能氛围正好她很专心并没有听到多少。不过既是个陌生人,我也就没有在乎。

      ……Without you on my mind
      So you're gone and I'm haunted
      And I bet you are just fine。

      已经无所谓了。如果没有未来,那么我宁愿留在原地。

      我长长叹了口气,站起身打算离开。

      那个女孩突然对着我说话了。“抱歉,你有几张一百元掉在了地上,喏,就在你脚后跟那儿。”她伸手指了指我高跟鞋后面的沙发底下。

      “谢谢。”我躬身捡了起来,重新装回小包里。包已破旧,掏手机的时候容易将两边夹层里的纸币带出。

      “喂,这位姐姐,你……真是那个吗?”

      我脑子一轰,没来由生出一股不安与烦躁。我实在有些后悔刚刚不分场合的表明立场。“抱歉,这是我的隐私。”

      “你不用怕,我也是来相亲的。”她悄悄地说,一边俏皮地笑了笑。“我和你一样。”

      什么叫和我一样?我没能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只觉像极了身穿奇装异服的高中生。难道她是个无业游民?不良青年?街头混混?

      “我没骗你,你的眼睛很漂亮,我一看就知道。”

      ……什么歪道理。

      “呐,我们交换一下微信。”她放下手中空了的咖啡杯,愉快地打开了微信二维码,伸手让我扫。“咱们这种人很需要朋友,得抱成团。”她接着说。

      我大概是魔怔了,竟然真的加了这杀马特青年的微信。不过她加了我微信之后就立刻飞奔着离开了咖啡馆。当然,我也很快离开了。

      大概是隔了五六天,当我快要将这一茬忘记的时候,一个名叫“眉毛胡子两把抓”的人给我发了一条信息,头像是个欧罗巴的洋娃娃。

      “嗨,姐姐,是我,B.M认识的。”

      其实我差不多已忘了她的嘻哈模样。大概是出于同类的相互吸引,我手指动了动,回复了她的消息。

      “嗯。你叫什么。”

      很快,消息回复了过来。“姐姐好高冷呀,可以不用这么拘束的。‘戎玫’,好听又好记。”

      敢情这女娃是个天生自负的自来熟?“我确实高,但不冷,不好记。”

      “哇,还会讲冷笑话,太反差萌了吧!”

      “你不用这么说。我们不熟吧,小朋友?”

      “人家不是小朋友。(挖鼻孔表情)姐姐,你喜欢什么样的小姑娘?我认识好几个我们这样的,给你介绍一下?”

      “我不喜欢“小姑娘”,我喜欢“女人”。我不需要人介绍。”打完后深深意识到,年纪小的就是有代沟。还有她那是个什么圈子?还认识好几个,真是——

      “哎呀呀,知道你正直嘛!(兔子乖乖表情)那你喜欢玛丽莲.梦露吗?”

      “……我喜欢奥黛丽.赫本。”我翻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小熊□□的表情补发了过去。

      “原来你不喜欢性感款的。(委屈脸)”

      ……

      “你平时都听什么歌?Olly Murs的《That girl》喜欢吗?”

      “你想做什么?”我问她。

      “唱歌泡你啊!(可爱脸)”

      ……我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于是一把将这歇斯底里的货拉黑了。

      但是,世界有时候真就那么小。

      第二次遇见戎玫是两个月后,在这个城市东北角的一处天桥上。当时她正抱着一把木吉他,唱着《If You Want Me》,眼神里流露出不合年岁的沉郁或狂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其实我并不知道她的实际年龄,她就是看起来娃娃脸。

      我低着头从旁边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她立刻停止了演唱。她身边的架子鼓手也停止了演奏。她看见了我,开始高声地略微有点沙哑地呐喊。

      “姐姐姐姐!来我这儿——”

      我皱了皱眉,准备无视她。

      “哎,你别走啊!马上就到《Look At Me》,唱完再有一首就收工。你等我一下啊!”

      仿佛被这丫头的三言两语蛊惑,又或者是被她的歌声蛊惑,我停了下来驻足原地,倚着栏杆,认认真真听完了那首温情又有些肉麻的歌。有些阑珊的灯火中,她目不转睛地望着我,以同样温情又有些小流氓的微笑眼神。

      最后一首《Way Back Into Love》。
      I've been living with a shadow overhead
      I've been sleeping with a cloud above my bed
      I've been lonely for so long
      ……

      她的眼神自信,不羁,欢快,充满锐志。她的手指灵活,修长,富有致命的吸引力。她是个富有朝气的年轻人啊……我也是。我们都还年轻,脚下的路还那么长,一个人掩藏着不是错的秘密又能苦撑到几时?

      ……You know that I'll be there for you in the end。
      戎玫最后跳起来的一瞬,我的眼眶变得一片温热。

      她拍拍手,将吉他转交到其他人手上。她走了过来,跑了几小步跳到了我跟前。我以为,她是来找我算账的。

      “姐姐,好端端地你为什么拉黑我啊?”但她说的那样轻描淡写,像是没什么所谓,也没什么委屈。

      我……我一句话说不上来。音乐就是这么容易教化人,我还没有从那种独特的女性的磁性、放飞、旋转、跳跃的歌声中回过神来——不得不承认她唱的很有职业水准。

      “呀,你咋哭了。”她伸出一只手来,但是没碰着我的眼。我躲开了,转身就走。

      她在后面追了上来,边走边问:“我唱的好听吗?”

      我不理会,她就继续重复问。“好听吗?”

      多么机械幼稚的举动啊。“你很烦你知道吗?”

      后来,她搬到了我的那个小公寓里。对了,还有她那把枫叶红的木吉他。

      ————学会使用小动物表情包的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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